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朝鲜-第2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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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情况告诉我,继续指挥着战士,接连打退了敌人的两次进攻!”
王光柱的话讲完了,就掏出导盲棒磕磕碰碰的朝台下走去,只留下台下一众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工人们。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在愣愣地看着这名可敬的志愿军战士慢慢地走下台阶……
我知道他们是在惊愕着什么,他们无法想像,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这鲜血淋淋的一幕。无论是谁都知道,失去一双眼睛那不只是**上的伤痛,更是一种心理上的打击,普通人能坦然面对这个现实就已经很不一般了。而这位志愿军战士,他的名字叫王光柱,他却可以在失去双眼的时候继续坚持着指挥,并成功地打退了敌人的两次进攻。
更让人没办法理解的是,他在说起这些时,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得就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啪……啪,啪……
过了好一会儿,台下的人们才从错愕中反应过来,接着一阵又一阵鼓着掌。
“我叫海水干!”直到另一名志愿军战士走上台的时候,掌声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海水干看了看自已空空的右臂,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目光迷离地说道:“我是一个排长,手下有三十几个兵,他们都比我小,我是老大。战斗前我对他们说,老大是什么?老大就是要死我先死,要伤我先伤。但是……最后只有我一个人活着!”
咬了咬牙,硬是把眼眶里的泪水忍了回去。海水干又接着说道:“我们排打退了敌人一个加强连的十一次进攻,共击毙、击伤敌人八十七名,最后我们还是把阵地给丢了,但他们是踩着我们的尸体过去的!我们排没有一个人做逃兵,三十五个兵全躺在阵地上。有人会问,我为什么还站在这?我也死了,我已经给抬到烈士堆里,掩埋的时候,一名朝鲜老乡发现我还有点气,又把我救活了!所以我现在才能站在这里,站在这里跟你们讲话,代表我们排的三十五个兵跟你们讲话。
海水干下去的时候,没有人鼓掌。因为大家都觉得在这种场合下并不适宜鼓掌,所有的人都沉默着,有些人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我叫安洪远!”不喜欢说话的安洪远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了上去。
因为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所以我很清楚,这次做报告,事先我们没有经过任何的排练,更没有互相窜通,甚至连谁先上台说话都没有安排。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真实。战士们之间就像是有一种默契似的,一个人讲完,另一个接着就走了上去。
“刚才老王说他幸运,我觉得我也幸运!”安洪远说道:“我的运气是,不管我调到哪个部队,哪个部队就打仗。咱们部队里的有些连长、营长什么的,想打仗都得七请求八请求的,我就用不着了。大伤没有受过,大伙也看到了,我身上什么也不少,相反还多了许多东西。身上留着三十几块弹片还没取出来,让我重了不少……”
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安洪远走路的样子特别沉重,就像是背着一块几十斤的石头一样。台下的人们也明白了,个个都满眼泪花地看着安洪远步履蹒跚地走下台去。
陈忠远拄着拐杖上台,他每前进一步,那两根木质拐杖都会在讲台上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扣扣”声。那声音就像是小锤一样,一声声地砸在了人们的心上。
“我叫陈忠远!”陈忠远一手撑着拐杖努力保持身体平衡,另一只手把话筒拿到了跟前:“我没啥好说的,打仗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打死了敌人,敌人也打死我们。谁被谁打死、打伤,就看各人的本事和运气,怨不得谁。我怨的,是咱们的国内的极少部份的同志!”
“为什么怨?我是在第五次战役负伤撤下来的,在国内见到的人和事比其它几位同志多。其它同志没有碰到的,我碰到了,其它同志没有见过的,我见过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指着我喊‘傻老帽’、‘憨大兵’!这可怕吗?不可怕!咱们国家几亿人,一万年以后也甭想个个都一样。咱们当兵的渴望理解,但不强求、更不乞求。这么大的国家什么人没有,要是只看着人家理解、赞扬,你才奉献,那还能叫什么奉献,那还能算什么战士,那还算什么最可爱的人?”
“我们伤残了,有时很悲观!尤其是看到身边的人,有的发财了,有的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可是咱这么大了还是老光棍一个。觉得自己吃了亏,走错了路,耽误了太多。事业、家庭、个人,甚至现在连自己的生活有时都没办法解决。为什么还要站在这台上跟同志们说自个走的路?说了也许是还把你们给吓倒了。可是我又想,咱不去打仗总得有人去打,咱不去牺牲总得有人牺牲,大家都推三推四,那咱们还不就成了病夫民族,谁在你头上拉屎都可以,想把你咋着就咋着,那我们的新中国又能闹出个什么名堂?”
听着听着,我也被感动了!我承认我看走眼,之前我就知道陈忠远健谈,但没想到他这么能说,而且还说得这么有道理,以致于我都让他给说服了。
他们不做惊人语,也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但却是每一声、每一个字都敲在我们的心上。使我们的心灵为之震撼……
“崔团长,崔团长……”陈忠远的叫声把我从震撼中拉了出来,他对着我朝台上比了比,这才让我意识到轮到我上台了。
这一刻,我的脑袋轰的一声就炸开了。因为这时我才发现,我脑袋里的那些用华丽的词藻修饰起来的书面语言,与陈忠远他们朴实无华的话比起来是多么的空洞、多么的无力。我紧张了,怯生生地走到了台上,对着下面千千万万双盯着我的眼睛,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口。
“同志!”一位老妈妈走到了台前,望着我说道:“我儿子也是志愿军,也跟你差不多大啊!”
“大妈!”我正好没话说,就跟着问了一声:“您儿子呢?是哪个部队的?”
“他……”老妈妈脸上的皱纹紧了紧,颤抖着回答道:“他本该跟你们一起回来的,但是首长告诉我,我儿子抱着敌人拉响了手榴弹……”
闻言我心中不由一颤,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大妈!”我走下台去,把那位老妈妈扶到了台上。
接着再拉着陈忠远几个人上台,对老妈妈鞠了一躬说道:“大妈,您儿子牺牲了,您就把咱们当作儿子吧!”
老妈妈一愣,随即老泪纵横,只点着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忠有等人也机灵,缺手缺脚的他们互相搀扶着,站在老妈妈面前唱了一首《献给妈**歌》,唱的人摇头晃脑的,胸前的军功章叮当叮当的响。突然厂房里就像刮了一阵风,“呜”的一声,原来所有的人都哭了。
“同志们!”我拿起了面前的话筒对着台下的人们说道:“同志们!我的队伍刚刚从朝鲜战场上回来。也许,你们会以为我们这些能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是幸运的,但事实却不尽是如此。有的战士回来,发现自己唯一的亲人已经病逝;有的战士回来,才知道妻儿因为没人照顾已经不在了。”
“咱们上战场打仗,家人也跟着受苦。战死了,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活着,除了让家人牵挂、让家人担心,就什么也做不了!这就是负罪报国啊!可是这仗能不打吗?想想当年的小日本,咱们不坚决的把他们拒之国门之外,就会有更多的家庭受苦,就会有更多的土地被侵略,就会有更多的兄弟姐妹被杀害、遭受**!咱们还能让帝国主义的屠刀伸向我们的同胞吗?”
“不能!”
“坚决打倒美帝国主义!”
“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
……
台下的人们举着拳头一遍又一遍地高喊着,喊声越过厂房直上云宵,让天上的星辰也为之颤抖!!~!
..
第八十一章 尊严
在往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和陈忠远几个人就在庞师长的带领下在各个城市、各个地方四处奔波。工厂、学校、体育场、甚至是一些部队我们也去过。
这让我有种做了明星四处赶场的感觉。这不?每天不是在这个地方“表演”,就是在那个地方见“演迷”,每到一个地方,我们都会受到大批“追星族”的热列欢迎;每次做完报告,都能在当地掀一番不小的波浪。掌声、鲜花、泪水、欢呼、握手……以致于没几天时间,我们每个人的手都肿了,肩膀也酸了。
有一回我们在体育场做完报告,几个人绕着体育场一周。所有的人都像疯了一般朝我们挥手、欢呼,整整一个小时,我们什么也看不见,眼里只有一个个手臂、鲜花和泪水;我们什么也听不见,耳朵里只有一声声的问好,一声声的口号。
人们疯狂了,以至于后来当地政府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体育场的凳子足足被踩坏了一百多把,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就是在比赛最激烈的时候也没有。庞师长提出由部队掏钱赔偿这笔损失,但是工作人员拒绝了。
他感动地对我们说:“这情有可原,在这种情况下踩坏了凳子,我们心里高兴!踩坏得越多越好!坏的凳子越多,就越说明咱们中国人团结。就越说明咱们中国人的血是热的!”
当然,有时候也并不是说只有泪水才能说明一切。事实上,在现代我采访朝鲜时,朝鲜导游就对我们声泪俱下的讲述着他们领袖的成长史。但我心里却没有半分感动,因为我知道,这里面没有几分是真的。他们的教科书里,还述说金日成用三八大盖打下美国战斗机的英雄事迹!
但是现在,我相信看到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因为我自己有体会,有时听着听着,自己的鼻子也跟着一酸,眼泪忍不住就要掉下来。
我也看过一些没有流泪的,有句话叫“此时无声胜有声”,或许也可以将其引申为“此时有泪胜无泪”。
那是几个老头和老太,拄着拐杖,站在凛冽的寒风中。久久地看着我们一动也不动,任雪花飘满了他们的肩头,积成了厚厚的一层。他们没有流泪,没有欢呼,没有上来跟我们打一声招呼,也没有向我们挥手。但是我和其它的战士们,都在他们眼里看到了比眼泪和欢呼更珍贵、更深沉的东西。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半个月的假期就结束了。这一天坐在吉普车上,我对坐在身旁的庞师长说道:“师长,538团的战士们就要回来了,你看我是不是该……”
“唔,半个月就到了么?”庞师长不由一愣,想了想就回答道:“用不着那么急嘛!538团有刘副团长打理你还担心个啥?”
“啊?”闻言我不由疑惑地问道:“师长的意思是……我继续这样做报告?团里的战士都用不着管了?”
“你做报告的效果很好嘛!”庞师长回答道:“以前我也带队做过几次报告。但能像你们这一批反应这么强烈、效果这么好的还是头一回。你小子不赖啊!战场上厉害,舞台上也有两手,还真像人家说的,是金子放到哪都能发光啊!”
“可是庞师长……”
“崔伟同志!”庞师长笑道:“你要充分认识到宣传战的重要性嘛!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需要全国人民的团结和支持。仗是要打的,部队也是要的,可咱们现在是在休整时期,首要的任务是宣传,是在全国人民中树立起咱们**部队的形像。在战场上咱们对敌人要用步枪,在后方对自己的同胞就要用真情。在后方做好一个报告,它的作用完全不亚于在前线打一场胜仗喔!”
“这些道理我懂!”我回答道。
做为一名记者,我当然知道宣传和舆论的作用,但我却觉得在这些报告中,更能发挥作用的是陈忠远那些战士们,我只是其中一个陪衬而已。更重要的还是,陈忠远他们几个人全都带着这样那样的伤,身上挂满了军功章。而我却是什么伤也没有,不……不应该说什么伤也没有,只不过要让人们看我的伤势的话,就必须把衣服脱掉才成。不过就算我这样做了,也只能在身上找到两个微不足道的枪眼……
所以我就迟疑着说道:“可是师长。你不觉得我跟那些英雄们有些不一样吗?”
“有啥不一样?还不一样的都是战斗英雄!”
“可,可我身上没伤啊!”我有些无奈地说道:“我老觉得台下的百姓每一回都用不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心理作用吧你!”庞师长笑道:“我怎么就没这么觉得?没伤又怎么了?没伤就不能当英雄了?没伤就不能做报告了?咱在战场上打生打死的,难道说为了做报告,还要先把手剁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