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与地狱之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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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她永远不会想到父母会有这样的要求,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律师说这笔
钱只能用来买书和交学费,否则就会被全部捐献给绿色和平组织。
所以从某种程度说,她之所以成为今天这个成功的商业人士,她那嬉皮士的父
母要负很大责任。不过,她认为他们会为她骄傲。
半个小时后,董事长终于结束了讲话。一位男同事问她是否愿意下班后一起去
喝一杯,她婉言谢绝了,说她想早点儿开始度周末。
“我不怪你,”那位同事说。“这一星期真是糟透了。”
劳瑞笑了。“星期一见。”
她提前一小时离开办公室,向往常一样去看弟弟。三年来,他一直在经营一家
书店。看到他终于能找到一份喜欢的工作,让人很高兴。可最近他似乎对东方宗教
和哲学书籍过于感兴趣了。
这是他从母亲那里继承的爱好。也是她经常要去看看他的原因。
当她走进书店时,约瑟正在招呼一位顾客。她向他挥挥手,便径自去看杂志。
那位顾客终于买了本书离开了。劳瑞走到柜台前。“最近怎么样?”她问道。
他看着她。“我刚想问你同样的问题。”
“那就是说不好,呃?”
他点点头。
她把提包放在柜台上,叹了口气。“这个星期终于过完了。”
“你和马特怎么样?”
“很好。没问题。”
“要是不喜欢的话,你可以很容易地找到另一份工作。”
“不,不是因为工作,是因为……因为我的职位。自从我被提升到这个职位上,
我就得把所有的时间都花费人事关系上,而不是其它有意义的事情上。”
他笑了。“人事关系?”
“我承认自己已经腐败。我已成了公司机器上一个螺钉。”
“我刚才说过,你可以很容易找到另一份工作。”
她摇摇头。
“你的压力太大。这是你主要的问题。我有一本书——”
“约瑟。
“我是认真的。是关于精神和精力控制的。你的生活缺乏精神上的东西。这是
你所有问题的根本。其实这是世界上大多数问题的根本。”
“我现在真的不想听这些东西。”
“劳瑞——”
“听着,我很高兴你有个爱好,它确实很有意思,但我确实不相信从你这里买
一本五块钱的书,就可以解决这么多年来世界上最伟大的思想家也没能解决的问题。”
“没必要这么不友好。”
“不,约瑟,我必须这样。因为我每次到你这儿来,你就要向我推销一种新的
宗教。我只想让你做我的弟弟,在我哭泣的时候,能给我一个肩膀让我依靠,而不
是总要让我皈依某种宗教。”
“你就是思想太狭隘了。”
“如果爱因斯坦都不知道生命的意义,那你也不可能知道。”
他转身准备走开,她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叹道:“对不起。这一天非常无聊—
—整整一周都是这样。我并不是想在你身上撒气。”
他转过身,苦笑道:“兄弟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她拥抱了他。“我只要回家洗个热水澡,和马特放松放松就没事了。”她从柜
台上拿起提包。“我会给你打电话,好吗?”
他点点头。
“我们下回再讨论你神秘的宗教。”
他笑了。“一言为定。”
她来到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一辆敞篷车停在她旁边,收音机里传来节奏鲜明
的摇滚乐。灯变了,乐声随着汽车渐渐远去。
她很怀念七十年代的音乐。艺术。那是她非常尊重的东西。也是她喜欢和马特
在一起的原因。他们认识了一年,过去四个月里已经住在了一起。虽然工作中有喜
也有忧,但她在家里却无比幸福。
她认为马特是个真正的艺术家。他创作作品,不为钱、不为名,也不是为了获
得旁人的承认。
他创作只是因为他必须那样做。
日常生活中,他是个售货员,卖相机和手提箱。他用这份工作挣来的钱搞艺术:
在中央公园附近拍摄他的电影——演员都是他在街头找来的行人。一部影片完成后,
他就把它复制在录象带上送给朋友和同事,让他们复制后再送给更多的人。她知道,
大多数看过他电影的人并不知道他就是拍摄者。他总使人们以为这是他发现的什么
低成本的影片,想跟大家分享。
这使她觉得魅力无穷。
到家时,她看到马特的马自达就停在车道上。她快步走上门前的台阶,心中充
满喜悦。前门没有锁——和平时一样——她推开门,走进屋。她刚想像往常一样大
叫“亲爱的,我回来了!”却又想让他吃一惊。于是她悄悄穿过起居室。
浴室里传来什么人的小便声,她向浴室敞开着的门走去——
一个赤裸的金发女人坐在马桶上,张着两腿。
马特,她的艺术家,跪在马桶前,头埋在那女人的腿间。
没有惊呆的瞬间——没有任何迟疑。她冲进浴室,揪着马特的头发把他拎了起
来。“滚出去!”她尖叫道。“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劳瑞狠狠拽着马特的胳膊,把他推到走廊,然后捡起浴缸里的衣服朝他扔去。
她没有碰那女人,但一直愤怒地叫骂着。那女人匆忙穿上裤子和衬衫,抱着胸罩、
袜子和鞋从她身边跑了出去。
劳瑞哭了。她不想哭,她想等他们走后再哭。在他们面前,她只想表现自己的
愤怒。可她控制不住。她一边骂着一边啜泣着:“去死吧,马特!你这混蛋!去死
吧!”
那两个人衣衫不整地跑过客厅,跑出了大门。
劳瑞把门锁死,瘫倒在地板上。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前一分钟,她还非常幸
福,准备和马特共度快乐周末;下一分钟,她却被整个打进了地狱。当她意识到自
己深爱的男人背叛了她时,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撕裂了。她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
接受这一打击。她就这样被扔进了水里,不得不游泳。
她坐在地上哭着。过了一会儿,眼泪停止了。伤痛并没有减弱,但已经稳定下
来。它已不再是个入侵者,它已成了她的一部分。她站起身,擦干眼泪,穿过走廊
来到浴室。她走到马桶边,按下冲水按钮。心中的厌恶险些使她呕吐出来。
她在水池里洗过手,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愤怒仍在使她颤抖,但在愤怒之下,
她感到了空虚。和马特认识以来的一幕幕情景浮现在眼前。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早该
意识到会有这么一天。
她曾想过,如果自己是个同性恋,事情也许会简单些。至少她了解女人的思维
方式。而且就不用跟龌龊的男人打交道。他们告诉你应该想些什么、怎样行动,然
后又背叛你。她靠在床垫上。
同性恋。
她记得小时候曾答应嫁给一个小女孩。那孩子住在哪儿?隔壁?街道那头?她
想不起来了。她也记不得那女孩的名字,但还记得她的样子:瘦小、肮脏、可爱,
但那是一种自然的、她本人似乎并未察觉的可爱。即使是现在,对她的回忆也使劳
瑞有些激动。她坐起身,摇了摇头。
她这是怎么了?
也许她确实对女人感兴趣。也许这些年来,她的真实情感一直被压抑,所以才
不断碰到那些失败的男人,而且每次和他们的关$都以失败告终。
不。她想起了马特带到家里的女人。赤裸着身体,慌乱地找着自己的衣服。不,
她对那身体丝毫没有兴趣,只有几乎使她窒息的愤怒和憎恨。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
性情平和的女人,但她现在明白了人为什么会杀人。如果屋里有枪,她可能已经把
他们两个都杀了。
她长叹一声,思考片刻,然后站起身,开始寻找马特留下的东西。她把这些东
西全都扔到了院子里,一切,甚至包括他的艺术。她把他的摄象机狠命摔在地上、
用脚踩踏着他的录像带。衣服、书籍、电子设备和CD撒满了车道和院子。街上的人
开始驻足观瞧,但她毫不在乎。她砰地一声关上门、上了锁,感觉好了许多。
她会给他一夜时间把东西拿走。如果明天早上这堆垃圾还在那里,她就会给儿
童医院或其它慈善组织打电话。
星期一的早上,晴空万里。劳瑞站在门前的台阶上,仰望着天空。在旧金山,
太阳很少在清晨就这样灿烂。尽管最近发生了一系列不愉快的事,这不同寻常的好
天气还是让她感觉好了许多。一个多星期以来,她第一次感到心中有些希望。
真应该休息一天。但她不能。还有很多事等着她。但她可以走着去上班。她回
到屋里,在镜子中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吞了几片维生素片,拿起手包和公
文包走出了家门。阳光照在皮肤上,温暖而清新。这样的天气中,行人都显得比平
时友好。一个小时内她问候的陌生人,比在过去六个月中都多。
到公司时,她已迟到了20分钟。但没人注意到,也没人介意。她告诉秘书一小
时内不要让任何电话打扰她。她有许多卷宗要看。但她并没有看。她似乎无法集中
精力。在把一段文字看了五六遍后,劳瑞终于放弃了。她来到窗前,越过一幢幢大
厦望着海滩。
她在这儿干什么?
这是她经常问自己的问题。但似乎从来没有找到过满意的答案。
人都是在扮演某种角色,直到有一天,你发现这角色已和你不可分。你在寻找
自己是谁的时候,已变成了你所扮演的角色。这就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吗?
不错。
该对此负责的是她本人。父母死后,她一直想照顾约瑟,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
给他一个稳定的生活。她一直打算在约瑟安顿下来后,就放弃现在的职位和生活方
式。但约瑟总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而她则被一再提升。到了现在的职位,再提
放弃、重新开始似乎已很没意义。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她。
劳瑞长叹一声,望着下面的街道和汽车。她的月经已经晚了两天。这是她真正
担心的问题。也许一个孩子会迫使她的生活发生变化,但她并不想怀上马特的孩子。
她不想再和那个让人恶心的男人有任何牵连。而且虽然她的生物钟已开始放慢了脚
步,但她并不确定自己已准备好做母亲。她没有这种强烈愿望,也不想把今后18年
都用来满足另一个人的物质需求、监督他(她)的情感和智力发育。她连照顾一只
小猫的责任都不一定能承担,更何况是一个孩子?
可如果她真的怀孕了呢?她会把它打掉吗?不知道。但她并不排除这种可能。
她再次朝窗外看了看,然后走回桌边,开始审阅卷宗。
下班回家的路上,她先去了趟书店。约瑟正忙着和一位顾客探讨中国道教。她
没有心情再等他一个小时,所以在礼貌地呆了10分钟后,她向他微笑着挥挥手,然
后向门口走去。
“等等!”约瑟在她身后叫道。
她做出拨号码的手势。“我会给你打电话。”约瑟在柜台后面点点头,圈起拇
指和食指,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又转身去招呼顾客。
已经是傍晚时分,太阳已被高楼遮挡。城市的阴影中,早上的温暖和愉悦已经
消失。天空依然蔚蓝一片,但落日已夺去了它的美丽。劳瑞沿着丢满垃圾的人行道
向家走去,一种异样的不安爬上心头。街上汽车很多,但行人很少。似乎有什么东
西不对劲。
也许她确实怀孕了。也许她荷尔蒙分泌异常,所以影响了她的情绪。20分钟后,
她已经走出旧金山的闹市区,来到一条布满时装店和咖啡屋的街道。在路边,她看
到了马特的马自达。
她的心一阵剧烈跳动。也许不是马特的车,而是其他什么人的,只是有着同样
的颜色和相似的保险杠。她向前走了几步,看到了它的车牌。
是马特的车。
他在这里干什么?他根本不喜欢咖啡。
也许他是来赴约会的。
可为什么在离她家这么近的地方?她本以为他会尽量离她远些,搬到城市的另
一边。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滞留在附近。难道他没有羞耻感吗?
也许他带回家的婊子就住在这附近。很可能是他在拍电影时遇上了那个放荡女
人。他们鬼混的时候,她却在公司辛勤工作。
她想在车边等他回来,羞辱他、大闹一番,在众人面前宣布她已怀孕。但她知
道那只是她的想象。即使是现在看着他的车,剧烈的心跳已使她喘不上气来。她不
可能有勇气面对他。不是现在。现在不行。
她继续走自己的路。小巷很黑,两边的建筑将仅剩的天光也完全遮挡。那种不
安重新占据她的心头。她朝小巷尽头大步走去,不愿承认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