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显克维奇:十字军骑士-第11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也免不了发抖,因为他们都是骑士界的精华;个个穿着辉煌的甲胄,骑在像野牛一
般壮大的马上,毫无倦容,因为他们还没有参加过战斗。他们像飓风似地前进,马
蹄得得,军旗飘飘,一片喧哗。大团长本人穿着一件宽大的白斗篷,被风吹得像老
鹰的两只大翅膀,飞驰在他们前头。
大团长已经驰过了国王的扈从队,正向战斗最激烈的战场奔去,完全没有把路
旁这一小股骑士放在眼里,想都没有想到国王就在这批人里头,他根本没有发现亚
该老。但是有一个军团里突然奔出一个魁梧的日耳曼人来。究竟他是认识亚该老呢,
还是被国王那身银甲胄吸引住了,还是只想显示显示他的骑士胆量。这倒很难说了;
只见他低着头,伸出矛,直向国王这边冲过来。
国王把坐骑一踢,随从们还来不及阻止他,他已经向着这个骑士冲了过去。要
不是亏了国王的那个年轻书记奥列斯尼扎的兹别格涅夫(这个人非但精通拉丁文,
还精通骑士武艺),他们两人一定会彼此猛战起来。那个年轻人手里握着一支断矛,
急驰到日耳曼人身旁,在他头上狠狠一击,打碎了他的头盔,把他打在地上。这时,
国王趁势把剑刺进这个日耳曼人的无遮无掩的脑门,亲手杀了他。
这个著名的日耳曼骑士底波尔特·基定里兹·封·第培尔就这样完了蛋。他的
战马被雅蒙脱公爵夺去,他自己则奄奄一息躺在地上,锁子甲外面披着一件白斗篷,
还有镀金的腰带。他两目无光,双足还在地上乱踢,一任人类最伟大的调解者——
死神,把夜幕盖在他的头上,让他永远安息。
克尔姆军团的骑士们都想向波兰人冲过来,为他们的战友报仇;但是大团长本
人挡住了他们的路,不停地喊着:“这里来!这里来!”他把他们推向那个就要决
定这一血腥日子的命运的地方,也就是推向战斗最激烈的地方。
现在又发生了一件奇事。盖尔巴沙的米柯拉伊站在战场的最前线,清清楚楚地
看见敌人,本可立即迎击,但是别的波兰骑士由于漫天灰尘辨别不出敌人,误把敌
人看做了赶回来作战的立陶宛人,却没有赶紧迎击。
奥列斯尼查的杜伯科第一个向跑在军团最前面的大团长冲过去。他是从大团长
的斗篷、盾和戴在胸口的那个大圣物匣认出来的。但这个波兰骑士尽管力气大大超
过大团长,却不敢用矛去刺金约柜。因此他(乌尔里西)把剑向上一挥,挡开了杜
伯科的矛尖,马匹虽略受伤,他自己却和杜伯科擦身而过,绕了一个圈子,回到自
己阵地去了。
“这就是大团长本人,日耳曼人来了!”杜伯科喊道。
波兰军团一听到这声叫喊,都从原来的地方急驰而出,迎击敌人。第一个攻打
他们的就是米柯拉伊·盖尔巴沙和他的军团,于是战斗又猛烈地展开。
但是究竟是这些从克尔姆地区来的十字军骑士(他们中间有许多人是波兰血统)
打得不起劲呢,还是因为波兰人凶不可当,总之,这一次攻击并没有带来预期的效
果。大团长原以为这一击可以把国王的部队一举击溃,然而他马上看出,倒是那些
波兰人在节节迫近,在推进,在攻打,在斫杀,仿佛挥着铁拳在外人。日耳曼军团
与其说是在攻,不如说是在守。
他徒劳地大声鼓舞十字军骑士,徒劳地用剑催迫他们战斗。不错,他们在防守
方面确也十分英勇,可惜没有具备胜利的军队所具备的冲劲和热忱,而波兰人现在
却充分具有这两点。波兰骑士们给打坏甲胄,满身是血,受了伤,拿着七凹八凸的
武器,咬紧牙关,如疯似狂地向着密集的日耳曼人丛冲过去,弄得日耳曼人一会儿
勒住马匹,一会儿望望四周,仿佛要弄明白,包围着他们的这道铁箍是否愈来愈紧
了,接着才缓缓地不断后退,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脱这置人于死地的绝境。
这时候从森林那边又传来一阵阵叫喊。这是盛特拉姆让他自己所率领的农民来
战斗了。马上听见了大镰刀和连枷析在铁甲胄上所发出的卡啦卡啦声;尸体愈积愈
高。鲜血在被践踏的土地上汇成河流,开始了浴血的搏斗,因为日耳曼人知道只有
剑才救得了自己,便不顾死活地顽抗着。
※ ※ ※
双方就这样相持不下,不知胜利属于何方,后来一片漫天的尘埃意外地出现在
战斗的右方。
“立陶宛人回来了!”波兰人欢天喜地地吼叫起来。
他们猜对了。很容易被击渍、却不容易被征服的立陶宛人现在回来了,他们骑
着快马,像大风暴似地大叫大嚷,奔驰而前,投入战斗。
再说敌军那边,以威纳·封·戴丁根为首的几个“康姆透”赶到大团长跟前去。
“救您自己吧,阁下,”尼尔布隆的“康姆透”喊道,嘴唇都发青了。“趁我
们还没有被包围,先救您自己和骑士团吧。”
骑士气概的乌尔里西却阴沉地望着他,把手举向天空,嚷道:
“我决不能离开这块已经倒下了这么多勇士的战场!决不能!”
于是他一面高声叫十字军骑士跟着他走,一面冲进战斗的漩涡。这时候立陶宛
人都跑了上来,接着是一片混乱,一片沸腾,天族地转,使人什么也看不清楚。
大团长被立陶宛人一支短枪击中了嘴巴,脸上又受了两处伤。他用麻痹了的右
手抵挡了一阵斫击,最后被一支镖枪击中了脖子,像一段木头似的倒了下去。一大
群穿着兽皮的战士向他猛扑过去,像蚂蚁似的把他完全遮没了。
※ ※ ※
威纳·封·戴丁根带着几个军团从战场上逃走了。其余的军团都被波兰军队的
铁圈箍住了。战争变为对十字军骑士的屠杀,把他们打得溃不成军,简直是一场前
所未闻的灾难,人类历史上简直没有先例。在天主教的历史上,从罗马战争中,从
哥特人同阿提拉的战争中,从查尔斯·马忒尔同阿拉伯人的战争中,双方军队都从
没有打得这么猛烈过。现在交战的一方,绝大多数人都直僵僵地躺在地上,像一捆
捆的稻草。那些最后由大团长率领去作战的军团都投降了。克尔姆的士兵们把旗帜
插在地上。有些日耳曼骑士都跳下马来,表示愿意做俘虏,并且跪在浸透了血的地
上。外国客人在其中服务的整个圣杰西军团和他们的首领,也这样投降了。
※ ※ ※
但是战斗还在继续下去,因为十字军骑士团有许多军团宁愿死而不愿求生和被
俘。现在日耳曼人都按照他们自己的军事习惯在作战,他们排成一个大圆圈,就像
一群野猪被一群狼包围时那样自卫。波兰人和立陶宛人构成的包围圈却把他们那个
圈不住地压紧,有如一条毒蛇缠住一头野牛的躯体那样。于是武器又斫击起来,连
枷轰轰地响,大镰刀轧轧叫,剑在斫着,枪在刺着,斧头和钩刀劈个不停。日耳曼
人像一片森林似的纷纷给斫倒。他们都默默地、阴郁地、庄严而勇猛地死了。
他们有些人揭去面甲,互相告别,在死前作了临终的吻别。有些人发疯一般胡
乱冲进战斗的热潮。还有一些人做梦似地在战斗。最后,另外一些人用“米萃里考
地阿”戳进咽喉自刎了。再有一些人扔掉了项圈,转身对着他们的战友恳求道:
“刺吧!”
不久,愤怒的波兰人把日耳曼人围成的那个大圈圈击碎成十几个小圈;于是个
别的骑士要逃命倒是不困难了。但是一般说来,十字军骑士的这些小圈圈都不顾死
活地顽抗着。
他们很少有人跪下来求饶,等到最后波兰人那种可怕而猛烈的攻击又把这些小
圈圈打散的时候,即使单身匹马的骑士也不愿向战胜者投降。对骑士团和西方骑士
界来说,这是遭到大难的一天,但同时也是最光荣的一天。
那个了不起的巨人,被农民步兵包围住了的安诺德·封·培顿,他砍死的波兰
人的尸体可以堆成一座小山;他站在尸体堆上,好像插在一座小山上的界石柱标,
谁要是走近他,只要剑够得到,就会像遭到雷击似地丧了命。
※ ※ ※
最后,查维夏·却尔尼·苏里姆契克走过来了。但一看却是个没有坐骑的骑士,
他不愿意违反骑士惯例从后面攻击他,便也跳下了军马,老远对这十字军骑士喊道:
“回过头来,日耳曼人,投降吧,否则,就来同我决斗。”
安诺德回转身来,一看那黑色甲胄和盾牌上的“苏里马”,认出了是查维夏,
他心里想:
“我的死神来到了,我的时辰到了。因为谁都不能从他手里生还,不过如果我
战胜了他,我就可以得到不朽的光荣,说不定也会救得了我的命。”
于是他向他冲了过去,他们就在尸体遍布的地上攻来击去,像是两股大风暴。
查维夏的巨大气力一向是无敌的,在战争中,谁要是同他交战,谁的父母就成为不
幸的人了。因此安诺德那只在玛尔堡锻造的盾牌,经不起查维夏的剑一击,就粉碎
了,钢头盔也像瓷壶似的给击碎了,那个了不起的安诺德,头也被劈成两半,倒下
去了。
※ ※
※
希鲁霍夫的“康姆透”亨利克是波兰人不共戴天的仇敌,他发过誓,要拿两把
出鞘的剑放在面前,要把这两把剑浸透了波兰人的血方才罢休,可现在却偷偷地从
战场上逃跑,像一只狐狸受到了猎人包围。然而波格丹涅茨的兹皮希科突然拦住了
他的路,这个“康姆透”看见剑临头上,就喊道:
“饶了我吧!”说着,吓得叉着双手。这年轻的骑士听了这话,已经来不及抽
回手来停止斫击,只是把剑一转,用剑背朝“康姆透”的汗涔涔的肥嘴打了一下,
把他交给侍从,侍从用一根绳子系在这日耳曼人的脖子上,像牵牛似的把他牵去和
所有的十字军骑士俘虏看守在一起。
※ ※ ※
老玛茨科不停地在血腥的战场上找寻昆诺·里赫顿斯坦。那一天对于波兰人真
是万事顺遂,因为命运之神终于把这个人交到了玛茨科手里。玛茨科是在一小撮十
字军骑士中间找到这个人的,原来这批十字军骑士逃出那场可怕的灾祸以后,都藏
身在丛林中。那是他们武器上反射出来的阳光把他们暴露在追捕者的眼前的。他们
全都立刻跪下投降。但是玛茨科得知囚犯中间有骑士团的大“康姆透”,就命令把
昆诺带到他跟前来。于是玛茨科除下了头盔,问道:
“你认识我么,昆诺·里赫顿斯坦?”
昆诺蹙紧眉尖,直瞪着玛茨科的脸,过了一会儿,说道:
“我在普洛茨克的朝廷上见过你。”
“不,”玛茨科口答,“你在那以前就见过我了!你在克拉科夫就见过我,那
时候我侄子由于一时轻率,攻击了你,被判处了死刑,我求你留他一命。我曾向天
主许过愿,并且凭我骑士的荣誉起誓说,如果我找到了你,我一定要同你决一死战。”
“我知道,”里赫顿斯坦回答,一面傲慢地吁着气,不过他的脸色立即变白了。
“但是现在我是你的俘虏,如果你对我举起了你的剑,那就会侮辱你自己。”
玛茨科把嘴一扭,露出一种不祥的、完全像狼一样的容貌。
“昆诺·里赫顿斯坦,”玛茨科说,“我不会举起剑来斫杀一个解除了武装的
人,但是我要告诉你,如果你拒绝同我决斗,那末我就叫他们拿根绳子把你像条狗
似的吊死。”
“我没有别的办法。站起来的大‘慷姆透”喊道。
“宁可战死,不作俘虏,”玛茨科又肯定地说。
“宁可战死。”
一会儿他们就在波兰和日耳曼骑士的面前交起手来了。昆诺年纪较轻,比玛茨
科灵活,但是玛茨科的手力和脚力都远远超过他的敌手,所以一眨眼工夫,他就把
他摔倒在地上,膝盖压在昆诺的胸口上。
这个“康姆透”的眼睛恐怖地向上望着。
“饶了我吧!”他哼着说,口中吐出口水和白沫来。
“不!”毫不容情的玛茨科回答。
他把“米萃里考地阿’在对手的喉咙里连戳两次。昆诺喉咙头咯咯地响了一阵,
可怕地咳嗽着。血从他嘴里涌了出来。死亡的痉挛使他全身发抖,接着他的身体就
挺直了,那个骑士们的伟大的抚慰者'注'使他永远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