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月映潭 作者:田可心(晋江2012-04-06完结)-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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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
沈夫人避开小儿子哀恳的神情,也望向丈夫。
沈铭锴清了清嗓子,忽然想起了什么:“沧岭,寂涯,你二人还不到祠堂去?如此多话!再晚去一刻,你们明日便要晚一刻有饭吃,自己掂量着办吧!”
沈氏兄弟一听,知道父亲是不打算马上做决定了,虽然各自着急,却也不敢不从,一前一后地绷着脸往祠堂走去了。
这天饭后回到屋里,沈夫人忙不迭同丈夫商量起来:“老爷,依我看,此事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不如坏一次规矩,就让寂涯娶了田田吧。亲戚们要真挑咱的礼儿,也只好说这两个孩子年轻不懂事,莽莽撞撞做下糊涂事来,如今田田肚子里都有了,便只得越过沧岭让寂涯先成婚了。”
沈铭锴皱皱眉,低声斥道:“你真是妇道人家,说得轻巧!我知道你想的什么,不过是担心田田若嫁给了沧岭,又和小叔不清不楚,将来更不知要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来。可你哪里知道,沧岭喜欢田田,我们这次一起去的那些人都看在了眼里,他们俩亲吻搂抱,什么事也做下了,如今再让田田嫁给寂涯,还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寂涯的,这事说出去不但不足取信,还更是难听啊!
若田田嫁给沧岭,她和寂涯之间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丑事也只出在咱自家里,咱们将他们狠狠打罚上几顿,约摸也该压得下;若让田田嫁给寂涯,这可就是丑事伴着喜讯一并传出去了,我沈家将来还如何在这世间立足?”
沈夫人一听,倒也的确是这个理儿,只得长叹一声,依了老爷的主意。
这时暮田田的身孕已经快满三个月,要办事就得赶紧了,以便将来还可以说这孩子是七月早产儿。于是第二天沈氏兄弟刚从祠堂里一瘸一拐地蹭回来,沈铭锴就宣布了要给暮田田和沈沧岭尽快完婚的决定。
一收到这个决定,沈沧岭喜上眉梢,沈寂涯一个想不开就继续绝食,一把将眼前的饭菜都扫到了地上去,气哼哼回到屋里倒头就睡。
沈寂涯这一绝食就连闹了三天,加上头一天还罚过跪,就是整整四天了。沈夫人急得直抹眼泪,沈铭锴则硬着心肠跟他拼犟气:“他要饿死就随他,省得他活在这世上纠缠嫂嫂给我沈家丢面抹黑!”
到了第三天晚上,暮田田假装自己要吃夜宵,吩咐厨房做了些点心送到房里,夜深后,她偷偷将点心拿到沈寂涯窗前,在窗棂上敲了敲:“寂涯,你别闹了,人是铁饭是钢,老这样不吃饭怎么行呢?”
她把点心放在窗台上,叹了口气:“唉,寂涯,你别难过了。我不喜欢哥,是绝不会嫁给他的。我这次找你,便是来同你告别的,一会儿我就走了,我一个人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去,自己把孩子生下来。我会隐姓埋名,不让任何人知道我和沈家有关系,那样也就不会给爹娘丢人啦。”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咣啷一声,沈寂涯撞开门板,扶在门框上,面如土色:“田田,你不许走!你一个弱女子,上回独自离开便遭遇了那么可怕的事,这回怎么还敢?我死也不会让你这么做了!”
暮田田摇摇头,把点心递到他手上:“寂涯,其实……也许是因为我一点都不记得那些事了吧,我怎么都没法觉得那有什么可怕的。相比之下,我倒是觉得突然要跟一个我不愿意的人成亲,这还更可怕呢。寂涯,你若真心对我好,就请帮帮我,快吃饱了肚子,养足力气,悄悄送我出去,上次我偷偷出走后,爹娘将大小诸门都加了锁、围墙也加了高,你若不肯帮我,我可没法子出去。再说我还得借你的旧衣服哩。”
暮田田的确是没办法。她自己固然可以取道地府转到任何地方去,可她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受不受得了冥界的阴气。她想这孩子的父亲怎么也不会是神仙吧,自己本来就只是半神了,万一这胎儿神力不够,随她走一趟阴间就掉了,那岂不是她这个做母亲的罪过?
沈寂涯定定地望着她,憔悴的面容上忽然凝聚起一股崭新的精气神儿。
他的目光陡然间熠熠发亮,一把接过点心就往嘴里塞:“好!田田,你等我吃完东西,我们一起走!他们不让咱俩在一起,咱们就私奔!”
暮田田差点喷了:什么?私奔!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呀!
她连忙好言相劝:“寂涯,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已经够对不起爹娘的了,要是再把你拐跑了,将来准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啊!”
沈寂涯却大口大口连吃饭的样子都无比坚定:“那就让咱俩一块儿被天打雷劈,就算是不得好死,好歹也是死在一起!田田,你记住,不是你把我拐跑的,是我拐跑的你!将来他们准会说,是我把自己未过门的嫂子拐跑了!”
说到这里,他倒是一副大为快活的模样:“田田,你放心,这回我一定不会再把你弄丢了!我的功夫真的已经大有长进,我一定能保护好你,照顾好你……还有咱们的孩子!咱们隐姓埋名,浪迹天涯,再也不回来了!”
“是吗?你确定?”
一个冷冷的声音忽然在暮田田身后响起。他们俩吓了一大跳,一齐望过去——
只见沈沧岭背着双手站在那里,面罩寒霜,目光冷厉。
事情就这么定了
暮田田和沈寂涯都吓得说不出话来。沈沧岭缓缓走过来,边走边道:“田田,你怎的不知道吃一堑长一智?还是把那件事也忘了?上回你离家出走,一出门就被我发现,我当时便紧跟上去的。难道你以为这一次你就能瞒过我么?”
他顿了顿,不再看一脸绝望的暮田田,转向满目郁怒的沈寂涯:“寂涯,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你果然以为自己练了几天武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了么?那天你说要和我比划,咱们还欠了这一场哩,不如现在就来试试,你若能胜过我,田田……我拱手相让,且若爹娘还不肯允你们成亲,我便亲自送你们私逃出门!”
沈寂涯一听这话,把手中没吃完的点心往暮田田手里一塞,用袖子往嘴上胡乱一抹:“好!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为定!”
暮田田急得一把拽住他:“你逞什么能呐?饿了好几天,现下肚子都没填饱,而且刚吃过东西不能剧烈运动的,小心一会儿阑尾炎了你!”
沈氏兄弟都听不懂她说的这个阑尾炎是什么东西,却知道她是在关心沈寂涯。沈寂涯顿时玉面含春,沈沧岭则妒火中烧,突兀一掌就劈在沈寂涯臂上,将暮田田的手震脱:“田田,你现下急着操心他什么?他一会儿若输了给我,你便还是我的妻子,同小叔拉拉扯扯,还有没有妇道了?!”
暮田田被他那一震,虎口一麻,哎呀一声后退一步。沈寂涯又怜又痛,冲沈沧岭怒吼道:“还废的什么话?看招!”
他话音未落,一记勾拳就直取沈沧岭太阳穴。沈沧岭又惊又怒,恨他居然一出手就如此狠辣,当下腰往后折,一个下旋闪过,顺势一腿就迅急而沉重地扫向沈寂涯腰间。
沈寂涯的武功原本的确长进不小,可到底连饿了四天,亏了暮田田送的几块点心才能勉强站住,哪里有什么力气?所幸他们沈家功夫的门路向来是最善使剑,此时两个人都赤手空拳,威力倒也不算太大。
暮田田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他们俩你来我往,转眼间就交手了数十招,而自己连靠近都靠近不了,又怎么拉架?她更担心这里的动静惊动了沈铭锴夫妇,下意识回头一看,果然发现已经有几个下人披衣起身,她忙挤出笑脸过去对他们解释:“没事没事,两位少爷半夜睡不着,便起来切磋切磋,没什么好看的,你们都回去睡吧。”
一般的下人好打发,管家可就没这么容易糊弄了。他原本就是沈铭锴严格挑选来的仆从,跟随沈铭锴多年,德行更是无一不以沈铭锴为准,为人忠诚耿直。他一看就知道这两个少爷开打是为了夺妻,连忙跑去禀报老爷夫人。
沈铭锴夫妇立即起身赶到,将将赶在沈沧岭就要一拳打得沈寂涯脸上开花的关头将他拦下,只听“啪啪”两声脆响,沈铭锴赏了他们俩一人一记耳光。
沈氏兄弟垂头站在原地,捂着腮帮子听他训道:“两个逆子!你们、你们这是成心要气死爹娘么?”
暮田田慌忙跪下,还在试图为他俩开脱:“爹,娘,他、他们是闹着玩儿呢,切磋得认了真,一时手下失了轻重也是有的……”
沈铭锴恍若未闻,只吩咐道:“沧岭,这么夜了,田田还不睡下,这身子怎么受得了?你快送她回去!
寂涯,你若还认我们二老是你爹娘,便随我们来!”
沈沧岭应一声“是”,走过去扶起暮田田。暮田田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乖乖跟沈沧岭往自己的小院走,一边还不放心地频频回头来看沈寂涯,见他也一个劲只看自己,血汗狼藉的脸上满是担忧焦虑,却到底是不敢再忤逆盛怒中的父亲。
回到房中,沈铭锴一反常态,竟没有喝令沈寂涯跪下受家法。他先吩咐厨房给他开出夜宵来,又抚了抚他的脑袋,接过沈夫人递过来的金创药,亲自给他上药包扎。
沈寂涯惊骇莫名,这才钝化了一身锐刺,抬头愣愣地望着父亲:“爹?”
沈铭锴重重地叹了一声,半晌才语重心长地开了口:“寂涯,你和你大哥都是我和你娘的亲儿,你们年轻不懂事,该原谅的,爹都会替你们包着压着。
可田田并不是我们家的亲闺女。我和你娘虽疼她,到底不能为了她而眼睁睁看你们就这么毁了。爹如今关起门来对你说一番掏心的话,这话爹不会再说第二遍,你且好自为之吧。
寂涯,你是武学奇才,自小爹就看出来了,你刚才比划的那几下把式,若是力气再足些,你大哥便已不是你的对手;可爹这一把老骨头,要将你拿下,却还有几分把握,所以,你且听好喽——
田田和你大哥亲事已定,你依也无妨,不依也无妨。你若再惦记着带她私逃,我和你大哥将你们擒回来可不难;而若你们再试一次,我定然将你禁足,至于田田,如此坏我门风、挑拨你们兄弟的祸水,我也不敢留了,无论是女儿还是媳妇,这样的女子,我沈家消受不起。那便只得请她离开,愿去哪里都好,从此与我沈氏再无瓜葛。
寂涯,你若想如此,便尽管再去缠着田田吧,否则,从今往后,你当视她为嫂,再不得有半分逾矩之举!”
沈寂涯遽然大恸,双膝一软就瘫跪在地上,尚未开口,已是男儿泪溅:“爹——!”
在这个闹腾的晚上之后,暮田田很郁闷地发现,沈寂涯俨然换了个人,别说还能指望他帮助自己离开沈府了,他现在对自己根本避之唯恐不及,要不是知道自己是百病难侵的神仙,暮田田简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上了大麻风。
不是吧?本来穿到老妈笔下某故事中的一个极其非主流的故事里来,自以为很有个性,很有创意,不成想转了半天,怎么倒沦落到沐冰蓝的境地里去啦?
可人家沐冰蓝好歹也是喜欢小叔江胜雪喜欢到惊天地泣鬼神的程度,受这番尴尬苦楚那也值了,可自己这是为啥呀?只是觉得蛮喜欢沈寂涯而已——注意是“蛮喜欢”,不是“很爱很爱”,唉,犯得着吗?
或者……难道我对沈寂涯的这种感觉就已经是爱情的最高境界啦?不是吧老妈,您就坑我吧!为啥我看你的每本书,不管是轻松的还是虐的,都觉得爱情会让人伤筋动骨脱一层皮,可落到我身上怎么顶多也就是剪个指甲的感觉涅?
而另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在于,难道说,我就真的要这么嫁给沈沧岭了吗……都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了,也还是要嫁么?
遥想父母当年,老妈嫁给老爸的时候,也是明知前路艰险,悲剧的结局都不确定到底能不能改变,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嫁了,那是因为她就是爱老爸。
可自己呢?明知道这么走下去是悲剧一场,还都不喜欢这个人,我这到底是图的什么呀?
——暮田田默默地独自郁闷了好几天。她也不是没想过,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好好去跟沈铭锴夫妇说,让他们放自己一个人去闯世界讨生活,他们也未必就不肯,到底不是土豪劣绅恶霸地主啊。可大家说的也有道理,这世道也太险恶了,上次自己走失了半年,就稀里糊涂地大着肚子回来了,现在要是再一个人去沦落天涯,还拖着个小油瓶,自己真有那本事吗?要真是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现在这没爹的孩子……唉,得为她负责呀……
关于这个“她”,现在暮田田已经彻底想起来了,自己要生的这个是个漂亮大闺女。你看,责任更加重大了吧?要是个儿子还好说点儿,生下来好带,如果实在养不下去,就算是不负责任地把他送人,良心上都好过一些,可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