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巷说百物语 作者京极夏彦-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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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40:江户时代男子将前额至头顶的毛发剃咸半月形的发型。
注41:将佩刀水平插在腰际。
注42:”火付盗贼改方”之简称,为江户时代专事取缔纵火与抢劫等重罪之官职。
注43:江户时代供为诉讼前往江户、大坂、京都者寄宿的机构,亦代为行使部分诉讼相关事务。
注44:从事牲畜屠宰、皮革加工、掘井、歌舞妓、搬运、行商、这园等职业者,于丰臣,德川幕府政权时代被归类为下等贱民。
注45:今东京都台东区东南部,江户时代曾为知名的花街柳巷。
注46:吟味为审讯之意,此指奉行所内负责审讯之机构。
注47:日本古代最重的极刑,多判于弑亲、弑主之罪犯。先将受刑者缚之,再以刀浅划其颈,旁置一锯示众二日。原本每位参观者得以锯子划其颈一两刀,至江户时代锯子改为形式上的展示性质,受刑者于示众二日后以磔刑处死。
注48:乞胸为在民家门前或寺内、广场等地借表演乞讨的杂耍艺人;座头则是以说唱、按摩为业的盲人。
注49:原本意指江户时代类似今日派出所之机构,江户南北两町奉行所与大坂奉行所亦简称番所。
注50:江户时代武士挂在腰际的椭圆形小药盒。
注51:江户时代于街头兜售的快报,由于最早多以黏土刻字烧成瓦状制版,故得其名。后来多以木板为之。
注52:日式舞狮。
注53:日本传统表演中为烘托气氛,以笛、敲击乐器和人声所演奏的音乐。
注54:江户时代管理百姓民事之行政官员。
注55:以训练猿猴,并携其赴各地巡回表演以为朗口之街头艺人。
注56:江户时代处理罪囚主持赦、大赦等相关事务、调查判例,编篡文书记录、管理户口等的与力组织。
注57:武士切腹时负责在一旁待机斩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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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缘魔
容貌虽秀丽
实为骇人魔物
逢夜现身吸取男子精血
终将其折磨致死
绘本百物语·桃山人夜话卷第一/第二
'一'
山冈百介前往平八位于神田锻冶町的书卷出租铺造访,是在开始吹起和煦春风的一月中旬。
美其名为铺子,但其实不过是长屋一角,并没有什么门面可言。
书卷出租是个以双脚四处行商的流动生意,其实根本不需要有个店面。
不过,书卷出租和一般贩卖物品的生意又有着那么点不同。虽然同样是背着货物四处移动,
但照顾的大半是熟客。只需将客户需要的书卷送到每个客人手中,到了月底再回去收款就得了,
无须像一般商人般四处游走、高声叫卖。书卷并非一次卖断,而是仅出借三日,不过客人需要任何书,业者都弄得到手。由于为租赁性质,货品很快就会重回手中。手头商品并非全数为新书,代表这类铺子总得面对为数庞大的库存。
因此,平八房里总是堆着满坑满谷的书。
虽然同样是堆满书卷,此处可是比百介的闲居多了几分色彩。百介的书斋里尽是所谓记录性的古文书类,平八则是除了书卷之外,还陈列着锦绘(注1)、枕绘(注2)以及眼镜盒等物品。
这些东西并不是用来租人的,而是拿来卖的。
书卷出租铺里竟然也卖眼镜盒,或许让人觉得有些唐突。但理由似乎是——两眼昏花难以读书,还请客倌珍惜眼镜。不过眼镜本身价格高昂,加上又非行外人所能批售,因此只得贩售保护眼镜的眼镜盒。
上个月,百介曾远行至伊豆。
虽说此行目的不是泡汤,因此得以较早归返。但返回京桥后却从家人口中得知,平八曾于数日前登门造访。纳闷不已的百介旋即造访平八的铺子,却又碰上平八出远门。
平八不仅游走于江户府内,就连朱引之外乃至近邻诸国,均在其活动范围内,的确,愈是乡下书卷愈难入手,因此不难理解这些地方为何有人需要新书。不过百介总是纳闷,旅行毕竟需要盘缠,花上大笔银两跑个大老远的,哪可能有任何赚头?或许他干这行生意纯粹是出于兴趣罢。
在门外招呼了一声,随即有张圆脸从窗口探了出来。这张圆圆的娃娃脸面貌和蔼,嘴边虽带着几根没剃干净的胡渣子,气质仍是毫不粗俗。
“噢,是百介先生呀——你来得正好。”
平八说道。
“来得正好?我怎么看不出好在哪里?既没看到什么山珍海味,也不见任何标致的姑娘呀!”
不是这个意思,只见这租书的一脸和善地笑着回道。
“我碰巧半刻前才回来。”
“噢?”
“而且正准备动身前往京桥找先生呢!咱们差点儿又要错过了。别看我这副懒模样——做起生意来也是挺忙碌的。总之,幸好咱们碰上了。”
原来是对你而言我来得正好呀,百介说道。
“那么,你这位忙碌的租书人找我有何贵干?枉费你坐拥这么家租书铺,遗憾的是我的书卷也多到足以租人,并无必要向你租用任何东西。”
和这也完全无关——平八回答道。
“我并不是想借给百介先生任何东西。其实呀,百介先生,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听说了几桩怪异传闻,想和先生分享分享罢了。”
“噢?”
对性好搜集诸国奇闻怪谈的百介而言,除了在游历各地时四处网罗,听他人口述此类故事亦是一大乐趣。
书卷出租业者为了行商,常有机会进入大名家中、或吉原等一般百姓无缘出入的场所。不分大名家中女仆还是风尘女子、学者还是藩士,总之任何身分性别的客人他们都得招呼,和地方出身者当然也有所交流,因此常有机会听到一些珍奇传闻。
自去年透过有往来的出版者介绍认识了平八后,百介就从他这儿听到了不少故事。平八不知是对讨百介欢喜也产生了兴趣,还是天生就爱凑热闹,如今甚至不惜远赴江户以外的地区搜集此类传闻。
“这回是什么样的故事?打哪儿听来的?”
“噢,这说来可就话长了。我这回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上京都游山玩水了一趟。不过,这回不只是向先生说个故事,还有件事得和先生商量——”
总之就请先生先进来罢——平八向百介招呼道。
屋内飘散着一股他早已嗅惯了的尘埃味。
平八脱下藏青色棉布的围裙卷成一团,随手抛进了书堆里。百介略显尴尬地坐了下来,两眼不由自主地开始在成堆书卷中瞄起了书名。
“不过,虽说是西方的传闻,听来多半还是有些似曾相识,或许对百介先生来说稍嫌无趣了些——”
“请别放在心上,若能进一步知悉这类传闻的分布状况也不错。有
什么就尽管告诉我罢。”
百介摊开原本挂在腰际的记事簿,从笔筒中掏出一支毛笔舔了舔笔尖,摆出了一副随时准备做记录的架式。先生还真是好事呀,平八惊讶地说道。
“总之,这回的主题——是一件发生在西国某小藩的险恶传闻。”
“险恶——?”
“的确颇为险恶,已经出好几条人命了。”
“出人命——?”
百介的表情不由得黯淡了下来。
怪事他虽爱听,但对残酷的故事可就毫无兴趣了。
有人丧命这种事——总教他感到恶心。而且不久前,百介才在旅途中看过三具死状凄惨的无头尸。
这种事他可不想再听。
而且受害者还个个死状凄惨,平八说道。若是这种事,就别再说了,百介伸手阻挡道。
“这类砍砍杀杀的事,我可不爱听。”
“这我也清楚,此类故事亦非我所好。不过先生,时下世风并不平静,就连江户这里——去年还是前年,不也曾接二连三地发生姑娘被掳,并被碎尸万段的事件?”
是发生过,百介冷冷地回答。
“掳人这种事通常不是为了勒索银两,就是为了旧恨宿仇。先生您瞧通俗小说中不都是这么写的?不过,如今可就不同了。”
“是呀。”
那去年发生的案子——犹记凶手的犯案意图仍属不明。与死者既无任何财物纠纷,也无丝毫新仇旧怨,而且亦不属于拦路试刀(注3)或无礼斩杀(注4)一类犯行,当时世论均认为凶手纯粹为杀人而杀人。在百介的记忆中,类似事件在前年也曾发生过。看来,江户的确是不平静。
话虽如此,也并不是每日从早到晚都有人丧命,严重到这般程度的砍砍杀杀,其实还是颇为罕见。
只是江户毕竟和乡间不同,偶尔会夹杂几桩这类残酷的案例。由于这类案子极引人注目,便给了大家一种此地一片腥风血雨的印象。再者,这类事件到头来多半不了了之,因此事后多牵强附会,总显得尾大不掉。
这事件与前年的同类事件,到头来都是如此。
“不过这些是特殊个案罢?”
百介说道。应该算特殊罢,平八也回答。
“都是为了找乐子而干的罢?”
“应该是为了找乐子而干的罢。”
普通人光是要弄伤人就得犹豫良久,但这些家伙把人杀了还要千刀万剐,动机实在教百介难以理解。
“唉,如同平八先生说的,时下世风的确弥漫着一股暴戾之气。不过,这种事已非世风日下所能解释。”
的确非世风日下所能解释,平八说道。
“想来这应该是人性使然罢。”
“人性——这推论可就耐人寻味了,平八先生可是认为,凡是人都有做出如此暴戾之事的本能?”
不不,只见这生着一张娃娃脸的租书铺老板装糊涂地说道:
“我从小出身贫贱,不像先生般讲究品行家教,因此儿时曾玩过不少残酷的游戏。”
“残酷的游戏?”
“是呀。比方说活剥蛇皮、拔断虫足啥的,一些如今想来完全参不透到底有哪里好玩的游戏。但那时候玩得可乐了。先生儿时也曾玩过这类游戏罢?”
“是玩过一些。不过平八先生,孩童本来就是善恶不分的。”
成人也是一样呀,平八说道。
“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世上可是什么样的家伙都有。恋童者、好男娼或好男色者,如今已是司空见惯,见红腰卷(注5)便淫性大发的好色之徒、或不勒女颈便完全不举的武士等亦如是。”
“没错,性癖的确是形形色色。不过此类行为对他人并不构成任何侵犯罢。”
是否构成侵犯,界限十分模糊,平八说道。
“也曾听闻有些女人行房时必饮男血、抑或看到火灾才能起兴致什么的。若是严重至此,不侵犯他人已无法满足一己之性癖。因此,去年那以拦路斩人满足一己残酷性癖之流,想必是真的存在。不过此类歪风若蔚为流行——情况可就严重了。”
“这种事也会蔚为流行?”
当然会——平八一张圆脸上两眼圆睁地说道。
“个人认为,此类世风形同流行疾病。不同于往昔,如今流言传播甚速,虽不知是否有不少人乐于模仿此类犯行,但想必真的会传染。相信先生只要看看京都一带如今恐慌到何种程度,就不难理解了。”
“京都正流行拦路斩人?”
“没错。据与我有交流之京都某书坊所言,光是京都大坂两地,遇害者便已高达十数人。其中有笔店女儿、面店老板,毛线店千金,个个都是额头被活生生砍成两半。”
“真是令人作呕呀——”
百介眯起双眼,摆出一副露骨的嫌恶表情。
光是想像,就够教人毛骨悚然了。
“——平八先生,您要我听的就是这些?不都说过我不爱听这种事了么?”
这位租书铺老板露出一个苦笑,以食指搔着脸颊回道:
“噢,并非如此。虽然引起一阵骚动,但凶手完全没有被绳之以法的迹象,让我感到情况非同小可,还是自己的性命重要,因此便马上离开了京都。但在回程还是碰上了。”
“还是碰上了——拦路斩人?”
平八点了个头。
“所以我说这种事已成了流行嘛。早知如此,就应循东海道直接归返,但途中却还绕道他处。”
“上了哪儿?”
“我打堀越咔穿越一条岔路,绕了点儿远路。”
亏大多数人都穷到一辈子出不了远门,这家伙还真会享受呀——脑海里才这么一闪,百介马上想到自己根本没立场说人家。至少平八还是靠自个儿赚的钱玩乐,想想自己也没赚几个子儿,却还终日游手好闲的,岂不是比人家更理亏?
“去了丹后(注6)与若狭(注7)交界处一个叫做北林藩的小藩——”
你是上那儿去了?百介惊讶地问道。这远路也未免绕得太远了罢,看来平八可选了一条奇怪的路返回江户。唉,一切都是为了先生呀,这租书铺老板笑着说道。
“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