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第2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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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的心思是朴实且直接的我在外当兵打仗,女人在家里不安分,谁还有心思打仗了?
而且董策还有另外一个顾虑。
他现在做的许多事,都是为了提高军人的社会地位,重重特殊待遇都是这个目的,而在出现了这种事,便是对这个政策的一个沉重打击。若是连士卒们的家人都无法保护以这个时代的道德观来看那谁还肯替你卖命?过去做的那些举措,也都成了泡影。
所以这事儿,必需得从严从重处置!
就像是后世的破坏军婚罪一样,其实也是为了给军人们一个安定的后方,董策认为,这是极为有必要的。
但是问题是,这事儿,是不能拿在台面上说的。
总不成把所有人招来,然后当众宣布孙阿大的事儿,并将其处死,这样倒是痛快了,可也把事情给推到阳光底下来了。本来士卒们是没往这方面想的,如此做反而是逼着他们往这方面想。
而且这样做的话,郑氏也算是完了。
想要杜绝这事儿,最简单的办法便是让她们看不到男人看不到男人,看你如何?
不过这个法子,也就是想想罢了,甲长们是官员和下面的百姓之间一道相当重要的沟通桥梁。而且这个位置,注定是不能女人来担当的。
更别说,除了那些甲长之外,还有一些没能选入新兵的汉子在铁匠及库房当差的那些,可也是带把儿的。
董策沉思良久,便知道,这件事儿,只能暗地沟通,加强监管。
由谁来监管?
只有那些甲长们才能做到。
但是他们不监守自盗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还能指望他们监管?孙阿大岂不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董策看了霍青桐一眼,轻声道:“你说,如何才能让那些甲长们,不但不敢对女人们下手,还不让别的男人对女人们下手?”
霍青桐听的云里雾里,讷讷道:“大人,我不明白啥意思。”
“你不用明白是什么意思,就只管回答这句话就是了。”
霍青桐也不笨,她沉思片刻,缓缓停止了腰杆儿,沉声道:“想让他们不敢下手,那就要让他们害怕!而他们若是自己没法子下手,怕是也不大愿意别人能得手。”
“没错儿!人么,总归是如此。”董策轻轻敲了敲桌子,淡淡道:“那现在,就一件事儿,让他们害怕便是了。”
他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只是这笑意,却是森寒无比。
白墨在旁边瞧了,不由得心里一颤,低下头去。
整个过程,董策并未避讳他,这是把他当成了心腹的表现的并不是董策性子轻佻把一个才认识不过三两天的人当成心腹,而是白墨的位置决定的主人的书童,注定就是主人的心腹。从他做了书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这样了。
因为他要记录,他要伺候,他要做一些贴身的杂活儿,所以董策不可能事事都避开他的。而成为心腹,固然是可以得到董策的信任,以及之后诸多的好处,但也不是没有代价的。一旦董策发现了白墨有任何不忠的迹象,等待他的,便是灭顶之灾。
这一点,董策很清楚,白墨更清楚。
“白墨,写个条子。”董策淡淡道。
“是!”白墨恭敬的应了一声,展开白纸,从白铜螃蟹笔架上取了毫笔,在知足长寿带眼端砚里轻轻的一放,细细的毫笔便蘸上了浓墨。
“方才的事儿,你也听到了。在上面详写一遍,然后跟李贵说,让他把那些甲长们都召集起来……”
董策说了一遍,白墨运笔如飞,董策说完最后一个字,他也刚刚是落笔,两人竟是同步。白墨写字的速度很快,更难得的是字迹还很是漂亮工整,一点儿也不显得凌乱。他的字不是临摹的什么名家字帖,而是规规整整的台阁体。方正、光洁、乌黑、大小齐平,不过好看归好看,内里却是拘谨刻板,显得很是僵硬,了无灵气生气。
大明朝的士子,多半学的都是这种字,毕竟台阁体虽说僵硬死板,但是工工整整,写在卷子上,规范、美观、整洁、大方,让人看着很是舒服。虽说缺少个性,但正因为少了个性,也就少了犯错的可能,科举考场上,更多的人终归求得是一个稳妥。
他拿来给董策瞧了一眼,董策满意的点点头,这书童在业务能力方面,还是很扎实的。
看完没错儿,便用了印。却不是他那一方铜质的官印,而是一枚个人的私印。
这印章,乃是一枚白玉留皮螭龙钮印章。印章方两寸三分,厚三寸,很是厚重方正,上有螭龙三条盘绕为钮。整体仿汉制式,三条螭龙盘转穿绕,刀法遒劲,剖制打磨俱细,顶部有深色皮浸,更增加几分古雅。三螭穿于水波流云之中,巧妙呼应,布局紧凑。小小器物气势磅礴,三螭喻三才之意,取天、地、人的和谐统一,底部篆书“董汉臣书”。
印章盖上,鲜红如血。
盖这枚印章,代表的便是这事儿,乃是私底下进行的,最好不要见光,更别收录入档的意思。
霍青桐没想到董策对这件事儿如此的看重,毕竟她考虑的东西远远不能和董策相比,她所想的,往往只是一人一户,而董策所想,却是整个大局,辖下的所有子民。更甚者,还有这项决策,对将来的影响如何。
“这次多亏你了,若不然,等事情败露,那就不好办了。”董策叹了口气道。他有些自责,这个问题可不算小,早该想到的。
霍青桐赶紧道:“不敢当,不敢当,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是看不过仗势欺人的。”
说着她就挠头,好像也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幼稚了些。这件事似乎是很严重,他也为自己发现了问题能帮助董策解决一些隐患而感到开心。
她站起身来:“大人,那我先回去了,还得回去打棉片儿……”
“嗯。”董策点点头。忽的又把她叫住:“对了,这个你拿着。”
说着便是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东西来,却正是那戴春林产的鸭蛋粉。
“啊?”霍青桐纵然是从未用过胭脂,却也是听人说过的,一看这个,不由得怔住了,她傻傻的看着董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大人是什么意思?”
她一颗心砰砰乱跳,脸色也是变得一片绯红,吃吃道:“您,您这是给我的?”
董策看到她的表情,便知道霍青桐的心思,他也是心里一荡,微微一笑:“就是给你的,怎么,不想要?”
说着便作势欲要放回去。
“怎,怎么会?”霍青桐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声,一把从董策手里把那胭脂盒抓走,转身低着头逃也似的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董策阴翳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
一过了午后,便是冷风呼啸,天色迅速的阴沉下来。倒也没有黑沉沉的云层,只是天地间都是一片灰蒙蒙的。
看着这灰色的阴冷天空,一片荒凉的苍茫大地,便让人油然生出一股悲凉之情来。
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今天阳和城的北门,便不太热闹。
站在城门楼子上往远处的官道看去,隔上好一会儿才能看到一个两个的行商从远处缓缓走来,他们牵着骡子马之类的牲口,上面放了不少的货物。城门的守兵都躲在了城墙后面的避风处,他们蹲在地上,蜷缩着身子,裹紧了身上已经是非常陈旧,更有不少窟窿补丁的胖袄。在这样的天气,也唯有如此,才能稍稍蓄住一点儿暖和气儿。长矛支在一边,矛头都已经生锈了,上面的红缨也光秃秃的,掉的差不多了。
他们甚至连聊天儿的精力都没有了。寒风如刀,这还没出正月十五,突如其来的寒冷便席卷了整个晋北,感觉比年前最冷的时候似乎还要冷许多。只有偶尔有客商进城的时候,才会有一个倒霉鬼给踹起来,去收进门的税钱。给发配着守这里的兵丁,都是地位最低,混得最差的。那些给上官们舔沟子添得好的,这会儿正在城门楼子里头烤火呢。
第394章 三九三 历练之旅的开端()
大街上都变得冷冷清清的,偶尔有几个行人,也都是行色匆匆,衣服帽子裹巴的严实——
正因为如此,那得得的蹄声才显得格外的明显。
从棋盘大街的方向过来了两个人,一老一少,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人各自都骑着一头大青骡子,那大青骡子块头很大,大而厚实的头,长耳朵,肌肉流畅发达,身上也是油光毛亮儿的。
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马骡。
这骡子也温顺,也不用主人怎么驾驭便乖乖的往前走,两个人在骡子身上一摇一晃的。
离得近了一些,便能看到两人都穿着厚厚的大棉袄,外头还裹着棉大衣,戴着棉帽子,裹得严实的紧,显得很是臃肿。尤其是那个又矮又胖的,更是跟个球儿也似。两人脸上都带着遮风的面巾,只露出两个眼睛,根本看不清楚容貌。
他们两人身前都横放着一个很是不小的褡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头放的是什么。
得得的马蹄声把一个门口的守卫从半昏半醒中给吵起来了,他不由得有些恼火,还有些诧异,这会儿那些路上的行商都是往城里窜,怎么还有出城的?这大冷的天,出去找死?
不过看看那俩人身上厚厚的棉服,再看看自己身上这破胖袄,顿时心里不平衡起来,他往路中间一站,手中长矛歪歪斜斜的一横,歪着脑袋叫道:“站住,去哪儿的?遮遮掩掩的不敢露出脸面,遮莫是要行些不轨之事?”
其实进城盘问,出城却是不需要盘问的,这位拦着要问,无非就是混个钱儿而已。
至于一上来就扣帽子,则是他们跟那些衙役们学的,这些兵丁名为兵丁,却是无需战斗,无需操练,整日价混迹市井,倒是学了一手泼皮无赖的好手段。若是那没见过世面的小老百姓,给他们一吓,怕不就赶紧拿钱消灾。
旁边几个兵丁也嘻嘻哈哈的围了上来,他们都有些眼力见儿,看着这二人也不像是有来头有靠山的样子。
那两头大青骡子停了下来,高高瘦瘦的那个跳下马来,解下面巾,拱拱手,笑嘻嘻道:“各位,可有日子没见了,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众兵丁仔细一看,顿时都有些尴尬。守卫北城门的他们,哪个不认识张麻子?这块儿是张麻子的地界儿,街面上巷子里的算命先生、小偷佛爷,下迷药的人贩子,半掩门儿的暗娼,都得给他上供,在这一亩三分地可也说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平日都是熟脸,见面还说说笑笑的,偶尔还一起吃顿酒,这会儿却把人给拦下来了,自然就尴尬的紧。
张麻子却不动怒,他是刘三儿的手下,说起来关系还近的很,而这些兵丁对刘三儿这种有些实权的衙役,也是上杆子巴结的,是以张麻子并不怕他们。不过他是街面上混出来的,人头精熟,通晓世故,自然也不愿意得罪他们。这帮人成事不足,败事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从怀里抓了一把铜钱儿,笑嘻嘻的递过去,道:“小弟这两日手头也紧,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这大冷的天儿,各位拿去喝茶。”
那兵丁赶紧推辞,张麻子硬是往他手里塞,推拒了两下,便也收了。
他们着实是没想到还能拿到钱,虽说不算多,但也足够大伙儿却隔壁的小店儿里喝碗热乎乎的汤,吃上两张又香又软的大油饼子了。顿时对张麻子便格外的热情起来,张麻子却不耐烦和他们说话,又撤了两句,便告了罪,上了骡子,两人出了城。
两人出了城便朝着东北方向行去,走了好一会儿,张麻子回首瞧了一眼阳和城。黑灰色的高大城墙在寒风中屹立着,周围一片荒凉,看上去了无生机。
张麻子轻轻叹了口气。
另外一个又矮又胖的,自然便是那卸岭力士青云子了,这老头儿斜睨了一眼张麻子,嘿嘿笑了一声:“怎么着,想被窝里的人了?”
张麻子和张香儿的关系,老头儿那日便瞧出来了,后来寻了个机会问张麻子,张麻子也承认了。他本以为少不得挨一顿训斥,却没想到老头儿只是叹了口气,却没说啥。其实像是青云子这等人物,干了这个行当,会敬鬼畏神,却不会怎么理睬这些世间的规矩。毕竟他们这活计,就是极大的破坏者礼法规矩。
张麻子点了点头,神色间有些怅然。
那日董策走了之后,他便和师父做着出行的准备了。董策给了青云子一百两银子,青云子买了两头大青骡,又置办了一些工具,有的工具很是生僻,还须得去铁匠铺打造才行。当然,都是张麻子出面,青云子是不会露头的,他心中终归还是有些惧怕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