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第6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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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们都已经起来了,不过这会儿出来的基本上都是男的,察哈尔部的那些女权贵,尤其是那几位太后,都还没露面,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这几位都是女子,还是要梳妆打扮一番的。而如她们这般地位,衣着服饰,头面收拾,乃是于妆容,都是极为的讲究,同时也是极为的繁琐,收拾起来,自然是比较麻烦,耗时较长。
不过这会儿也早,时间也宽绰,倒是也不太着急。
冀北兵备道刘若宰已经起来了,他素来是极为严谨庄重的性子,在这种时刻,自然是不会出什么差池。事实上,从四更时分,也就是相当于后世的凌晨两三点左右,他就起床开始收拾了。此时的刘若宰,衣服整齐,头发整齐,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符合礼制,无一处不端庄严谨。
在他身边,则是两位礼部派来接引的官员。
这二位大人年纪都不小了,年轻点儿的那个,也有五十多了,岁数大的那位,更是已经年过古稀,须发尽白。这两位是整个礼部中,对外来藩属觐见皇帝陛下的礼节最为精熟的两个人。这一次礼部派他们二位过来,也足见重视。
他们两个官位都不是特别高,跟刘若宰差相仿佛,不过他们两个,对刘若宰神色都是颇为的恭敬,隐隐然是把他们看做官位比自己高许多的上官的。
这会儿朝廷上下,甚至是北京城的市井之中,谁人不知,这一次冀北兵备道刘若宰大人立下了大功,陛下极是喜悦,对他连胜夸赞?谁又会猜不到,这一次察哈尔部的贵人们觐见完毕之后,刘若宰就要大用?就要升官?
甚至有些消息灵通的,都已经模模糊糊能知道刘若宰到底能走到哪一步了。
当然,具体要走到哪一步,他们是不清楚的,这等事情,知道的人也不会随便透露。
但是,大伙儿能确定的一点是,刘若宰要大用,那是肯定的了。
刘若宰今日似乎有些心事,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这两个礼部的官员也是很守礼的那种,刘若宰不说话,他们便也不主动搭话,三个人就在那儿站着。
营地外面也喧闹了起来,一支队伍过来了,队伍里头人很是不少,都是提着大大小小的食盒。这些人,是来给大伙儿送饭的。察哈尔部前来朝觐天子的贵人们路过,对于任何一个州县来说都是大事,有很是热情的,也有鄙夷不屑的,还有暗地里派人监视提防生怕这些人在自家辖地内闹出什么事情来的,怎么做的地方官都有,但无论他们私底下怎么想怎么做,在明面儿上,有一点他们却是必须做的沿途供应吃食用具等一应东西。
这是崇祯皇帝下的圣旨,又是这种时刻,无人敢不从。
今日顺天府地界儿之后,顺天府尹也是亲自下了命令,甚至派了顺天府推官出京,察哈尔部的队伍到哪儿,推官大人就跟到哪儿,敦促当地的地方官提供饮食热水等一应所需。
这一路上,察哈尔部众人的日子过得可是很不错,生火做饭什么的都不用了,每日到了点儿,就等着饭菜送过来就成。
饭菜都是刚做的,还热乎着呢!
俗话说吃人的嘴短,用人的手软,这会儿人人都说大明的好。
这会儿也才刚五更多一点儿,为了准备这些饭菜,旁边镇子里的所有厨子都是早早的被叫起来拾掇,这会儿才算是能及时供应上。
刘若宰等几位官员是不吃的,他们早就吃过了。当然,那会儿也没饭菜,只是塞了些点心先垫吧垫吧,免得肚子里空空难受。
约莫一刻钟之后,刘大器过来禀报了,言道大伙儿都已经吃饱喝足了,无论是察哈尔部的众人还是一路护送的大明军兵们,这会儿都已经准备好了。
这一次随着察哈尔部贵人们过来的,文官只有刘若宰一个,剩下的都是武将,甘肃总兵刘大器,那位被董策起了个雅号名为‘大开碑手’的嘉峪关游击将军种大梁都来了。董策本来也是能来的,他不来是因为他不想来,但也有人想来却没能来。
比如说王武略。
第976章 九九四 算计()
这也是明朝朝廷争斗,或者想要让皇帝首肯,达成某件事时候常用的手段。上位者一般是居中统筹,差遣调度,不到最关键时刻,十拿九稳的时候,是不会跳出来的。下面摇旗呐喊,为之造势的都是小卒子,官位低的那等。如此就算是出了什么差池,上位者也能及时脱身,不会被牵连。
谢升知道何瑞徽这个人优缺点,但却还是很有些能力的,尤其是他作为崇祯元年戊辰科那一科进士里面现如今官位最高的,在同年之中也很有些号召力。但却他真是没想到,短短不过两三日之内,何瑞徽便联络了这许多人。,
这些人,一个个官位都不是特别的高,没有两三品的大员,但却都是不能小觑,其中更有几个很出名的人物。
周凤翔,字仪伯,号巢轩,浙江山‘阴’人。崇祯元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迁南京国子司业,灵璧有侯‘门’奴才侮辱生员读书人,周凤翔不畏权势,执付法司,因此在士林之中颇有威望,亦有清名。当然,他毕竟是读书人出身,所谓侯‘门’豪奴侮辱生员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怕也是一言难尽,说不定是生员先欺负人也说不准,毕竟笔杆子握在他们手里,定然写出来的东西是他们自己有利的。
当然,政治立场如何,无碍于周凤翔的个人品格。
后来周凤翔调回北京,历中允、谕德,为东宫讲官。
这个人,有个‘毛’病,好大言。
什么叫好大言?就是好夸夸其谈,好危言耸听。
这跟袁崇焕一个‘毛’病。
当初担任兵部尚书兼任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的袁崇焕袁大督师被崇祯皇帝招去平台召对,又是三年平辽,五年平辽又是怎么地,反正是吹了一通,结果就把崇祯皇帝给吹得心‘花’怒放,大喜之下,信任有加,各种权力全部下放,一时间在山海关外,辽海周边,乃至于登州莱州利两地,袁崇焕可谓是大权独揽。
结果回过头来,给事中许誉卿问袁崇焕复辽的策略,袁崇焕却说是用这种话安慰皇上。
意思就是,我是吹牛‘逼’的,说说而已,你别当真啊!认真你就输了。
许誉卿吓‘尿’了:“皇上英明,怎么可以随便应对。他日按照期限追求成效,你该怎么办?”
袁崇焕一听也慌了,现下在这儿说了大话了,到时候办不到皇帝要收拾我怎么办?于是心生一计,干脆就给崇祯皇帝出难题,提出各种要求,只要是崇祯皇帝办不到,那他袁大督师就有借口了:“不是我没能力,实在是你这管后勤的不给力啊!”
于是便上奏皇帝,提出种种要求,说五年平辽实在是难,我自然用心去做,但你得给我种种便利。户部转运军饷,工部供应器械,吏部用人,兵部调兵选将,反正只要是跟我东事有关,跟平辽有关的,都得听我的,朝廷内外,事事都得配合。
这要求够过分了吧?袁崇焕有没有想到崇祯竟然会答应这个没人知道,反正当时不少人都没想到,崇祯这一个刚愎自用,最不喜欢别人违逆自己,提要求提条件的皇帝竟然就答应了!
不但如此,袁崇焕离京之时,崇祯还把王之臣、满桂手里的尚方宝剑给收回来,赐给了袁崇焕。
这信任程度,到了什么地步?
照理说崇祯皇帝对于大话大言,是有一定承受能力的,当初袁崇焕说的那些大话他都能欣然相信承受下来,可见这个人是很能听进别人吹得牛‘逼’的。
但这么一个有承受力的皇帝,听了周凤翔的话,竟然也是视为“悚听”。
尝召对平台,陈灭寇策,言论慷慨,帝为悚听。
注意,是悚听,而不是危言耸听的耸。
危言:使人吃惊的话;耸:惊动;耸听:使听话的人吃惊。意思就是故意说些夸大的吓人的话,使人惊疑震动。
危言耸听是这个意思,但悚听的这个悚,却是害怕,恐惧的意思。
其实崇祯皇帝是不愿意听到他说的话,甚至是有点儿害怕听到他说的话。
那为何会如此?
如此便也不难想到唯一的一个解释:因为周凤翔说的都是实话,大实话。
在太平盛世,你说实话,那人人爱听,因为实话就是:当今天下昌平,有圣天子在上,乃是太平盛世。在明朝末年,你要说实话,那日子是不会多好过的。后世一句话用来形容
再合适不过:人艰不拆。世事已经如此艰难,你又何必拆穿呢?
你要说现在天下起义军蜂起,四处流窜;你要说东北建奴势大,已成心腹大患,我大明朝甚至不堪抵挡;你要说当今天下士绅横行,百姓困苦,天下官员眼中只有一个财字没错儿,一说的是实话,但是谁爱听?
满朝文武谁爱听?崇祯皇帝爱听么?
尽管都知道你说的是实话,但大伙儿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儿,你说出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不说,大伙儿都能装不知道,就当没这事儿了。凑凑活活的能过几天快活日子算几天,你这一戳穿,好么,大伙儿心情都没了。
于是周凤翔东宫讲官这个官儿,就一直没挪窝,直到崇祯十七年李自成兵临城下。其实这个官儿,若是太平盛世时候当,那简直再好不过了,当着太子的心腹,以后太子登基,这是要大用的。从这个角度来看,崇祯帝让他一直当着东宫讲官,也是一种爱护,毕竟以他的立场看,潜意识里是绝对不会相信大明朝在自己这一世就会亡了的。
周凤翔这人是个忠贞义气的,京师陷落之后,崇祯皇帝吊死煤山,有讹传驾南幸者。凤翔不知帝所在,趋入朝,见魏藻德、陈演、侯恂、宋企郊等群入,而贼李自成据御坐受朝贺。凤翔至殿前大哭,急从左掖‘门’趋出,贼亦不问。归至邸,作书辞二亲,题诗壁间自经。诗曰:「碧血九原依圣主,白头二老哭忠魂。」
天下悲之,去帝崩才两日也。后赠礼部右‘侍’郎,谥文节,到了清朝,赐谥文忠。
能在这个时代,谥号中带上一个‘文’字的,那都是极为了不得人物,诸如后世文人所知的曾文正公,左文襄公……这几乎是对一个文官这一生最好的肯定。
谢升微一闪念便是知道了何瑞徽为何会找周凤翔,说白了,还是名声惹的祸,周凤翔此人说话让皇帝都‘悚听’了,那么他说什么话,众人都是不会惊诧的,反而觉得是理所当然。这样一个人首开话题的话,就不容易被人认为是刻意为之,正是挑起话题的绝佳人选。
方拱乾,名若策,字肃之,号坦庵,安徽桐城人,崇祯元年进士,官居少詹事。詹事掌统府、坊、局之政事,以辅导太子,少詹事为詹事之副贰。明太祖对太子的教育很重视,既不随便付之以重任,又特设一套较前代完备的东宫官,以训导太子。这一套规矩一
直传下来,是以詹事府的人,普遍官位都不高,事儿也不多,权力也不大,但谁也不会轻视,属于太子登基之后可能就会大用的潜力股。方拱乾和周凤翔也算是同僚,两者同属清贵。
刘正宗,字可宗,号宪石,山东安丘城里人。天启五年县岁试第一,天启七年乡试中举,崇祯元年戌辰三甲二十四名进士,历任真定府司理、现任翰林院编修。
宋企郊,陕西乾州人于襁褓中即丧父,由母王氏抚养‘成’人。万历四十六年中举人,崇祯元年成进士,授扬州府推官,如今官居吏部员外郎。
诸葛羲,字基画,号沪水,晋江人,天启四年中举人,崇祯元年中进士,授户部四川司主事。此人家世倒是颇为源远流长,乃是诸葛亮之第三十六世孙,因此这位还编修了《诸葛孔明全集》。
这些人里头,普遍官位都不高,官位最高的乃是宋企郊这位吏部员外郎,也不过是从五品官而已。
其余的像是詹事府少詹事,东宫讲官,户部四川司主事等等,都不过是六七品官而已,而且其中权力大的也就是吏部员外郎了,户部四川司主事也还有些实权,其他两位就都是清贵了。这等位卑官低的人说话,不容易引人注意,而且他们都是分属不同的部‘门’,互相之间没什么僚属关系,也不易引起怀疑。
不过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崇祯元年的进士,和刘若宰、何瑞徽乃是同年。
不过何瑞徽找的人里头,宋企郊还不是官儿最大的。
宋鸣梧这位官居都御史,与六部尚书同行,合称七卿的老臣,才是官儿最大的。都御史虽然也带着‘御史’俩字儿,却是不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