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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普希金诗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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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用无人能懂的语言 
在墓碑上刻下的花纹。 

它有什么意义?早已被忘记 
在新的激烈的风浪里, 
它不会给你的心灵 
带来纯洁、温柔的回忆。 

但是你在孤独、悲伤的日子, 
请你悄悄地念一念我的名字, 
并且说:有人在怀念我, 
在世上我活在一个人的心里。 
                      
 ①这首诗写在著名美人卡·索班斯卡娅的纪念册里。

“为了遥远的祖国的海岸”

为了遥远的祖国的海岸
你离去了这异邦的土地;
在那悲哀难忘的一刻,
我对着你久久地哭泣。
我伸出了冰冷的双手
枉然想要把你留住,
我呻吟着,恳求不要打断
这可怕的别良的痛苦。

然而你竟移去了嘴唇,
断然割舍了痛苦的一吻,
你要我去到另一个地方,
从这幽暗的流放里脱身。
你说过:“我们后会有期,
在永远的蓝天下,让我们
在橄榄树荫里,我的朋友,
再一次结合爱情的吻。”

但是,唉,就在那个地方,
天空还闪着蔚蓝的光辉,
橄榄树的荫影铺在水上,
而你却永远静静地安睡。
你的秀色和你的苦痛
都已在墓壅中化为乌有,
随之相会的一吻也完了……
但我等着它,它跟在你后……

哀  歌

那狂热年代已逝去的欢乐, 
象酒后隐隐的头痛将我折磨。 
但是和酒一样,往日的忧郁 
在我的心中越久就越强烈。 
我的道路凄凉,未来的海洋 
也只会给我带来辛劳和悲伤。 

然而朋友啊!我却不愿死。 
为了能思索和痛苦,我要活下去。 
我知道,我会尝到极大的乐趣, 
有时我还会被和写的乐声陶醉, 
我又会对着幻想的产儿挥洒热泪, 
也许,对我生命的忧悒的晚照, 
爱情甚至还会闪现临别的微笑。 

茨  冈①

在静静的傍晚时分,
在浓荫覆盖的河边,
帐篷中飞出笑语歌声,
篝火到处点燃。

你们好,幸福的种族!
我认识你们的篝火,
若是在从前的时候,
我就会随你们去漂泊。

明天,朝霞初放时分,
你们自由的足迹就将消失。
你们去了,但你们的诗人
却不能随你们同去。

他告别了流浪的行脚,
忘却了过去的欢乐,
只想在恬静的乡村中,
过舒适的家庭生活。

美  人

她的一切都和谐优美, 
一切都超出尘世的热情, 
在她庄严的美丽中 
含着羞怯和文静。 
她环顾四周的仕女, 
既没有敌手,也没有伴侣。 
我们那些苍白的丽人 
已在她的光辉下失色。 

无论你匆匆赶往何方, 
即便是去和爱人相会; 
也不论你心中的幻想 
有多么秘密,多么珍贵, 
你一见她就会年红心跳, 
身不由己地突然停住脚, 
并怀着虔诚的崇拜之心, 
来景仰这美中的神圣。

“该走了,亲爱的……”①

该走了,亲爱的,该走了,心儿要求宁静,
日子一天接着一天飞逝,每一点钟
都带走生活的一部分,我们两个人
打算的是生活,可你看,死亡却已临近。
世界上没有幸福,但有自由和宁静。
我早就梦想着那令人羡慕的运命,
我这疲乏不堪的奴隶,早想远走高飞,
到远方隐居,在写作和安乐中憩息。
             
 ① 1834年1月尼古拉一世便公开追求普希金的妻子,
把普希金“封”为宫中低级侍从,普希金不得不应付于
宫廷和上流社会之间,他非常苦闷,想带着妻子隐居到
乡下去。这首诗是写给他的妻子娜塔丽亚·尼古拉耶夫
娜的。

我 原 以 为

我原以为这颗心已失去 
感受痛苦的敏锐能力, 
我说过:以往的一切 
不容再现!不容再现! 
去了,容易受骗的幻想, 
连同狂喜和悲伤…… 
可是,它们却又在颤动, 
面对着美的强大力量

纪 念 碑

    Exegi monumentum。 ①

我给自己建起了一座非手造的纪念碑, 
人民走向那里的小径永远不会荒芜, 
它将自己坚定不屈的头颅高高昂起, 
  高过亚历山大的石柱。 

不,我绝不会死去,心活在神圣的竖琴中, 
它将比我的骨灰活得更久,永不消亡, 
只要在这个月照的世界上还有一个诗人, 
  我的名声就会传扬。 

整个伟大的俄罗斯都会听到我的传闻, 
各种各样的语言都会呼唤我的姓名, 
无论骄傲的斯拉夫人的子孙,还是芬兰人、 
  山野的通古斯人、卡尔梅克人。 

我将长时期地受到人民的尊敬和爱戴: 
因为我用竖琴唤起了人民善良的感情, 
因为我歌颂过自由,在我的残酷的时代, 
  我还曾为死者呼吁同情。 

啊,我的缪斯,你要听从上天的吩咐, 
既不怕受人欺侮,也不希求什么桂冠, 
什么诽谤,什么赞扬,一概视若粪土, 
    也不必理睬那些笨蛋。 
                          
 ①拉丁文:我建起了一座纪念碑。

巴 奇 萨 拉 的 喷 泉

    许多人和我一样, 
    来看过这个喷泉; 
    但是有些人死了, 
    又有些人流散在远方。 
                ——沙地 

基列坐在那里,目光幽黯, 
他的琥珀烟嘴冒着浓烟; 
卑微的臣僚鸦雀无声 
环绕着这威严的可汗。 
宫廷里弥漫着一片寂静, 
所有的人都毕恭毕敬 
从可汗阴沉的脸膛 
看到了忧烦怒恼的征象。 
但骄傲的帝王已不耐烦; 
摆了摆手,那一群臣僚 
便躬着身子,退出金殿。 

他独自坐在宏大的殿里, 
这才比较自如地呼吸, 
他的严峻的前额,也才更 
清楚地表现内心的激动, 
这有如海湾明镜似的水波 
映照着团团狂暴的乌云。 

是什么鼓动着那高傲的心? 
什么思想在他脑海里盘旋? 
是不是又要对俄罗斯战争? 
还是要把法令传到波兰? 
是心里燃烧着血海的冤仇? 
还是在大军里发现了叛谋? 
难道他忧惧深山里的好汉? 
或是热那亚的诡计多端? 

不是的。战场上的光荣 
他已经厌烦;那威武的手臂 
他已经疲倦。他的思想 
已经和战争毫无关系。 
难道是另外一种叛乱 
由罪恶的曲径向后宫潜入, 
难道宫闱里幽闭的嫔妃 
有谁把心许给了邪教徒? 
不是的。基列怯懦的妻妾 
连这么想想都没有胆量; 
她们受着严密而冷酷的监督, 
像花朵,在悒郁的寂静里开放; 
她们在枯索无聊的岁月中 
从不知道什么是偷情。 
她们的美貌已被安全地 
关进了牢狱的阴影, 
就好象是阿拉伯的花朵 
在玻璃暖房里寄生。 
她们一天天将岁月消磨—— 
呵,悒郁的岁月,无尽无休, 
而看着自己的青春和爱情 
不知不觉地随着流走。 
对于她们,每天都那么单调, 
每一刻钟都那么迟缓。 
在后宫里,生活异常懒散, 
它很少闪过欢笑的颜色。 
年青的嫔妃无精打采, 
便想些方法排遣胸怀, 
不是更换华丽的衣服, 
便是玩些游戏,谈谈闲天, 
或者成群结队地款步 
在喧响的流泉旁边, 
高临那清澈见底的水流, 
漫游于茂密的枫树荫间。 
凶狠的太监跟在当中, 
想要躲开他万万不能; 
他的监督的耳朵和目光 
时时都盯在她们身上。 
就靠着他的不懈的努力 
建立起永恒不变的秩序。 
可汗的意志是他唯一的法典; 
就连可兰经神圣的教言, 
也没有如此严格地尊行。 
他从不希望别人的垂青, 
像一具木偶,他承受着 
人们的嘲笑,指责,憎恶, 
还有不逊的戏谑的凌辱, 
还有轻蔑,恳求,轻轻的叹息, 
畏惧的神色,气愤的怨诉。 
他很熟谙女人的性格; 
无论是你故意或者无意, 
狡猾的他都一一洞悉 
温柔的眼色,含泪无言的谴责, 
早已引不起他的同情, 
因为这一切他已不再相信。 

在暑天,年青的宫妃披散着 
轻柔的鬈发,在泉里沐浴, 
她们让那泉水的清波 
流泻下姣好诱人的躯体, 
而他,这个监守人,寸步不离 
看她们笑闹;对着这一群 
赤体的美人,毫不动心。 
在夜晚,他常常趁着幽暗, 
轻踮着脚尖在宫里巡行; 
他 那牡 踩着地毡, 
推开轻便的门,溜进卧房, 
然后走过一张张卧床; 
他要查看这些昏睡的嫔妃 
做着什么旖旎的美梦, 
有什么呓语可以偷听; 
凡是喘息,叹息,哪怕最轻的 
颤动,他都深切地注意; 
只要谁在梦中,唤着外人的 
名字,或者对知心的女友 
略微吐露了罪孽的思想, 
那她就算触着了霉头! 
但基列的心里为什么忧烦? 
他手中的烟袋早已灰暗; 
太监在门旁静候着命令, 
动也不动,连出气都不敢。 
沉思的可汗从座位起立, 
门儿大开,他默默无言地 
向不久以前还受宠的 
那些嫔妃的禁宫里走去。 

她们正坐在光滑的绒毡上 
环绕着一座飞溅的喷泉, 
一面在一起彼此笑谑, 
一面无心地等待可汗。 
她们充满了稚气的喜悦 
看着鱼儿在澄澈的水中, 
在大理石的池底往来游泳。 
有人故意把黄金的耳环 
掉在水里,和鱼儿作伴。 
这时候,清凉芬芳的果汁 
已由女奴们依次传递, 
而突然,整个的内廷 
响起了清脆美妙的歌声。 

年青的郡主玛丽亚 
还是刚刚在异邦居留, 
在故国,她的花一般的容貌 
也没有争妍很久。 
她愉悦着父亲的晚年, 
他为她感到骄傲和安慰。 
凡是她的话无不听从, 
女儿的心意是父亲的法典。 
老人的心里只有一桩事情: 
但愿爱女终身的命运 
能象春日一样明朗; 
他愿意:即使片刻的悲伤 
也别在她心间投下阴影; 
他希望她甚至在出嫁以后 
也不断想起少女的青春, 
想起快乐的日子,那么甜蜜, 
像一场春梦飞快地逝去。 
呵,她的一切是多么迷人: 
安静的性格,活泼而柔和的 
举止,倦慵而浅绿的眼睛。 
这美好的自然的赋与 
她更给添上艺术的装饰: 
在家中的宴会上,她常常 
弹奏一曲,使座客神往。 
多少权贵和富豪,一群群 
都曾跑来向玛丽亚求婚, 
多少青年为她在暗中神伤。 
然而在她平静的心坎 
她还不懂什么是爱情, 
只知在家门里,和一群女伴 
嬉笑,游玩,度过无忧的光阴。 

但是才多久!鞑靼的铁骑 
像流水似地涌进了波兰: 
转眼间,就是谷仓的火 
也不曾这样迅速地蔓延。 
原是一片锦绣的山河 
给战争摧毁得破碎零落; 
太平的欢乐不见了, 
树林和村庄一片凄凉, 
高大的王府也已空旷, 
玛丽亚的闺房寂然无声…… 
在家祠里,那威武的祖先 
还在作着寒冷的梦, 
但新的坟墓,悬着冠冕 
和纹章,又添在他们旁边…… 
父亲安息了,女儿已被俘, 
刻薄的强人承继了王府, 
整个河山到处荒凉, 
在重轭之下忍受着屈辱。

欧根·奥涅金(节选)

        第一章 五十五 

我喜爱的是平和的日子 
乡间的幽静对我最适合: 
我的琴弦在这里才最响亮, 
幻想才飞扬,梦才蓬勃。 
我愿意尽情享受安闲, 
无忧无虑地在湖边游荡, 
望着孤寂的湖水,无所事事, 
这就是我最高的企望。 
每天早晨,我盘算着怎样消遣, 
要少读书,多多地睡眠, 
浮世的虚名任由他飘忽, 
我要的只是舒适和安闲; 
过去那些年,可不是如此 
我度过了幸福的日子? 

        第二章 十八 

有时候,我们象溃败的兵 
逃到理性的旗下,寻求平静, 
当热情的火焰已经熄灭, 
我们看到已往的任性 
和激动的感情,都变为可笑, 
再没有理由接着胡闹—— 
这时候我们往往喜欢聆听 
别人经历的爱情的波涛。 
………… 
………… 

        第七章 四十八 


………… 
………?
呵,空虚的世界!你甚至 
拿不出一点有趣的愚蠢! 


        第八章 十 

这样的人有福了:假如他 
在青年时代热情,活泼, 
以后随着年龄逐渐老成, 
他也能忍受生活的冷漠; 
他不再梦想那怪异的梦, 
却随波逐流,成为社交的能手, 
他在二十岁是个翩翩少年, 
三十岁结了婚,太太很富有, 
到五十岁,他的各种债务 
都已偿清,而且平静地 
把光辉的名誉,金钱,爵禄, 
都依次一一拿到手中, 
关于他,人们一直这么说: 
某某真是个可爱的家伙。 


        第八章 十一 

然而,我们不禁沉郁的想: 
青春来得真是突然: 
我们对她不断变心, 
她也时时将我们欺骗; 
而我们最美好的愿望 
和新鲜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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