酋长压力大-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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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上独木舟，解下背囊放进船舱，黄子风操起船桨对着两人点了下头，划向下游。

　　　　湄水寂静，只闻船桨“哗哗”，小小的独木舟破开水面，缓缓开动。

　　　　忽然，岸上传来踏歌声，那是两位好友领着武士们沿岸相送，唱起了送别的歌谣。歌中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满满的愿景，来日再相逢

　　　　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上，山顶光秃秃一片，一条健壮的汉子仰躺在地上，用手遮着眼睛，大口喘粗气。稍倾，他犹如被梦魇惊醒，猛然坐起来，露出一张疲惫的脸庞——大羿！

　　　　大羿再也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他神情憔悴，脸色灰暗，眼神空洞不聚焦。

　　　　回头看，前方是一处断崖，足有百丈高，只需跳下去，一切就都解脱了。

　　　　时间差不多了，这就上路吧。

　　　　大羿苦笑着摇了摇头，艰难爬起来，踉踉跄跄走向断崖。他的体力仿佛被抽干，不停喘息，仿佛超圣信徒般奔向绝地。

　　　　生与死，有时候只差一步。

　　　　走到了断崖边，大羿稍一停顿，抬起了前脚。前方蓝天白云，山风呼啸，这一步似乎能踏进云端里。

　　　　就在这时，突然，一双黑瘦的小手伸过来，抓住了大羿的胳膊。

　　　　“你还不能死！”

　　　　耳畔传来急切呼喊，大羿神不守舍转过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是你！”

　　　　拉住大羿的是个小女孩，又黑又瘦，才不过齐他的腰。

　　　　这张脸孔他见过，在战场上危急时刻，和红霞一起把自己拉了回来。

　　　　小女孩估计都不到六十斤，对于大羿来说，等于毫无分量，可被她拉住，这一步竟然迈不出去。前面就是悬崖绝壁，女孩拉得很紧，自己一跳，准得把她带下去一起摔死。

　　　　“你快放手，我要回家。”大羿有气无力说。

　　　　女孩咧嘴一笑，黝黑的皮肤映衬的牙齿格外洁白显眼。

　　　　“你的家不在前面，在那里。”女孩转回头，松开一只手向后一指。

　　　　大羿回头看，立刻如五雷轰顶，身躯簌簌颤抖。

　　　　半山腰上，一条高挑的身影正在艰难向上爬，那是个老太太，额头上佩戴着火红的羽毛。

　　　　“红霞奶奶！”女孩喊叫一声，用尽全力拉大羿，小小的身躯偏成了四十五度，“快跟我过去，红霞奶奶爬不动了。”

　　　　闻听这话，大羿好像变成了没分量的纸人，飘着就被小女孩拉走了。现在的他，神情无法描述的复杂，目光闪烁不定。

　　　　“紫草。”看见紫草把大羿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红霞也不爬了，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起来。

　　　　紫草就好像跳脱的小鹿，拉着大羿跑到了红霞面前，松开手，站在一旁好奇看着。

　　　　喘了一会气后，红霞突然一咬牙，抡起右手一巴掌抽了上去。只听“啪”一声脆响，这一巴掌结结实实抽在了大羿脖子和脸颊的结合部。

　　　　大羿一闭眼，脖子一梗，硬生生受了这一耳光。下一刻，他好像被抽了筋一般，噗通跪倒在红霞面前，嚎啕大哭如同个孩子。

　　　　“娘娘，我该死啊！”

　　　　“咚”的一声，大羿一头磕在了地上，瞬间泪流满面。

第205章　沧海桑田（）　
没有人说话，只闻大羿在嚎哭，红霞也忍不住落泪。

　　　　直到大羿的嚎哭变成了呜咽，红霞抹了把泪，对着他的后脑勺探出了手，想要抚摸。不等摸到，她的牙一咬，再次重重一巴掌抽在了大羿肩膀上，厉声骂道：“你这个小混蛋，到底想要怎样？”

　　　　大羿低头不起，哽咽着，“娘娘，我败了，丢失领土不说，还害死了那么多族人，我没脸活下去了啊”

　　　　红霞长长叹了口气，仰头望天，勉强忍住又要流下来的泪水。

　　　　世上没人比她更了解大羿，就连姮娥都不如，突围的时候她就一直紧盯着大羿，一路跟了过来。

　　　　“败了就败了，你败的还少？重新打过就是。”红霞恨声大骂：“我是骂你这小混蛋不知轻重，你死了倒轻松了，可你的族人怎么办？姮娥怎么办？！”

　　　　红霞说一声，大羿的身躯就震动一下，不停磕头。

　　　　说着说着，红霞忍不住也嚎啕大哭了起来，重重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大。”

　　　　老太太就好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哭着用双手比划了个脸盆大小，“一把屎一把尿，我把你养到这么大，比我都高一个头了，怎么能说没就没了你对得起我嘛？！”

　　　　闻听这话，大羿仿佛受了刺激，哭的更大声了，他一把抱住红霞的腿，将头埋在她的膝盖上，涕泪横流。

　　　　没人能想象，天下最勇武的人，竟然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仿佛在外受了委屈向母亲哭诉的小男孩。

　　　　传说中，大羿是不败的大英雄，可世上哪里会真有从不败的人？大羿自然也败过很多次。只是这次不同，败的太惨了，输掉了一切，还搭上那么多族人的性命，他根本接受不了。

　　　　红霞轻轻拍着大羿的后脑勺，仿佛在哄受了委屈的孩子，陪着一起默默流泪。她也知道这次不同往常，对大羿的打击太大了，少昊必然会降罪，以后再难翻身，可只要你活着就好。

　　　　“咱们不当大首领了，也不要做什么勇士了，咱们就平平安安过日子。”红霞拍着大羿，仿佛在梦呓：“去找到姮娥，找个没人的地方住下，不要再征战了”

　　　　大羿伏在红霞膝盖上，闭上眼睛，气息渐渐沉稳，“去找到姮娥过日子”

　　　　身心俱疲的大羿被红霞拍着哄着，竟然就这样跪伏着睡着了。

　　　　鼾声渐起，红霞泪眼婆娑看向东北方，找到姮娥姮娥现在在哪里？

　　　　森林幽暗深邃，浓密的树冠遮天蔽日，林下有小兽穿行，隐约能听见不知在何处的小溪传来潺潺流水声。

　　　　一条孤独的身影自西面踽踽而来，正是独自进入空桑寻找紫草和红霞的黄子风。

　　　　他穿着一身原色的麻布长袍，身背包裹和弓箭，右手里拄着一根长木杖，脚步沉稳坚定又有节奏。

　　　　这里就是著名的空桑林，林中主要树种是当地独特的空桑树，绵延几百里，只隔着一条湄水，森林景象完全不同，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空桑树就是后世人所熟知的桑树，只不过格外高大，这片森林树冠达到了三十米高。

　　　　“桑”这个字，本身就来源于东夷语，代表地方，含义类似于州、原，等等，被华夏语吸收后，也只用在这种树上，并无其他含义。

　　　　空桑北面是古东海，后来气候大变，海水在很短时间内退却，古东海缩小成了渤海，原来的海底生满了空桑树，就有了“沧海桑田”这句话。

　　　　走着走着，黄子风抬起头，只见高大的空桑树上有野生的原始蚕，有些已经挂了蚕茧。

　　　　若是抽出来，可以捻成丝线，再织成华丽的丝绸。只不过黄子风这一趟有重任在肩，现在也顾不得研发这种奢侈品了。

　　　　走着走着，黄子风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脚下沉思起来，那里地上有一层干枯的树叶，虽经过精心散布，仍能看出有人为处理过的痕迹。

　　　　观察一番后，他探出手里的木杖，轻轻巧巧拨弄那堆落叶。果然，拂开表层，下面有个绳套，这是个精心伪装的陷阱。

　　　　这里有猎手！

　　　　正准备左右查看，身后传来一声大喝：“你是谁？转过身来！”

　　　　喊话的是个女声，黄子风规规矩矩抬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缓缓转过了身。

　　　　那是一名年近三十的女子，典型东夷武士打扮，身形略瘦，长相还算清秀。额边佩着一根红羽，表明她是一位女凤凰。

　　　　女凤凰开弓指着黄子风，等看清他佩戴的紫羽后，吃了一惊，连忙放低弓箭，一头拜在了地上，“大祭司，请宽恕我的不敬。”

　　　　不同于人多势众的太山祭司，扶桑祭祀人数很少，大祭司更是只有一位，在东夷人的心目中更神秘。

　　　　看见女凤凰如此恭敬，黄子风自知得计，看来自己这一身打扮和气度没问题。关于扶桑祭祀的打扮，他也只是听说过，当时留了个心，这次用上了。

　　　　更让他心安的是，女凤凰虽然前不久还和他在战场敌对过，不过经过精心打扮后，并没有被认出来。

　　　　“起来吧，为什么不跟随你家大首领。”黄子风语气冷淡道。

　　　　他以为，这是个厌战的凤凰，当了逃兵，想在空桑林里过独居生活。

　　　　出乎预料，听见黄子风的询问，那女凤凰竟然哭了起来，悲声说：“祭祀，我叫精羽，是大羿大首领的人，他不见了。”

　　　　女凤凰凄凄苦苦叙说起来，黄子风听着听着，不由皱起了眉头。

　　　　东夷人在离草原大败，强渡过湄水后，赫然发现他们的大首领大羿不见了！

　　　　大羿就是他们的天，人突然没了，所有人都慌了手脚，在姮娥和恒海的指派下，去往四处寻找，精羽就是其中之一。

　　　　大羿失踪，现在大羿部只剩下了姮娥和恒海？黄子风暗暗思忖，心思活络起来，自己在他们中埋下了一颗棋子扶助恒海，现在，只怕能好好发挥一番了吧？

　　　　“那，你们的族人现在又在哪里？”黄子风连忙问，他走了三天依然没找到大羿残部的难民，正自没了主张，指路的人就来了。

　　　　精羽不疑有诈，忙不迭说：“姮娥娘娘原打算在湄水边等大首领的消息，不过太山传来召唤，让他们全都去往空桑山，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快到了吧。”

第206章　推人及己（）　
空桑山是空桑的地标，常年有太山祭司居住，看来，大羿战败、中原丢失的消息已经传回了太山，少昊王做出反应了。

　　　　中原沃土丢失，少昊必然反击，可这时代人口都是散居在各个部落，想要集中起足够的规模，需要不短的时间。

　　　　不过这些黄子风已经不再关心了，他只奇怪，大羿怎么会失踪？

　　　　黄子风绝不相信强壮如龙的大羿会在渡湄水的时候淹死，淹死鸭子也不会淹死他，那么，他究竟去了哪里？

　　　　摒弃心中疑惑，回归正事，黄子风示意女凤凰精羽起来，“不用再胡乱寻找了，带我去你们部落吧。”

　　　　“可是”精羽有些犹豫不定，虽然在大森林里找人和大海捞针差不多，几乎没有可能，可这毕竟是姮娥和恒海分派下来的任务，没有大首领的消息就回去

　　　　“也许，你们的大羿首领已经自己回去了，你还在这里找什么？”黄子风笑道。

　　　　这话说的有理，精羽思忖片刻，点了下头，“祭司，我陪您去空桑山。”

　　　　说罢，精羽连忙起身，请黄子风上路。

　　　　黄子风微微一笑，示意头前领路，二人一前一后走向了东南方。

　　　　空桑范围极大，大约相当于二十一世纪一个省，为东夷人的根基之地，全境几乎都覆盖在茂密的空桑林中，风景独特。

　　　　在空桑的中央位置，有一座境内唯一的高山——空桑山。

　　　　黄子风他们刚动身往这里赶的时候，那独立原始森林的大山中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仪式。

　　　　山脚四周到处都是人，仰望着山顶上那一道金色的亮光。

　　　　就在今天，太山九大祭司齐聚，正在召唤昭阳大祭司。

　　　　昭阳大祭司的位置已经空缺了三百年，原本祭司们想把这个位置封给黄子风，奈何人家不稀罕，宁愿打一仗也不愿加入。如今华胥部压境，中原丢失，在这危难时刻，他们只得求助于他们信仰的太阳，希望能指引他们选出新的昭阳大祭司。

　　　　在东夷人的心目中，昭阳大祭司是近乎于神的人物，只要重新拥有，必然能打败华胥人。

　　　　仪式要整整进行三天，九大祭司沉心祈祷，以求太阳能降下启示。

　　　　山脚下的人们都是自发赶过来的，如今空桑危难，他们都希望能贡献一份力量。

　　　　山下最西面，聚集着一百多人，绝大部分人额边都佩戴着红羽，他们就是湄水边大败的浴火凤凰残余。

　　　　往日骄傲的凤凰们如今个个神色灰暗，只要有族人走过，他们立刻低下头，羞于面对任何目光。不单是因为失败，大首领失踪，他们成了无根的浮萍、没领袖的无主武士。

　　　　东夷最强大的猎手部队，如今已彻底没了往日荣光。

　　　　外圈坐的是凤，内圈坐的是凰，最中央是神情憔悴的姮娥。她眼神空洞，神情恍惚，仿佛丢了魂，几名女凤凰围着她不停小声安慰。

　　　　姮娥依旧美丽，只是美得让人心疼。

　　　　仰望空桑山，山势如刀，直插天际，一条勉强能容一人走的小路蜿蜒直达山顶。

　　　　“恒海来了。”

　　　　一名女凤凰提醒姮娥，听见弟弟的名字，姮娥方才回了些魂，连忙回头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