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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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是万大人伪造的密诏,他假传圣意,罪犯滔天,当诛九族。”
“皇上!这是先皇亲手交给微臣,先皇尸骨未寒,您就要违逆他的遗诏,您不怕先皇的英魂来找您吗!”
“各位卿家以为如何?”
锦瓯好像没有听到万青云的哭叫,转眼看向殿中所有臣子,眉睫微微一挑,轻轻地笑了出来,幽滟的眸光如飞雪初落,让人摸不透心思。
“臣等相信,此乃伪昭,万青云其罪当诛。”
锦瓯的话音刚落,灵堂上赫赫然除了刑部、户部、兵部的一些官员,其余全都白茫茫地跪了一片。
锦瓯心中又是暗暗一惊,隐含在薄唇边的笑意已经隐隐含了戾气,精光四射的眸子眯起,许久才又朝着未下跪的官员问道:“各位卿家以为如何?”
兵部尚书苏上远、户部尚书李柏年看着黑压压跪下的人群,还有锦瓯冰冷的面色,沉默片刻后便俯下了身躯。
“臣等听凭皇上旨意。”
真是老奸巨猾啊,锦瓯在心中冷笑着,同时也为夜氏的力量暗自心寒,正在想着,却觉一道柔滟的眸光掠过,心中一怔,低首凝神看去,跪在灵前的夜宴正淡淡地抬首看着自己,她眉目间隐隐透着清冷,一双似笑非笑的墨瞳掩映于浓浓的眼睫下,水波流转间竟令他莫名心惊。
锦瓯并未躲开她的目光,墨色的瞳里有着火焰一般的灼热,心思百转之间,已经做了决定。
于是,他开口时,声音已冷冽如冰。
三十三
“万青云,你伪造先皇诏书,本应凌迟处死,可是念在父皇尸骨未寒,你又是先皇肱股,朕从轻处置,将万家九族发配边疆,即刻启程。”
“皇上……”
万青云还待哭叫,却被奉旨而上的侍卫拖出了大殿,只留下那颤抖的余音,绕梁不散。
等到他们消失,众官员才惊魂未定地吐出了一口气,开始窃窃交谈。
夜宴从容自若地起了身,若照水闲花般接过何冬递上的那封密诏,看也不看,转手便扔进了燃烧着纸钱的火盆。
看着那明黄的诏书,一点一点被沸腾的火焰吞噬,苏上远、李柏年等人俱是一阵心惊,但对上她冰冷得仿佛能把他们剖析开来的目光,便都别开了眼睛,暗自冒着冷汗不敢言语。
这边的夜松都再次俯下了身,朗声道:“让长公主受惊,臣该死。”
而他身后的官员,亦都是俯身齐声道:“让长公主受惊,臣等该死。”
素色灵堂上,锦瓯和夜宴的目光再次交视在一处,夜宴娥眉轻挑,眼波盈水,斜斜地一瞥,互有深意地向对方一笑。
阳光在他们的身上洒下涟漪,殿内被袅袅的烟香浮动了一层雾气,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亲密相依。
永历四十九年五月十七,黎帝凝舒薨于乾涁宫,庙号黎宁宗。同日清平公辞世。余德妃等人殉葬。长公主夜宴于帝灵前悲极而吐血,世人谓至孝。三子吴王锦瓯立,逾年而改元,即清昙元年。
酷暑来临之际,黎帝锦瓯登基,开始大规模排除异己,网罗培植心腹。
国丧后,夜宴一直留在旒芙宫中养病,现在的宫中按例全是素色的白,连服侍的宫人都身穿孝衣,恭敬地站在一旁,很安静。
缠绵病榻数日,这一日她终于可以勉强起身,倚在窗前的软榻之上,闲看漫天白云云卷云舒,满树的芙蓉花开得像鲜红的绒雪,清风吹拂庭前残花,金灿灿的阳光下,那红更显得妖异而妩媚。
“公主。”
清越的声音蓦然响起,回首望去,身着青色丧服的男子,正对着夜宴,虽然不近,但是已能看见他寒星似的眼睛。
“是你。”
“听闻公主悲伤成疾,微臣……我……特来看望您。”
夜宴可以感觉到,有那么一瞬,谢流岚似乎是以爱恋的神情在看着自己,只一眨眼间又消失无踪。
“流岚,你坐。”
他坐在软榻旁的椅上,芙蓉树影,淡淡地映在碧罗窗纱上。风摇影移,花枝颤颤。茶几上的青铜鼎炉正燃着沉檀香,从镂空的盖中向四面吐着轻烟。朦胧的烟雾好似层层纱罩,温柔地撒在他们身上,此时他方才敢侧头打量好像在沉思的她。
她瘦了很多。病了多日,原本单薄的身体此时更是薄如纸张,面色竟比身上的丧服还要白上几分。
“你爱我。”
也许觉得这样的沉默实在是太孤寂了,夜宴沙哑的嗓音缓缓地响起。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他一惊,猛地对上了她深深凝视着自己的眼。
“……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为何,即使阳光极盛,她依旧觉得很冷,下意识地把自己裹紧,唇角弯起苦涩的笑,然后轻轻地开口:“因为我爱你,所以我知道……”
因为爱着你,
所以注视着你的每个眼神,
留意着你的每个动作,
所以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正如我爱你,
所以我知道你思念着我,
正如我思念着你。
玉帘轻卷,宫人都安静地退出,青铜熏炉里的那一抹檀香似乎已经燃尽。细细软软的香灰,随着入室的清风,袅娜如絮般弥漫在华殿之中。
夜宴慢慢从榻上站起,走到窗子前。
“你想要这个身体吗?”
三十四
夜宴掩唇而笑,雪白的袖子掩着纤细得几乎可以被阳光穿透的指尖微微地晃动着,映在她芙蓉面上,更添清冷。
“我不求你什么,只想让你抱我一次,哪怕只有这么一次。”
夜宴伸出手去,慢慢地解开腰中的丝绦,白皙的手带着颤抖和决绝,搭在他的肩膀上,缂纱的外罩滑落在乌砖地面上,在他怀中的美丽身体只穿了一件月色抹胸。
“锦瓯不会知道,我只求你这一次,求你……”
这一刻她可以不要他的心,但她要他的人。
夜氏的血液里没有牺牲和放弃,
她要他,她要一点点地蚕食。
“公主……”
他犹豫着,那冰凉的唇便已覆了上来,隐隐地还有些颤抖,勾起了他心底最隐秘的柔情。
谢流岚慢慢放纵自己沉醉到极处,恍恍惚惚中,他的手已经早一步抱上了她柔软的身子。
第九章
“看来,朕来得不是时候。”
冰得几乎凝结起来的声音响起,谢流岚迷蒙中看到熟悉的人站在翡金屏风前,明黄的丝绸长袍被金色的光芒镀上流动的璀璨光彩,那个比金丝锦缎还要艳丽的男子,正用针一般锐利的视线打量着他。
他心头一惊,急忙轻推开夜宴,跪了下去。
心中叹息,他终是自己今生今世的禁锢,永远无法挣脱。
“微臣叩见皇上。”
锦瓯一双黑眼睛带着残酷的笑意掠过谢流岚,落在不慌不忙毫无羞窘的夜宴身上,语气带着些漫不经心。
“你下去吧。”
“微臣……微臣告退。”
看到锦瓯喷火般的目光,谢流岚用力地咬牙,血腥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勉力发出声音后立刻退出。
锦瓯无声地笑了起来,一向悠然的语气里带着濒临破裂的欲望。
“皇姐在父皇大丧期间,还是有这么好的心情啊。”
看着仓惶得连看都没有再看自己一眼便快速远去的身影,夜宴重新坐回到软榻上,端起冰凉的茶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她勉强把茶咽了下去,身体无力地靠在榻上,苍白的容颜在阳光下绽放出慵懒的妩媚。
“皇上,我和他本就是夫妻,难不成还犯了什么王法天条?”
“你!”怒火被挑起,喷涌而出时,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锦瓯的胸膛微微起伏,勉强弯起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努力地放柔语调,“你是朕的,夜宴,你是朕一个人的,你忘记了吗,那日你说过的。”
“皇上,许多事还是不要记得太清,这样对你我都好。还有,我最近因为生病所以耽搁在宫中,但现在已经好了,明日我想出宫回府。”
“不准,朕不准!”
对于近乎于无理取闹的锦瓯,夜宴选择迈步离去,但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一双强劲的手臂忽然把她拦腰抱起,随即,衣料摩擦的微弱声音和熏香的味道一起在她的耳畔和呼吸间弥漫开来,两条人影亲密地合在一起。
“啊,你疯了!皇上!锦瓯!”
蓦然,一阵天旋地转中,她被抛在柔软的床上。
“朕是为你疯了。”
锦瓯用身躯压住床上玉人的挣扎,一只手平滑地移到了她的腰畔撕扯着裙带,用另外一只手托起夜宴的脸颊,轻轻抚摩之后,在那双淡色的嘴唇上印下了自己的吻:“朕喜欢你叫朕的名字。”
锦瓯强硬地分开夜宴微微抵抗的嘴唇,这样带着掠夺的吻,蛮横地闯入。感觉到夜宴的反抗,锦瓯那掠夺一切似的气势,不容抵抗的激狂在他的身体里苏醒过来,她的抵抗挣扎刺激了这种激狂,让他的动作逐渐狂暴起来,挑逗地爱抚着,毫不温柔地亲吻着。
一个吻结束之后,夜宴瘫软在锦瓯的怀里,汗湿的额依在了锦瓯的颈项上,手指微微颤抖着,几乎无力地抓着他,带着微弱的喘息。夜宴一阵颤栗,抬眼迎上一双失去理智的美丽眼眸。
“锦瓯……放开我……”
三十五
“决不。”
他的眼细细眯起,朝着身下的人弯起薄唇笑了笑,一缕乌发垂在腮间,如盛放的牡丹般动人心魄。锦瓯随即俯下头,抵住夜宴的唇,深深吻住她,热情地、急切地、疯狂地吮吸侵蚀。
“你是朕的,你是朕的……你……只能是朕的啊……”
夜宴惊慌地看到他在一瞬间里浮现出的阴毒表情,下意识蜷缩成一团,只能感觉到身上的衣物被粗暴地剥除,素纱孝服被撕裂的声音也在空气中响起。
锦瓯狂风暴雨一般浓烈的爱抚和亲吻落在她的身上,带着仿佛要将她融化的温度,夜宴抓住他不知何时裸露出的肩膀,她的眼睛渐渐迷乱得失去焦距,长长的发丝在地上拂动,如流水般潺潺。美丽的躯体痛苦地扭曲着,想要蜷缩起来,却又被强行展开。
半垂落的帏帐遮住了床上相互交缠的人影,遮住了裸露着欲望的粗重喘息和压抑着痛苦的低低呻吟。
夜半时分,不知过了多久,夜宴酸涩地睁开眼睛。似乎做了场梦,那么漫长,也那么疲惫。慢慢地清醒过来,有些迷糊地盯着玉罗绣帐顶,轻轻地转过头,锦瓯,就躺在身侧,毫无防备地沉沉睡着,手臂还霸道地搂着她。
夜宴勉强支起身,披衣下床,欲望留在身体上的痕迹,缓步间传来的火辣酸痛,都在显示着曾经经历了多么激烈的欢爱。
宫内静极了,只听见远处声嘶力竭的蝉鸣。青瓷骑兽烛台上的蜡还在燃烧着,流下丝丝红线,如恋人的眼泪,静静滴下。树影透过轻薄的窗纱映在案上,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响,如雨落一般,而窗外,已是满天星光。
夜宴看着渗透到殿中的沉沉夜色,清秀的容颜带着肃然的冷清,微翘的嘴角似是隐藏了数不尽的讥诮与睥睨。
“夜宴!夜宴!”
蓦然间一声惊呼,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吓得她浑身一颤,中断了沉思。
快步来到床畔,掀起玉罗纱帘,锦瓯正迷迷蒙蒙地睁着眼,胸口不住地起伏,一双眼睛蒙上了迷雾似的无措,嘴唇微微地张开,喉咙深处还隐隐压抑着呻吟。夜宴侧身坐在床沿上,一双手轻轻地、柔和地覆在他的额上,触手一片灼热滚烫。
就在这个瞬间,一下子接触到她的温暖,刚从噩梦里苏醒的锦瓯,带着孩子似的纯真凝视着夜宴,然后猛地一动,睁大眼睛,撑起身子,有些急切慌乱地从锦被里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有些粗糙,指间有持剑握笔时磨出的茧,沙沙地刮过有些冰凉的手。
“怎么了?”
他仿佛没有听见似的,依旧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那样专注,就像是烈焰的苗舌,视线好似要焚烧人。良久,他方才将脸温柔地靠在夜宴的肩上,微颤着轻声说:“我怕……别走……没有你,我睡不着。”
殿中光线晦暗,侧脸望去他的脸庞苍白得毫无血色,被模糊的烛光照着,像蒙了一层细灰,黯淡无光,显出孩童一般的软弱无依。
她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这个男子,她的弟弟啊,即使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是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