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晋演义-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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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融闻其言,即入城,具以谢玄之言报知秦王苻坚。苻坚遂问诸将曰:“汝等主意若何?”诸将徐成等曰:“我众彼寡,不如遏之,使其不得上,可为万全之计也。”秦王曰:“不然,如此则自劳王师也。吾便引兵少却,使彼兵半渡,我以铁骑数十万,向水击而杀之,蔑有不胜!”融曰:“陛下神见,诸将不及。”于是苻融即出传令,是夜移营,却阵十里之程屯祝又令徐成选铁甲军五万待迎。
时玄打探军人闻秦兵移阵,即忙报于谢玄,大喜曰:“破秦必矣,今夜即行。”桓伊等曰:“秦兵势大,何以破之?”
玄曰:“此计但瞒不过王猛,今天幸此人已死,使吾成大功矣!彼兵一百余万,连下百余营,今却阵必然混乱,吾乘其乱而攻之,可擒苻坚也。”于是大集诸将听令,即点水路进兵。云是夜半,东南风大作,可用船载茅草,依计而行。令刘牢之领十数支军攻江北岸,桓伊领十数支军攻江南岸,每人各茅草一束,内藏硫黄焰硝,皆带火种,草挑于枪刀之上。但到秦营近林者,因顺风举火。秦兵四十营,只烧十营,间三屯,则彼兵必自乱矣。乘乱之时,以兵击之,各带行粮,不许暂退。连更晓夜,直拿住秦苻坚方止。诸将得令,皆去依行。
却说秦王当日自出城中,寻思破晋之计,忽见中军帐前,无风旗幡自倒。权翼曰:“此凶兆也,莫非有晋兵今晚劫寨?”
秦王未信,有军报曰:“上山远远望见晋兵已出,渡水而东去了。”秦王曰:“此疑兵也,只管移营。”令徐成引兵马五万去迎。黄昏左侧,东风骤起。权翼回报水北岸寨中火起,秦王便叫探视。张蚝也来回报,望见水寨中火起。秦王即唤徐成亲往水北岸,张蚝亲往江南,看其虚实,如晋兵到可急回。二将领兵去了。
初更左侧,喊声动地,西屯军马,齐奔御营。军自相践蹈,死者无数。后面晋兵杀到,正不知多少军马。秦王急急上马,引军奔走。火光连天而起,江南江北,照耀如同白日。苻融引手下数百骑,正逢晋将桓伊,被伊军围住,乱箭射死。谢琰引军来赶秦王,坚望西奔走,前面一军来到,为首乃是晋将谢玄。
秦王大慌。前谢玄,后谢琰,两军夹攻,四下无路。忽闻喊声,张蚝引军杀入,救秦王出,急上战船。与张蚝等将船棹开中流,被玄令军人在岸上射之,万弩齐发,秦王中箭倒在船上,众将救醒奔逃。时朱序后与部下从军,在秦军中大叫:“秦军大败,秦王死了!”因此,秦军及御林军奔溃而走。其时秦军因移阵大乱,队伍不齐,况兵退不复立住,因此大败。秦王中矢,单舸走过西河下,时天色已明。
正走间,前面又一军到,张蚝出马迎之,乃秦将徐成,合兵一处。后面晋兵大至,前到一山,乃停马山,张蚝引军上山,山下喊声大震,谢玄人马大队已到,周回把山围祝秦王停住曰:“死据其山。”秦王遥望己兵,自相蹈藉,死者蔽野,塞川重叠,死尸塞江而下,肥水为之不流。围及至次日,晋兵越厚,四面放火烧山,军马乱窜,忽见火光中一将,引数千骑杀上山来。秦王视之,乃邓羌也。羌曰:“四下火光逼近,不可久停,请陛下走回,欲再收兵。”秦王曰:“谁可断后?”傅删曰:“臣愿舍死以挡之!”其日黄昏,张蚝在后,邓羌在前,冒烟突火而下,留傅删挡后。晋兵见秦王时,各皆要争功,并进军突火而来。秦王叫从行军士,尽脱衣甲,叠于山路而焚之,以绝后军,方走得脱。谢玄、谢琰、桓伊、刘牢之会朱序之兵,乘胜追击,无不一当十,百当千,杀得秦兵大败,自相践踏,死者漫山塞野。其走者闻风声鹤唳,皆以为晋兵且至,昼夜不能停息。草行露宿,重以饥冻,死者十去七八。
谢玄追至青冈,方传令鸣金收军,获得秦王坚乘舆及云母车、仪盖器械,军资珍宝,堆积如山,俱各立册抄记,留献朝廷。
次日,玄作书使人见叔父谢安报捷,时谢安正与王羲之围棋。驿人持书与安,安令驿人去了。安一面围棋,一面拆书,看其书已,知谢玄已破秦矣。遂将书放在床上,了无喜色,下棋如故。王羲之问曰:“书中何事?”安曰:“小儿辈遂已破秦。”羲之曰:“宜速报朝廷,何事于棋?”言讫辞出。谢安既罢棋,入内过户限,心甚喜,不觉屐齿之折,直入宫见帝,奏曰:“臣子侄托陛下洪福齐天,已破秦师百万于肥水之上,获得秦王云母车及军资宝贝,今进献朝廷。”帝曰:“朕得卿子侄等辈,破此强秦,天下幸甚!从今以后,朕何忧焉?”即加封谢安为太保,于是降诏进谢玄为前将军、假节钺,令其振旅,还镇京口。
是时秦之诸军皆溃散,惟慕容垂所将三万人独全。却说秦王坚奔走淮北,淮北饥甚,又无粮草,百姓进壶飧豚髀供给。
秦王坚受食之,大悦曰:“较公孙豆粥,刘秀麦饭,有加无减。”坚以帛赏百姓,百姓辞曰:“陛下厌乐安苦,自取危困,民为陛下子,陛下为民父,安有子饲其父而求报乎?”弗顾而去。
坚谓张夫人曰:“吾今有何面目治天下乎?”潸然流涕。
当秦王坚闻诸军皆溃,惟慕容垂三万人全师淮南,乃领千骑奔垂。探事军人报曰:“今有秦王坚大败,引残军千骑前来见将军。”当世子慕容宝谓父慕容垂曰:“五木之祥,今其至矣。”又曰:“秦王兵败,委身于我,是天借之以复燕柞,此时不可有失也。”垂曰:“汝言是也!然秦王待我甚厚,今兵败以赤心投命于我,何可害之?若氐运必穷,吾当怀集关东,以复先业耳。”时诸将佐皆劝垂杀坚,垂不从。遂自出中军迎秦王坚入内,悉以兵符还秦王坚。
坚大悦,收集离散,乃使子苻丕同燕之旧将丁零守长乐,与垂等北至洛阳。众复十余万,百官仪物,军资略备。
当慕容垂言于秦王坚曰:“北鄙之民,闻王师不利,轻相煽动。臣请奉诏书以镇安阳,聚集军粮,以图再举报仇。就因便入展拜先祖庙陵,以尽臣等一点孝心,陛下圣意云何?”秦王坚曰:“从卿所请,领兵往镇。”垂谢恩拜辞,即出领兵起行。权冀谏秦王曰:“国兵新破,四方皆有离心,宜征集名将,置之京师,以固根本。垂勇略过人,世家东夏,固以避祸而来,其心岂止欲作冠军而已哉?譬如养鹰,饥则附人,饱则飏去,岂可解其所纵,任其所欲也?”秦王坚曰:“卿言是也!然朕已许之,匹夫犹不食言,何况万乘乎?若天命有兴废,固非智力所能移也!”翼又曰:“陛下重小信而轻社稷,臣见其往而不返,关东之乱自此始矣!”坚亦不听。
第二六二回 吕光率兵伐西域
却说先车骑将军吕光率兵七万去伐龟兹,将至其地,闻秦王苻坚寇晋,光意欲更须后命,抽回部将。杜进曰:“节下受任赴机,宜之速行,何更留乎?”于是光传令进兵,行至流沙,三百余里地下无水,掘井四十余丈亦无泉出,军皆渴甚,将士失色,皆来禀光。光曰:“吾闻李广以精诚玄感,飞泉涌出,吾等岂独无感致乎?皇天必将有济,诸军不足忧也!”言讫,命排香案,亲自祈告天地,俄而天降大雨,平地水深三尺,遂得进焉。
时焉耆国国王率其旁国降光,光受而慰之,引兵直至龟兹国。帛纯闻秦将吕光以兵来寇其国,遣大将金德率兵二万出城来战。金德受命,即出领兵。金德上阵,使开山大斧,有万夫不当之勇,更有五子,精通武艺,骑射过人:长曰金瑛,次曰金瑶,三曰金琼,四曰金琪,五曰金琚,俱各英雄。是时金德领主命,引本部军马八万来迎。前至凤鸣坡,相遇吕光,两下各自布阵。金德兵摆开门旗下,金德出马,五子列于两边。厉声大骂:“反国之贼,敢侵吾境?”吕光纵马挺枪,大怒而出,单搦金德交锋。长子金瑛,挺枪与吕光交战,战不三合,吕光刺死金瑛于马下。次子金瑶大怒,又纵马一口刀来与吕光交战,光乃抖擞精神,施逞平日虎威,骤坐下马,交马未五合,吕光斩瑶于马下,全然不惧。第四子金琪,见二兄俱敌光不过,也骤坐下马,轮手中两口日月刀,与金琼、金琚三人围住吕光。
光在中央独战三将。无移时,金琪中枪,翻身落马。二将慌救,吕光倒拖枪便走。金琼骤住马,收了戟,取箭射之,被吕光用枪连抵。琼射三箭皆不中,琼操了戟,奋力赶来,将及赶到,却被吕光一箭射中面门,应弦坠马而死。金琚随后赶来,一刀砍下。吕光施放不中,弓箭皆弃,闪过其刀,生擒金琚归阵,杀之。复取了枪刀,坐了马杀过对阵。金德见五子皆丧于吕光之手,心胆皆裂,急走入阵躲避。西域兵素闻吕光之名,又见如此之雄,谁敢交锋?马到处,喝声阵开,皆纷纷乱走,曳兵倒退。吕光匹马单枪,冲入西阵,如入无人之境。参军段业见吕光大胜,率秦兵一掩,西域兵大败而去。金德险被擒捉,弃马步行而逃入城。
吕光收军回寨,诸将贺曰:“某闻将军少年如此英雄,不想寿已四旬,精神尚在。今日阵前,独诛五将,世之罕有。”
吕光曰:“吾孤军悬入,若不力诛其将,则功难成。汝等诸将,各宜效力,共成大功。”言讫,传令教军攻城。
却说金德败回入城,哭见帛纯道:“秦兵势大,不能抵挡,五子皆已丧命。”龟兹王帛纯曰:“似此怎生奈何?”金德曰:“不如收拾珍宝,逃避阴谷,待其师老,然后击之。”帛纯从之,命宫人收拾珍宝,使金德杀开城门,领亲属逃避去讫。
吕光见龟兹国王逃走了,亦不追赶,遂引兵入城,宰马杀牛,大飨土卒,犒劳三军。是时龟兹附近王侯来降者,共三十余国,吕光皆抚而遣之还国。乃使人寻讨鸠摩罗什。
史说鸠摩罗什,乃天竺人,世为相国。其父鸠摩罗炎,持身有大节,将嗣相位,乃避辞出家,东度葱岭。龟兹王闻其名,郊迎之,请为国师。时王有妹,年二十,才悟明敏,诸国交下聘,并不许。及见罗炎,心欲留之,乃逼以其妹妻罗炎。炎既与王妹匹配,王妹遂有娠,罗什在胎,其母慧解倍常,生下罗什。及年七岁,遂与母俱出家,罗什从师受经,日诵千偈,偈有三十二字,凡三万三千言,义亦自通。西域诸国咸服。罗什始携母至,讲说诸经,诸王皆长跪坐侧,令罗什践而登焉。苻坚闻之,密有迎罗什之意,因是乃遣吕光等率兵西伐龟兹。光临行,苻坚谓曰:“若获罗什,即驰驿送之。”
今吕光既破其国,乃使人寻得鸠摩罗什并其母至。光见其年少美色,以凡人戏之,欲强妻以龟兹王女。罗什与母拒而不从,坚辞甚苦。光曰:“道士之操,不愈先父,何所固辞?”
乃闭之密室,饮以醇酒,至酣乘醉入室强逼,罗什不得已,遂妻之。吕光迷恋龟兹国不思归期。及见龟兹宫室壮丽,命参军段业著《龟宫赋》以颂之。龟兹国人,奢侈厚于养生。家有葡萄酒,或至千斛,经十年不坏。士卒沦没酒藏者相继矣,由是吕光留恋,无有归心耳。
却说乞伏国仁,陇西鲜卑人,父司繁,降于秦苻坚,使镇勇士川,卒,国仁代镇其地。闻秦王坚败于晋,乃谋反,自称大单于、秦、河二州牧。自勇士川至都于金城,聚众一二万人,不听秦命,改号建羲元年,国号西秦。却说乞伏国仁为秦前将军,从秦王坚寇江南。国仁叔父步颓闻秦师大败,乃率陇西谋叛。秦王坚闻知,使国仁以兵五千讨之。国仁遂与叔父步颓,合兵十万余人谋叛,经略秦境。
却说慕容垂领兵至安阳,其子慕容宝曰:“父亲欲建中兴之业,独力难成,吾之旧将,皆在长乐公苻丕处,父亲不如入城,只佐参苻丕,私与皇甫真等同议兴兵之策。”垂曰:“此计大善,汝率兵先行,吾自入参苻丕,密会旧将,同议兴兵之策。”于是慕容垂自引从人入安阳,参苻丕,使其子宝率兵西行。
第二六三回 慕容垂谋复称燕
却说慕容垂来见长乐公丕,丕亲自出迎之。赵秋密劝垂就座杀丕,因据邺起兵,垂不从。
丕还,欲谋袭击垂,当侍郎姜让谏曰:“垂反形未著,而擅杀之,恐非所宜也。不如以上宾待之,严兵卫之,密表情状,听敕而后图之则可也。”丕从之,乃馆垂于邺西驿,令守之。
垂潜与燕故臣皇甫真等曰:“今秦王败于肥水之上,其锐气已坠,不能复振。吾以计脱身至此,以参长乐公为名,来见卿等一面,同议中兴之策,再复燕柞,共灭强秦。今被苻丕令人监我于邺西舍,不与我去,卿等以为何如?”皇甫真等曰:“复燕宜乘此时,奈我等皆无兵权,不知殿下部下还有多少兵?”垂曰:“未上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