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三)〔法〕大仲马-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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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杯已经调好的。”维尔福走进房间,说。“这是谁调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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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一起来的那个药剂师。”
“喝下去。”医生对巴罗斯说。“不可能喝了,医生。 太晚啦。 我的喉咙已塞住了!我快断气了!噢,我的心呀!噢,我的头!噢,太痛苦了!我还要痛苦很久吗?”
“不,不,朋友,”医生回答说,“你马上就不痛苦了。”
“呵,我知道了,”这个不幸的人说。“我的上帝,请发发慈悲吧!”于是巴罗斯发出一声可怕的叫喊,像遭了雷击一样地向后倒了下去。 阿夫里尼用手摸摸他的心脏,把杯子递到他嘴边。“怎么样?”维尔福问。“再到厨房里拿些堇菜汁来。”
维尔福立刻就走开了。“别怕,诺瓦蒂埃先生,”阿夫里尼说,“我会到隔壁房间里去给病人放血,这种手术看上去非常可怕。”
于是他搂起巴罗斯,把他拖到隔壁房间里;但是他马上又回来把那瓶有些剩余的柠檬水拿去。 诺瓦蒂埃紧闭着他的右眼。“您要见瓦朗蒂娜,对吗?
我告诉他们去找她来见您。“
维尔福回来了,阿夫里尼在走廊里碰上他,“哎!
他怎么样了?“他问道。”到这儿来。“阿夫里尼说。 于是他带他来到巴罗斯躺着的那个房间里。”他仍然处在发作状态吗?“检察官说。”他已经死了。“
维尔福后退了几步,攥紧双手,用发自肺腑的哀痛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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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死得这样突然!”
“是的,非常突然,不是吗?”医生说,“但你不应该感到吃惊的,圣。 梅朗先生夫妇也是这样突然死去的。 您家里的人都死得非常突然,维尔福先生。”
“什么!”那位法官用狼狈而恐怖的声音喊道,“您又想到那个恐怖的念头了吗?”
“我一直没有忘记,阁下,我一直没有忘记,”阿夫里尼严肃地说,“因为它从来都没有被我遗忘,您可以相信我这一次不会是弄错了,请您好好地听着我下面的话,维尔福先生。”
这位法官痉挛地抖动起来。“有一种毒药可以杀死人而且基本不留下任何明显的痕迹。 我十分了解这种毒药。 我曾经研究它各种分量所产生的各种效果。 我在那可怜的巴罗斯和圣。梅朗夫人的病症上识别出这种毒药的药效。 有一种方法可以辨别它是否存在。 它可以使被酸素变红的蓝色试纸恢复其本色,它可以使堇菜汁变成绿色。 虽然我们没有蓝色试纸,但是,听!他们拿堇菜汁来了。”
医生没有说错,脚步声从走廊里传来。 阿夫里尼先生打开门,从女仆的手里接过一杯约有两三匙羹的菜汁,然后他又小心地把门关上。“看着!”他对检察官说,检察官的心这时跳得如此剧烈,以至于能够听到它的响声了。“这只杯子里装的是堇菜汁,而这只玻璃樽里装的是诺瓦蒂埃先生和巴罗斯喝剩的柠檬水,假如柠檬水是无毒的,这种菜汁就会不变色,而如果柠檬水里掺有毒药,菜汁就会变成绿色。看好了!”
医生于是慢慢地把玻璃樽里的柠檬水往杯子里滴了几滴,杯底立刻就形成一层薄薄的云彩状的沉淀物;这种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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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最初呈蓝色,接着它由翡翠色又变成猫眼石色,从猫眼石色变成绿宝石色。 变到这种颜色,它就不再变动了。 实验的结果已经是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了。“这位不幸的巴罗斯是被‘依那脱司’毒死的。”阿夫里尼说道,“我不管在上帝还是人的面前都不会放弃这项结果。”
维尔福没有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握住自己的双手,睁大他那一对憔悴的眼睛,软弱无力地倒在一张椅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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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控 诉
没有多久那个法官就把阿夫里尼先生弄醒过来,他看上去好象是那回到屋里的第二具尸体。“噢,死神来我的家里了!”维尔福喊着。“还是说说罪神吧!”医生答道。“阿夫里尼先生,”维尔福喊道,“我此时的各种感触无法对您说——恐怖、忧愁、疯狂。”
“是的,”阿夫里尼先生用一种郑重而平静的口气说,“但我认为现在该采取行动了。 我认为现在是该阻止这种死亡的时候了。 我既然知道了这些秘密,就希望能看到有人要为死去的人和社会复仇。”
维尔福用忧郁的眼光向四周环顾了一下。“在我家里!”
他无力地说,“在我家里!”
“我说,法官,”阿夫里尼先生说,“把男子汉的勇气拿出来,您是法律的喉舌,牺牲您自己的私利来为您的职守增光吧。”
“您吓坏我了,医生!您说的是要牺牲自己吗?”
“我是这样说的。”
“那么您是否怀疑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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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怀疑谁。 死神一个劲儿地敲您的门,它进来了,它在徘徊了,它倒不是盲目乱走,而是仔仔细细地挨个房间巡逻过去的。 哼!
我跟踪着它的路线,找出了它行走的踪迹,我采用古人聪明的办法,摸索我的途径,因为我对你们家的友谊和对您的尊敬使我的双眼好像被一条双折的绑带蒙住了,嗯……“
“噢!说吧,说吧,医生,我还有勇气听的。”
“嗯,先生,在您的房子里,在您的家里,或许出现了一个每个世纪都产生过一次的那种可怕的现象。 罗迦丝泰和爱格丽琵娜出生在同一时辰只是一个例外,这证明天意决定要使那罪恶万端的罗马帝国变成一堆废墟。 布伦霍德和弗丽蒂贡第是文化在它婴儿时代痛苦挣扎的产物,那时人类正在学习控制自己的思想,所以即使从黑暗世界里派来的使者也会受到热烈欢迎。 这些女人都是,或曾经是很美丽的。 她们的额头上也曾经开过纯洁的花朵,而在您家里的那个嫌疑犯的额头上,现在也正盛开着同样的花。”
维尔福一声惊叫,紧扭着自己的双手,以一种恳求的神态望着医生。 而后者毫不怜悯地继续说下去:“法学上有一句格言:‘寻找嫌疑犯要到唯利是图的人身上去。’”
“医生,”维尔福喊道,“唉,医生!司法界因为这句话上过多少次的当呀!我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这一罪恶……”
“那么,您承认存在罪恶喽?”
“是的,它的确是存在着的,我看得太清楚了。 但我相信它只是针对我一个人,而不是去世的那几位。 在这一切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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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祸事以后,我深恐自己还会再次受到袭击。“
“噢,人哪!”阿夫里尼愤愤地说道,“是一切动物中最自负、最自私的动物呀,他相信地球只为他一个人而旋转,太阳只为他一个人而照耀,而死神仅降临到他一个人身上——等于一只蚂蚁站在一片草尖上诅咒上帝!那些人难道就这样白白地失去了他们的生命吗?
圣。 梅朗先生,圣。 梅朗夫人,以及诺瓦蒂埃先生。“
“怎么了,诺瓦蒂埃先生?”
“是的,您以为这是要存心害死那个可怜的仆人吗?不,不,他就像莎士比亚剧本里的波罗纽斯一样只是一个替死鬼。柠檬水本来是准备给诺瓦蒂埃喝的,从逻辑上讲,喝柠檬水的应该是诺瓦蒂埃。 只是别人偶然喝了它,虽然是巴罗斯死了,但本来预备害死的却是诺瓦蒂埃。”
“为什么家父喝了却没死呢?”
“其原因我已经在圣。 梅朗夫人去世的那天晚上在花园里对您讲过了。 因为他的身体对那种毒药已经习惯了。 谁也不知道,甚至那个暗杀者也不知道在过去的十二个月里,我曾给诺瓦蒂埃先生服用木鳖精治疗他的瘫痪病。 而那个暗杀者只知道,他是从经验中确定木鳖精是一种剧毒药物。”
“我的上帝!我的上帝!”维尔福绞着双手喃喃地说。“那个罪犯是这样杀人的吧:他首先杀死了圣。 梅朗先生……”
“噢,医生!”
“我敢发誓的确是这样。根据我所听到的,他的病症和我亲眼看到的那两次病症简直太相似了。”维尔福停止了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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呻吟了一声。“他首先杀死了圣。 梅朗先生,”医生重复着说,“然后圣。 梅朗夫人,这样就有两笔财产可以继承。”
维尔福抹了一把前额的汗珠。“注意倾听。”
“唉!”维尔福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一个字也没漏听呀。”
“诺瓦蒂埃先生,”阿夫里尼先生继续说用同样无情的口气,“诺瓦蒂埃先生曾立过一张不利于您,不利于您的家庭的遗嘱。他要把他的财产去捐助穷人。诺瓦蒂埃先生被赦免了,因为从他身上得到财产已没什么可指望的了。 但当他一旦销毁了他的第一张遗嘱,又立了第二张的时候,为了怕他再次改变主意,他就遭了暗算。 遗嘱是前天才修改好的,我相信。您也看得出来,时间安排得非常紧凑。”
“噢,请发发慈悲吧,阿夫里尼先生!”
“没有什么可发慈悲的,阁下!
医生在世界上有一项神圣的使命,为了保证使命的履行,他得从生命的来源开始探索到神秘的死亡。 当罪恶发生的时候,上帝一定极为震怒,但若是他不管的话,那么医生就应该把那个罪人带上法庭。“
“可怜可怜我的孩子吧,阁下!”维尔福轻声说道。“看,是您自己先把她提出来的,是您,她尊敬的父亲。”
“可怜可怜瓦朗蒂娜吧!
听我说!
这是不可能的。 我情愿归罪于我自己!瓦朗蒂娜!她有着一颗钻石般的心,她就象仙女那样纯洁!“
“没什么可以可怜的,检察官阁下。这桩罪恶已经很明显了。寄给圣。 梅朗先生的一切药品都是由小姐亲自包扎的,而圣。 梅朗先生死了。 圣。 梅朗夫人所用的冷饮也都是维尔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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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调制的,圣。 梅朗夫人也死了。 诺瓦蒂埃先生每天清晨所喝的柠檬水,虽然是巴罗斯调制的,但他却临时被支走了,是维尔福小姐亲自端上去的,诺瓦蒂埃先生幸免一死,只是一个奇迹。 维尔福小姐就是嫌疑犯!她就是真正的罪犯!检察官阁下,我要告发维尔福小姐,请尽一尽您的职责去做吧。“
“医生,我不再坚持了。我不再为自己辩护了。我相信您,但请您发发慈悲,不要无事生非,那样有损于我的性命,饶了我的名誉吧!”
“维尔福先生,”医生愈来愈激愤地答道,“我常常顾及愚蠢的人情。 假如令爱只犯了一次罪,而她又在谋划第二次犯罪,我会说:‘警告她,惩罚她,让她到一家修道院里在哭泣和祈祷中度过她的余生吧。’假如她犯了两次罪,那我就会说:‘维尔福先生,这儿有一种那个罪犯不认识的毒药,它像闪电一样迅速,像思想一样敏锐,像霹雳一样厉害。 给她吃这种毒药吧,把她的灵魂交给上帝吧,拯救您的名誉和您的性命,因为她的目标就是您。 我能想得到她会带着她那种甜蜜的劝告和那种虚伪的微笑走近您的枕边。 维尔福先生,假如您不先下手,您就要遭殃啦!
‘假如她只杀了两个,我就会那样说。但是她已经目击了三次死亡,已经杀害了三个人,已经接近过三具尸体啦!
把那个罪犯送上断头台吧!
送上断头台吧!
您不是说要保全您的名誉吗?照我说的去做吧,你将会拥有不配的名誉!“
维尔福跪了下来。“听我说,”他说道,我承认自己不像您那样坚强,或是,说得更确切些,假如这次连累到的是您的女儿梅蒂兰而不是我的女儿瓦朗蒂娜,您的决心也就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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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坚强了。“医生的脸色霎时变白了。”医生,每个女人的儿子天生就是为了受苦和等死而来到世间的,我愿意受苦,也愿意等死。“
“小心啊!”阿夫里尼先生说,“它或许是慢慢地来的。 在袭击了您的父亲之后,您就会看到它将危及您的太太,或是您的儿子了。”
维尔福紧紧拉住医生的胳膊,激动得喘不过气来。 “听着!”他大声说道,“可怜可怜我,帮帮我吧!不,我女儿是无辜的。如果您把我们父女两个拖到法庭上去,我还是要说:‘不,我女儿是无罪的,我家里没出过什么罪案。 我不承认我家里有一名罪犯,因为当罪犯走进一座房子的时候,它如同死神一样,是不会独自出来的。’听着!要是我被人谋害了,那跟您又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