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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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现自己竟不知道该从哪下手!在最关键的时候,他所尊崇的教条发挥了最可耻的作用,勒毙了他人性的冲动,他真是很想打他!
“你反对我?”
“你就会杀人杀人杀人,你就会打仗打仗打仗,你暴戾野蛮得像头野兽,你刚愎自用得谁都怀疑,你敢说你有一颗仁爱宽广的心?我不因你的现在反对你,我知道、我肯定你日后一定会给大汉带来动荡!——‘震光百里,是凶或吉?’我只说大丈夫威武不屈,才能成就大事,我没告诉你震光一现,既是大凶也是大吉,你虽成就大事,却不得人心,终难逃劫数。”
兔子哈哈哈大肆嘲笑着老虎。老虎露出朦胧初醒笑意,一口锋利入刀尖牙,笑比不笑可怕。
“太史令,既然你连将来都预料得到,那你告诉朕——朕现在对你,是何心意?”
尖锐地、残酷地、非常直接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湛亮,很可怕,司马迁所压伏住的这个男人,已经在瞬间由很该死的人变为了威严的皇帝。皇帝不高兴做游戏了,对手太笨,笨极了,根本没资格做游戏的对手。
“你对我最大的心意,就是让我痛苦。”司马迁不能再碰触这个男人,这是皇帝,这不是他能用手碰的,这是多可怕的人,为什么自己是这么倒霉这么可笑地正好碰上了!他放开了自己疯狂的钳制,当他注视着底下的男人,总是清晰笔直的目光悲凉而混乱,“这种痛苦是我罪有应得,我喝得太醉、我强暴你,你是不是皇帝都没有关系,我对你所做的是最背德的丑事,老天是长眼的,我逃不掉。”仰起头,喉结艰涩发抖,当突然直面死亡简直无法忍受,当回忆数月来丑行更是泛出恶心,自己确实和男人发生了关系。
“还说你不是猪脑袋?——”汉武帝明显不高兴,但这种不高兴表现在了神色和动作里,他的声音和语气照旧漫不经心的阴晴难料。他一把就推开还傻愣压着自己的司马迁,自己提起另个靴子,随便套上。司马迁站在他身边,不明白这个帝王又想干什么。
“滚。从朕的行宫里滚出去。”武帝手轻轻一拂,桌上所有器物就成了泄愤的对象,全部扫出老远,粉碎。但你根本无法听出他声音里有发怒的迹象,当他抬起手掌,却是伸出舌头舔掉被碎片割出的血花,流血的伟岸天子初初皱眉流露烦闷,看都不看司马迁冷淡笑话:“快去找你的妓女,你也只配和妓女睡觉,想起来,朕怎么会为你这头猪都不如的东西动情?”
…………冷汗潸然,被雷电劈了也不及此刻惊愕,他当即想的是赶快趁机哈哈大笑——你会对我动情?但没有笑,连眼珠子都停止了转动,他呆看着果然不正常的帝王,木然重复:“你不是对谁都会动情吗?”更难听点,就是发情,“一夜御五女”这样旺盛无节的精力情欲,他的动情该都集中在下半身。刚说完这句话,已经往后不自觉退了一步,以防挨打。
皇帝看他动作小心,终于发出了恨他不解风情的嗤笑:“我对谁都不曾手下留情,你却安然活着。”这——本身就是暧昧。
帝王英挺饱满的面貌既具备智慧也不乏猖狂,这是一个多矛盾的帝王,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司马迁也不知道,他隐约在额头上淌着汗,冰凉冰凉,他无知而困顿地看着从不会烦恼于得到与失去的帝王,显然一个国家的主人,一个帝王的一番话对他产生了比起发生不伦关系来更大的心灵重创。本是云泥之别,岂能揉面一样硬生生凑合!
——“我如果现在真走了,你日后想起来,又不高兴了,还是会把我抓来打吧?你还会让我写书吗?”真的能走吗?我这样的一走又将付出什么代价?怎么可能相信!
“你对我最大的心意,就是让我痛苦。”司马迁不能再碰触这个男人,这是皇帝,这不是他能用手碰的,这是多可怕的人,为什么自己是这么倒霉这么可笑地正好碰上了!他放开了自己疯狂的钳制,当他注视着底下的男人,总是清晰笔直的目光悲凉而混乱,“这种痛苦是我罪有应得,我喝得太醉、我强暴你,你是不是皇帝都没有关系,我对你所做的是最背德的丑事,老天是长眼的,我逃不掉。”仰起头,喉结艰涩发抖,当突然直面死亡简直无法忍受,当回忆数月来丑行更是泛出恶心,自己确实和男人发生了关系。
“还说你不是猪脑袋?——”汉武帝明显不高兴,但这种不高兴表现在了神色和动作里,他的声音和语气照旧漫不经心的阴晴难料。他一把就推开还傻愣压着自己的司马迁,自己提起另个靴子,随便套上。司马迁站在他身边,不明白这个帝王又想干什么。
“滚。从朕的行宫里滚出去。”武帝手轻轻一拂,桌上所有器物就成了泄愤的对象,全部扫出老远,粉碎。但你根本无法听出他声音里有发怒的迹象,当他抬起手掌,却是伸出舌头舔掉被碎片割出的血花,流血的伟岸天子初初皱眉流露烦闷,看都不看司马迁冷淡笑话:“快去找你的妓女,你也只配和妓女睡觉,想起来,朕怎么会为你这头猪都不如的东西动情?”
…………冷汗潸然,被雷电劈了也不及此刻惊愕,他当即想的是赶快趁机哈哈大笑——你会对我动情?但没有笑,连眼珠子都停止了转动,他呆看着果然不正常的帝王,木然重复:“你不是对谁都会动情吗?”更难听点,就是发情,“一夜御五女”这样旺盛无节的精力情欲,他的动情该都集中在下半身。刚说完这句话,已经往后不自觉退了一步,以防挨打。
皇帝看他动作小心,终于发出了恨他不解风情的嗤笑:“我对谁都不曾手下留情,你却安然活着。”这——本身就是暧昧。
帝王英挺饱满的面貌既具备智慧也不乏猖狂,这是一个多矛盾的帝王,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司马迁也不知道,他隐约在额头上淌着汗,冰凉冰凉,他无知而困顿地看着从不会烦恼于得到与失去的帝王,显然一个国家的主人,一个帝王的一番话对他产生了比起发生不伦关系来更大的心灵重创。本是云泥之别,岂能揉面一样硬生生凑合!
——“我如果现在真走了,你日后想起来,又不高兴了,还是会把我抓来打吧?你还会让我写书吗?”真的能走吗?我这样的一走又将付出什么代价?怎么可能相信!
“伴君如伴虎,你第一天知道?”比谁都有道理,天下的道理都成他家。刘彻如此顺理成章。当然不能相信。
不能相信。司马迁抬起手掌,重重拍打自己一个耳光,这响亮的“啪”得的大声,简直是在显示他敢于挑衅一位君王的的无畏了!但他没有无畏,人有所爱就不可能无畏,司马迁看着自己红通掌心,起风了,竹子反而不再能飘,风让叶子飘零,温暖的时候也感到萧瑟,他以一种飘忽的口气说道:“我也仔细想过,能不能不写了,能不能逃掉算了,能不能不再被皇帝压在底下当女人了——”这样的愤懑郁于心,反倒只能飘忽才能掩饰心境。“我十岁开始学古文书传,十三岁,向董仲舒学《公羊春秋》,十四岁,又向孔安国学《古文尚书》,十八岁,他们说已再没什么可以教授给我。他们说我能取得比他们更伟大的成就,总有一天,等我到了他们的年纪,他们也会因为我而被世人赞颂——其实,我心里是个高傲的人,我没有谦虚跟已经这么了不起的师傅们说我做不到,我很高兴、我很相信,我可以沉默一辈子,甚至可以几百年都不为人知,但我就是知道总有那么一天,我所做的事我所取得的成就我这个人会成为一种标志,就像你,皇帝陛下,你将成为大汉朝的标志一样,我也会闪闪发光都留在我的世界里。”
刘彻觉得,这个就快要严谨到什么都麻木掉了的男人在坦白脆弱时,产声一种刀割出来的美感。
“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写出我的书、我的才华、我的思想——”他转而看他,眼睛特别冷静,一点也不飘忽,他的神志足够清醒。“在这些地方,我是强过你的。你,永远够不到我的高度。”
到这里,汉武帝本该——本该做的事太多,都没做,他在想什么呢?他想的是,他说的是:“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多骄傲的人?不然,我怎会知道什么手段才制得住你?”他伸出手,皇帝的手保养得非常好,他仅仅搭上司马迁的手,眼神更是冷静,除了冷静还握有权利,所以坚强…——
“朕即位以来还从没误过上朝,爱卿太坏了。”他说出一模一样的调笑。但他已不能转身就跑。因为手在他手里。
一切是绿色的,风的声音可以听得很清晰,对方的面貌也非常清晰,非常英挺,既狂妄霸气也不会缺乏必需的狡诈,对绝大多数女人、男人都有致命吸引力和操纵力,司马迁想你又想来操纵我了吗!
“你可以反抗的,我没有绑住你手脚。”
“我六岁对姑母说‘金屋藏娇’,七岁立太子,十六岁登基,二十二岁真正掌权,文治武功、绝代美人、权利荣誉我什么没有?六岁以前,是我一生中最不安的时候,一个无能的母亲,一个不重视母亲的父亲,除了我自己,还有谁能相信?子长,我从没喜欢过皇后,在我六岁就更没有,我喜欢的是这大汉朝,这是我的盛世。你可明白?”
司马迁被他轻轻拉着手,好突然,太突然,为什么要说这些?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不是视我如猪?猪怎么去明白!
“我不能相信人。这是一个皇帝必须付出的代价。就算我有多害怕不安,我这里——”刘彻拉起他的手,抵上自己的心,心是在非常安稳地跳动着的。“我的心也不会允许多跳动一下。”
“所以,你能相信一头猪?”司马迁看着他冷冷说,什么都看不出,依旧是天子龙颜,天子是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但刘彻……会吗?
“从第二个晚上开始,我就已经看上你这头猪了。”武帝的眼神首度清澈,剥开层层阴霾暴戾,司马迁想原来这个皇帝不用心计说的眼睛是这样的,很清澈,很年轻,很不可思议。
“你——”手上所抵的心脏,好平静,是相信眼睛还是相信心,对自己而言,有什么所谓?并不在乎啊。了然,因而叹息:“你在强迫我。我不能反抗。你赢不了,我不会输。”
武帝笑了,配合清爽的眼神,他的笑几乎显现出阳光的神采。他伸出他帝王有力的手臂,抱住面前这个男人,“放轻松,子长,在下个让我看上的人出现以前,我都不会惩罚你的反抗。”
对于双方而言,对方都不是能为自己放下理想全心投入自己的人,现在,对于彼此的短暂妥协完成了。
24
胡须已经长了。离开长安漫游中原,已经骑上恩赐的燕赤马。就算直面迎上愤恨和嫉妒,心已经看不见。
朝堂上,也很自在。宠幸,频繁。
心,很冰。必须继续下去,这是他自己想做的事,跟皇帝跟任何别人都没有关系,连自己都无法阻止自己,更何况别人,只是要写完它,死也不后悔。
只是眼睛总是疼起来,明明心里已经没有感觉,但看到明黄的颜色就一下子疼得撕心裂肺,快要哭出来,但从没有哭过。皇帝的颜色,是根小刺,独独穿过自己瞳孔,司马迁闭上眼睛,这样就能抗过去。眼睛真疼。
“怪病。”皇帝这样评价,谴退太医。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为什么这种颜色这么凶狠歹毒能刺穿人的身体。司马迁睁着眼,这是哪个宫呢?这么多宫哪里分得出来,这个皇帝,今天穿了蓝色的袍子,还好。“文人多怪癖,你竟不知。”他以为自己只是微微笑,原来是在冷冷笑,刺耳,好象指甲抠着墙壁。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笑声变成了这样,从什么时候起呢?他慢慢弯下腰,却捂住了自己喉咙,“原来还是有失去的,还要再失去什么才好?”
皇帝以一种沉默而威严的距离,看着他,这般呢喃。
深蓝长襟的锦袍上绣着活生生宛如游动的真龙,多少绣娘为他呕心沥血日夜赶工,到最后,他也只穿它一次两次。由于弯下腰,也只能看到袍子的下摆,就在自己面前,真龙。
皇帝伸出手,轻轻地摸着他的脸,用一根指头、两根、三根、四根、五根,这样拢着他尖削但仍方正的下巴,摸他柔软而寒冷的皮肤,不需要说什么,皇帝的手指也是柔软而寒冷。
他抓住了皇帝的手指,这样都是男人的手指,自己占有过一个皇帝,也曾被一个男人占有,这样的惊世骇俗只是命运的一个玩笑而已?所以,当司马迁握住皇帝坚强果断的手指时,心里却是可怜这个人,同样也可怜自己。
可怜这个人,要什么有什么。可怜自己,不得不要。
25。
有时候变化,突如起来。
有时候,你爱上一个人,然后突然失去她,你会完全茫然。到最后只能接受。
当事隔这些年后这些污七八糟的事后,当司马迁再次见到当年名震长安的沧海的时候,他看着那个明艳依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