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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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策在旁边只是冷冷一笑。
苏公子没来由的心里一晃,冲着董策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董策嘿嘿一笑,笑容中满是森严的味道,他轻描淡写道:“想必二位也都知道,今儿个本官在街面上当街占了一个建奴的奸细。”
苏以墨打断了他的话,嗤笑一声:“是不是奸细还说不准呢!”
既然已经撕破脸杠上了,那也就不需要留什么体面了。
董策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扔给苏以墨,淡淡笑道:“这是从他家里搜出来的,这黄二虎,的确是建奴奸细。”
苏以墨把那东西拿在手里,这是一个腰牌,约莫有六寸长,四寸宽,乃是黄铜铸造,正面是一个下山猛虎的浮雕。虽然只有寥寥几笔,但是却是把那猛虎的威猛霸气给刻画的淋漓尽致,似乎就要从中跳将出来择人而噬一般。背面则是各自用满文汉文写了一些话,苏以墨一看之后,眉头顿时是深深的皱了起来。
董策淡淡笑道:“这黄二虎的上线,乃是一个叫做完颜傅尔素的建奴白巴牙喇兵,还是镶红旗旗主的贴身侍卫,身边的心腹人物,黄二虎凭着这枚腰牌,可以穿行建奴各大城池而不受阻碍,更是可以直接面见完颜傅尔素,通过他见到镶红旗旗主。”
他吁了口气:“还真没想到,这黄二虎,竟还是个极关键的人物,地位也是不低,想必他的下面,还有很不少的建奴细作,却是须得好生查访一番了。”
苏以墨很是希望董策说的话是胡诌,但是这腰牌,委实是做不了假的。他本来以为董策杀黄二虎一是泄愤,二是立威,至于建奴细作什么的,不过是安插的罪名而已。但是现在看来,这黄二虎竟还真是个奸细。
“你来与老夫说这些,又是何意?黄二虎和老夫实乃素昧生平。”他淡淡道。
“这事儿还真跟您府上有些关系。”董策嘿嘿一笑,那边厢苏公子已经是满脸惨白,董策笑吟吟的瞟了他一眼,指着堂下跪着的那人道:“这是黄二虎的余孽,被本官手下抓到,经过审问,已经是对自己作为建奴细作的罪行供认不讳。而且这厮吃刑不过,还供出了不少东西,比如说,那黄二虎的同党!”
苏以墨心里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来。
只听董策一字一句道:“而这厮招认,贵府,也是建奴奸细!”
大厅中的气氛顿时是变得一片冰寒,似乎是六月飞雪一般,让人禁不住的寒毛直竖,一个冷战便是打了出来。
苏以墨死死的盯格作响,所谓咬牙切齿,恨之入骨,也不过如此了。他脸上的肌肉一突一突的跳动着,显然已经是暴怒到了极致。他忽然狠狠的一拍桌子,大怒道:“荒唐!放肆!老夫世代书香门第,饱读圣贤之书,最明白礼仪伦常不过,岂会为鞑子做驱使?行那让祖宗蒙羞之事?”
他这边雷霆暴怒,董策那边却是和风细雨,依旧是笑嘻嘻道:“那李永芳乃是辽东世代将门,深受国恩,还不是降了老奴?还为胡妇生子,为天下笑。范文程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还不是为那老奴出谋划策,不遗余力?这等事,可是说不准的。”
“你!”苏以墨给他堵得一肚子话都说不出来,脸色已经是黑的跟锅底也似。
董策幽幽叹了口气:“唉,其实这话,我本也是不信的,贵府乃是周围几十里都有名望的名门望族,又怎么会做这等事?但是这厮说的,也很是可信,那黄二虎生前,和令公子相交甚密。这就不得不惹人生疑了。”
他冲着跪着的那厮道:“你说是不是?”
这厮早就已经是给王通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了,忙不迭的点头:“是,是,大人说的没错儿。”
苏以墨回头狠狠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低低骂道:“你这个小畜生!”
苏公子的那嚣张气焰早在董策说出方才那番话的时候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本来自视甚高,却没想到,面前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一些的年轻人,心机城府竟是如此的深沉,更兼手段狠辣,更有一副腹黑心肠。他这会儿对董策可谓是又恨又怕,给父亲训斥一句,也只是低着头乖乖的应了不说话。只是心里已经是叫起了抱天屈,他和黄二虎确实是过从甚密,只不过那是因为黄二虎是市井无赖人物,许多苏公子碍于面子做不得的事情,他却是能做的。这段时日靠着黄二虎,苏公子着实是心情爽利强上了两个寡妇,三个黄花闺女,打断了四个人的腿,剁了一个人的三根手指头。
却没想到因此惹来弥天大祸。
董策这会儿反而是好心的当起了和事佬,摆摆手:“诶,事情还未查明,先生何必如此?”
苏以墨不接话茬,只是盯着他道:“你想怎样?”
董策微笑道:“也没什么别的,只消得您传下命令,让我等把先生这府上搜一搜,也就是了!”
“你这是做梦!”
苏以墨喉咙中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怒吼,气的嘴唇一阵哆嗦,胡子都颤抖起来。
堂堂书香门第,若是被几个下贱的军户闯进来一番大搜,成何体统?这事儿传出去,只怕苏家要沦为整个冀北道的笑柄!更别说眼前这年轻人,年岁不大,心机却是深沉的很,手段更是狠毒老辣,谁知道他会不会在搜查的时候给自己栽赃些所谓的‘证据’?
他在那儿气的直哆嗦,董策也不说话,只是笑吟吟的瞧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苏以墨情绪方自平息下来,喘着粗气道:“定然还有第二条路吧?”
“有啊!”董策一击掌,伸出右手,掌心向上,神情冷淡道:“把吃了我的,都给我吐出来!这事儿,就算完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田产和宅第?”
然后董策便看到了神奇的一幕,就跟变脸也似,苏以墨脸上的怒色和不满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脸上却是换上了一副轻松的笑意,他也不再站着了,而是往后面的椅子上一坐,悠闲的翘起了二郎腿。瞧着董策淡淡笑道:“董二,真有你的,费尽心机弄了这些出来,就是为了这个?”
第62章 来日十倍奉还()
反倒是董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收敛了,他神情冷冷的看着苏以墨,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他的心里已经是升起了深深的警惕,这苏以墨,也是个不好招惹的深沉之辈了,跟这等老狐狸打交道,自己方才,有些托大了。
“这都是小事儿,何须为此伤了咱们的情分。”苏以墨哈哈一笑,很是和善道:“那宅子,便还给贤侄就是……”
他连贤侄这两个字都出来了,只是这等亲昵的话,落在董策耳中,却只是提防。
他也恢复了常态,呲牙一笑:“如此便多谢世伯了。”
这等作态,让他自己心里都是恶心。
“只不过那二十亩水浇地,却又一个说头。”苏以墨淡淡笑道:“贤侄放心,老夫可不是要吞了你的。你也知道,老夫有功名在身,名下土地,无需缴纳一分一毫的税赋,而贤侄你虽是武官,却也终究是要交粮纳税的,现如今赋税极重,说句实在话,你那二十亩地拿回去之后,怕是非但赚不到钱,反而是会赔钱在里头!”
他后背靠在椅背上,端起旁边茶盏轻轻啜饮一口:“不若贤侄把这些地,还挂在老夫名下,只是地里的产出,老夫却是分文不要!何如?”
此言一出,就连苏公子都愣住了,自家老爹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有善心了?
苏以墨忽然释放出来的这种强烈的示好,让董策有些措手不及,他沉沉的看着苏以墨,想要从他的表情中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但是这是徒劳的,苏以墨只是笑吟吟的品茶。
董策心里思绪飞快的转着,琢磨着苏以墨的用意。
二十亩上好的水浇地,一年的产出少说也有三十石粮食,换成银两就是五十多两,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个小数目了。苏以墨怎么就心甘情愿把这些钱让给自己,而且还白白替自己照看这些田地要产出粮食,须得人力耕作,水利灌溉,细心伺弄,小心收割,所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也不老少了。更别说,自己方才打伤家丁,硬闯苏府,已经是把他家给得罪了个透彻。
“阴谋,定有阴谋!”
董策并未想到太分明,但是却知道,这好处不是这般能吞的。
他抱拳歉然道:“世伯之盛情,小侄万分感激,只是这田产,小侄也有另外打算,是以……”
苏以墨呵呵一笑,很宽容大度的摆摆手:“既然贤侄有苦衷,那老夫也就不勉强了。”
他向苏公子低声吩咐了几句,苏公子不情不愿的点点头,跟个圆球也似的晃了出去,他很快便是回来,手里拿了两张纸。
“这是地契,这是房契。”苏以墨把两张纸放到董策手边,笑道:“贤侄,何如?”
“多有叨扰,还请恕罪!”
董策也不墨迹,收起地契房契,摆摆手:“咱们走!”
苏以墨还当真是客气,一直站在客厅门口目送董策离开。
只是当董策几人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的时候,苏以墨眼中已经只剩下了一片森寒。
苏公子再也忍不住,有些不满道:“爹,您怎地对他那般客气?咱们现在就收拾了他!”
“不,少游,咱们现在绝对不能收拾他!不但如此,还要老老实实的,万万不敢给他找什么麻烦,挡在他的路上。”苏以墨脸色有些发苦:“你当为父的不想收拾他?只是现在,谁也收拾不了他啊!”
苏少游小眼一瞪,诧异道:“为何?”
“你呀,时局从来不关心!”苏以墨很是恨铁不成钢的在他后脑勺上敲了一记:“建奴入寇,各路士卒要么不敢战,要么就是大败,唯有这董策,仅仅带着几个人,就砍下了十几个真建奴的脑袋,这等功绩,可说泼天一般,尤其是在各路暗淡灰败的时候,就更显得出彩。他的功绩,怕是已经上达天听,现在整个镇羌堡、冀北道、大同镇,甚至是宣大总督,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儿们,无分文武,都指着他这一份儿功劳升官儿发财捞好处!你若是敢动他,那就是跟整个大同镇的文武为敌,谁惹得起?”
苏少游给骇的一哆嗦,心里却终究是不甘:“难不成就拿他没法子了?今日之事就这般受着?”
“怎么会?”苏以墨阴阴一笑:“你且看吧,等过了这一段时间,有的是手段收拾他!到时候今日之耻,我要他十倍奉还!”
夕阳西下,落日映着长河,波光粼粼都变成了瑰丽的红,有一种分外惊心动魄的美丽。
洢水河水量颇大,足有二三百米宽,河水浩荡,宛若一条玉带一般,横亘在巨大空旷的原野上。
河流两岸,阡陌纵横,到处都是开垦的极好的田地,有着河水的滋润,长势非常好,已经是长出了一片绿油油,两寸来长的青色幼苗。行走其间,微风轻抚,绿意盎然,舒坦的紧。在更北边儿不远处,则是一片连绵的山脉,那是弥陀山,上面黑压压的,一片片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山林覆压其上,董策来的时候曾经远远看过一眼,古木参天。
不少农民正在借着这天地间最后的一丝余晖,努力的伺弄着自家的土地,指望着等到秋日锦华之时,能有些好收成。
两个人影顺着不甚高的河堤一路走了过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映出两道长长的身影。其中一人正是董策,而另外一人,五十来岁,身材中等,长相苍老,竟赫然是黄季。
只不过他身上的衣服也是崭新的,颇为的体面,脸色也红润了不少,显然这段时间日子过得还不错。
那日他逃出十里铺之后,日子过得也是很艰辛,手上没钱,又因着身为军户,却离了自己的驻地,就已经算是逃兵了,若是被官府拿到,要么是杀头,要么是押解回十里铺。是以他昼伏夜出,分外的小心,不过现在大明朝的纲常法纪许多都已经废弛,远远不像方才建国时候那般森严,是以黄季这一路小心翼翼的,也是给他摸到了朔州安顿下来。
他多年为军,身子骨儿健壮,手底下也很有些功夫,因此竟是给他寻了个家丁护院的差事。他那主家,乃是私盐贩子出身,本身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因此对下面人要求也就松宽,连手底下犯了命案的江洋大盗都敢收留,更别说黄季这等逃军了。黄季在那儿日子过得还很不错,若不是听得董策立下大功的消息,怕是直接就呆在那儿一辈子再不回来了。
“过了这许多时日,许如桀怕是已经把当日的事给搁下了,而且我这一次立了大功,他还须得借我之力方能更进一步,也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