天下霸唱奇诡力作:贼猫-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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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犀利的西洋火器,把个“灵州城”守备得好似铜梆铁底一般。
太平军接连打了灵州数次,都因为城高壕深,所以屡攻不克,加之军中粮草接济不足,也没办法持久围困,但此番卷土重来,大有志在必得之势,等到天刚破晓,一队队太平军便从四面八方聚集,先是放了一阵炮石,随后大队人马铺天盖地的向城墙扑来。
“灵州城”里的守军,早已剑拔弩张地等了一夜,见粤寇蜂拥而来,声势极壮,真是旌旗蔽野,刀枪如林。但城中团勇多是久经沙场,此刻并未急于应战,各营全都偃旗息鼓,静静伏在堞口后边一动不动。
城底下有三条壕沟,两边的沟里都插满了尖木桩子,当中一条深壕最宽,里面注满了污水,每条壕沟之间,都结着阻挡冲击的鹿角刀栅。冲在最前边的太平军很快就到了沟前,被迫停下来拔去拦路的栅栏,还要再用竹梯搭桥,顿时有无数兵卒被沟障阻住,乱哄哄的在城下挤作了一团。
这时就听城头上一通梆子急响,伏在城上的团勇齐声发喊,把一排排抬枪和辟山炮打将下来,一时间硝烟弥漫,铅丸激射,那些挤在城下的太平军被打得血肉横飞,你推我挤乱成了一片,有许多人在混乱中掉进壕沟,不是被木枪戳死,便是落在污水里淹死,中枪带伤折足断臂的更是不计其数,血乎乎的倒在地上大声惨呼,但太平军前赴后继,仍然是不顾生死的蜂拥上来冲击城壁。
守军随即又放下滚木雷石,那些滚木上都嵌满了铜片铁钉,滚落下去一碾就撞出一溜“血胡同”,只见城墙附近狼烟火炮轰响不断,强弓硬孥射得好似狂风骤雨,直杀得尸积如山沟渠满,血流成河映红了天,这场恶战,从拂晓打到正午,太平军死伤累累,被迫暂时停下攻势,留下数千具尸体收兵后撤。
马大人在城上举着单筒“千里眼”看了一阵,发现粤寇败而不乱,在附近聚拢人马安营扎寨,把“灵州城”围得水泄不通,看起来竟然是要持久困城,心中不免隐隐担忧起来。
那位“图海提督”听报说粤寇在城下大败,被官军杀死无数,立刻顶盔贯甲上城来观看战果,他全身绒装披挂,前后簇拥着几十名亲兵护卫,还专门有两个家奴给他抗着大刀,当然这口到从来没有人看见提督大人用过,纯属是增添虎威的一副摆设,等他到了城头之后,已被身上厚重的盔甲累得气喘吁吁。
马大人一看这位爷台来了,赶紧命人搬了把太师椅来,请“图海提督”在城楼上坐了督阵,“图海将军”看到太平军在城下尸横遍野,心中颇为满意,扶正了头盔,咧着大嘴哈哈一笑,对众人说道:“当今圣天子在位,咱们的皇上是何等的英明神武?这些不自量力的发逆反贼无异是以卵击石,能兴得起什么风浪?我看也不用朝庭起大兵来剿,只须如此几阵下来,此辈丑类就已被咱们斩尽杀绝了。”
马大人赶紧迎和,先说皇上乃是真龙下凡,确实英明盖世,神鉴无双,又赞图海提督是皇上手下的福将,但他心下却不以为然,眼见这一仗虽然杀伤贼寇无数,但胜得格外蹊跷。粤寇最是悍恶狡猾,要是都象这般前来送死,早就被官军扫平镇伏了,也不至有今日的气候。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先前被打死在城下的,应该都是些被粤寇掳来的流民和俘虏,敌军的主力却未受什么折损,只怕真正的恶战还在后头。
此时有若干小股太平军到城下骂阵,这也是古代的一种“心理战”,不外乎骂那些“清妖”都是关外深山老林里成了精的妖魔鬼怪,占了汉室山河,乱我大好中华,又让大伙都在脑袋后面留上一条“猪尾巴”,谁不留就要杀谁的头,真他妈没了天理了,这等妖孽竟然还敢诬蔑我天朝的天兵天将是造反的贼寇,却不知古时苍颉造字的时候,是根本没有“造反”二字的,这都是官家自己捏造出来骗老百姓的,总教大伙蒙在鼓里受他们欺压,“清妖”没入关之前,不也是被咱们骂作满州鞑子吗?劝你们不可违背天道助纣为虐再给清庭当什么奴才了,赶快翻然醒悟,把城里的“当官的”全都绑出来献到阵前,跟着咱们的洪天王杀尽清妖,共享太平盛世。
城中对此早有准备,也有先前拟好的骂词,专教那些嗓门大的兵勇与粤寇对骂,无非是骂你这班专信什么“一竖一横”的发逆丑类,从来不遵先贤古圣,为首的那个贼酋伪王,将自己打扮得跟个西洋和尚一般,不过是一介跳梁小丑而已,本来明明是我国朝的子民,却胆敢蛊惑人心,妄自充做西洋神仙的儿孙,连自己的祖宗都不认得了,如今竟还扬眉袖手的大言什么天道,其实根本就不知天道是个什么东西,今天你等死伤惨重,想必已经领教了官军的雷霆手段,何苦再做此大逆不道的勾当?要知道回头是岸,劝尔等不如早日改邪归正,赶紧把一干伪王伪帅捆起来献到城下,官府念你们一时误信匪类妖言,必定不予追究,给了赏银就将你们发送回乡做个安分守己的良民,否则等朝庭大兵一到,天威之下你们个个都是诛灭九族的罪过。
双方开始时还都有些劝降之意,但始终没人肯投降献俘,“灵州城”已经挡了太平军多时,经过一场场恶战之后,两边互有死伤,都对敌军恨之入骨,各自明白谁落在对方手里都得不了好,任其说得天花乱坠也无动于衷。
骂到后来,就干脆变成了肆无忌惮的破口大骂,尽是些市井乡间的粗俗脏话,极尽歹毒诅咒之能事,直到红日西斜,那一阵阵南腔北调、此起彼伏的叫骂声也未停止。马大人心中愈发不安,总觉得粤寇似乎在有意掩盖什么举动,他带着亲随,仔细在城头上巡视了一回,吩咐各营小心戒备,多准备火箭灯笼等一应远近照明之物,防止粤寇入夜后趁着天黑前来偷城。
正在这时,马大人突然发现城下有些异状,他察觉到城南一片茂密的草木,显得有些精神萎顿,但若非是仔细加以辨别,轻易也难发现,越看越是奇怪,豁然间醒悟过来,心底惊呼道“险些就被瞒过了,粤寇军中向来有掘子营,肯定从头天晚上就开始掘地穴土了,这是想在地道里暗中埋设炸药轰塌城墙,大概只等天色一黑就要破城”,他这个念头尚未转完,就听到一声恰似撼地雷鸣般的轰然巨响,震得地动山摇房倒屋塌。这才是“天翻地覆何日定,龙争虎斗几时休?”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卷 塔王 第四卷 塔王 第二话 云幻雾化
( 本章字数:4351 更新时间:2009…7…16 13:38:06)
话说自古两军交锋,向来是兵不厌诈,太平军中的掘子营,昨晚趁着夜色挖开了一条地道,白天佯攻了半日,下午又不断遣兵骂阵,要引官兵出城决战,实则都是虚晃一枪,暗中早已把地道挖得又深又阔,并往里边运送了大量火药,打算等到入夜后点燃引线,一举炸毁灵州城坚固高大的城墙。
但灵州城里也有高人安排,把城防布置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而且知道太平军惯用穴地炸城的伎俩,故此事先有所防范,在城根前的地下暗藏了许多五雷开花炮。太平军对此没有丝毫防范,果然有军卒无意中触发了暗炮的炮信,并且引爆了己方运入地道的火药,当场就有一千多人被炸为了齑粉,纵有侥幸没死的,也都给崩塌的土石埋在了地下。
由于暗道中的火药实在太多,爆破的威力非同小可,震得城基都跟着颤了三颤,又摇了三摇。南城中距离城墙较近的房屋也被震倒了一片,压死了许多灵州军民。
这时集结在南门外的粤寇,趁着城上守军混乱,在一阵阵鼓角声中调动大军,举着密密层层的重盾,架起云梯向灵州城猛攻而来。
城上守备的团勇仍是用劈山炮、抬枪、火铳、弓箭、灰瓶、礌石相击。但这股太平军都是粤西老营里的精锐之师,从南到北身经百战,不是拂晓时攻城的乌合之众可比,早把高大厚重的皮盾藤牌结成阵势,将头顶遮得密不透风,盾牌上多是包有铜皮,挡住了狂风骤雨般袭来的矢石枪弹。
官军只好不断用劈山炮和虎蹲臼炮轰击,虽然也杀伤了许多敌人,但那些太平军来得好快,犹如一股股猩红色的飓风。先锋营奋不顾身地抢到前边,用沙袋填平了深壕,后边的大军一队接一队拥过深壕,攻到了火炮射击不到的城根死角里,随即竖起云梯,争先恐后攀向城头。
当先爬城的太平军兵卒,都是些身手矫捷不输猿猱的少年之辈,个个精瘦黝黑,矢石敢当先,生死全不惧,攀梯登城如履平地,只要他们上了城头,形成与敌军短兵相接的混战,这灵州城多半就守不住了。
城下的无数太平军将士,见那先锋营顷刻间就上了城头,都道是城破在即,顿时士气大振,发了狂似的举着刀枪呐喊起来:“进城杀尽清妖!杀尽清妖享太平!”喊杀声好似山呼海啸,吞没了一切。
马天锡虽懂兵法,毕竟不是武将,先前被地底的爆炸震得遍体酥麻,由身边的随从们抬到城楼里,缓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此时听得城头上一片大乱,急忙起身从箭孔中向外张望,一看这阵势他就知道攻城的是粤寇精锐,灵州团勇虽然凭借火器犀利,舍生忘死地与敌军恶战,但已失了先机,眼瞅着就挡不住了。
马天锡确实是个临危不乱的帅才,他急忙命人在城楼上挑起一串红灯笼。这是以红灯为号,告知各营团勇,要同时使用“殇水”御敌,这正是“运筹帷幄元帅事,冲锋陷阵将士功”。
灵州城是座千年古城,历来属于兵家必争之地,在城墙后设有多处藏兵洞。马知府头天晚上就已安排了许多兵丁,在藏兵洞里搭起炉灶大锅,烧沸了一锅锅的殇水。这殇水是用热油,混合以粪便、石灰加以熬制,煮熟了无数来回,此时正自烧得滚开,用木桶装了,自女墙后一桶桶递上城墙,再从城头上整桶整桶地泼洒下去。
厚盾重牌虽能挡住滚木礌石,却挡不住有质无形的流质。人体肌肤只要沾上滚烫的殇水,立时就会生出一大片燎泡,迅速溃烂流脓,噬肌腐骨,直至露出白花花的骨头。倘若是手足被烫伤,还可以让同伴及时用刀斧斩断肢体保存性命,可一旦是身躯和头颅碰到个一星半点,连神仙下凡、华佗在世也救不回来了,最是歹毒无比。
城上守军泼下滚沸的殇水,立时烫死烫伤了无数太平军,已攀云梯上的也纷纷惨叫着翻落下来,拥至城下的部队也乱了阵脚,死在殇水下的太平军不计其数。大队人马不得不向后退却,灵州团勇趁机在城头用火器轰击,又使太平军留下了一大片尸体。
马大人虽然表面看起来慈眉善目,实则一向心狠手辣,是个贪杀的阴险性子,眼见城下尸积如山,他连眉头也不曾皱得半下,只是暗恨此时好不容易打得粤寇主力溃不成军,却没有大队官兵在外围劫杀,否则定可将其一举扑灭,成就一场不世的奇功。
至于太平军在灵州城下遭受重创溃败之后,城中军民是如何如何休整戒备的,自然不在话下。单说张小辫裹了神獒的狗头,在当天拂晓时分从荒葬岭回来,恰好遇到粤寇打城,他见势不好,急忙掉头躲进了山沟。只听灵州城的方向杀声震天,也不知战况如何,不敢轻举妄动,直等到黄昏了,见到大批太平军溃退下来,枪炮声也渐渐没了,他才敢在入夜后潜回城下。
整日的激战过后,灵州城各门紧闭,张小辫摸着黑来到城门前,见城下的死尸是一层压着一层,中枪带箭的、缺胳膊没脑袋的、肚破肠流的……怎么死的都有,连壕沟里全给填满了,野猪、野鼠们争相而食。不免看得他触目惊心,急忙把一支响箭射到半空,让城头的人放下竹筐来接应。
那孙大麻子在城头上苦等了一天一夜,其余的公差早逃散了,但即便是同太平军打到最激烈的时候,他也始终留在城墙上,唯恐错过了张小辫的信号,眼看天都大黑了,还以为张小辫必是死于乱军之中了,正想找个由头出城去寻他尸体,却在这时听到响箭破风,赶紧放下竹筐把张小辫接了上来。世人的交情大多是“利”字当头,黄金不多交不深,不图利的也多半只是口头交情、酒肉朋友,但他二人是一同逃难出来的生死患难之交,自非寻常可比,此时见对方脸上全是血污,却幸好都还活着,各自欣喜不已。
张小辫同孙大麻子稍稍整顿衣衫,便一同前去拜见巡抚马大人。粤寇大军溃退后,在几十里外收拢兵甲,此时仍然紧紧围困着灵州城。马大人也没敢歇着,一直忙着清点伤亡,以及向各处部署调遣兵勇,听闻张小辫从荒葬岭回来了,未知此去成败如何,急忙传他们进来。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