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只不祥的鸟 作者:王水-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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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怎么变态吧!”
“没有,真的没有,我确实请她帮忙,但当时只是求她施咒语,让你对我的感情变淡,放过我。这就是全部——
“放过你,好让你和那玩意儿搞变态?你居然这么阴险、狠毒,心比蛇蝎!我恨不得立即掐死你!”
“林处长,求你不要听信她的好不好?她这么做,只是想挑衅你,想借你的手杀死我!”
“滚吧!”他把我赶出门。
我跨过那三步路,回到我的办公室。又仿佛穿越了几个世界。
重重地坐在椅子上,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极度疲倦。极度疲倦。
一星期,七天,一天几±水,没吃、没睡。我居然这么过来的。
极度疲倦。却也没有饥饿感。
艰难地拖着身体,到洗手间洗脸。把头深深埋在冰冷的水盆中,屏息。再抬头呼气,镜子中有一张神色憔悴、头发零乱、眼睛浮肿、面色黯淡的脸。
“挺过来了……”我对她说。镜子中那个女人,有一双布满面血丝的陌生的眼睛,面无表情,没有回应我。
我挺过来了。那么艰难。没有缺胳膊少腿,也似乎没少一根寒毛,居然还完整地活着。
可是郑风,那个深切爱我的郑风,怎么能做出这些?!
去党校上课那一天我又开始担心。胆战心惊地趴在办公室窗前向外看,不放过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车库门洞,每一棵大树后面,甚至枝叶繁茂的树冠中,查寻是否有郑风的影子。
我知道她是那种想什么就会做出来的人。我不敢奢望她再出来,再回到我身边,笑吟吟地对我说:“宝贝,我是和你开玩笑的,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害怕。
我想得有人陪我去上课。可是弟弟在那个城市养伤,他不能来。便我想到了弟弟的同事——豆子。于是找到了豆子。话筒传来豆子声音那一瞬,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问豆子明天是否有时间。豆子说,他要去××公司取电焊枪。我心中欣喜,豆子去××公司,恰好经过党校。
于是,我鼓起勇气说:“豆子,明天姐姐请你吃肯德基,但是你得先到我单位,吃完后,你去××公司,我去学校,咱俩同路。”
豆子当然开心。约了次日晨见面的时间,我松了一口气。
豆子是第一次吃肯德基,一连吃掉了三对鸡腿、三对鸡翅和三个汉堡。我默默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他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说:“萧大姐,这个店里,一定数我的手最脏——你瞧,全是铁锈,今天早晨出门前,我洗了半天,也洗不干净……”
我无言笑笑。出门,拿出二百块钱硬塞给豆子,说:“理理头发,买点日用品。”豆子推辞不过,收了一下了。
公交车上,豆子抢着买了两张票。我们并肩坐着,很快,我靠在豆子肩上迷这糊糊地睡着了,一直到党校,才被豆子轻轻推醒:“萧大姐,到了。”
一睁眼,阳光刺眼。看到校门,不禁又警惕地东张西望,在售票员的催促中我才下车。慌里慌张地进教学楼,进教室,找座位,然后环顾四周,确信没有可疑人,才平静下心。
我坐在后排,把前面的众多背影一个个地看了又看,会是谁在暗中协助郑风呢?
这么一想,又恐惧起来。旁边坐着的是只知道名字的一个同学,尚不清楚他是哪个单位的,三十来岁的样子,正认真地在书上勾勾……。
第一堂课一下,我蹭到他身边,轻轻问他:“如果有陌生人来学校和我捣乱,你能在他们伤害我的时候,帮我一下吗?”
他抬起眼睛,诧异地盯住我看了好半天,郑重地点头说:“能。”
“我叫萧凌。你,名字,单位?”我问。
“我叫王雪涛,××厅的。”他笑。
我心释然,暗道:王雪涛,谢谢你的信任,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萧凌这辈子欠你的,日后加倍偿还!
此后,王雪涛每次上课都刻意和我坐邻座或前后座。偶尔不上课的时候,也互发个不咸不淡的短信息。
他是那种典型的正直的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正气,那是一种透明的、阳光的感觉。
王雪涛是很勤奋的学生,每次讨论课都被选为小组发言,他的才学是卓尔不群的(第二个学期开始的时候,他被选为班长)。有时候他在台上演讲时,他的眼神还会不断地飘到我这儿。如果——如果没有郑风和林宇折腾,此时站在讲台上的人,会有我。在这个班上,最富有理想、激情和活力的学生,会有我。后备干部——党校——出国培训——提职——开创事业,这条路,我没有机会走了。
虽然这个班上,明确知道网上的“碧空万里”和现实中的“萧凌”是一个人的同学不多,可是我还是如惊弓之鸟,害怕学校也无立身之地,从此,我不敢在课堂上参加讨论,不敢在学生中出任何风头,也不敢去食堂,不敢去图书馆,不敢去放电影的礼堂,哪儿都不敢去,也不敢和同学接触,就一直躲在教室角落里悄悄地待着,渴望被众人遗忘。
我的政治生命死于以爱的名义进行的一场谋杀。
这是年轻和幼稚的代价。
又是新的一周。中午,食堂没饭了,就出来在单位附近的农贸市场,吃了一份米饭,要了份清汤。索然无味地吃完,在惨白的阳光下穿过闹市,内心冷冷清清。
晚上依然失眠。起风了,外面。风吹动窗帘“哗啦啦”地响,我突然想起,以前,郑风每个晚上都会打电话来提醒我关门、关窗,现在,再也没有提醒我关门窗了。再也没有用心牵挂我了。
郑风远去了。郑风的时代结束了。我又成了一个人。我有时候会很想她,非常非常的想,可又对她充满恐惧,天天梦到她,无一不是噩梦:要么在悬崖边上,她笑盈盈地伸出手,我走近她,哭道‘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而她突然把我往悬崖下面推;要么是在香格里拉的雪山前,我们在奔跑,而她的脸突然变成了魔鬼的样子;??每一次,我都是冷汗淋漓地尖叫着或哭泣着醒来,然后惊魂未定地蜷缩在被子中,在黑暗的夜里,对自己说“过去了,都过去了,坚强起来,坚强起来……”
……
她不相信我,她也受伤了,也许她一生都认为是我背叛了她,辜负了她,一生带着因我而起的隐痛;也许她早就忘了我,就像忘记她其他的无情女人一样……而我,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其实那辩解也没有丝毫用处了。
我终于再次成为异性恋女人。林宇胜利了,也许是这个社会通过他的手,战胜了附在我身上的邪魔,他们胜利了,他们认为他们成功拯救了我。这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有许多人会这么认为。
窗帘“哗啦啦”地响着,孤寂难耐的我,不断地淌着眼泪。
2、22楼之夜,是爱还是孽
又过了一个月,一直没有意外发生。林宇先把办公室座机接通了,过了几天又把手机还给了我,但是SIM卡没有给我,我换了一张卡,用上了新号码,新手机号码是随机选的,最后四位竟是“5314”——“我心已死”。电脑的网络一直没有连接上,林宇还是不够信任我,他说:“换新手机号了,如果你再和她联系,我立即杀了你。”
一切都会变好的,我暗暗地想,把心思收回到工作上来。
可是我还是想着郑风,惦念着她,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是否还因为我的“背叛”而满怀伤痛和怨恨。我很想她,那种想念让我坐立不安,无论是在白天还是黑夜,一切物象、一切情景都能勾起我对她的回忆。有几次,想她到了极点。忍不住给她发了短信,都是半夜时分。内容都是“本公司办理各种证件、并销售黑车、水货手机”等等。这样,她不会以为是我发的,也不会回复。而我,确确实实向她的方向,发了一条一笔一画打出来的信息。
从此,我不敢联系她,不敢发短信,怕她继续误解,再来伤害,我只希望她尽快忘了我,再也想不起我是谁。而我,我忘不掉,只是逃掉。逃不掉的时候,我就在暗夜里哭泣。
我痛断心肠的初恋彻底结束了。对我而言,郑风毁了我的前半生。对郑风而言,我是个背叛她的又贱又坏的女人。对林宇而言,我是个和女人玩变态的女流氓,而他在我心中,还不如另一个“女流氓”。
每个人都受了伤,每个人都受了愚弄。
这天早晨,小靳来送传真件的时候,看上去她心情不错,兴致很高。我努力做出微笑来回应她。
她一愣,有些吞吞吐吐地说:“萧姐,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见你笑过。每次见了你,你的眼神,总流出……流出一种让人感觉……感觉绝望的眼神……”
“啊?呵呵,没事儿。这段时间我身体不太好。”我微笑着解释。
“嗯,姐姐一定会好的!”小靳出门的时候,右手握拳,挥了一下,给我鼓劲儿。
她走了,留下一阵温馨。我笑笑,正无言感动,门又“咚”地一声被踹开,进来的是林宇。
“萧凌,你妈个×的!你的事没完没了,你就折腾吧!”林宇把一叠厚厚的文件摔在我的脸上,我眼镜歪了,差点儿掉下去,赶紧用手扶住,同时感觉头又“嗡”的一声,莫非她又折腾了?这东西是她寄来的?寄给谁了?给林宇?还是给部领导?
“你自己看看!赵部长刚才把我骂了一顿,你瞧瞧这上面的批字!”林宇暴跳如雷。
我胆战心惊地捡起文件,定睛一看,原来是我刚刚编?的一期《工作通讯》。目录中,有××市的两篇稿子,可是一个落款是“××市委××部”,另一个落款是“××市委××部××处”。当时编?时,我还特意看了看稿子内容,一篇是以全单位的语气写的,另一篇是以某个处室的语气写的。
文件首页最上面是赵部长龙飞凤舞的批语“工作做得太粗心,吊儿郎当的态度怎么行?!是谁的原因查清楚,在处务会上说清楚,下不为例!”
几个字写得笔画很重,好几处纸页都被划透了,流下一滩浓墨。
“一个地方的稿子为什么落款不一样?!你的心跑哪去了?是不是想你的女老公了?”林宇质问我。
“我……”我突然不知怎么解释。因为每一期《工作通讯》都是我写、林宇审阅、赵部长签字,然后才印发的。当初,他们怎么不提出问题来?等到最后印发了,倒全成了我的错了!
“领导的话也不听!光搞歪门邪道!你不听话就走人,干不了你也走人!”林宇似乎摸透了我的弱点,字字见血。
“……好,我会在处务会上做检讨,以后认真工作,保证再不犯错!”不管赵部长是否把那次公开竞选时的愤怒借机发了出来,我确实对自己的工作失误很愧疚。
处务会上的检查做得很深刻,林宇满意,连高河副处长也很满意。可是做完检查次日,另一篇要即将印发的《通知》又出现了错误——有几个自然段,文字选的是左端对齐,右端有些细小的偏差——总之是右端没有对齐,我又挨了林宇一顿臭骂。
等另一篇长达23页的汇报材料中,有个逗号误弄成句号时,林宇再次暴跳如雷:“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真干不了啊?干不了赶紧走人,能干的人有的是!别在这里占着地方!”
我终于意识到——经历了前段时间的痛苦,工作能力下降了。我再也不是那个优秀的、能干的年轻女干部,再也不是那个26岁的处级后备干部。我成了一个错误百出、业务能力低下的蠢女人、邋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