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显克维奇:十字军骑士-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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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那里确实有几个美人,”他说。“琳迦娃就很迷人。”
“谁是琳迦娃?快说!”
“怎么?你们没有听说过琳迦娃么?”玛茨科问。
“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
“她是威托特的妹妹,玛佐维茨基公爵亨利克的妻子。”
“不见得吧!哪一个亨利克公爵呀?我们只知道一个玛佐维茨基公爵,他是普
洛茨克的主教'注',可他已经死啦。”
“就是他。他原先期望罗马给他一次神赦,但是结果给他神赦的是死亡,看来
天主不满意他的所作所为呢。奥列斯尼查的雅斯科曾经派我送一封信给威托特公爵,
那时节,国王也正派普洛茨克的主教亨利克公爵到利德斯威尔特去。当时,威托特
已经厌倦了战争,因为他攻不下维尔诺,我们的国王也看不惯他自己的弟兄们和他
们的昏庸放荡。国王看到威托特比他自己的弟兄们干练,有才智,所以派主教去劝
他脱离十字军骑士团,重新归附他,还答应让他做立陶宛的执政。见异思迁的威托
特,听了使者的话,大为乐意,还举行了一次宴会和几场比武。这位主教上了马,
虽则别的主教们不赞成他这样做,可他在比武场上倒显出了他的骑士的力量。玛佐
夫舍所有的公爵都是力大非凡;大家都知道,连他们那一族的姑娘们也能不费吹灰
之力折断马蹄铁。一开始,这位公爵就把三个骑士掀下了马背;第二次,又掀下了
五个骑士。他把我也掀了下来;在比武开始的时候,兹皮希科的马把两条前腿悬空
竖起,因此他也给掀了下来。这位公爵从美丽的琳迦娃手中拿到了全部的奖品,披
着全副甲胄跪倒在她面前。他们彼此深深相爱了,弄得和他同来的神甫们在好几次
宴会上拉住他的袖子,把他从她身旁拖开,她的兄长威托特也制止了她。这位公爵
说:‘我要给我自己一次神赦,即使罗马教皇不批准,亚威农的教皇'注'一定会批
准。我一定要立即同她结婚——否则我要急死了!’这本来是对天主的一种极大的
亵渎,但是威托特不敢逆他的意,因为他不愿意扫这位大使的兴——因此就结婚了。
于是他们到苏拉兹去,以后又到斯鲁茨克去。这真叫这个小伙子兹皮希科大为伤心,
因为按照日耳曼的风俗,他已经挑了琳迦娃公主作为他心爱的人,并且向她发誓永
远忠诚。”
“哦!”兹皮希科突然打岔道,“事情倒是真的。但是,后来听说琳迦娃后悔
不该做这个主教的妻子(因为他虽是结了婚,仍然不愿放弃他的神职),而且觉得
天主一定不能赐福给这样的婚姻,就把她丈夫毒死了。我听到了这件事,就去请求
一位住在离卢布林不远的虔诚的隐士,赦免我发过的誓。”
“他是一个隐士,这倒是真,”玛茨科笑着答道,“但他是否虔诚,我可不知
道;我们是在礼拜五那天到他那里去的,当时他正拿着一把斧头在劈开熊骨,拼命
吸着骨髓,吸得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响。”
“他说骨髓不是肉,而且他这样做是得到许可的。因为吸过了骨髓,他在睡梦
里总会看见奇妙的幻景,隔天他就可以说预言一直说到中午。”
“唔,唔!”玛茨科答道。“美丽的琳迦娃现在是一个寡妇啰,她会要你去为
她效劳了。”
“这是枉费的,我准备另外选一位女士,为她效劳到死,然后去找一个妻子。”
“你倒应该先把一条骑士的腰带弄到手。”
“哦伐!'注'比武的机会多的是。不经过比武,国王是不会册封任何骑士的。
我可以同任何人较量一下。要不是我的马竖起前腿,主教是没有办法把我掀下马来
的。”
“比你强的骑士还多着呢。”
这时候,两个贵族叫嚷起来了:
“看老天爷分上!在王后的御驾跟前比武的可不是你这种人,而是世界上最著
名的骑士。到这里来比武的,是加波夫的查维夏和法鲁列伊,奥列斯尼查的杜伯科,
塔契夫的波瓦拉,比斯古披崔的巴希科·齐洛琪埃伊、雅斯科·纳相,戈拉的阿勃
丹克,勃罗荷切崔的安得热伊,奥斯特罗夫的克利斯丁和柯皮兰尼的雅可怕!你能
同那些人较量一下剑法么?不管是这里的骑士,还是捷克宫廷里的骑士,或者是匈
牙利宫廷里的骑士,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你在扯些什么?你比他们强么?你多大了?”
“十八岁,”兹皮希科答道。
“他们里头任何一个人,都能够用手把你捏成肉酱。”
“我们等着瞧吧。”
但是,玛茨科说:
“我听说国王对那些参加过立陶宛战争回来的骑士,都慷慨赏赐。你们谁是克
拉科夫人,你们倒说说看,这是真的么?”
“不错,这是真的!”一个贵族答道。“国王的慷慨是举世闻名的;但是现在
很难接近他了,因为客人们都涌到克拉科夫来了。他们都是及时赶来祝贺王后分娩
和王太子命名礼的,都想向我们的君王表示敬意,向他纳贡。匈牙利的国王已经动
身了;他们说,罗马皇帝也要来,还有许多公爵、伯爵和骑士都要来,因为他们谁
都不想空手回去。他们甚至说波尼伐教皇'注'本人也要来,因为他也需要我们的君
王支持他对抗他在亚威农的敌手。因此人这样多,就很难接近国王了。不过,要是
有人能够见到他,向他表示敬意的话,那他就会慷慨赏赐那个该受赏的人。”
“那我一定要向他表示敬意,我已经效劳了多年。如果一巳又发生战争,我又
要出征去了。我们虽然拿到了一些战利品,现在并不穷,但是我越来越老了。人老
了,气力也就小了,总想能够安逸安逸。”
“国王很高兴看到那些同奥列斯尼查的雅斯科一起从立陶宛回来的人;他们都
受到盛宴款待。”
“你知道,我那时候还没有回来;我还在作战。你知道,日耳曼人因为国王和
威托特公爵的和解而吃了大亏。公爵施用巧计,把人质弄回来后,就去攻打日耳曼
人!他破坏城堡,大肆焚烧,杀死了好些骑士和人民。日耳曼人要报仇,正如倒向
他们一边去的斯维特列革罗'注'也要报仇一样。于是又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远征。
大团长'注'康拉德亲自率领了一支大军;他们围困了维尔诺,'注'想
从他们的云梯
上'注'攻克各个城堡;他们还试图用诡计占领这个城市——但是他们没有成功!后
来他们一路退却,死伤无算,逃得了命的连一半人都没有。于是我们又去攻打大团
长的兄弟,斯华皮阿的‘康姆透’,荣京根的乌尔里西。可是‘康姆透’因为害怕
‘公爵’'注',逃跑了。这样一跑,却和平了,现在他们正在重建城市。有一个虔
诚的教士,他能够赤脚在火热的铁板上行走,打那回以后就预言说,只要世界存在
一天,维尔诺的城墙下就不会再看见一个日耳曼士兵。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是谁
造成这个局面的呢?”
说着这话,波格丹涅茨的玛茨科摊开了他那双又宽又大的手掌;其余的人都点
头表示赞许:
“不错,不错!他说的都是真话!不错!”
温暖而清朗的夜。话谈到这里,被一阵打窗外传进来的声响打断了,因为人们
都把牛膀眈'注'拿到窗外去了。远处突然传来弦乐声、歌唱声、笑声和马匹的喷界
声。他们都很惊奇,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店主人奔到客店的院子里去,但顾客们
还没来得及喝干麦酒,他又嚷着跑回来了:
“宫廷有人来了!”
隔了一会,已经看见一个身穿蓝外衣、头戴红折帽的仆从'注'走进门来。他停
在那里,对众人瞟了一眼,然后看到了店主人,便说:
“抹桌掌灯;公爵夫人安娜·达奴大今晚要歇在这儿。”
他说过就走了。客店里便大为忙乱起来;店主人呼唤仆役,顾客们都非常惊异,
面面相觑。
“公爵夫人安娜·达奴大,”一个市民说,“她是盖世杜特的女儿,雅奴希·
玛佐维茨基的妻子。她两个礼拜前在克拉科夫,后来她到扎多尔去访问华茨拉夫公
爵,现在回来了。”
“卡姆罗斯大叔,”另一个市民说,“我们到谷仓里去睡在干草堆上吧;这些
贵人我们高攀不上。”
“他们赶夜路我倒不觉得奇怪,”玛茨科说,“因为白天太热;可他们既然快
到修道院了,为什么还要到客店里来投宿呢?”
说到这里,他转向兹皮希科说道:
“这是美丽的琳沙娃的亲姊姊;你知道么?”
兹皮希科答道:
“准有许多玛佐夫舍的宫女跟她一起来,嗨!”
第二章
这时候公爵夫人进来了。她是一个中年妇女,笑容满面,披着红色斗篷,衣服
是淡绿色的,腰间系着一条金黄色腰带。公爵夫人身后跟着一些宫女;有的尚未成
年,有的年龄较大;头上都戴着淡红色和淡紫色的花冠,手里大都拿着琵琶。有的
捧着大束的鲜花,显然是在路旁采来的。屋里马上给挤满了,因为宫女后面还跟着
一群宫廷侍从'注'和小厮。大家都很活泼,脸上流露着愉快的神情,有时大声交谈,
有时咿咿唔唔,仿佛都被美丽的夜色陶醉了。宫廷侍从里头,有两个吟唱者'注',
一个拿了一只琵琶,另一个的腰间挂着一面琴斯拉'注'。姑娘们中间有一个十分年
轻,大概只有十二岁模样,她拿着一只很小的、饰着铜钉的琵琶,跟在公爵夫人身
后。
“赞美耶稣基督!”公爵夫人站在房中央说道。
“永生永世,阿门!”在场的人都异口同声地答道,一面深深地施了礼。
“店主在哪里?”
那个日耳曼人一听得召唤,便走上前去,按照日耳曼的习俗,用一条腿跪下。
“我们打算在这里停一停,”公爵夫人说。“只是请快一点,我们都很饿。”
三个市民早已走了;这时两个贵族,还有波格丹涅茨的玛茨科和年轻的兹皮希
科,一起再鞠个躬,准备离开,因为他们不想打搅朝廷里来的人们。
但是,公爵夫人却把他们留下来。
“你们都是贵族;不碍事,你们可以同宫廷侍从们相识相识。天主把你们打什
么地方指引来的?”
于是他们一一说出了自己的姓名、纹章、外号以及他们借以获得称号的庄园名
称。'注'夫人听得弗罗迪卡'注'玛茨科说他曾经到过维尔诺,就拍手
说道:
“这可真巧!请把维尔诺的情况和我兄弟妹妹的情况说给我们听听。威托特公
爵可来祝贺王后分娩和王子命名礼么?”
“他很想来,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来;因此他给王后送来了一只银摇篮作为贺礼。
我的侄子和我把那只摇篮带来了。”
“那末摇篮在这里么?我倒想看看!纯银的么?”
“纯银的;不过不在这里。由几个培西林教士'注'带到克拉科夫去了。”
“那你们在蒂涅茨做什么呢?”
“我们是来看看修道院的院长,他是我们的亲戚,想把我们叨战争的光获得的
一切,也就是公爵赠给我们的东西委托给高尚的教士保管。”
“这样说来,天主已经赐给你们好运气和珍贵的战利品了,可是请告诉我,我
的兄长为什么决定不了来不来呢?”
“因为他正在准备远征鞑靼人。'注'”
“这我知道;但是我担忧的是,王后并没有预言这次远征会有什么好的结局,
她所预言的一切事情往往都是有言必中的。”
玛茨科笑了。
“嗳,我们的王后固然是一位预言家,这我不能否认;但是同威托特公爵一起
出征的我们的许多骑士,他们都是些了不起的汉子,谁都敌不过他们。”
“你不去么?”
“我不去,我是给派来送摇篮的,我五年没有脱过我的甲胄了,”玛茨科一面
回答,一面指着驯鹿皮外衣上给胸甲磨出来的凹痕。“不过,我休息一下之后就会
去,要是我自己不去,我会要这个小伙子,我的侄子兹皮希科,去投效梅尔希丁的
斯必特科爵爷'注',我们所有的骑士都将在他的指挥下出征。”
达奴大公爵夫人对兹皮希科漂亮的身材看了一眼;可是,修道院来的一个教士
打断了他们的话。那个教士向公爵夫人问安过后,就以恭顺的口吻责备她,说她事
先也不派个急差来报告她要来的消息,又说她不歇在修道院,却歇在普通客店里,
这不合她的尊贵身份。修道院里有的是房屋,即使一个普通人也可以在那里受到款
待,至于王族,当然更受欢迎,何况她丈夫的祖先和亲属,对修道院施过那么多恩
惠。
但是,公爵夫人愉快地答道:
“我们只是到这里来停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