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三部曲之一国色-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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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着配制得十分清香的佐料,用木制的圆盘盛着,摆放在客人身边。围着肥亮亮的烤羊,我们的面前出现了竹筷和削烤羊的刀。姑娘用小刀把夹在篝火上的只只烤肥羊,削下来放进客人的盘中。真是好幸福,入住简易宾馆,我们还埋怨收费太贵,原来还有这样的服务。我知道,这一切游戏、欣赏、吃烤羊,瑁黧始终都格外高兴。她说,我家乡隔这个地方并不太远。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参加这样的活动了。她觉得这些年走了好远的路,做了那么多事情,辉煌也好,坐牢也好,终究还是回到自己出发的地方,自然原始纯朴,也是最美的地方。我知道她很忘情很投入,也是因为我们连接起了十多年前的那段生命友谊和爱情,重新走进了那片生命中芬芳的月光。我看她端着木盘,浓浓地蘸了麻麻辣辣的佐料,大口地品尝和咀嚼烤羊的美味和清香。
“美丽的播种!”
也许,当时我们谁也不知道,就是这里一顿烤羊肉的美餐,埋下了偃兀生命的祸根。
最美的东西,往往最容易失去。我和瑁黧那次美丽的远行,赋予了我后来绘画作品的灵感。我觉得我艺术的感觉,正在复苏。追求的美感正渐渐明朗。可是没有想到,和她女儿泉一别,就再也没有见到。见到时,已经竟然是从境外传回来的骨灰盒。也许瑁黧没有明确告诉我,她之所以和我一起完成那次美丽的远游,是为了了却我们十多年前那笔旧账,完成我们生命中唯一的一次承诺。除了爱情,她还有太多的欲望。她从来没有和我提起结婚的要求。她还有港商,还有泰国、新加坡、马来西亚的化妆品牌代理。我曾经见过她的公寓里有个来自印度的男性侍者,有人说,是她保镖,有人说,是她的面首和合作伙伴。那个高大壮实,眼睛像黑宝石一样明亮的印度侍者,总不离她左右,警惕仇视的目光注视着和瑁黧交往的男人和女人。不知为什么,当初我见到瑁黧,没有看到她身边那位侍者。这样我对瑁黧我的国色我的爱情印象,又开始模糊。真实情况是,瑁黧最亲近的男友不是港商莫尚,不是其他什么什么官员蓝一号。她和那些男人都没有肉体关系。正因为她坚守她生命那片土地,她的事业商业,才总不那么不顺利。她赚了些钱,但最终没有赚到更多的钱。,她在家乡的新城建设中,几千万港元买的土地,转手倒卖,并没有卖出去。而那个曾同意给她几千万港币的港商莫尚,因他要求得到瑁黧或佳苇的裸体画的计划落空,也没有兑现。她还欠着家乡的镇长,也可能是郎天裁几百万港币或者人民币。她那么漂亮美丽的女人,不长的一生就这么去了,失去了她的绝色美貌,留下一个生病的孩子和高筑的债台。还带着我对她的遗憾和误解。也许,十多年前,我和她在那个城市东郊红叶清泉流淌的暗黄小楼,和女儿泉女儿湖边上的那次忘情的美丽的尽兴的肌肤接触,就是我们生命历程中最美的最难忘的记忆。真实的情况是,她的确有一个心心相爱的男人,那是一个住在台湾的老牧师。他们在香港的一个教堂里相识,并且她从此跟着老牧师修炼西方基督教。她生孩子,就是通过老牧师给她联系在香港的教会医院。老牧师对她的出轨有过埋怨。当她跟老牧师讲了我们的关系后,老牧师原谅了她,并收她做干女儿。我们的孩子偃兀,就是老牧师抚养。瑁黧死后,老牧师通过香港的关系,把孩子送到她的家乡,交给了瑁黧的父亲,去寻找一个行走的画画的男人,这个男人就是我自己。此刻,我坐在飞机上,看着遥远的天边,透过机翼射来的那一串,那一片橘黄|色的晚霞,一串凄苦的泪,从我眼眶里不禁而出,掉在我胸前盖着白色骨灰盒的金红绸布上。
瑁黧(24)
我想,我可能,从某种角度,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角落,已经随了瑁黧的骨灰,烟消云散了。
很久没有听到佳苇的消息了。她们的援藏医疗小分队,不知道最近的情况怎么样?后来,我得到的消息是,佳苇可能受了伤。那是一次军事演习,她为了抢救她的战友和伤员,也可能是因为一次偶然的救火。不过,后来传来的消息是,她经历了西藏这次难忘的伤病和救人的经历,她已经对瑁黧的经商陪舞画人体模特感到十分厌倦。她又开始自学大学医学本科课程,又开始自学外语。边防线哨卡,她遇到了一位特殊的病人。那个边防战士患了严重的高原综合症。在冰天雪地的雪域高原上,待的时间长了,都可能生那种病。高原缺氧,头痛恶心严重心脏病,一回到内地就不适应,必须再次回到高原。可是,那是大年三十,佳苇值班。只照顾那么一个病人,而且已经奄奄一息。病人躺在病床上,拒绝治疗,不吃药,不打针。他叫佳苇把那些针药节省下来,留给更需要战士。就这么守到大年初一,奄奄一息的战士突然对佳苇说,他想吃点青菜,因为,在那里有时大半年都不能吃上一点青菜。怎么办呢?佳苇看着呼吸已经很微弱的战士,对他说,请你放心,我一定要出去给你找回青菜。那是一种生命的绿色。佳苇戴着厚厚的风雪帽出了营门,顶着寒风和满天飞舞的雪花,到外面去给伤员找野菜。在那茫茫的雪域高原上,冰天雪地,到哪里去寻找野菜哦!她穿过卫生所门前的雪山和冰川,踩着厚厚的积雪,滚下了雪坡,在过去的河谷里,刨开积雪,掰开石块,她想可能河岸上那些夏天里潮湿的生长草地的地方可能会有野菜。但是,她刨了一大片积雪覆盖的河滩,都没有见到一棵青草,也没有见到一株野菜。怎么能空着手回去呢?她想。眼前仿佛出现了濒临死亡的战士,那双无神的期待的眼睛。一定不能让他失望,她继续沿着河滩的冻土,爬上对岸的冰雪覆盖的长长的山坡。半山坡有藏民的毡房,有一缕淡淡的饮烟从毡房那头轻轻飘出来。一个冬天,藏民都用牦牛粪烤火。毡房周围可能有些热气。她走到毡房的旁边,蹲下身子慢慢寻找,她刨开积雪和石块。她尖叫起来,她看到了石块下面有青草,还有一朵两朵青色的耐寒植物,从石缝里探出头来。她搬开石头小心翼翼地尽可能多地采撷植物和青草,从毡房这头采到那头,从背面采到侧面,大概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她终于采摘了一大把青草和绿叶,尽管草和绿叶在冬天的雪地里和大石块的挤压下面,看起来有点枯黄,但毕竟也是一种生命呀。只有在高原上生活过的人们心目中,才能想到看到觉得那些绿色的可爱。谁知她高高兴兴地回到卷动在满天风雪中的卫生所,那位边防战士已经永远地闭上眼睛。她遗憾痛苦地把青草和绿叶放在他的床头,并告诉卫生所所长,赶快来给战士处理后事,而她自己却摊着被积雪冻僵了的手,不知道该做什么。望着那个战士还没有完全冷却的尸体,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攻克这些难以治愈的高原病。佳苇跟我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泪水,语气也十分肯定。我想,人的生活经历就是要在艰苦的怀念中,才看得出坚忍不拔的毅力和精神。每一个人的生命,怎么生怎么死一定会有很清楚的线索。
佳苇和我是在瑁黧出事以后,又开始联系上的。谁也不知道瑁黧的出事会发生得那么突然,她的生命会那么短暂。她是一个多么热爱生命,热爱自然,多么美丽的女性啊!
人生就是一出悲喜剧,有大悲才可有大喜。佳苇说,我们怎么把这一连串悲剧事件都承担在身上?那天,她们的医疗小分队正在西藏阿里雪原深处巡诊,一个痛苦惊人的消息,从台湾传到香港,传到内地,传到北京,她亲爱的瑁黧已经死去。她在无边的雪地里,漫无目的地转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她强打起精神,搭上医疗队的敞篷军用大卡车,一路荒原颠簸了两天两夜,到达拉萨,连夜坐上了飞往北京或者成都的军用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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瑁黧(25)
真不知怎样描述我和佳苇带着瑁黧的骨灰盒,从北京,或者成都下了飞机后,伴随着瑁黧的灵魂,回到我们共同的家乡,那段令人心碎的经历。也不知道怎样描绘佳苇沉重地走下飞机,瞥了一眼我手中的骨灰盒,立即灯蛾扑火般地扑过来从我怀里夺过,生怕被人抢走似的捧在胸前,那张桃花般艳丽的脸是怎样的惨白木然,那双会说话的丹凤眼望着骨灰盒上的红绸是那样的呆滞哀伤。我们在宽阔的机场上这样相见,她望着我,我望着她,似空中那两段古老的云,随飞机进港之后就拴在候机大厅楼顶,呆立不动了。我们没有穿军装,像两截枯萎的紫竹,或两段焦枯的崖壁,没有表情没有微笑,我们默默走出候机大厅。佳苇把早准备好的一只银灰色旅行箱打开,把瑁黧的骨灰盒放进去,固定在箱内的特殊位置。然后,也许我们包了车,或住了宾馆,或在宾馆潮湿阴沉的房间里,没有吃饭没有洗漱,她叫我出去,离开她,她想和瑁黧单独待在一起,一直,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我看见佳苇那双美丽的丹凤眼,肿得像一对蜜桃,眼圈黑黑的,像走路不稳的熊猫。她那曾想叫我给她买减肥药的身躯,从人体模特的角度看,在我印象中似乎单薄了许多。我想,从我们这座城市到她的家乡还有那么遥远的航程,我们必须打起精神,或找个地方平静一下心态再继续上路。早晨,在宾馆院内风景如画的水池边上,宾馆餐厅,地方风味小吃摊前,我们吃了自她听到瑁黧噩耗后的第一顿早餐。我说如果你连水果可乐都不吃不喝,又怎能完成我们这次悲伤的旅行?那时我还不知道偃兀已经送到了她的家乡。那么,我们应该有个约定,要把瑁黧离去之后我们各自未来的路,继续走下去,把失去了的生命遗愿继续连接起来。我告诉她,我会认真处理好我们的关系,同时我的《国色》系列作品,也应该有新的艺术灵感。我想,我一定要把以瑁黧为模特,以月光下的女儿泉为背景的人体油画画出来,并且争取去展出,得到中外艺术界的认可。不要说了!她在宾馆餐厅差点就和我大叫大嚷。我不要听模特不要听画画。我要知道我的亲人瑁黧的真实死因。当时,我觉得她的要求太情绪化。瑁黧的死因……我不也在寻找么?性病艾滋可以排除,生孩子大出血也不可能,那么就可能是交通事故飞机出事,怎么那时没有想到和瑁黧交往,商业与生命交往的那一群狗男人……莫尚、蓝一号、郎天裁镇长,是不是也包括我呢?我当然不会害瑁黧,那么,要害他的人……瑁黧那时已经回乌溪小镇投资修建女儿泉宾馆,他们倒卖土地收入好几个亿。那时乌溪小镇红色旅游开发正如火如荼。那时我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也许是瑁黧对他们上亿的开发旅游款项的来龙去脉太清楚就必须死,还是只有瑁黧的死,那些款项才能独自落在谁的腰包?总之瑁黧的死,莫尚、蓝一号和郎天裁都没有出现。如果不是阴谋、不是暗杀,那么,瑁黧就是如后来莫尚、蓝一号和郎天裁镇长传达给我的信息一样,死于疾病死于劳累,或者裸死在某某副市长的床上。面对现实,算了吧!我和佳苇互相鼓励着,如果愿意,到了你家乡,安顿好瑁黧之后,我可能想出去一趟,走很远很远。
“去哪里?”她问,“又是,采风写生?”
“寻找什么呢?国色……”我沉吟地说,“可能,我想陪你,走一趟西藏,走一趟白雪皑皑的昆仑山,最好,西部边陲哨卡,甚至,去一趟王昭君南国北国的故乡。”
深秋的早晨,雾蒙蒙的城市,阳光很淡。通往大江的码头,人来车往。叫喊声、吵闹声,此起彼伏。站在三江汇流处的广场上瞭望,江边码头蠕动着蚂蚁一样的人群,迷蒙中像一张浅灰色的老照片。江水苍茫,远山隐隐。水天相接,远影孤帆。客轮货轮,似荡似漾,依偎江边。影影绰绰,汽笛声声。远景近景,望去使人觉得无边的惆怅和渺远。这一切,瑁黧无法看到了,更勾起了我心中人生的梦幻与苍茫。
瑁黧(26)
“江山”号游轮已经起航。穿了一袭黑裙的佳苇,围了条长长的纯白纯棉的围巾,戴着墨镜,遮住她丹凤眼因极度伤心变成的熊猫样的黑眼圈,背对着我,轻轻斜靠在飘扬着国旗的船头,任飒爽江风吹起她那赵一曼式的小分头,高贵而飘逸的忧郁美人,王昭君的后代。我瞥了她一眼,“国色”二字,立即注入我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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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瑁姨,我们回家。”
佳苇喃喃自语。
我立即止住了飘然的思绪,走到她身边。远山缓缓游移,高大壮实的游轮劈波斩浪前进,而我们眼前,靠近船舷的水面,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