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台-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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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青光一闪,一道光线扭曲而成,在火鼠皮上飞快地写画起来。须臾,青光一散,火鼠皮光芒一闪,恢复原样,只在披上烙下了一个青色扭曲的符号,符号的笔画虽然不动,却是光芒隐隐,宛若活物。
一品符箓匿灵符,一蹴而就。
符箓大师,可以凝气为笔,落灵成符,可不仅仅是少了笔墨消耗这么简单,只这一手造诣,修道界真人以下,找不出第二个来。
再次动手,六张符箓一蹴而就,程钧将它们一一聚拢,合在手中,掐诀道:“去——”六张符箓化作六道青光,落入他周围土壤,再也看不见。
程钧周围空间陡然一阵扭曲,仿佛有一圈看不见的墙,将程钧与外界隔离开来。
匿灵阵,最简易版,作用,暂时隔绝内外灵气交汇。
符箓宗师,也是阵法宗师,前世程钧也只有这两艺达到乾坤天境,其他的百艺,不能说不精,但对于他那样修为的大修士,也不过尔尔。
程钧深深吸了一口气,四周的灵气近乎凝固,虽然不算浓郁,却是到了最容易修炼的好时候——只有一个时辰,容不得他浪费。
将十块灵石依次排好,程钧拿起最前面那一块,将全身灵气逼到指尖,咬开手指,一滴鲜血落下,正落在灵石顶端,程钧手指往下一拖,在灵石上飞快的绕了一圈,花了一个符文,然后停在最开始血滴出,低声道:“祭——”
光芒大盛。
数道刺眼的光芒从灵石中射出,将程钧包裹住,灵识以惊人的速度干瘪了下去,程钧原本是被外面的光芒照射的,迅即自己身上也浮起了一层光芒,在光芒当中,可以看见一丝丝鲜血从程钧皮肤上渗了出来,情形分外可怖。
灵石血祭术。道门禁术之一。
程钧只觉得手中的灵石传来的每一道灵气,都如同刀子一般,狠狠地扎向他的身体和魂魄,那种比千刀万剐更胜百倍的痛苦,即使在前世也是少见,饶是她心志坚定之际,也忍不住要呻吟出声。
好在光芒一闪而逝,刹那间已经散尽,程钧手一松,灵石化作粉末簌簌落地。还未散尽的痛苦让他很想休息一下,但是理智驱使他,再次拿起了下一块灵石。
第二块第三块第七块第八块
持续的痛苦侵蚀着程钧的意志,皮肤渗出的鲜血也越来越多,染红了他身上的衣服,远远看去,如同一个血人一般。程钧的心中只保留了一点清明,冷静甚至冷酷的算计着,自己的极限到底在哪。
九块!
还有一块,程钧刚刚拿起,忽的一声,匿灵阵的障壁消失不见,程钧立刻关闭灵巧,饶是如此,还是少许被驳杂混乱的灵气冲入体内,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九块,很不错了,程钧忍住了立刻昏厥的欲望,颤抖着将鲜嘴角的鲜血喷在灵石上,汇出了一个别扭的符箓,再将最后一块灵石塞入嘴里,倚着峭壁合上了眼,沉入了黑暗当中,原本坐得笔直的身体慢慢滑到,终于跌入了尘埃当中。
第24章 明月松间照()
程钧恢复意识的时候,还没睁眼,已经听到一阵沙沙的声音。
那声音似乎是脚步声,又似乎是木板横拖在雪地中,摩擦的声音,近在咫尺,似乎就在身下。程钧怎么也想不出来,为什么会在这里听到这样的声音。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暗——原来太阳已经落山,光线彻底黯淡了下来。
紧接着,他再次凝目的时候,发现目光正前方,乃是黑沉沉的苍穹,偶尔有几丛黑影掠过,那是黑夜中的树枝暗影——他竟然仰面朝天躺在树林里。
更诡异的是,他居然是在移动中的。
他睡在一张用树枝编成的木排上,被人在树林中拖着走,那沙沙的声音,就是木排在雪地里划动的声音。
这是见鬼了?!
程钧不得不怀疑起自己的经历,自己刚刚干什么了?不是好端端的在一处隐秘的洞穴里练功,体力不支,混过去了么?怎么被人拖出来,在树林中搬运?
难道落到紫云观人手中了?
程钧心中一凛,立刻就要起身,却觉得全身乏力,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他先是一惊,而后放松下来,用了禁术,必遭反噬,这反映是正常的。若不是他最后用剩下的一块灵石做作下了培元固本的灵法,那他亏损的可不只是几个时辰的全身麻痹。
现在还好,九块灵石的血祭,让他跨过了中期的门槛,虽然只是刚刚进入第四重,但跨过这个坎儿,修为不可同日而语,对上岳华道人也已经有了一战之力。而代价,不过是数个时辰的失去行动力,再待他自作调理,当无后患。
然而,自己这是落在谁手里了?
不能移动身体,他只能尽量移动视线,往前看去,只见木排的前面,确实能看见一个背影,想必就是拖着他的人,然而因为天色昏暗,视角也模糊,终究看不清那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看不清那就算了。
程钧闭上眼睛,索性不去理睬,自用自家的法门调理气息,只需给他两三个时辰,便能恢复自如,到时候无论是谁,都不会由得旁人宰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也过了一个多时辰,江川的手脚已经有些恢复,却仍是平平的躺在木排上,没有做丝毫的移动。这一个时辰中,沙沙的声音始终未停,木排一路向前,在林中穿行。
这人到底在想什么,要把我拉到哪里去?
程钧心中转过许多年头,但从自己未受任何束缚来看,这人未必含有敌意。
又行了一阵,突然,黑暗的林中出现了一朵火光,在浓浓的深夜之中,显得十分刺眼,程钧侧过头,就见那火光金红,一闪一闪,就在不远处。
这火光的颜色很正,料想不是什么邪法,大概是篝火之类的。
拖着程钧的木排一顿,然后转了一个方向,往火光那边行去。程钧暗中一凛,心道:莫非他到了目的地了,那边有什么?
虽然好奇,但程钧还是平平的躺着,双眼缓缓合上,仿佛昏睡未醒的样子。渐渐地,木排越靠越近,程钧只觉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那是油脂被火烧烤之后,滴落在松枝上的香味,最能勾引人的食欲。
程钧心中暗自奇怪,难道是谁在树林中烧烤么?这熟悉的味道,一般是只出现在露宿旅人点起的篝火上,难道那个方向,并非是什么秘密的基地。
正想着,木排一停,程钧心中道:“到了!”
一时间并没有听见任何声息,只有偶尔能听到风吹拂树叶的声音,这低低的叶动之声,反而更添加了几分静谧。在这种环境下,程钧觉得自己的呼吸仿佛也停了。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一个细声细气的女声道:“这位师傅”
程钧一怔,暗道:什么这位师傅?是和尚么?
那边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啊,原来是位小娘子,贫僧有礼”说到一半,突然爆喝道:“好啊,是个妖孽!”
只听仓啷一声,一阵金属环乱响,程钧虽在闭目,也觉得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只听身后那女声:“啊哟”一声,一阵风往后刮去,接着传来一阵密集如奔马的脚步声,循着那阵风而去,显然是后面追了上去。
程钧躺在木排上,只觉得莫名其妙,什么和什么?只是哪一处?刚才的设想跟如今的情况全然不对,好像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眼下是什么情况,他也一时反应不过来。他索性仍是不动,以不变应万变,横竖全身力气没有尽复,等到力气恢复之后,再看情况不迟。
全心全意调息下,片刻之间,程钧已经全然恢复了行动力,睁开眼睛。
甫一睁眼,只见眼前出现了一颗光头,程钧骇然,猛地抬起头,那光头退后不及,两人砰地一声,撞在一起。
那光头“哈——”的一声,往后一缩,两人同时捂了头,面面相觑。
只见那光头,果然是个和尚,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年纪,剑眉圆眼,颔下微微留着短黑髯,披着大红袈裟,手里拄着乌金禅杖,虽然生的也算端正,但眉眼身形之间,掩不住一股剽悍之气。
程钧目光一凝,心中有几分警惕,暗道:原来是个佛修!看来也接近皮囊境界小圆满,比我,比岳华老道的境界还要高。万马山哪里出来这么一个高手?啊,莫非是
那和尚也同时道:“怎么,你是道修?还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怪哉。小伙子年纪轻轻,修为又不弱,怎么与妖孽为伍?”
程钧一怔,道:“什么妖孽?妖孽在哪里?”
那和尚双目金光一闪,打量起程钧,程钧认得那是佛门的眼识神通,也不理会,沉默不语。那和尚仔细看了一番,拍手道:“很好,你身上没有妖气,不是妖孽一伙儿的。我知道了,你是刚刚被妖孽抓走了,要被她拖入洞府之中享用。怪了,你道行不弱,那妖孽妖气不重,不过寻常小妖,修为比你还大大的不如,怎能把你擒住?”
程钧道:“怎么,刚刚拖着我走的,乃是一个妖孽么?”心中暗道:果然是她!口中半真半假的解释道:“我练功出了一点岔子,昏迷过去,醒来就被什么人拖走了,我也不知道那是谁。”
那和尚笑道:“那就难怪了——这小妖是分明是蛇精,只是刚刚修成人形,没什么道行可言。她必然觊觎你童子元阳,将你掳走进她洞府,再慢慢开销。哈哈,好在你遇到了我,适才我追赶他时,已经逼得她显出本体,钻入石缝之中逃命去了。唉,这小妖如此羸弱,贫僧倒不好强追她,只好转回头来查看你。原来你果然不是妖孽一流,没事了,没事了,哈哈,一天云彩散,以后你练功多加小心便是。”说着毫不见外的啪啪的拍着程钧的肩。
程钧心道:“这和尚真是随和。”道:“那我要多谢大师救命之恩了。”说这话,他是真有些玩笑意味。那和尚却是浑然不觉,道:“没事,没事,举手之劳。”起身道:“我看你受了惊吓。来,坐到火边上来。”
程钧自不能说:你哪看到我受到惊吓?笑了笑,道:“麻烦了。”看着他走到那堆篝火边上,只听那和尚惊叫道:“啊哟,那小妖孽来的忒不凑巧,贫僧好好地腿子给考坏了。”
程钧走过去,只见火焰上用树枝搭了一个简易的架子,上面串烤了一只油汪汪的猎物,那和尚撕下一条腿来,大口咀嚼,道:“果然是烤的有些过了,好在没有烤焦。来,你也吃两口。”说着将另一条腿撕下来,递给程钧。
程钧虽然觉得这和尚有些不着四六,但倒也爽快,眼见肉到了近前,一股香气扑鼻而来,笑道:“多谢。”双手接过,吃了一口。
那和尚自己也掰了一条腿,咬了满嘴,开怀大嚼,油乎乎的道:“你这小子倒痛快。不似有些撮鸟,和尚好好的给他们肉吃,居然还嫌东嫌西,又说什么菩萨怪罪,他娘的这肉烤的怎么样?”
程钧嚼了几嚼,道:“是狼肉吧,火候倒是正好,不显得粗糙。盐撒的恰到好处,咸淡适口。我就喜欢用松枝烤的,有一股极好的清香。”
那和尚大喜,道:“原来是个吃主,好,好,投了和尚的脾胃。其实我也不爱吃这狼肉,太硬,也不香。你说,长得差不多,为什么狗肉那么好吃?”又吃了一口,从腰间摘下一个葫芦,狠狠地灌了一口,道:“可惜你是个娃娃,不能喝酒,不然我这个举世难逢的好酒,也可以给你尝尝。”
程钧笑了一笑,道:“是你自己酿的酒么?闻起来像是果酒,只怕不够劲道。”
那和尚听了大怒,把葫芦一抛扔给程钧,道:“你尝尝,我走了这么多地方,喝过和尚酒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还没人说过和尚我的酒不够劲。”
程钧接过仰头灌了一大口,笑道:“果然是好酒。”
那和尚斜眼睨着他,道:“你小孩子知道什么是好酒?你说说我的酒好在哪里?”
程钧含笑道:“这酒是用葡萄、青梅、枇杷数种果子酿成的,浓郁醇厚,那也罢了,关键是水好。盛天没有这么寒冽的水。必然是北边奉天的雪山寒泉,最好在万米高峰顶端的冰盖下取到,方为最佳。”
那和尚听了大喜过望,跨过火堆,一把拍在程钧肩上,道:“你这小子不错,想必是从小就开始偷酒喝了,好孩子有前途,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说着又加大几分手劲,啪啪的拍着他的肩膀。
拍了几下,那和尚突然收回了手,叫道:“啊哟,不好,使力大了点。”见程钧依然拿着酒葫芦微笑,讶道:“小子,你身子挺结实啊。你们道门修士修内不修外,精气不外溢,难得有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