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第6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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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于廷益不过是把所有宦官都扫了进去,刚刚要不是张元节出来打岔,这会儿人就全都在锦衣卫诏狱了!直言也得有个限度,你们顾都宪好容易重整了都察院的名声,别给毁了!”
张越见顾佐连连摇头,那几个言官仿佛是面子上下不来,都正铁青着脸,也知道这儿没自个说话的余地,于是上前扶了英国公张辅一把,伯侄俩就不动声色地先走了。张辅虽是武人特赐坐轿,但只朝朔望就已经够显眼了,于是这每逢大朝也只是骑马。两人从长安左门出来,瞧着这条直通禁宫大道上停着的各式车马,不禁都停了步子。
“你说,今天的那些言官全都是凭本心说的那些话,还是背后有人挑唆?”
“大堂伯想必心里已经有了定见。”张越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见那几个自家从人和英国公府的随从一同上来相迎,他忍不住又加了一句,“若无人暗示或是挑唆,这些言官纵使正直敢言,也不至于就国本储君的事情大放厥词。刚刚王瑾在皇上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我瞧那面色又惊又怒,仿佛是后宫有事。”
张辅如今不掌兵权,张越也还没有分派新职司,家人又都不在京师,这会儿两人索性同行回英国公府。等到拐进英国公府前门的胡同口,两人就发现那边赫然有车马正在进角门,不禁对视了一眼。果然,到了东角门时,迎候的小厮就毕恭毕敬地禀报说:“老爷,越少爷,二老爷和三老爷带着几位少爷来了。”
位极人臣的张辅如今别的不怕,最怕的就是自己那两个弟弟,一听说两兄弟竟然一同来了,还带来了他的几个侄儿,他的脸色不禁倏然一沉。张越家里没人,又正是没事情的时候,他原本还想索性留人在这里住上十天半个月,也好和自己已经八岁大的儿子好好相处相处,谁知道竟会杀出这样一堆人来。沉吟良久,他就看了看张越。
“看来今天是真不能留你了”
“居然这么巧,咱们前脚刚到,大哥你们居然就回来了!”
听到张輗张軏并自己那些堂兄弟都来了,张越也已经打了退堂鼓,因此打算张辅一开口他立刻拔腿就走,谁料这边话还没说完,那边前头的屏门传来一个声音,紧跟着两个人笑吟吟地并肩走了过来。认出那正是张輗和张軏,他虽说极其无奈,仍是只能上前依礼见过。可还不等他找个理由遁走,张輗就拉住了他,脸上堆满了和煦的笑容。
“三弟说得不错,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原以为还得让人去武安侯胡同请一请,谁知道今天越哥居然跟着大哥一同过来了,也省却了咱们一番功夫。你可是忘了今天什么日子?”
张越被张輗说得莫名其妙,见张辅一样是有些茫然,他正要开口相问,张軏就笑呵呵地冲他点了点头:“看来你是真忘了,今天是你的生辰。虽说不是什么整寿,但好歹也是二十有五,和平日过生日不同。原先我还以为你得在路上过了,谁知道正好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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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0章 极品亲戚和不敢认的亲戚()
如今的官场并没有三节两寿必须送礼的陋习,张越在广东任官的时候,每逢生日也就是下一碗挂面全家热闹一番就过去了,再加上家里人口多生日多,他还真没把自己的生日放在心上。而且,之前又是赶路又是事端连连,乍一到京师还发生了今天这样的变故,哪里还顾得上生辰两个字。见张辅恍然大悟之后便歉然地笑了笑,他便拍了拍额头。
“倒是得多谢輗二叔和軏三叔替我记着,不然我自个也得忘了。”
“既然是寿星翁来了,那么咱们可得好好贺一贺!”
看到自己的两个弟弟笑吟吟地簇拥着张越进去,张辅不禁觉得诧异时分。由于张輗张軏实在是不成器,他又几次三番拒绝了他们的要官,这两年他已经和他们渐渐疏远,就算是他他之前过五十大寿,两人也不过是应景似的露个面,旋即就无影无踪。这一次兄弟两个特意跑过来,竟然说是要给张越过生日,这不是笑话吗!
由于向来不喜张輗张軏兄弟的为人,尽管份属同宗,但张越这几年几乎和他们两家没有什么往来,只是逢年过节按照规矩送礼也就完了。这会儿进了里头,见张斌和张瑾兄弟也都笑吟吟地上来见礼问好,他更是觉得鸡皮疙瘩全都冒了出来。只在另两个年纪尚幼的小孩子上来的时候,他这才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
王夫人先前得了外头的通报,原想照从前一样随便找个借口敷衍不见,却不料张辅和张越正好一同回来,两边无巧不巧地撞上了。待到外头传信进来,说今天是张越的生辰,她不禁愣了一愣,随即才想起自己确实是忘了。于是,她连忙就叫来了长子天赐,让他到外头去陪着叔伯兄长,又吩咐厨下赶紧去预备。不多时,张恬和张菁也拉着张悦一同跑了来。
“我还打算晚上悄悄回去给三哥过生日呢,谁知道竟然被人抢了先!”张菁不高兴地撅起了嘴,随即便摇着王夫人的手说,“大伯娘,我和恬妹妹一块出去看看好不好?”
“你哥哥如今还没有正式任官,待会还有空闲,总不会忘了你这个妹妹。外头乱,别出去,待会听到什么有的没的,小心污了你的耳朵。”王夫人总觉得今天这事情透着不对劲,因此好说歹说哄了张菁,见她不情不愿地拉着张恬张悦到一边玩耍,她这才沉吟了起来。
尽管英国公府事先没有预备,但厨房既然得了吩咐,很快就备办出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摆在正堂东边的屋子里。张越是寿星翁,可他推托自己是年轻晚辈,哪里肯坐首席,自然还是按照长幼尊卑坐了。张輗张軏打叠着笑容频频向张越敬酒,张斌张瑾又在下边殷勤相陪,他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最后还是张辅实在看着不是样子,轻轻咳嗽了一声,两个做长辈的这才讪讪坐下了,只由得几个小的闹腾。而张辅瞧着不对,就让长子天赐先退了席。
饶是如此,一场宴席过后,张越仍是狼狈得很。这不是官场应酬,他那会儿不是掌印官就是钦差,端起威严来,谁也不敢太过逾越;至于低一级的应酬,他到场转一转就完了,根本不会久留。至于在兵部当司官的时候,大伙心里有数,都是浅尝辄止,何尝这样喝过?因此,这回他不用借酒醉的借口,任是谁,看他那红彤彤的脸就知道,他已经是醉得不轻。
张輗和张軏舍下长辈的架子,为的就是这时候。当下张軏给张輗使了个眼色,让其去缠着张辅说话,随即就使唤了张斌和张瑾一左一右搀扶了张越前去厢房解酒安歇。瞧着人眼睛迷离确实是醉了,他就干咳一声,把预备好的话说了出来。
“虽说大哥如今是太师英国公,但毕竟已经不管事了,就是二堂兄,如今也成了废人,回京之后只怕也就是高高供起的菩萨。满打满算,家里只有越哥儿你一个是真正说得上话的。你这两个不成器的堂兄刚刚升了军职,你可得看在同气连枝的份上,给他们挑两个好缺。”
“軏三叔可是可是在开玩笑了,谁说谁说我就一定是兵部兵部侍郎?再说了,你你怎么就知道,我会管着管着武武选司?”
听张越舌头大了,思路却还清楚,张軏不禁心里暗恼。他如何不知道张越和自己两家疏远得很,可如今他和张輗因为张辅不肯举荐,皇帝也并不看重,都只是授了些名不副实的军职,儿子就更不用提了。若不是得知张越要擢升兵部侍郎,他何必跑来给一个晚辈过生日?
“这事情外头都传遍了,越哥儿你还藏着掖着干什么?谁都知道,张本老了,如今这个位子就是酬他一辈子辛劳的。如今兵部另一位侍郎管着职方司和车驾司,这武选司和武库司不归你还能归谁?更何况你有擎天保驾的拥立之功”
“軏三叔慎言我只是寻常寻常臣子,哪有哪有那么大能耐!”
看到分明是已经酩酊大醉的张越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瞧着自己,随即又含含糊糊地说了些推托之词,张軏只觉得心头恼火得紧。但他总算还明白,拥立这两个字确实是说得过头了。休说宣德天子自小就是皇太孙,就算不是,也绝容不得外人这么说。看看左右只有自己的儿子和侄儿,他便放下了心来,当下撂出了预备已久的一句话。
“越哥儿你就莫要谦逊了,谁不知道,你那大伯父原本是要往四川上任的,因你要去兵部的缘故,都已经得了信说此事会暂且搁下,还说会在京师内另挑好缺。他是你的嫡亲大伯,可咱们也是你的亲眷,越哥儿你不瞧在别人面上,也得瞧在大哥面上。若不是大哥对你另眼看待,你能不到十年便超迁到一部侍郎?而且,英国公的嫡亲侄儿总不能只得虚职让人瞧不起吧?我和二哥也不让你白忙活,你看,正对着宣武门大街的三间铺子,划在你名下,只要你摁个手印!”
就当他看在张越已是犹豫了起来,抓着他的手想要趁热打铁做成这桩交易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人拉了两下。看到是儿子张瑾对他使劲使眼色,他连忙回过头,却见张輗已经是追着张辅进了门。面对张輗那狼狈样儿,他只能把东西快速藏起,满心的话吞回了肚子,心里暗骂张輗烂泥扶不上墙,这点事都办不好,脸上却只得堆笑迎了上去。
“他都已经醉了,让他好好歇一歇,你们去后头寻你们大嫂说话!”
张辅在家威严亦重,虎目一扫,张輗张軏也不敢说别的,只得讪讪应了。两人还想留下张斌张瑾在这儿陪着张越,结果张辅只说要考较侄儿文武功课,这下子谁也不敢留下,连忙借口同去拜见王夫人一起溜了。直到他们全都散了,张辅方才沉声吩咐人去端来醒酒汤并凉水,服侍张越洗脸用汤,一回头,却看见人已经扶着躺椅半坐了起来。
尽管还不至于醉糊涂了,但这会儿张越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疼痛,仿佛要炸裂了开来。见张辅移步过来问他如何,他忙摆手摇了摇头:“还挺得住,不碍事。”
用加了冰块的井水洗了一把脸,又一气喝了一碗醒酒汤,足足又躺了一刻钟,张越这才缓过气来。见张辅仍然是坐在一边没走,他连忙把之前隐约记得张軏说过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末了才说:“幸好之前伺候的是荣管家的儿子荣熙,否则我也没法喝一半倒一半,即便如此,也险些彻底醉了,好在应该没说什么要紧话,也没答应什么要紧事。”
“亏得你谨慎!”
张辅听到两个兄弟竟然是直接跑到张越面前为儿子求官,顿时气得脸色铁青。他贵为国公,又是三公之首,张輗张軏在勋贵中间说他薄情不顾兄弟,他自然是无所谓。但若是张越真的被他们算计着了,到时候事情不成,他们在外头以长辈的名义散布些言语出来,这张越的官休想当得稳当!思来想去,他只得长叹了一声。
“这事情你别管了,我只能豁出一张老脸去替他们求恳求恳横竖我是不管事了,替他们求两个军职总还不难!否则,到时候指不定他们闹出什么事情来!你先好好歇一歇,里头就不用去了,到时候他们离开的时候,我不会让他们再来扰你。”
看到张辅无可奈何地点头一笑,而后又转身离去,张越也觉得心中涌出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无力感。和张辅一样,他不怕敌人的背后算计,就怕那些名为自己人的亲戚拖后腿。而在如今这个最为讲究宗族血缘的世界,张輗张軏是长辈,他要治他们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的。
由于闹出了这么一场让人恼火的风波,张輗等人走后,虽有王夫人出面留自个在英国公府小住两天,张越仍然是拒绝了。毕竟,张輗张軏都知道自己已经内定了兵部侍郎,恐怕消息也已经传开了,这个节骨眼上还是检点一些的好,也得避免给张辅再添麻烦。
勋贵多半住在宣武门的皇城以西地块,天天上朝的六部诸寺等京官多半住在紧挨东西长安街的几条胡同,而东城则是在京城做生意的富商买房子置地的上佳地段。
喜鹊胡同离崇文门大街不远,每日里城门进进出出的喧哗让这儿从来都是热热闹闹,货郎小贩也往往会打这儿过,和前头几条胡同一样都算是东城最闹腾的地方。然而,就在这么一块地方,前两年偏生多了一处官员府邸,只那府邸规制不大,平日进出的人更少,久而久之别人自不在意。
这会儿最里头的那重院子里,一位五十开外的老者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