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帘的背后-第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头的一个小玉匣子里,是从羊眼周围剪下的皮毛(包括上下眼睑以及完整的睫毛)晒成褐色后所制成的一个精巧的圆圈。在一杯热茶里浸泡片刻之后,滑如软环,这样眼睫毛就散开了。其作用相当于一只痒痒挠,不过皇帝想充分利用嫔妃所产生的阴,就不免是桩小小的困难,当然还有其他的一些问题。
单偶制的西方人设想,夜以继日地有这样多的女人可资利用,中国的皇帝怕是要忍受永久的性疲劳了,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们几乎总是一副痴呆的样子(至少他们的眼睛看上去是这样)。在19世纪西方人的观念里,嫔妃只不过是皇家妓女,就像内尔·格温,或者蓬巴杜夫人12,除了为下一次狂欢而修饰自己的身体之外,也就无事可做。然而正相反,宫中性事是严格实行组织化管理的。
依照中国的性历史,有几点相当一致,太监负责为嫔妃做事前的准备,以确保她恰当地擦了油,而且没有携带武器或者毒药。在总管的监督下,太监们脱去被选嫔妃的衣服。太监总管与皇帝总是如影随形,就像维多利亚时代的贵族和他的男仆。太监们帮着宫里所有的女人梳头、穿衣、佩戴头饰以及诸如此类;他们无形无影、无所不在。被选的嫔妃赤条条地用一匹绣着飞龙走凤的红绸布裹起来,然后被运送到皇帝的寝宫。这套把戏是从明代延续下来的,那时候嫔妃们都缠足,一旦为了性事而解除裹脚布,走路就完全不可能了。在他的乌檀木雕花龙床上,她等候着储藏在天子体内的天国焰火,这焰火,将赐予她现世的快乐。
在他从嫔妃们身上培植自己的阳元达到一个月之后,皇帝就和皇后交合一次,此时,最有可能使皇后为他的龙椅怀上一位接班人。中国人相信,在女人的经期过后的第一天至第三天行房,将会怀上一个男孩,第四、五天会怀上女孩,此后则根本不可能怀孕。
如果咸丰能严格地遵循这些规则,那将只会得到少许的乐趣,而大量的则是忙于平肩、吸气之类的动作。在经过彻底被溺爱的孩提时代之后,满清的王子们,除了破坏规则还比较熟练之外,其他会做的事情不是很多。在他们进入青春期的时候,他们通常被纵容进行五花八门的性试验,要么是和喜欢的太监,要么是在北京城的男女妓院里。许多年,咸丰一直和恭亲王一起在城里兜圈子,遍尝男女妓院的风味,在这方面,倒是有位西方人与咸丰堪有一比,那就是维多利亚女王的孙子、爱德华七世国王的儿子“埃迪”,也就是阿尔伯特·爱德华·维克多王子。虽然在英国,同性恋被平民认为是一种悖逆男人、自然和天神的犯罪行为,但在中国的精英阶层中,同性恋或双性恋是不会惹人侧目的。
由于咸丰打破了那些古老的规矩(他更喜欢特别的女人),关于他的性生活,以及叶赫那拉到底如何对他的胃口,我们才得以略知一二,这和所有的虚构大为不同。
父亲三年的丧期一过,咸丰就吩咐他的太监们,叫他们给他裹一个妃子来,这个妃子既不是叶赫那拉,也不是他14岁的皇后,而是一个名叫丽妃的二等嫔妃。二等嫔妃的地位仅次于皇后,比叶赫那拉要高出很多。丽妃被召来以后,禅宗那套自制的把戏一概免却,于是她几乎很快就怀了孕。她送给了咸丰第一个健康的后嗣。很不幸,是个女孩,封荣安公主,王朝的承嗣还是没有着落。丽妃给历史留下一个朦胧背影,后来就消失了13。不管怎样,对于叶赫那拉的故事,她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因为这两个女人的身份曾经被人搞混了,导致了严重的损害。
当丽妃怀孕的事变得举世皆知,她就被禁止和皇帝接触。照规矩,她必须遵循一种严格的产前养生法则:结交正确的人,听人朗读正确的书,以鼓励孩子正确地思想,遵守一种严格的礼貌法则。她必须坐得笔直,她的座位和枕头都是照特定的样子做的;禁食不熟悉的食物,避免不愉快的的颜色。如果她未能遵守完全的独身生活,孩子出生时将会有皮肤病。孩子生下来后,她要禁绝性事100天,哪怕是手握也不行。
整整一年,咸丰被禁止和丽妃发生性关系,在这期间,他开始尝试另外那些早就急不可耐地等候他眷注的处女们,并且,终于发现了叶赫那拉。唯一令人惊讶的是,对那个比她捷足先登者,他不再感兴趣,而她为了嫔妃的职位已经空等了两年有余,而且,她也远非寻常之辈。像宫里所有的女性一样,她穿着僵硬拘谨而不露纤毫的丝绸锦缎,嘴唇上轻点着一个红色圆点,她的脸按照皇帝嫔妃的样子上了彩妆,使用的是粉底、口红和胭脂,就像希腊、罗马或者更近一些的凡尔赛在某些时候所流行的式样。20岁的叶赫那拉是个美人儿,高高的颧骨,一对灵气饱满的杏仁眼睛,眼角微微上翘,苗条流畅的轮廓。她过于严肃,很少笑;偶尔一笑,如沐春风。
宫里的其他女人都认为她很严肃;只有和私人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活泼饱满,在玩棋盘游戏或逗弄她的北京哈巴狗(这种狗是皇家特供)的时候,笑意盈盈。不像其他典型的宫妃很愿意让太监帮她们处理日常杂事,叶赫那拉却很欢喜做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在宫内各处行使职责时,她显得精力充沛、处事果断;她无法忍受那些懒散和愚蠢的人。她离群索居,在被自己的坏脾气刺痛之后,通常也只能告诫自己:不要和自己过意不去。
当咸丰注意上她之后,笼罩心头的乌云终于散去,突然间她鲜花盛开、通宵怒放,就像久旱的柳条忽逢甘沛。在这个小小的世界上,暗影是如此深厚,而皇帝就是唯一的光源。他的眷注使她成了新的妒嫉的中心。她曾经谈到:“我进宫以后,先帝很宠爱我,对其他人几乎不看一眼。”这倒是真的,不过咸丰就像春天的气候一样变化无常。他和叶赫那拉之间的性关系仅仅是丽妃变得不可用之后才开始的。因此这种关系也只持续了几个月,直到她也怀了孕。
怀孕给叶赫那拉带来了安全,以及皇帝家庭的容纳。她被承认是皇室家庭一名完整意义上的成员,而不再仅仅是个玩具。宫里的其他女人也就给了她比以前更多的妒嫉。如果她顺利地生下了孩子并幸运地存活下来(即使是个女孩),那么她的地位就永久地上了保险。如果是个男孩,那么他将是一位王子,而她也就成了一个重要的政治因素。
从1855年的夏天直到1856年的4月,在她怀着她的小宝贝期间,叶赫那拉也就成了性的禁区。在这期间,丽妃重新夺回了咸丰的全部眷注,那是她自从荣安公主出生后就失去了的,也是叶赫那拉此后再也无望夺回的。遭到抛弃的刺痛感,重新激活了她的挫折感。像她一生中在所有的紧要关头所做的事情一样,她偶尔叹气、在小院子里踱步、莫名其妙地落泪。她的罗曼史太短暂了,但却是她一生中两个最快乐的时期之一。
她的孩子于1856年4月27日出生了,是个男孩,是咸丰皇帝的第一个、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男性后嗣。他出生在北京城郊的圆明园,在昆明湖中的凤凰墩,这是皇帝诞生的传统场景:一个个子大、身体壮的男孩注定能存活下来。中国人的名字虽然总是即兴改变,但在宫里,名字还有个很重要的意义,就是可以凭它来识别孩子的辈分。咸丰和他所有的异母兄弟的名字中都有一个“奕”字,比如:奕讳、奕誴、奕訢、奕譞。而他们的下一代,名字都以“载”字打头,孙子辈则是“溥”字,比如:溥伦、溥仪。按照这个规则,叶赫那拉的儿子被叫做“载淳”,不过在历史上他更为人知的名字是他的统治年号,即“同治皇帝”(我们也可以称他为“同治”)。
因为给皇上家生下了第一位龙椅继承人,所以她被晋升为一等嫔妃,和丽妃平起平坐,地位仅次于皇后。她被封号是“懿贵妃”,意思是“有女子美德的妃子”。“丽妃”和“懿妃”这两个头衔,乍听起来很是相似,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后来几年里叶赫那拉为许多她自己并没做过的事而承受骂名的原因,又一个弄错身份的案例罢了。
21岁的叶赫那拉完成了她作为传种母马的职责。对于任何中国女人来说,儿子的出生就是最终的满足。皇子的出生给了她在中国所能有的最高地位。
第一部分 叶赫那拉氏第11节 叶赫那拉氏(6)
这一次意外的生物学上的幸运,将叶赫那拉从完全隐匿的后宫提升到了中国政治演出的前台,成了一个关乎王朝存续的独一无二的人物。她暂时还没有权力(政治上或其他方面),但她就这样冷不丁地出场了。朝廷上那些掌握实权的大臣第一次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由此观之,在担当重要角色(或者至少是潜在的重要角色)方面,不管她做什么或不做什么,那都是她此前所完全缺乏的。即使是她的个性,也经历了一次改变。她特有的严肃,就是这一改变的结果,其他人是这样看待她的,并且她也这样看待自己。不管怎么说,就像年轻的伊丽莎白一世和年轻的维多利亚女王一样,她的某些性格此时已初露端倪,总有一天,这些将会影响到她对朝政的管理。
她的身上具有许多维多利亚14也同样具有的特性,包括喜欢人家拍马屁,这使她不能看穿奉承者的伪饰;深谙此道的家伙懂得利用这点,她屡次三番被卷进宫廷阴谋中,这既不是她的发明也不是她的爱好,最显著的的例子是义和团事件。和维多利亚一样,她也是个对细节和礼仪斤斤计较的人,那些让她感到自己被怠慢了的事,她会长时间地记在心里,这导致她经常对仆人或侍女大发雷霆,甚至对王公大臣也是如此。这两个女人都有坚强的个性和责任感,但叶赫那拉不会太专注于琐事。作为一个老妇人,她像维多利亚一样顽固而倔强,但在维多利亚那里,这种性格渐渐成了一种病态,而叶赫那拉,则只不过是加深了她的忧郁。
她和伊丽莎白一世15的不同是明显的。她像伊丽莎白一样,总是高度紧张、精力充沛,而且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伊丽莎白毕竟是一个处于正常环境下的君主),但她并没有受过伊丽莎白那样好的教育,也没有她那样的语言学和地理学方面的才华,甚至也不像她那么聪明、那么活泼,也不像她那样是个优秀的男人鉴赏家,这一切,决定了这两位君主的成败荣辱。和伊丽莎白不同,叶赫那拉没有皇室血统,并且进宫之前,她和皇室既没有什么重要的联系也没有任何家庭纽带。对于这个大千世界(哪怕是这个帝国),她没有一个整体的认知,甚至,对于紫禁城和颐和园外面所发生的事情,她也一无所知。因为她是一个儒教国家的一个女流之辈,她决不可能为了掌握中国的第一手材料而到各省去旅行。在她63岁之前,她的大臣甚至不允许她会见外国人。这三位君主中,叶赫那拉最善于操纵,因为她最孤立。她没有呼吸过那曾经吹进过紫禁城内的外面的空气,所以,她只能完全依赖于报告和顾问们的诚实,以及总督们的慈悲。她不能从那些最富智慧的人当中选拔自己的大臣,并且由于满清宗室的严格控制,她常常成为亲王们的牺牲品。她统治的时间多长,她忍受王爷们的愚蠢就有多长。围绕着她的全都是愚蠢,混合着排外,她自己的聪明才智从未得到过充分的展现。她和伊丽莎白一样,有一副优柔寡断的外表,二者都天生地透露出一种息事宁人的愿望。但两人的优柔寡断并非天生,而只是通过学习,养成了小心谨慎的习惯,以符合她们的身份,那些大臣特别是在宫廷上煽风点火的人于是就认为她们优柔寡断。
在进宫前之她根本没接受过学校教育,进宫后才受到过翰林院学士的一些辅导,因此,叶赫那拉全靠自己的本能和直觉。24岁以前,她的生活完全与世隔绝,而这之后,她的生存又接二连三地受到威胁。当一场紧急事件把她投到危险之中时,她靠直觉做出反应,变得易怒、好斗,以此来自卫,这就像一只正在打盹的家猫为生命而跃然一搏,然后再平息下来,静静地保持机警。她曾经谈及“当时事情非常紧迫,但我能临危不乱、从容应对”。
作为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她曾经有意识地尝试着仿效佛的“以静制动”,罗伯特·赫德爵士以及其他北京城里深知她处境的那些人都曾肯定地说,这才是她的真实本性,这也正是她后来为什么被人称作“老佛爷”的理由,这是一个中国术语,大臣们都这样叫她,带有一种亲切和赞美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