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全译_003-第1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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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好文学,有风义,名士多与之游,将死,与故知书曰:“吾与弟俱蒙皇太后知遇,兄据大州,弟则入侍,殷勤言色,恩同慈母。今皇太后见废北宫,太傅清河王横受屠酷,主上幼年,独在前殿。君亲如此,无以自安,故帅兵民欲建大义于天下。但智力浅短,旋见囚执,上惭朝廷,下愧相知。本以名义干心,不得不尔,流肠碎首,复何言哉!凡百君子,各敬尔仪,为国为身,善勖名节!”闻者怜之。熙首至洛阳,亲故莫敢视,前骁骑将军刁整独收其尸而藏之。整,雍之孙也。卢同希义意,穷治熙党与,锁济阴内史杨昱赴邺,考讯百日,乃得还任。义以同为黄门侍郎。
元熙爱好文学,有风度,有气量,当时的名士大多和他有交情,他临死时,给老朋友写信说:“我和弟弟都蒙受皇太后的知遇之恩,哥哥镇守大州,弟弟则在宫内服务,皇太后对我们和蔼可亲,恩情如同慈母一般。现在皇太后被废在北宫里,太傅清河王又横遭杀害,圣上年幼,一个人在前殿任人摆布。圣上如此,我等无法保全自己,因此率领军队和百姓想在全国伸张正义。但是我因智力浅短,不但贼人未除,反而身陷囹圄,真是上对朝廷有愧,下对知己无颜。我起兵本是出于忠义之心,不得不这么做,肚脑涂地,也毫无二话!希望众多友人,敬奉你们的道德标准,为国家为自己好好地保持名节。”听了此话的人没有不哀怜他的。元熙的首级被送到了洛阳,他的亲戚朋友都不敢去看,只有从前的骁骑将军刁整收藏了他的尸身。刁整是刁雍的孙子。卢同为了讨取元义欢心,严厉查办元熙的同党,济阳内史杨昱被囚送到邺城,审问拷打了一百天,才得以回去复任。因此元义让卢同作了黄门侍郎。
元略亡抵故人河内司马始宾,始宾与略缚荻筏夜渡孟津,诣屯留栗法光家,转依西河太守刁双,匿之经年。时购略甚急,略惧,求送出境,双曰:“会有一死,所难遇者为知己死耳,愿不以为虑。”略固求南奔,双乃使从子昌送略渡江,遂来奔,上封略为中山王。双,雍之族孙也。义诬刁整送略,并其子弟收系之,御史王基等力为辩雪,乃得免。
元略逃到老朋友河内人司马始宾那里,司马始宾同元略用苇杆扎成筏子在夜间渡过孟津,来到屯留人栗法光的家中,很快又去投靠西河太守刁双,在那里藏了一年多。当时悬赏通缉元略,风声很紧,元略很害怕,请求把他送出国境。刁双说:“人固有一死,最难得的是为知己而死,希望你不要替我担心。崐”元略坚决请求南逃,刁双便派侄子刁昌送元略渡过长江,于是元略投靠了梁朝,梁武帝封元略为中山王。刁双是刁雍的族孙。元义诬告刁整送走了元略,便把他连同他的子弟一同抓了起来,御史王基等人全力为他申辩,才得以幸免。
'10'甲子,侍中、车骑将军永昌严侯韦睿卒。时上方崇释氏,士民无不从风而靡,独睿自以位居大臣,不欲与俗俯仰,所行略如平日。
'10'甲子(二十三日),梁朝侍中、车骑将军永昌严侯韦睿去世。当时梁武帝正尊崇佛教,百姓全都跟着信教,只有韦睿自以为身为大臣,不想顺从这种习俗,行事全和平时一样。
'11'九月,戊戌,魏以高阳王雍为丞相,总摄内外,与元义同决庶务。
'11'九月戊戌(二十七日),北魏任命高阳王元雍为丞相,总管内外朝政,与元义一同处理日常事务。
'12'初,柔然佗汗可汗纳伏名敦之妻候吕陵氏,生伏跋可汗及阿那瓌等六子。伏跋既立,忽亡其幼子祖惠,求募不能得。有巫地万言祖惠今在天上,我能呼之,乃于大泽中施帐幄,祀天神,祖惠忽在帐中,自云恒在天上。伏跋大喜,号地万为圣女,纳为可贺敦。地万既挟左道,复有姿色,伏跋敬而爱之,信用其言,干乱国政。如是积岁,祖惠浸长,语其母曰:“我常在地万家,未尝上天,上天者地万教我也。”其母具以状告伏跋,伏跋曰:“地万能前知未然,勿为谗也。”既而地万惧,谮祖惠于伏跋而杀之。候吕陵氏遣其大臣具列等绞杀地万;伏跋怒,欲诛具列等。会阿至罗入寇,伏跋击之,兵败而还。候吕陵氏与大臣共杀伏跋,立其弟阿那瓌为可汗。阿那瓌立十日,其族兄示发帅众数万击之,阿那瓌战败,与其弟乙居伐轻骑奔魏。示发杀候吕陵氏及阿那瓌二弟。
'12'当初,柔然国的佗汗可汗娶了伏名敦的妻子候吕陵氏,生下伏跋可汗以及阿那瓌等六个儿子。伏跋成为柔然可汗以后,忽然丢失了幼子祖惠,查访召寻都找不到。有个巫婆叫地万,她说,祖惠现在在天上,我能招来他。于是便在大泽中搭起帐幕,祈祷天神,祖惠一下子出现在帐幕中,并且说自己一直在天上。伏跋非常高兴,称地万是圣女,把她娶为正妻。地万既有法术,又有姿色,伏跋对她既尊敬又宠爱,非常听信她的话,任她参与干扰国事。这样过了几年,祖惠慢慢长大了,告诉他的生母说:“我那时一直在地万家,没有上过天,上天的话是地万教我说的。”他的母亲把这件事的真象告诉了伏跋,伏跋说:“地万能够预见没发生的事,你不要说她的坏话。”不久地万怕这件事暴露,就在伏跋面前陷害祖惠并杀了他。候吕陵氏派与她一心的大臣具列等人绞死了地万;伏跋大怒,要杀死具列等人。恰好在这时阿至罗族入侵,伏跋带兵抗击,兵败而回。候吕陵氏和大臣一同杀掉了伏跋,立他的弟弟阿那瓌为可汗。阿那瓌立为可汗王仅十天,他的族兄示发便率领几万人攻打他,阿那瓌战败,同他的弟弟乙居伐轻骑逃往北魏。示发杀了候吕陵氏和阿那瓌的两个弟弟。
'13'魏清河王怿死,汝南王悦了无恨元义之意,以桑落酒候之,尽其私佞。义大喜,冬,十月,乙卯,以悦为侍中、太尉。悦就怿子亶求怿服玩,不时称旨,杖亶百下,几死。
'13'北魏清河王元怿死后,汝南王元悦没有一点仇恨元义之心,反而用桑落酒讨好元义,极尽谄媚讨好之能事。元义非常高兴,冬季,十月乙卯(十五日),任命元悦为侍中、太尉。元悦向元怿的儿子元亶索取元怿的服饰和古玩,因为没有按时送去而所送的又不合元悦的心意,元悦就用大杖打了元亶一百下,几乎把元亶打死。
'14'柔然可汗阿那瓌将至魏,魏主使司空京兆王继、侍中崔光等相次迎之,赐劳甚厚。魏主引见阿瓌蝔于显阳殿,因置宴,置阿那瓌位于亲王之下。宴将罢,阿那瓌执启立于座后,诏引至御座前,阿那瓌再拜言曰:“臣以家难,轻来诣阙,本国臣民,皆已逃散。陛下恩隆天地,乞兵送还本国,诛翦叛逆,收集亡散,臣当统帅遗民,奉事陛下,言不能尽,别有启陈。”仍以启授中书舍人常景以闻。景,爽之孙也。
'14'柔然国的可汗阿那瓌将要来到北魏之时,北魏孝明帝派司空京兆王元继、侍中崔光等人依次欢迎他,十分优厚地赏赐、。孝明帝在显阳殿接见了阿那瓌,随后设置宴席,把阿那瓌的座位排在亲王之下。宴会即将结束时,阿那瓌手执书信站在座位后面,孝明帝命人把他引到御座之前来,阿那瓌拜了几拜说道:“为臣我因为家中有难,只身前来朝拜陛下,我国的臣民,全都崐逃散了。陛下的恩情比天高,比地厚,请陛下派兵把我送回本国,诛灭造反的逆贼,收集起逃散的人马,我一定会统率我的百姓,竭心侍奉陛下。我的话难以表达全面,这里还另外有封信向陛下陈述慰劳他。”于是就把书信交给中书舍人常景呈给孝明帝。常景是常爽的孙子。
十一月,已亥,魏立阿那瓌为朔方公、蠕蠕王,赐以衣服、轺车,禄恤仪卫,一如亲王。时魏方强盛,于洛水桥南御道东作四馆,道西立四里:有自江南来降者处之金陵馆,三年之后赐宅于归正里;自北夷降者处燕然馆,赐宅归德里;自东夷降者处扶桑馆,赐宅于慕化里;自西夷降者处崦嵫馆,赐宅于慕义里。及阿那瓌入朝,以燕然馆处之。阿那瓌屡求返国,朝议异同不决,阿那瓌以金百斤赂元义,遂听北归。十二月,壬子,魏敕怀朔都督简锐骑二千护送阿那瓌达境首,观机招纳。若彼迎候,宜赐缯帛车马礼饯而返;如不容受,听还阙庭。其行装资遣,付尚书量给。
十一月己亥(二十九日),北魏孝明帝立阿那瓌为朔方公、蠕蠕王,赐给他衣物、服饰和轺车。他的俸禄和卫队,都和亲王的一样。当时北魏正是强盛的时期,在洛水桥南的御道之东修建了四座客馆,道西建起了四片街。有从江南来投降的人便让住在金陵馆,三年以后在归正里赏赐他一所住宅;从北夷来投降的人先住在燕然馆,然后在归德里赏赐住宅;从东夷来投降的人先住在扶桑馆,然后在慕化里赏赐住宅;从西夷来投降的人先住在崦嵫馆,然后在慕义里赏赐诠宅。阿那瓌归顺北魏后,让他住在燕然馆中。阿那瓌多次请求回国。朝廷中的意见总是不一样,无法决定,阿那环用一百斤黄金贿赂元义,于是就允许他回国了。十二月壬子(十三日),北魏命令怀朔都督挑选二千精锐骑兵护送阿那瓌到达国境边上,观看时机而实行招纳。如果柔然迎候阿那瓌,就赐给他丝绸布匹、车马,按礼节给他饯行,送他回去;如果柔然不接受他,仍允许他回到朝中来。这次行动的行装费用,责成尚书省根据费用多少而支付。
'15'辛酉,魏以京兆王继为司徒。
'15'辛酉(二十二日),北魏任命京兆王元继为司徒。
'16'魏遗使者刘善明来聘,始复通好。
'16'北魏派刘善明出使梁朝,两国又开始亲善往来。
二年(辛丑、521)
二年(辛丑,公元521年)
'1'春,正月,辛巳,上祀南郊。
'1'春季,正月辛巳(十二日),梁武帝在南郊祭天。
'2'置孤独园于建康,以收养穷民。
'2'梁朝在建康设立孤独园,用来收养穷困百姓。
'3'戊子,大赦。
'3'戊子,(十九日),梁朝大赦天下。
'4'魏南秦州氐反。
'4'北魏南秦州的氐人造反。
'5'魏发近郡兵万五千人,使怀朔镇将杨钧将之,送柔然可汗阿那瓌返国。尚书左丞张普惠上疏,以为:“蠕蠕久为边患,今兹天降丧乱,荼毒其心,盖欲使之知有道之可乐,革面稽首以奉大魏也。陛下宜安民恭己以悦服其心。阿那瓌束身归命,抚之可也;乃更先自劳扰,兴师郊甸之内,投诸荒裔之外,救累世之勍敌,资天亡之丑虏,臣愚未见其可也。此乃边将贪窃一时之功,不思兵为凶器,王者之得已而用之。况今旱暵方甚,圣慈降膳,乃以万五千人使杨钧为将,欲定蠕蠕,干时而动,其可济乎!脱有颠覆之变,杨钧之肉,其足食乎!宰辅专好小名,不图安危大计,此微臣所以寒心者也。且阿那瓌之不还,负何信义,臣贱不及议,文书所过,不敢不陈。”阿那瓌辞于西堂,诏赐以军器、衣被、杂采、粮畜,事事优厚,命侍中崔光等劳遣于外郭。
'5'北魏征调附近郡县的一万五千多兵力,由怀朔镇将杨钧统率,送柔然可汗阿那瓌回国。尚书左丞张普惠上书孝明帝,认为:“蠕蠕国长期以来一直是我们边境上的祸患,现在老天给他们降下灾害、战乱,让他们心灵受苦,这大概是为了让他们懂得只有按天道行事才能安乐,让他们悔过自新、规矩顺从地来侍奉我们大魏朝呀。陛下应当安抚百姓,端正自身以使天下百姓心悦诚崐服。阿那瓌只身来投奔,安抚他就可以了,您却首先为此而劳扰天下,在京城内外兴师动众,把他们指派到荒僻偏远之处,去救助几代以来都是我们的强敌之人,帮助老天爷都要使他灭亡的丑恶的蛮虏,以臣之愚见实在看不出有这样做的必要。这不过是守边的将领贪图一时的功劳,却不去想想打仗是凶险的事,圣王不得已时才会使用。何况现在干旱正厉害,圣上出于慈心减少了自己的膳食,却让杨钧带着一万五千人去安定蠕蠕,违背时势而贸然行动,怎么能够成功呢?如果万一发生不测之变,有人颠覆国家发动战乱,即使到时把杨钧杀了吃掉,又有什么用!宰相大臣们专门喜欢个人的名声,不替国家的安危着想,这正是小臣我感到寒心之处。何况即使阿那瓌不能回国,我们有何辜负信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