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望族-第3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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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已经谈妥了,明日就办”柳东行重重坐到椅子上,双脚一甩,把靴子甩掉,喝令丫头们出去。秋果等人见了,慌忙离开,荷香反手关上了门。
文怡忙走过去问:“既然谈妥了,你怎么还这样生气?可是四老太爷又给你出难题了?”
柳东行冷笑一声:“我敬着四爷爷,处处礼让,却不明白四爷爷为何执意与我为难?我的婚事是我自己做的主,跟二婶不相**甚至是反对你嫁给我的,但四爷爷却认定了顾家女儿就是不合适我说会给容表妹找个好人家,他反而骂我。不但骂我,还骂容表妹,说她不知好歹,忘恩负义,见了高枝儿就往上爬,却把他的恩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他老人家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真要逼我照他说的话去做不成?他把我当成是什么?”
文怡心下冷笑,淡淡地道:“今日见三婶娘时,她对我也没有好脸色,甚至觉得我不该把容家人赶出去,我命人把容家另一位表婶娘还有表姑母给接过来,送了东西,好言好语地把人送走,她还要挑剔我对昨日那两位太过无礼。容表妹被打伤了,她连大夫也顾不得请,只管来找我的不是。依我说,容表妹对他们一家何等敬重?没想到却落得这样的结果,着实叫人太心寒了哪怕他们对容表妹有天大的恩情,也不能强逼人家照他们的心意嫁娶啊”
柳东行叹了口气:“方才七爷爷叫了我去,跟我说了些私密话,叫我别生四爷爷的气。他说……”犹豫了一下,“他说当年祖母养在柳家,虽然族人皆知她是祖父的未婚妻子,但祖父对此并不上心,所以曾祖母跟妯娌们商量,若祖父最终娶了别人,就把祖母许给族中其他子弟。当时四爷爷娶妻娶得早,四奶奶生下小儿子后,便撒手西归了,原有心续弦,却迟迟未定,若不是后来生了变故,祖母很有可能……”
文怡吃了一惊:“这么说……难道四老太爷就是为了这件事才……”
柳东行冷哼一声:“即使如此,他也不该强迫我做负义之事当年祖母境况尴尬,他若是有心的,大可以出手相助他没有帮助祖母,如今却逼着我去做违心之举,这又是何道理?我真宁可从来不知道此事,若是不知情,我对四爷爷还能保有几分敬爱,如今却……”他生气地一拳击向桌面,面色涨红。
文怡上前轻抚他的背部,柔声道:“别生气,这事儿虽是七老太爷说的,但这种事又没有明证,几句传言,谁知道是真是假?四老太爷虽然在容表妹的事上犯了糊涂,但你小时候他对你确实不错,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你就别计较了。你不是说已经跟长辈们商议好祭祖的事了么?咱们在恒安不能逗留太长时间,又还有许多事要做的,哪里有空生气?赶紧把私事了结了,咱们上任去是正经,别忘了,你肩负着太子殿下的重任呢”
柳东行一震,长长地吁了口气,回身握住她的手,道:“好娘子,你说得对。以前的事谁知道是真是假?无论长辈们说什么,有道理的我就听,没道理的我就当没听到。四爷爷不过就是老糊涂了,我不与他计较。咱们还在那么多正事要办呢,何必纠结于旁枝末节?”
文怡笑了:“你能这么想就好,我就怕你怪我说长辈的不是……”
柳东行皱眉:“你哪有说长辈的不是?四爷爷这般待你,若换了别人,一定早翻脸了,也就是你这样好脾气的,才会处处忍让,还在我面前为他们说好话。好娘子,这都是我的不是,若不是为了我,也不会叫你受这等委屈……”
文怡轻轻捂住他的嘴:“我不委屈,你我夫妻本是一体,你的亲人便是我的亲人,他们待你好,我便待他们好,几句气话,又怎能算是委屈?只要你别昏了头,真个儿忘了你我夫妻之情,另纳新人……”
柳东行反捂住她的嘴:“胡说,我便是死了,都不会做那样的事,若违此誓,管教我天打雷劈”
“胡说什么呀?”文怡笑了,“还不赶紧换衣裳?瞧你一身的汗臭味”
柳氏族中的暗涌无声无息地平息下来,族人们说起柳东行新娶的妻子,都赞不绝口,说她不但人和气,柔顺知礼,出手也大方,两位已到婚龄的柳家小姐都得了新嫂子送的精致首饰与漂亮绸缎,其他有女儿的族人女眷对文怡越发殷勤了。如今柳四太爷要再说文怡的不是,不但其他族人会反驳,连他自己的儿子媳妇也都出言相劝了。他有苦说不出,只能回家骂容双。容双充耳不闻,每日只是安坐家中做针线,偶尔有柳家女儿上门看望,方才托她们给文怡带一两样针线去。
柳东行的祭祖仪式进行得很顺利,文怡也正式拜了祠堂,上了族谱,这时候,长房仆人送信回来,柳复一家马上就要到老家了。这个消息不到半日便传遍了柳街,所有人都不由得想起了柳东行说过的话。
卷一 望族孤女 第三百三十九章 醒悟与放下
第三百三十九章 醒悟与放下
文娴坐在床边,伸长了脖子看向舱门外,心神不定,不一会儿,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返回,她立时露出了期盼的喜色:“怎么样?”
侍琴为难地笑了笑,低头道:“大爷说,他要留在太太那里陪太太用饭,不过来了。”
文娴掩不住满面的失望,重重坐落在床,眼圈一红,便要掉下泪来:“他怎能这样对我呢?我那日不过是咋闻噩耗,心下慌乱,一时没顾得上婆婆罢了,我又怎知道婆婆会在那时候昏倒?自打公公辞了官,婆婆整天不是哭闹拌嘴,就是回娘家去,我不得已接手家务,不让白姨娘伸手揽过大权,不都是为了他么?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他为何一味说我爱揽权,不敬婆母?我怎会是那样的人?”
侍琴忙道:“奶奶的苦心,大爷总有一天会明白的,眼下他不过是听信了那些狐媚子的谗言,才会误会奶奶罢了。”
“你别说了。”文娴哽咽,“我以前总是以为他跟妙露有奸情,结果他将妙露嫁给别人,留在京城了,我想可能真的是误会了他,你再说这话,让他听到了,又要跟我吵……”
侍琴有些尴尬,她以前真的以为柳东宁会把妙露收房的,却没想到他会让妙露嫁给好友的长随,她说的话全成了笑话,但此时此刻,她怎能退缩?若是引起了文娴的疑惑,她就有可能不再受宠了。于是她忙道:“奴婢知道从前是误会了妙露,谁叫她总是在大爷面前晃呢?又仗着侍候大爷的时日长,对奶奶不恭不敬的,也难怪别人会这么想。但如今可不一样,奶奶,如今在大爷跟前晃的是阿碧是您的陪嫁她可是怀着私心去的您难道忘了老太太嘱咐的话了?”
侍琴不说尤可,一说这话,文娴便顿时悲从中来。她受丈夫冷落,又不得婆母欢喜,这个事实终于在离京前叫祖母知道了,祖母劝她说,既然没法留住男人的心,就索性让身边的人去邀宠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自己的地位。祖母说了,此番柳家致仕回乡,顾家还要留在京城为官,原先的尊卑关系就扭转过来了,柳家是不会怠慢她的,让她有眼色些,大度一点,少喝飞醋,多多照应婆婆兼姑母,争取早日生下子嗣,到时候她们婆媳二人在柳家的地位就无人可以动摇了
道理她懂,可是,那阿碧是个心怀鬼胎的,祖母怎能让那种人去****东宁呢?
文娴泪水涟涟,侍琴连忙又是递帕子,又是说好话,好不容易将她安抚下来,忽然瞥见外头有人影闪过,瞧着似乎是个丫头,立时大喝:“外面的是谁?鬼鬼祟祟的,还不滚进来?”
文娴吓了一跳,连忙背过身去擦脸上的泪痕,免得叫下人看见了说闲话。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阿碧,恭敬地行礼问安。文娴与侍琴见是她,都警惕起来,前者质问:“你在外头做什么?”
阿碧赔笑道:“奴婢去厨房给太太和大爷拿饭菜。”侍琴劈头就骂:“胡说太太和大爷身边就没人侍候了?要你去拿饭菜?你分明是故意上赶着巴结呢连自个儿的主子是谁都忘了”
阿碧一听这话,就恼了,板起脸道:“姐姐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大爷吩咐的事,我一个丫头还能说不干不成?大*奶又没说不让我去侍候太太和大爷,姐姐着什么急要拦我呀?”
文娴咬咬唇,忿恨地瞪着她。这丫头怎可对自己如此无礼?
侍琴帮她骂道:“你是奶奶的丫头,自然是以奶奶的差使为先了。奶奶还没吃饭呢,你倒好,先凑到大爷跟前侍候了,只怕拿饭菜是假,存心****是真吧?下流黑心的小娼妇,也不打盆水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就巴结上去了?”
阿碧黑了脸,呸了侍琴一口:“谁是下流黑心的小娼妇,你自个儿心里明白,少胡乱编排人”又不咸不淡地对文娴说:“大*奶,您别听这小蹄子胡说八道,她心里的小九九多着呢,仗着您的信任便在暗地里挑拨离间,若不是她出的馊主意,大爷能生您的气?您可要认清楚谁是好人呀老太太的话,您难道忘了?自打离京,您就只顾着窝在自个儿房里,也不到太太跟前讨讨欢心,大爷见了又怎会欢喜?这会子已经是吃饭的时间了,您还是赶紧过去侍候着吧,不然就算您是太太的亲侄女,她也要恼您的”
文娴一阵气急,她晕船晕得没法出门,又不是故意偷懒,而且她一出现在婆婆面前,对方就没个好脸色,难道她还要上赶着让自己受罪不成?婆婆是她亲姑母,不帮她说话就算了,还与丈夫一起糟践她,让她如何甘心?
想到这里,她便冷冷地道:“我的事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教我。你也给我认清楚自己的本分,不该肖想的东西,休要去肖想看在你曾经侍候过祖母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的无礼之举了,出去给我在门口跪上一个时辰,时间不到,不许起身”
阿碧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觉得这位姑奶奶真是一日笨过一日了,自己身上领了差使,她却要自己在门口罚跪?
冷笑一声,阿碧挑挑眉:“奴婢遵命。”扭身出去跪了,却给走廊拐角处探头张望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那小丫头飞快地跑了。阿碧得意地瞥了舱房里一眼。不要怪她不听从小主人的话,她是顾家的陪嫁丫头,身肩顾家老太太交付的重任,总不能看着小主人胡闹吧?
文娴在舱房里,还不知道自己被陪嫁丫头给算计了,继续低低地抽泣,为自己得不到婆婆与丈夫的尊重与理解而伤心。侍琴安抚了一会儿,见她仍旧郁郁不欢,只得劝道:“奶奶,依奴婢的主意,这些事急不来,还是那句老话,日久见人心,时日长了,大爷就会知道奶奶的好处了。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您在柳家的地位”
文娴哽咽道:“相公这般待我,婆婆又没有好脸色,家里人都知道我不得宠,哪里还有什么地位?就算有,也不过是虚名罢了,能顶什么用?”
侍琴忙道:“奶奶怎能这样说呢?如今大老爷在京里做高官,柳家断不可能不给您脸面的,等回到恒安,拜过祠堂,上了族谱,您再拉拢拉拢柳家的族人,就没人能动摇您的地位了就算大爷一时糊涂,也不能对您如何。您忘了么?当年的容氏太夫人不得老太爷的宠,可因为在族里有威望,那正室的地位是稳如泰山后来老太爷知道了她的好处,对她多好啊若不是她没福气,今日哪里还有老爷什么事?相比之下,姚氏太夫人虽得宠,又生了儿子,娘家还有势力,却因为在族里不受看重,就只能一辈子被人踩低一头,最后还失宠了若不是老爷争气,哪里有今天的好光景?您见了她们的际遇,还不明白该怎么做么?”
文娴渐渐停下哭泣声,若有所思,只是她才明白,舱房外已经传来东宁重重的脚步声了。
且不说柳东宁与文娴在回乡的路上又发生了什么口角,他们一家要回来的消息传到恒安,柳氏族人都骚动不已,但最早带来这个消息的柳东行,却气定神闲地继续处理自己的事务,仿佛没听到外头的传言似的。
文怡也跟柳东行商量好了,每日行事,仍旧象之前那般从容,只是命人加快了小院的打扫修补工作,以防万一。有人问起,便说是担心天气继续冷下去,不利于房屋修缮工作,因此要赶在下雪之前完工。
柳氏族人见他们夫妻这般淡定,先耐不住了,柳七太爷率先找上门来,问柳东行:“行哥儿呀,你先前说你二叔辞了官,要回老家来了,是不是真的呀?”
柳东行听得好笑:“七爷爷,我没事哄你们做什么?自然是真的了。你们不是已经听到信了么?他们已经快到泰城了,算算日子,再有六七天就到了。管家都已经开始收拾房子了,您没听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