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显克维奇:十字军骑士-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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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怎么袭击你的?打埋伏么?”
“他们埋伏在茂密得什么都看不见的丛林后面。我骑着马,没有穿甲胄,因为
商人们告诉我,国境很太平,而且天气又暖和。”
“那帮强盗的首领是谁?十字军骑士么?”
“不是修道士,而是一个日耳曼人。名叫列恩兹的赫尔明契克,他是以拦路抢
劫闻名的。”
“他结果怎样?”
“尤仑德把他上了链条。但是这人也在他自己的地牢里关了两个玛朱尔贵族,
他想以这两个人来赎身。”
静默了一会儿。
“亲爱的耶稣,”兹皮希科终于说,“里赫顿斯坦还活着,那个列思兹的强盗
也活着;可我们却报不成仇就得死去。我的头要给斫掉,你也活不过今年冬天。”
“嗨,我甚至冬天也活不到。但愿我能帮你逃脱这种下场。”
“你在这里看到过什么人么?”
“我去见了克拉科夫的总督。我听说里赫顿斯坦已经离开此地,我以为总督也
许不会那么严厉了。”
“这样说来,里赫顿斯坦走了?”
“王后一死,他就立即回玛尔堡去了。我去见了总督;他回答我说:‘他们要
处决你的侄子,倒不是为了讨好里赫顿斯坦,而是因为那是他应得之罪。里赫顿斯
坦在不在这里,都是一样。即使他死了,也不会有所受更;法律是根据公理而制订
的,可不像一件外套那样,可以把它翻一个面。要宽赦只有国王能宽赦,别人都办
不到。’”
“那么,国王在哪里?”
“王后下葬以后,他就到罗斯去了。”
“唔,这就毫无希望了。”
“是啊。总督还接着说:‘我可怜他,因为安娜公爵夫人曾为地求饶,但是我
无能为力,我无能为力啊!’”
“那末,安娜公爵夫人还在这儿唆?”
“愿天主报答她!她是一位好夫人。她仍旧在这里,因为尤仑德小姐病了,而
这位公爵夫人爱她就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
“天哪!达奴莎病了!她怎么啦?”
“我不知道!公爵夫人说有人在咒她。”
“我相信这一定是里赫顿斯坦!没有别人。——只有里赫顿斯坦——这个狗东
西!”
“也许是他。但是你对他有什么办法呢?没有办法!”
“所以他们仿佛全都不记得我关在这里了,原来她病了。”
说了这话,兹皮希科就开始在房里走来走去;最后他握住了玛茨科的手,吻了
一下,说:
“愿天主为这一切而报答你!如果你死了,都是我害死你的。趁着你的健康还
没有恶化之前,你一定得再做一件事。你去找总督,求他释放我,凭我的骑士的诺
言起誓,放我十二个礼拜。十二个礼拜之后,我一定回来,他们可以斫我的头。我
们两人决不能不报仇就都死掉。你知道,我要上玛尔堡会,立即向里赫顿斯坦挑战。
非这样不可。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玛茨科擦擦前额。
“我一定去;但是,总督会答应么?”
“我要以骑士的诺言起誓。我只要十二个礼拜——不必再多。”
“说说有什么用;十二个礼拜!可是如果你受了伤,你就回不来了;那时候他
们会怎么想呢?”
“我就是爬也要爬回来。不用担心!也许国王这时候回来了,你就可以去求他
宽赦了。”
“这倒是实在的,”玛茨科回答。
过了一会,他又说道:
“总督也对我说了这话:‘由于王后逝世,我们把你的侄子忘掉了;但是,现
在他的判决必须执行了。’”
“嗳,他会答应的,”兹皮希科满怀希望地回答。“他知道一个贵族是会信守
他的誓言的,而且不管他们现在就斫我的头,或是过了圣米克尔节'注'听我的头,
对他说来都是一样。”
“噫!我今天就去。”
“你今天最好到阿米雷伊那儿去休息一下。他会为你包扎伤口,明天你再去见
总督。”
“好吧,与主同在!'注'”
“与主同在!”
他们彼此拥抱了一下,玛茨科转身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坎跟前又停了下来,皱
紧双眉,仿佛记起了一件什么不愉快的事。
“嗨,你还没有束上骑士腰带呢;如果里赫顿斯坦说,他不愿意同你决斗,那
你怎么办呢?”
兹皮希科感到很悲哀,但过了一会儿,他说:
“战争时期是怎么样的?难道骑士只肯和骑士交手么?”
“战争是战争;个对个的决斗就完全不同了。”
“不错,且等一等。你必须想个办法。唔,有办法啦!雅奴希公爵就要授给我
骑士的身份。如果公爵夫人和达奴莎请求他,他会授给我的。同时,我要在玛佐夫
舍同德鲁戈拉斯的米柯拉伊的儿子斗一场”
“为什么?”
“因为米柯拉伊,就是那个同公爵夫人在一起、别人管他叫‘奥布赫’的人,
他把达奴莎叫作‘嫩草’。”
玛茨科惊奇地望着他。兹皮希科为了要把发生过的事解释得更清楚些,又说下
去:
“那是我不能原谅的,但是我不能同米柯拉伊决斗,因为他是快八十岁的人了
吧。”
玛茨科听了这番话,嚷道:
“听着!我为你可惜,你的头要保不牢了,但你的脑子却不会受到多少损失,
因为你蠢得像头山羊。”
“你为什么恼火?”
玛茨科没有回答,却起身要走了。兹皮希科向他跳了过去,说道:
“达奴莎怎样了?她还好么?别为一件小事生气。你离开这里很久啦!”
他再一次俯身向着老人,玛茨科耸一耸肩,温和地说:
“尤仑德小姐已经复原了,不过他们还不让她走出房门。再见!”
兹皮希科又是孤零零一个人了。但是,他觉得仿佛他已经新生了。一想到他们
会许可他多活三个月,他就感到快活。他可以到遥远的地方去;他可以找到里赫顿
斯坦,同他决一死战。光是这样想想也很快乐。他如果能骑上马(哪怕只有十二个
礼拜也好),去战斗一番,而不是仇没报就死去,他就很幸运了。然后呢——福来
消受,祸来承当——总还得有很长一个时期!国王从罗斯回来后也许会赦免他。也
许会爆发战争,那时候总督本人一看见他这样一个战胜了骄傲的里赫顿斯坦的好汉,
也许会说:“去吧,现在就到树林里和田野里去吧!”'注'
因此他心里产生了很大的希望。他认为他们不会不肯放他三个月的。他想,也
许他们会多给他一些时间也说不定呢。登青的年老的爵爷决不会认为一个贵族不能
信守誓言的。
第二天黄昏时分,玛茨科到牢狱来,坐立不安的兹皮希科连忙问他跳了过去,
问道:
“准了么?”
玛茨科坐在有脚轮的矮床上,他因为身体过于孱弱,站不住了;他艰难地喘了
一会儿气,说:
“总督说:‘如果你要去分配你的产业,或是去料理家务,我可以凭你侄子的
骑士信誉,放他一两个礼拜,但是不能再长了。’”
兹皮希科大为吃惊,有好大一阵子讲不出一句话来。
“两个礼拜?”他终于问道。“两个礼拜内我连边境都走不到呢!这是怎么回
事?你没有告诉总督我要到玛尔堡去的理由么?”
“不但我,安娜公爵夫人也为你去求过了。”
“那未怎样呢?”
“怎样?那老头儿对她说,他并不要你的头,而且他也可怜你。他说,‘如果
我能够找得出一条有利于他的法律,或者是一个借口,我就索性放了他;但是我找
不出。如果在一个国家里,人们不把法律看在眼里,只是凭交情办事,那岂不是天
下大乱啦!这个我不干。即使是我的亲戚托波尔契克,或者甚至是我的亲兄弟,我
也不干。这里的老百姓都是很难弄的!’他还往下说:‘我们并不在乎什么十字军
骑士团;但是我们不能沾污自己的名声。如果我释放了一个判处死刑的贵族,为的
是给他一个决斗的机会,人家会怎么看我们呢?从世界各地来的、所有我们的客人
会怎么看我们呢?他们会相信他会受到惩罚么?会相信我们国家有什么法律么?我
宁愿下令斫下一个人头,却不愿让国王和王国受到蔑视。’公爵夫人跟他说,这种
秉公执法的精神真是太稀奇了,国王的亲戚来求情也无济于事,那老头回答道:
‘就算国王本人可以宽赦他,也不会容忍无法无天的事。’于是他们争吵了,因为
公爵夫人大发雷霆说:‘那末,别把他关在牢里!’总督回答说:‘很好!明天我
就下令在广场上造一座断头台。’他们就这样分手了。只有主耶稣才能帮助你。”
他们沉默了很久。
“什么?”他非常忧郁地说。“那么立刻就要执行了?”
“在两三天之内。这是毫无办法的事。我已经尽了我的力。我曾跪在总督膝下,
哀求他大发慈悲,但是他一再说:‘去找一条法律,或者找一个借口来再说吧。’
我能找到什么呢?我上看了斯卡皮米埃兹的斯丹尼斯拉夫神甫,我求他到你这里来。
至少你会享受到这样一种荣誉——让那个听过王后忏悔的神甫来听你的忏悔。但是
他不在家里,他上安娜公爵夫人那里去了。”
“也许是为了达奴莎!”
“决不会。这女孩好些了。我明大一早还要去看他。他们说,如果他听你的忏
悔,那你一定得救,就像探囊取物一样。”
兹皮希科双肘支在膝盖上,搭拉着头,头发把脸完全遮住。老人望了很久,最
后,柔和地叫他:
“兹皮希古!兹皮希古!”
孩子抬起头来。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又是愤怒又是冷酷而坚决的表情,却丝毫
不显得软弱。
“什么?”
“仔细听着,也许我已经给你想出了一个脱逃的法子。”
说着,他向侄子凑了过去,低声说:
“你听过威托特公爵的事么?他曾经被我们国王国禁在克列伏,后来他穿了一
件女人的衣服,化装走出了牢狱。现在,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可以供你打扮,你不
妨穿上我的‘库勃拉克’'注'吧,戴上我的头巾走——懂么?他们不会注意的。外
面已经黑了。他们不会在你脸上打灯光的。他们昨天看见我出去的,但是没有仔细
看我。安静些,听着。他们明大会发现我在这里——那有什么呢?斫我的头么?那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三四个礼拜之内就要死了。你呢,一走出此地,立刻上马,一
直上威托特公爵那儿去。你自己求见他;你向他致敬;他会收留你,你同他在一起,
就会像坐在天主的右边一样太平。这里的人们说,这位公爵的军队被鞑靼人打败了,
因为已故的王后早就预言过要失败。如果这是真的话,公爵就迫切需要骑士,就会
欢迎你。你必须留在他那儿,因为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好的职司了。别的国王打了败
仗,就完了;但是,威托特公爵有非凡的机智,他打了败仗,却更加强大起来。他
为人也很慷慨,他喜爱我们的家族。把发生的事都告诉他吧。告诉他说,你本来要
跟他去打鞑靼人,但是因为你被关在塔楼里,不能去。如果天主许可,他将给你一
块土地和一些农民;他将授给你骑士的爵位,并会替你向国王说情。他是一位很好
的保护人——你等着瞧吧!——怎么样?”
兹皮希科默默地听着,而玛茨科似乎越说越兴奋,继续往下说:
“你不能年纪轻轻就死掉,要回到波格丹涅茨去。回去了,必须立刻娶个妻子,
使我们家族不致断宗。只有等你生了子女以后,才可以去向里赫顿斯坦挑战,拚个
死活;在这以前,你必定要克制报仇的念头。看在天卞面上,赶快穿上我的‘库勃
拉克’,戴上我的头巾走吧。”
说过这话,玛茨科站了起来,开始脱衣服;但是兹皮希科也站了起来,止住他
说:
“我向天主和圣十字架发誓,我一定不干。”
“为什么?”玛茨科惊奇地问道。
“不干就是不干!”
玛茨科气得脸色发白了。
“你真是白白长了这么大!”
“你一定告诉过总督,”兹皮希科说,“说你愿意拿你的头来换我的头。”
“你怎么知道?”
“塔契夫的爵爷告诉我的。”
“那又怎样呢?”
“那又怎样呢?总督向你说,那会使我和我们一家都丢丑。如果我从这里逃出
去,留下你来伏法,那不是更丢丑么?”
“什么伏法?反正我总要死,法律又能拿我怎么样?天哪!脑子放清楚些!”
“你现在正当年老患病,如果我就这样遗弃了你,愿天主惩罚我!嗨!可耻!”
一阵沉默;只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