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第2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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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抽搭搭道:“小人想请老爷恩典,能让小人去收了我家公子的尸骨,再等数月之后,让小人将尸骨送回老家之中,顺便给夫人报信儿——”
说着又跪在地上,脑袋砰砰的撞在石板上,仰脸道:“请老爷恩典。”
董策深深的看了一眼白墨,后者不由心虚的地下头去。
董策眼中闪过一抹欣赏,毫无疑问,白墨是一个聪明人,而且很会看眼色。自己方才提出来要收他为书童,他毫不犹豫,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立刻就答应了,这就给人一种他很识相,很是抬举的印象,会让自己对他很满意。然后等事情定下来之后,他再以一种弱势的姿态来提出请求,这样自己自然就更容易答应,而且刚收下人家,多少得给些好处不是?
可以想见,若是方才董策一提出要收他为书童的时候,他立刻就提出这个要求,那么董策心中肯定是对他恶感大生,以为他这是在趁机要挟,那这小书童白墨可就立刻有得罪受了。
难怪这小书童在主人死后,衣食无着,还能在阳和城这乞丐窝儿里挣扎到现在,年纪虽小,却是有些本事的。
若是一般人,留这么一个精灵人儿在身边少不得得生出些想法来,不过董策可是一点儿都不在意随在他身边的人,不机灵怎么行?没些本事,没些手段,又怎么行?反正董策自信他们无论如何都是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的。
“为何是数月之后再去,而不是现在?”董策问道。
“小人,小人担心……”白墨讷讷道:“担心老爷以为小人是卷着钱跑了,若是等上一段时日,老爷想必也了解小人的为人,当就放心了。”
“哦,原来如此。”董策面无表情,语气冷淡道:“你即要给本官当了书童,却还眷恋旧主,你说,本官这个新主能高兴么?”
白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若不然也不会这么曲里拐弯儿的提出来,他费尽心机也只能达到现在这一步了,心里有些着急,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辞,只得连连磕头:“求老爷成全,求老爷成全。”
董策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却是佯怒道:“我是若不成全呢?”
白墨终归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虽然古灵精怪的,也很会看眼色,但终究年纪小,阅历浅,以为董策真是生气了,顿时给唬住了,心里一阵慌乱。他呆呆的跪在地上半响,却是抽了抽鼻子,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摸了摸脸上的眼泪,看着董策,郑重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他仰着头,声音虽然嘶哑却坚定如磐石:“小人要辜负老爷的厚爱了,小人当日发誓,便是乞讨为生,也要凑足回去的路费,将我家公子的尸骨运回桑梓。”
他站起身来便要走,董策淡淡道:“你去哪儿?”
白墨回过头来,抿了抿嘴唇,道:“老爷不是不要我么……”
想做出一副决绝的样子来,但是说着心里便是觉得委屈,眼泪又是掉了下来……终究还是个孩子。
董策哈哈一笑:“谁说不要你了?”
白墨先是一愣,而后破涕为笑,喜道:“老爷,您答应了?”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也重情重义,倒是难得。”董策点了点他,哈哈一笑,伸手又抛出一小锭银子来扔给他:“这是赏给你的,拿去给你家公子收敛尸骨吧!买口好棺材,且去义庄放着,别寒酸了作古之人。”
白墨咬着嘴唇,又是扑簌簌的开始掉眼泪。
董策打趣道:“生得一副女儿像,怎地性子也跟个女儿家也似,动不动就哭?”
白墨忽然跪地磕头:“老爷,您的大恩大德,白墨永记在心,此生报效,唯死而已!老爷您放心,送回棺木之后,小人便与我家公子再无瓜葛,安心侍奉老爷。”
“这话说得,怎么这么别扭?”董策这后世人实在是听不得这个年代动不动男人冲着男人说此生侍奉之类的话,笑了笑:“本官知道了,快去吧。都磕了多少头了,当下把脑袋磕破。”
等白墨抬起头来一看,果不其然,额头还真是青了一片,离破也不远了。
白墨张张嘴正要说什么,董策却是一摆手:“没那个必要,有心就成,你就先在这个名字挺好听。”
待那家丁带着白墨离开,董策便领着众人进了店里。方才白墨想说什么他自然是知道的,理由还真就是他说的那个觉得白墨这名字挺好听。若是换一个别的,什么王墨李墨之类的话,那保不齐董策就给改了。
进了店里,在里头转了一圈儿,董策便有些发愁。
这店里面积极大,此时却是一片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落得满地灰尘。这店面地理位置好,人流量极大,里头也宽敞,实在是做生意最合适不过的地界儿,再加上又有背景自己大小现在也算是个背景了。恰逢明末商品经济大繁荣的时代,只要是经营的人不是蠢到了极点,基本上做什么生意都是稳赚不赔。
只是董策的想法有些特殊。
他的发家很有意思,基本上发的都是战争财。第一次是打建奴,捞到了第一桶金,还是一笔极其丰厚的第一桶金,有银子有功劳有战马有铠甲有兵器,里子面子一样不缺。第二次是打马贼,又是捞到了一大比银子战马,外带还杀了绊脚石,得了不少民户。第三次是半路拦截六棱山的土匪,这次就不用说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数不胜数,外加一堆身强体壮的壮劳力,捞的是盆满钵满。
每一次都伴随着杀戮,用血腥的黄金来形容也不为过,但是与此同时,还伴随着暴利!
巨大的暴利!
钱来得又多又快,数月一开张,开张吃三年。
董策已经习惯了这种暴利,现在让他安下心来,做一些细水长流但是利润微博的小买卖儿,他是没这个性子的。别说是利润微薄的,就算是利润可观的,董策现在也瞧不上。要做,就做暴利的!
董策却是没有发现,随着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越来越长,随着的官做得越来越大,杀人越来越多,他现在的思维方式,比之以前,已经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
更加贪婪,更加直接,更加粗暴,更加知道如何运用手中的权势,更加的……喜欢用刀剑来解决问题。
当然,促成这些的,不是别的,正是董策心中的执念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就总要做点儿什么,就算不能力挽天倾,至少要做到了无遗憾。
而想要达成这个执念,就是要不断的升官,不断的扩大势力。手中有兵,有刀有枪,越多越好!
虽然大明朝的大部分地区现在还是一片歌舞升平,但实际上,现在,崇祯八年,已经可以算是乱世了。乱世里头,别的都不顶用,有兵说话才硬气!
他心里也是很有些苦衷的。
现在磐石堡看着是一片鲜花着锦,热火朝天,但是这一切的背后,都是流水般花出去的银子在支撑的。别的不说,就说那些士兵每日消耗的肉禽蛋,粮食豆子,算下来就是个很不小的数字。至于工坊,更是个无底洞,一天耗去的精铁就不知道要多少银子。现在青蚨甲花的银子是不多,但是以后造重甲呢?大规模造火铳呢?
而且可以预见的是,以后每日的开销,会越来越大。因为董策势必是要扩大军队规模的,而且还是大规模的扩大!
养兵,就成了最直观,也是最让人头疼的问题。
现在库房中的银子看上去不少,但是说句实在话,根本撑不了太久,董策必须另开财源。
可是发横财的机会不是经常有的,像是六棱山土匪之类的事件出的多了,很容易就会被人联想到自己到时候怕是第一个要宰了自己的就是刘若宰。
既然不能再战场上发最直接的横财,那就曲折一点儿,发商场上的横财。
只是发商场上的横财,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种地固然是最稳妥,最老成的投资方式,却不是能立刻来钱的。至于其它的暴利行业,基本上都被皇族和地方上的官员垄断。
大明朝要说最最暴利的行业,有两个,可是却都跟大海沾了边儿,而董策跟大海离着几千里远,那自然就跟他不沾边儿了。
海贸和海盐,这两个行业,已经不能用暴利来形容,那简直就是点石成金一般!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此时和日本的航海贸易。在日本一斤丝,价五贯文,铜一驮也就是二百七十斤,十贯文,一驮铜可换丝二斤。但一驮铜在明朝可换丝八至十斤,按日本丝价换算可卖四十至五十贯,即获四至五倍之利。如果用金购买,也同样赚利;日本金十两价值三十贯文,只买丝六斤,在明可换丝二十四斤至三十斤,按日本价格换算,可卖一百二十至一百五十贯,同样是四至五倍的巨利。别的不说,单说铜,日本是产铜之地,铜价很低。日本市价每驮也就是二百七十斤铜是五贯,约合每斤不足十九文。但是在大明朝,红铜的给价,每斤是三百文。从十九文到三百文,这就是百分之一千五百七十八的暴利至于运输之类的其他成本,则是根本可以忽略不计,因为去日本的商船,根本没有专门做纯铜生意的,基本上都是拿铜当压舱物。
第373章 三七二 贩卖私盐如何?()
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它就保证被到处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这话说得确实是精辟到了极点,难怪大明朝的海上走私从来都是屡禁不止,有这等暴利,禁得了才怪!
至于海盐的利润,那就更不用说了,尽管盐不贵,但却是人的生活必需品,需求量大且市场永不枯竭。而且海边晒盐,海盐的如价又是低到了一个吓人的程度,是以盐业古来便是暴利行业,自汉武帝盐铁专卖之后,不论哪朝哪代,都是将其作为政府垄断经营的行业,也即是“官营”。
一方面是盐的成本极低,一方面是卖的价格极高以至于百姓根本吃不起又不能不吃只得购买,其间利润,不可想象。
别说是现在了,后世贩卖私盐都是利润极高,甚至超过了贩毒,如此便可见一斑。
董策本来是想把这家店面开做是一个首饰店来着,他现在手上就有数量极多的金银首饰,都是从六棱山的土匪那里弄来的,这些首饰多半不是很名贵,属于那种普通富户也买得起的。单价不高,但是胜在量大,而且来的压根儿都没花过本钱。
这些不太贵又有些档次的东西,是不愁销售的,最是受城市中那些市民中产阶级的欢迎。
其实董策手里有好的,都是当初侯家伟家被抄的时候,他指使石进几人从抄家的物资中拣选出来的。侯家伟为官数十年,喝兵血喝的脑满肠肥,侵吞贪污无数,家中豪富遮奢,那些首饰珠宝什么的,自然是很上档次的,不过董策是舍不得拿出来卖的,那些有几件儿被他送给了红袖,剩下的则都都是在家里藏着。顶多顶多,是从里面拿出两件来当做是店里的压箱底儿。
只是后来董策改了主意。
那些从六棱山土匪那里抢来的首饰珠宝,有些特征颇为的明显,若是被人给认出来,那也是一桩麻烦。而且董策几乎可以断定,苏以墨是会派人盯着自己的动向的,若是自己开了首饰店,怕是他立刻就能联想到那方面。这些东西藏在库房里苏以墨那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但若是见了光,被他训住把柄一状告到刘若宰那儿去,就不好说了。
刘若宰可容不得这种事情。
想想便只好作罢。
“海上贸易,海盐……海上贸易,海盐……”
“诶,对了,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董策忽的一拍脑袋,想起一件事儿来。
他在晋北,距离大海千里之遥,而且现在磐石堡所有事儿都落在他身上,根本就走不开,暂时那两项,他是根本都插不上手的,只是未必就没有别的路子。
海盐够不着,池盐可就不一定了。
董策想起数月前和黄季的那一番对话了,董策杀了孙如虎之后,黄季便逃亡了外地。日子过得很是辛苦,身上也没钱,又怕被当成逃兵抓回去啥杀头,便昼伏夜出,一路小心翼翼的蹭到了朔州方才安顿下来。他手上是有很硬的功夫的,毕竟是当了这么多年精锐边军了,于是在朔州便寻了个家丁护院的差事。
他那主家,便正是个私盐贩子。
山西并不靠海,便是离着最近的辽海也就是后世的渤海,差不多也得有个几百里远,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