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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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位于阳和县东南角的县衙,足有半里地方圆,放在后世的话,那就是四万多平米。规模宏大,气势雄伟。在县衙的正前方,也就是正南方,有照壁一道,高一丈六尺,长五丈,厚三尺,乃是大青砖砌成,上面用青瓦砌成了滴水檐的样子。照壁正面镶嵌着不少琉璃砖,当然和紫禁城九龙壁,大同九龙壁用的那等无法比,琉璃砖镶嵌成了一些松鹤翔云的图案。照壁后面即为牌坊,也就是现在董策所立足之处了。
第266章 二六五 昂然直面()
鼓楼正面开了一座朝南的大门,这道大门,其实就是县衙的正门,也就是第一道门——有的县有鼓楼,鼓楼下开门为县衙正门,有的县没有鼓楼,便以一道普通的县门代之。而一般这个县只要是有足够的财力,定然是会建起一座鼓楼来的,毕竟此乃是脸面,更算作政绩。像是阳和县这等大县,各色建筑不但一应俱全,而且分外建的高大一些。
县衙大门两边的墙呈“八”字形,往外撇,所谓“八字衙门”即由此而来。八字墙上可张贴告示、榜文,公布科举考试录取结果等。有的讲究一些的县治,会贴着八字墙加上顶棚和栅栏,称“榜廊”或“榜棚”。而八字墙外面,已经是有县衙的机构存在了,其实不过就是几处房子而已。左边乃是医学、阴阳学,右侧则是设有总铺,总铺也就是急递铺,在此设立乃是便于县衙公文的快速递送。当然,这只是明处时候定下的规矩,现在遵守的也有,但是很少,为了减少开支,许多地方直接就把这些机构给裁撤了。黑眼珠子见不得白花花银子的范栋材范县尊自然也不例外。
在鼓楼外墙左右,则是分别建有申明亭、旌善亭,或申明在左、旌善在右,或反之,无一定之规。申明亭,说白了就是惩恶亭,凡民有作奸犯科者书其名揭于壁,而耆民里长会断民讼者亦于是云。旌善亭则是相反,凡民间有孝子顺孙义夫节妇则书其行实揭于亭,以寓劝善之意云。
大门两边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幅楹联,上书:“天听民听,天视民视;人溺己溺,人饥己饥”
字迹颇新,想来是那位范县尊的手笔,看那一笔字还真真是不错,和董策一般,习得是柳体,风骨自生。
董策正思忖间,里面走出来一个差役,到董策马前恭敬的行了礼,道:“董大人,老爷请您进去。”
董策点点头,翻身下马,回头瞧了张妈妈还有于竹青三人一眼:“都记清楚了。”
“记清楚了。”三人赶紧道。董策教给他们的那一番说辞,他们都是翻来覆去的背了好几遍,生怕出什么纰漏,这会儿已经是倒背如流。
“那就好。”董策微微一笑,随在那差役后面,进了县衙。他只带了张妈妈这三个证人,至于家丁们,则是都留在外面了。若是他一个人进去,自然无可不可,但是若带着这许多精壮家丁硬闯,那行径就很恶劣了,更是会被那范县尊抓住把柄,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咬自己一口。一个人又如何?那姓范的只要是不敢造反,就不敢造次。
一般来说,鼓楼之后,即是仪门。但是有的县鼓楼之后还有一道二门,仪门为三门阳和县就是这种县。而之所以这样建造,则是为了面子。阳和县乃是大县,又是要紧之地,按照规矩,可得享三间大门、五间厅堂的待遇。可是问题是,阳和县衙的大门乃是开在鼓楼之下,没法子建成三间大门,五间厅堂的样子。是以干脆再在鼓楼的后面建一座大门,建设成此等规格,彰显自己地位。
进了二门,才是仪门。仪门东侧为萧曹庙,为纪念西汉名相萧何、曹参而建。明太祖朱元璋重视吏治,也颇为推崇萧曹二人,是以修建萧曹庙,让县令们都要学习萧曹的治国方略。仪门之西,则是设有土地祠、衙神庙、寅宾馆也就是迎宾馆。
仪门开有五道门,中间为正门,平时关闭,只有迎接上级或同级官员造访时才打开,县令要亲到中门见礼。仪门下两侧设两小门,东为生门,西为死门,一般情况下,是供囚犯专用的。两侧则是开有角门,可以让人出入。
进去仪门,便是衙中最大的一进院落,从仪门有一条甬道直通大堂,甬道中间部位,乃是一座小亭,这便是“戒石亭”。亭中有一座石碑,也就是戒石碑。石碑南面也就是正面刻“公生明”三字,语出《荀子不苟》:“公生明,偏生暗。”碑背面阴书“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十六字。
戒石碑下有甬道向北,到达月台,台上即是县衙的核心建筑大堂。
大堂根本不像是后世影视剧中那般的简陋破败,作为知县审案、办公之所,这里建得高大轩敞,很是壮丽。正中设桌案,堂前设栅栏,前有飞轩甃,其下为露台,露台上面,则是防止了一块儿专门审案时供人犯下跪的跪石。
董策这会儿站在那跪石旁边,这是一块石英石,而上面已经是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膝形凹陷印记,足有一两寸深。可见这几百年中,不知道几千几万人在上面跪过。
那差役笑道:“大人且在此稍候片刻,小的这就去禀告老爷。”
“不必了。”
董策忽然打断他,冷笑一声:“不用你通传,我自己会走。”
说罢一撩衣襟,便是大步上了台阶。
“大人!”那差役一怔,神色间有些惊慌不知所措。这一路走来董策都很是和气,却没想到到这儿了竟是突然发难。
“范县尊,你我身为同僚,本官品级尚在你之上,却让本官与牌坊之外等候,一候便是半个时辰,这是何道理?本官为五品官,你不过是一个七品官,乃是以下官迎上官,却一不出大门迎接,二不开仪门正门,只让本官走角门入内,三不来堂前亲迎,却是高坐堂上,视本官如无物,这是何道理?”
“你以下篾上,竟敢如此蔑视规矩,难不成这官儿,是不想当了?”
董策一边迈步向上,一边朗声高言,他嗓门儿并不是很大,却是字字清晰,声音朗润,如金石之声一般,整个县衙都听的清清楚楚。
那领他进来的差役吓得脸色煞白,赶紧上来拉董策,只是董策是何等样的气力,岂是他能拉得动的?双臂一振,这衙役便是给甩到了一边。
说话间,董策已经是跨上了台阶,站到了大堂的门口。
大堂里面十分宽敞,青砖漫地,里面坐北朝南的是一个大案,大案后面乃是描绘着红日初升,仙鹤飞翔图案的大幅展木屏风。而在大堂的两侧,却并没有话本儿中常见拿着水火棍的衙役。衙役们是有,但是那是升堂审案的时候才会出现的,作为县令大人的助手,同时也是彰显权威,震慑屑小。却是不可能一天到晚都站着的。若是县尊大人处理日常事务的时候他们还杵在那儿,碍眼不说,怕是三五日就得累趴下。
此时大堂之中只有一人。
他背对着董策,看得出来身量不高,似乎是在欣赏两边墙壁上的画作。只是这大堂两侧的耳房不过是仪仗库、銮架库等库房。又哪里有什么名画了?
董策冷笑一声,不过是装模作样而已。
听到董策的声音,那人转过身来,董策瞧去,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个头不高,长相也很普通,脸上带着一丝矜持和傲慢,看向董策的眼神中,带着这个年代读书人看武人常见的鄙夷和不屑。
他穿了一身儿烟青色的常服,但是看着气派,定然便是县尊范栋材无疑了。
待他看清楚董策,不由得也是微微一怔,没想到这武人却是如此的风神如玉,儒雅温文,哪里像是个武将了?在他想来,这董千户怕不就是个满脸横肉,胡子跟钢针也似,拉里拉碴的一个莽大汉而已,却没想到,人家可比自己更像读书人得多。
“绣花枕头一草包。”错愕之后,心里便是忍不住的嫉妒泛了上来。
他缓缓的走到大堂门口,微微扬起下巴,拿下眼皮撩了他一眼,这就是典型的不拿正眼儿看了。
董策眼中杀机一闪而过,便也站在那儿不说话,两人便是这般大眼瞪小眼的,在这儿僵持起来。这县衙院内颇为宽敞,大堂的两侧厢房乃是吏员办事之六房所在。其分布为东侧是吏、户、礼三房,西侧为兵、刑、工三房。粮科、马科及承发房、铺长司等科房职司也分别排列于左右厢房中。这六房,便是对应的中央的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其对应的权力也是仿佛。每一房内都有管事之人,都有若干个办事人员,下面更有差役行走。一个县虽然在吏部有编制有记录的官员只有三个,但是真正的办事人员却是不止百人,若不然这一个诺大的县如何能够管的过来?即便如此,大明朝的县以下基层政权也是基本瘫痪,都靠着地方乡绅维持。
第267章 二六六 狗奴才()
没有之一——
粮科从户房分出,二者的分工是:户房止是分派钱粮,收解俱是粮房。马科从兵房分出,负责承发吏设管公文及管词状。铺长司为急递铺铺长办公之所。除此之外,还有东库房、承发房等机构。东库房具体负责财务收支,承发房则主管文件来往转送、档案保管等。还有储藏册籍档案的架阁库、册房,以及存放各种器具财物的卤簿库、帑库、銮驾库等,也位于大堂附近。这大堂为县衙审理案件的主要场所,大堂两侧科房便是县衙主要办事机构。
俗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其中机构之庞杂,丝毫不逊色于中枢。大明朝房科最多的一个县是北直隶宛平县,宛平县大堂两侧有多达15个房科。
而有的县,在大堂的东或西侧,还设有一个特殊的机构典史厅、县丞衙门。简称为“二衙”和“三衙”,顾名思义,乃是县官的下属办公的所在。
范县尊贪鄙好色,偏生又是待人刻薄。这些办公人员,都是要按时上下班的,若是迟到早退甚或是不来,那就等着挨收拾吧!这么好的差事,你不想干有的是人愿意干!他们早就知道这两日给打得挺惨的那两个家丁的主子找上门来了,听说还是个极年轻的千户,也不知道有二十没有!
俗话说,宁惹白头翁,不欺少年穷,这等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之人可是不好惹,因此早就都憋了心思要看看热闹。方才董策的声音他们都听到了,心中更是兴奋,看来这董千户也不是个能吃亏的,此番有好戏看了。
这会儿见两人对峙,便都是把脖子抻长了往外张望,有的胆子大些的,还装作有事的样子往外走,那眼睛却是一刻也不停的在两人身上转悠。
范县尊瞧了,不由得大是恼火。他本就不知那等极有城府之人,自觉如此甚是丢人,便走出门来,四下里扫了一眼,怒道:“都回去做事,这般鬼祟,成何体统?”
眼见县尊老爷发火儿了,这些办事儿的方才一个个把脑袋缩了回去。
范栋材走到董策面前,却不瞧他,眼睛在台阶下的几个人身上扫过,嘴角微微一撇:“可是那妓家里的人,要来为那两个家丁作证了?”
张妈妈三人方才见他过来,便是赶紧跪下,额头贴地,不敢抬头瞧他,此时听他问话,却是无一人敢于应答,都只是沉默以对。便是三人中见世面最多的张妈妈,也是身子微微颤抖,显然是心中恐惧惊慌。这倒是也怪不得他们,只是因为这个年代,官府的权威实在是太重,太大,像是他们这等草民,眼前这位大人一言足以定其生死,岂能不怕?
“你们要做得证,本官都懒得听,想来,不过是为那两个家丁开脱的就是。”
范栋材看了董策一眼,淡淡道:“你们是苦主,他们手上有你们家的人命,你既是来了此处,便是说私底下已经谈妥了。那本官,也就懒得管了。”
“董千户,你门下二人,就在南监之中,自去提人便是。”
“再奉劝你一句,以后不该杀的人,还是不要杀的好!”
他说着便转过身去,大袖一拂,进了大堂,转入大堂深处的屏风之后。扬长而去,不见了踪影。
董策瞧着他的背影,眼中露出一抹深思。
这范栋材,他方才以为不过是个借着身世攀到这个位置的一草包而已,现在看来,却是想岔了。能在这个位置坐得稳稳当当,如鱼得水之人,岂是好相与的?
他方才和自己对峙,结果惹得众人围观看热闹,失了面子,这算是丢了一城。但是接着,他就是以这种倨傲而又洞察一切的姿态,点出了董策的打算。并且紧接着,就以一种更高的姿态,直接不说二话,便把董策的两个家丁给放了。这就算是即给了董策面子,又展现了自己的宽容姿态。
而他先打人后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