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岩柱-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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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水面时,窗子没有了。梯井里一片漆黑。伊齐多尔大声数着石级。到了第三百
五十八级,他们进了一条宽广一点的走道,又有一道铁门拦路。门上同样有铁片钉
子。“我们已经知道机关了。”博特莱说,“密码上的数字是357 。
三角形右边有一点。照着办就行了。”这道门与第一道门一样,乖乖地开了。
里面是一条很长的隧道。拱顶上每隔一段挂一盏灯,发出强烈的光,照亮隧道。岩
壁渗出水珠,一滴滴掉到地上。为了通行方便,整条隧道里都铺了木板,成了一条
真正的木板人行道。
“现在我们通过海底。”博特莱说,“您来吗,加尼玛尔?”侦探鼓起勇气,
走进隧道。在木板人行道上走了一段,在一盏顶灯前停住,把灯摘下来:
“灯大约是中世纪造的,但是照明方法却是现代的,用的是白炽灯罩。”他继
续前进。隧道通到一个宽敞点的岩洞,对面出现了几级往上的梯级。
“现在要到岩柱上面去了,”加尼玛尔说,“得当心点儿了。”可他的一名手
下叫他:
“对不起,那儿还有一道梯级,左边。”几乎马上,他们又发现右边还有一道
梯级。
“嗨呀!”侦探低声说,“情况有这么复杂。我们从这边进去,他们会从那边
逃。”“分开上吧!”博特莱说。“不不……那会削弱力量……最好是派一个人去
摸摸情况。”“我去吧,行吗……”“您,博特莱,好吧!我和部下留在这里……
这样就不怕什么了。除了我们走过的路以外,峭壁上可能还有别的路,岩柱这边也
有好些路。但可以肯定:峭壁和岩柱之间就是这条隧道。所以这个岩洞是必经之地。
我在这儿一直等您回来。去吧,博特莱,当心点……情况不对,就返回来……”伊
齐多尔走上中间的阶梯,立即不见了。到了第三十级,一道门,一道真正的木门拦
住他的路。他抓住门把手一扭。门没有锁上。
他进了一个低矮但非常宽敞的大厅。里面亮着好些光线强烈的灯,由一些粗短
的柱子支承。从柱子间可以看得很深远。它大概和岩柱一样宽。里面堆着一些箱子,
还堆了好多器具、椅子、柜子、餐橱、保险箱等,乱七八糟一大堆,就像旧货商的
地下室。博特莱看到房间左右两侧各有一个楼梯口,大概就是底层岩洞上来的,他
可以从这里下去通知加尼玛尔。但他对面有一道楼梯往上走。他感到好奇,继续独
自往上走。
又走了三十级。又是一道门。里面是一间稍小的厅。对面又有一道向上的楼梯。
再走三十级,又是另一道门,又一间更小的厅……博特莱明白了岩柱的内部结
构。那是一层叠一层的厅,一层比一层小。所有厅房都是仓库。
到了第四个房间,没有灯了。几线日光从缝隙中渗进来。博特莱看到海面在他
脚下十来米的地方。
这时他感到离加尼玛尔这么远,有些不安了。他好不容易壮起胆子才没有撒腿
逃跑。不过,没有任何危险威胁他。周围一片静寂,他甚至想亚森·罗平一伙是否
已经放弃了岩柱。“再,我就止步。”他心想。仍是三十级,又遇到一道门。
看上去轻巧点也更像现代的门。他轻轻推开,随时准备逃命。可是里面没有人。这
个厅的用途与前面几个不同,墙上挂着壁毯,地上铺着地毯,面对面摆着两个豪华
的餐具柜,里面装着银餐具。开在又深又窄的岩缝里的小窗子全都装着玻璃。
厅中有一张餐桌,铺着绣花桌布,摆着大盘水果、蛋糕,几瓶香槟酒,以及大
捧鲜花。
桌上放着三份餐具。
博特莱走近餐桌。餐巾上放着就餐者的卡片。
他先读到:亚森·罗平。
对面是:亚森·罗平夫人。
当他拿起第三张卡片时,大吃一惊:这张小卡片上写着他的名字:伊齐多尔·
博特莱!
十、法兰西历代国王的宝藏
一幅帷幕分开了。
“您好,亲爱的博特莱!您稍来迟了一点。午餐本来定在十二时。不过,也只
晚几分钟……怎么回事,您认不出我了?这么说,我大大变了样!”博特莱与亚森·
罗平交锋,遇到过许多意想不到的情况,甚至在这结尾收场的时刻,他也准备应付
种种突然情况,但这个情况却是始料不及的。他感到的不是惊奇,而是惊愕和恐慌。
站在他对面的这个人,严酷的事件迫使他当作亚森·罗平的人,却是瓦尔梅拉!瓦
尔梅拉,尖顶堡的主人!瓦尔梅拉,为了与亚森·罗平较量,他甚至向瓦尔梅拉求
援。瓦尔梅拉,和他一起去克罗藏营救他父亲的人。瓦尔梅拉,在黑暗的尖顶堡前
厅刺伤或假装刺伤亚森·罗平一个同伙,从而救出了莱蒙德的勇敢朋友!
“您……您……原来是您!”博特莱期期艾艾地说。“为什么不是?”亚森·
罗平说,“您见过我以教士或马西邦的面目出现,就认为彻底认识我了么?嗨,选
了我这一行,就只好运用这点小小的处世本领了。假如亚森·罗平不能随意变作一
位新教牧师或一位铭文和美文学院的院士,那就不成其为亚森·罗平了。啊,亚森·
罗平,真正的亚森·罗平,博特莱,就在这儿!
您睁大眼睛看看,博特莱……”“可是……如果是您……那么……小姐……”
“哦,是啊,博特莱,您说中了……”他又撩开帷幔,打了个手势,叫道:
“亚森·罗平夫人!”“啊!”年轻人尽管大惑不解,还是低低叫了一声,
“……德·圣韦朗小姐!”“不,不,”亚森·罗平抗议道,“亚森·罗平夫人!
或者说,路易·瓦尔梅拉夫人,如果您更愿意这样叫的话。我妻子是明媒正娶的,
严格履行了手续。还多亏您呢,亲爱的博特莱!”他向他伸出手。
“谢谢您……我希望您也没有什么怨恨。”也是奇怪,博特莱不觉得有丝毫怨
恨,丝毫屈辱,丝毫苦楚。他强烈地感到对手高出他许多。输在他手上,一点也不
脸红。他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
“请夫人就座。”一位仆人在桌上摆好装着各种菜肴的托盘。
“很抱歉,博特莱,我的厨师休假,我们只好吃冷菜了。”博特莱根本不想吃,
但还是就了座,被亚森·罗平的神态吸引了。他究竟知道了什么?
是否意识到了大难临头?难道不知道加尼玛尔带人来了……
亚森·罗平继续说:
“对,要感谢您,亲爱的朋友。莱蒙德和我,我们第一天就爱上了。很好,伙
计……劫持莱蒙德,将她囚禁,开几个玩笑,就这些:我们就爱上了……
但当我们能自由相爱时,她,还有我,我们都不希望两人之间存在一种偶然的
暂时的关系。可是亚森·罗平解决不了这个难题。我从童年就不断扮演路易·瓦尔
梅拉这个角色。如果我重新成为他,问题就解决了。于是我就冒出念头,既然您穷
迫不舍,而且已经找到了尖顶堡,那就利用一下您的顽固吧。”“还利用了我的傻
劲。”“话说回来,谁又没被人利用过呢!”“这样说来,您是靠我的掩护、支持
才成功的?”“那当然!既然瓦尔梅拉是博特莱的朋友,而且又夺走了亚森·罗平
所爱的人,谁还会怀疑瓦尔梅拉就是亚森·罗平呢?真有趣,啊,多么有味的回忆!
克罗藏的营救行动!
那些,还有我给莱蒙德的情书!还有作为瓦尔梅拉的我,在结婚之前向作为亚
森·罗平的我采取的措施。还有那晚为您举行的著名宴会,您一时虚弱,倒在我怀
里!啊,多有味的回忆……!”一阵沉默。博特莱观察莱蒙德。她一声不响,听着
亚森·罗平说话。她望着他,眼光里充满爱情、温柔,以及年轻人说不清楚的感情,
像是不安和忧郁。但亚森·罗平每次扭头望她,她总是报以温柔的微笑。两人的手
穿过桌子拉到一起。“我这小宅邸,您觉得怎样,博特莱?”亚森·罗平问,“有
点雅致,对吧?我不说很舒适。不过有些人还是满意的。而且不是小民百姓……您
看,这些人物都曾是岩柱的主人,他们执意留下自己在这儿的痕迹。”墙上,从上
到下,刻着一个个名字:
恺撒查理曼大帝罗尔征服者纪尧姆英国国王理查路易十一弗朗索瓦亨利四世路
易十四亚森·罗平“今后还会有谁的姓名?”他又说,“唉!到此为止啰!从恺撒
到亚森·罗平,然后就完了。很快就有大群无名游客来参观这座奇特的城堡。说实
话,不是亚森·罗平,这一切将仍然不为人所知!啊,博特莱,当我踏进这被遗弃
的地方时,我感到多么自豪!重新找到了失传的秘密,而且成了它的主人,唯一的
主人!继承了这样一笔遗产!在那么多国王之后,亚森·罗平住到了岩柱……!”
他夫人作个手势打断他的话。她似乎十分不安。“有声音……”她说,“下面,您
听……”“那是水声。”亚森·罗平说。
“不……不……海浪声我很熟悉……是别的声音……”“那您说是什么,亲爱
的朋友?”亚森·罗平笑着说,“我只请了博特莱一人。”他接着对仆人说:
“夏罗莱,先生上来后,你把楼梯门都关了吗?”“关了,上了闩。”亚森·
罗平站起身:
“嗨,莱蒙德,别怕……啊!您脸色都白了!”他向她低语几句,又低声吩咐
仆人几句,然后撩起帷幔,让他们走进去。
楼下的响声越来越清晰,是一种节奏均匀的沉闷的敲击声。博特莱想:
“加尼玛尔不耐烦,开始砸门了。”亚森·罗平十分平静,仿佛没有听见,继
续说:
“当我发现岩柱时,它毁损严重,可以看出路易十六和大革命以来,一个世纪
都没人知道这个秘密。隧道快要崩塌,阶梯风化了,海水浸入内部。
我不得不撑柱子,加固和维修。”博特莱不禁问道:
“您来的时候,这儿是空的吗?”“几乎是空的。历代国王大概不像我所作的
这样,把岩柱当仓库。”“那么是当作避难所?”“是的,大概是这样,在外族入
侵和内战时期。可是它的真正用途,是作过……怎么说呢……历代国王的保险柜。”
砸门声越来越急,没有那么闷了。加尼玛尔大概砸破了第一道门,正在砸第二道。
静寂了一会,撞击声在更近的地方响起来。这是砸第三道门。只剩两道门了。
博特莱透过一扇窗子,望见好几只小船在周围漂荡。鱼雷艇像一条大青鱼,停
泊在不远的海面上。
“吵死人了!”亚森·罗平道,“都听不见说话了。上去聊,愿意吗?
参观这座岩柱,或许您会感兴趣。”他们又登楼。这一层也和下面几层
一样,有一道门。亚森·罗平随手关上了。
“我的画廊。”他说。
墙上挂满了画。博特莱立即看到画上的落款都是最有名的画家,那些画里有拉
斐尔的《阿格努代圣母像》、安德烈·代尔·萨托的《卢克莱齐亚·费德画像》、
提香的《莎乐美》、波提塞利的《圣母与天使》,以及丁托莱托、卡尔帕乔、伦勃
朗、委拉斯开兹等画家的作品。
“好美的复制品!”博特莱赞赏道。亚森·罗平愣愣地看着他。
“什么?复制品?您疯了!马德里、佛罗伦萨、威尼斯、慕尼黑、阿姆斯特丹
的才是复制品,亲爱的。”“那么,这些……?”“全是原作,欧洲各博物馆内费
尽心思收藏的原作,被我凭本事用酷肖的复制品换来的。”“可是,总有一天事情
会暴露……”“总有一天事情会暴露?那么,人们发现每幅画上,每幅画背面,都
有我的签字,就会知道给祖国收藏这些杰作真品的是我。不管怎么说,我干的,只
是拿破仑在意大利干过的事情……喏!博特莱,这儿就是德·热斯弗尔先生那四幅
鲁本斯的画……”砸门声仍在岩柱腹内震响。
“这儿不能待了!”亚森·罗平说,“再吧。”又上了一层楼梯和一道
门。
“这是挂毯室。”亚森·罗平介绍说。
挂毯没有挂出来,而是一卷卷捆着,贴上标签,与一捆捆古代的织物混在一起。
亚森·罗平将捆子打开,只见都是华丽的锦缎,精美的天鹅绒,褪色的软绸,祭披,
金银线织物……他们又往上走。博特莱见到摆满挂钟和座钟的大厅和藏书厅(啊!
精美的精装书,从大图书馆盗来的珍本、孤本)以及花边厅,古玩摆设厅。
那些厅一层比一层小。现在,砸门声远了。加尼玛尔丢了阵地。
“最后一间:珍宝厅。”亚森·罗平说。
这个厅与众不同:虽然也是圆形,但上部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