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时代-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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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指。丁松说十万?希光兰摇头。丁松说一百万?希光兰点了点头,说怎么样?你
为难了吧。希光兰说这话时,两眼露出挑衅的光芒。丁松说我答应你,但你必须为
我生一个小孩。希光兰用她的右手拍了拍丁松的脑袋,就像是一位母亲拍一个淘气
的孩子的脑袋。她说一言为定。
偶尔,丁松会突发奇想,给他们趋于平淡的故事投下一颗石子。从丁松把摄像
机架到希光兰到卧室那天起,他们又持续地兴奋了一个星期。丁松不断地变化摄像
角度,他们看着荧屏上那两个赤身裸体的人物,就如看一场激动人心的足球赛。现
在直播走进了卧室,只差宋世雄的解说。他们看着无声的画面,仿佛在看着别人。
有时,丁松会问希光兰,我们到哪里去了?希光兰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到哪
里去.过了一会,希光兰又说我们钻到电视里去了。
毕竟摄像的角度有限,摄像机像小孩手里的玩具,渐渐失去了新奇。希光兰提
出转移场地,丁松说转移到哪里?希光兰说转移到你的家里。
第二天早上,丁松跟希光兰约定,如果他家四楼的阳台上,挂着一件镶有白色
花边的女式短袖衣服,那就说明他的妻子已经出门了。希光兰准时赶到公寓,一抬
头,正好看见丁松站在阳台上挂衣裳。丁松朝她摆手,露出暧昧的微笑。希光兰看
见从楼梯口走出一个女人,左手提着菜蓝,右手正在往她的头上戴一顶蓝色的头盔。
希光兰发现她的头发粗壮并且乌黑,希光兰于是多看了她几眼。那个女人似乎已发
现了布光兰在观察她,她一边推摩托一边警觉地用目光回击希光兰。
希光兰爬上四楼,像一个老熟人似地,在丁松的卧室、客厅窜来窜去,她没有
丝毫的陌生感。她指着一个转角柜的门说,这里装的全是酒,尽管里面有茅台、五
粮液,但是在这些酒瓶的中间还有一瓶二锅头,就是建筑工人爱喝的那种二锅头。
说着,她拉开了那扇小巧的门,她看到的和她的猜测完全吻合。她有几分得意地转
过身去,对着一只小抽屉说,这里面一定装着许多零钱,它是你们共同的钱柜。拉
开抽屉,她看见十元票和一些角票以及数十枚硬币,乱糟糟地躺在里面。然后她又
说哪里是装鞋子的哪里是装卫生纸的,她说得毫厘不差,俨然一位女主人的派头。
丁松被她说得晕头转向,他说这到底是你的家还是我的家。希光兰说是你的家,但
是我像是很早就来过似地。我一直都梦想着嫁给一个富人,我曾经设想着把这个抽
屉的东西,搬到那个抽屉去,然后又把那个抽屉的东西搬到这个抽屉来。搬来搬去,
竟然和你太大的想法完全吻合,这说明女人的想象十分贫乏,人们的爱好和习惯是
那么地相近。
丁松说总有不相同的地方吧。当然有啦,希光兰嘴里说着话,身子却躺到了丁
松的床上。她突然闻到一股异味。她拉开床头柜,看到了满箱的各式香水。她朝丁
松一个劲地招手。她说过来,这就是我和她的区别,我们用的香水不同,也就是说
我们的身上散发的气味不同。她就是她,我就是我,你闻到了吗?丁松的鼻子一抽
一抽地,他把她从头到脚都闻了一遍,他在汗臭混合着芬芬的气味中,细心地体会
她们的区别。
楼下传来一阵轻微的摩托声,丁松从床上弹起来,紧接着希光兰也从床上弹起
来。丁松说她回来了,快。四只手忙成一团,希光兰的两只手去提她的牛仔裤,丁
松的两只手往希光兰的头上套衣服。仅仅是一分钟,希光兰便冲出了大门,那一声
响亮的关门和她咚咚的脚步声,连楼下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跑到二楼,希光兰与
那个上楼的女人撞了个满怀。希光兰看见女人的篮子里装满新鲜的蔬菜,她捡起一
只苦瓜问,多少钱一斤?女人说三块。希光兰放下苦瓜,突然产生了一种与她对话
的欲望,并伴随一股强烈的冲动。希光兰默念着一句话:我已经抄了你的后路,你
还不知道。希光兰默念着下了楼梯,那个头发粗壮并且乌黑的女人,满脸疑惑地盯
着希光兰一步一步地矮下去。
那个头发粗壮并且乌黑的女人,名叫马丽,她是丁松的妻子。当她提着整蓝沾
满水珠的蔬菜走进家门时,丁松还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一分钟之前,丁松看着希光
兰从那扇门框里仓皇而逃,一分钟之后,他看见马丽笑盈盈地走进来。他的嘴里突
然冒出一句我要戒烟的豪言壮语。对于这样的话,马丽已经麻木了。她记得跟他谈
恋爱时,他曾经发誓过。快要生孩子时,他也曾发誓过。可是卿卿已经五岁了,他
还没有把烟戒脱。
丁松见马丽对他的话没有反应,紧接着又说了一句真的,我不仅戒烟还要戒酒,
马丽惊讶地走到床边,说哪来这么大的决心,是不是在外面养小了。丁松说那不戒
了。马丽说不不,还是戒的好,如果你真的能戒掉烟酒,我情愿戴绿帽子。丁松躺
在床上,沉默着听马丽的喘气声。沉默一会,丁松直起身来,翻箱倒柜找出了三条
零四包高档香烟,他把那些香烟认真地看了一遍,然后一条一条地扔出了窗口。
在驱车前往工地的路上,丁松用手机跟希光兰通话,他说从今天起,我把烟和
酒都戒了。希光兰说怎么能这样?你有那么多钱,不抽不喝拿来干什么?丁松说你
少废话,我这样做正是为了将来有人用我的钱。希光兰笑了两声,说我不明白,丁
松说你等着,两个月之后、我要在你身上播下一粒种子。也不等对方说话,丁松关
了手机。
一个月之内,丁松不抽烟不喝酒,不参与赌博甚至于不熬夜,他的生活变得有
些规律了。每天清晨,他都准时地到达工地,在十几层楼之间虎虎生风走来走去。
有人说他差不多变成一个好人了。
他把希光兰发配到一个山水甲天下的城市,每一天他们彼此用手机通话。他认
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避免过度的纵欲。他想跟希光兰呆在一起,自己会控制不住
自己的。于是,这个月变得特别地漫长,一个月长于一百年。马丽对他准时归家准
时上床的行动,表示出极大的满意。但马丽不满意他上床后,就呼呼大睡的行为。
丁松变得愈来愈嗜睡了,仿佛是把他过去抽烟、喝酒和纵欲的时间,全部用到
了睡觉方面。他想不到自己这么能睡。马丽更是觉得奇怪。一个月之内,马丽不知
道推醒过他多少次,但是他只睁开一下眼皮,马上又睡了过去。马丽摆醒他,只想
要他做一点床上的工作,丁松却口口声声称太累,没有办法,马丽就用手抓住他身
上雄赳赳气昂昂的部位,问他这是没有办法吗?无言以对的丁松,便从家里逃出来。
他决定把戒烟和戒酒的时间、缩短为一个月,他渴望见到希光兰。
被电话招回的希光兰,大约在下午五点钟左右出现在火车站出口,丁松的目光
最先落在她的眼睛上,然后依次是鼻子、嘴巴、胸口、大腿,他发现希光兰消瘦了
许多。他按了几声喇叭,希光兰像是发觉了他的车子,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希光
兰在朝他移动的过程中,把手里的一小截东西扔在地上,丁松发现那是一截香烟。
丁松推开车门,从车里冲出来。一位右臂戴着“卫生监督”字样的老头,先于丁松
抓住了希光兰的右手。老头说她乱扔东西,必须罚款。丁松问老头她扔的是什么东
西?老头张嘴想说,却被希光兰抢先回答了。希光兰说是口香糖纸。丁松发现希光
兰的身后,散落着摩尔烟头和一团口香糖纸。丁松用怀疑的目光,盯住老头,希望
老头能够给他一个正确答案。
希光兰从皮夹了里掏出一张十元币,递给正在犹豫的老头。希光兰说不用撕票
了。老头接过钱,对丁松露出一副欢乐的面孔,老头说口香糖纸,她丢的是口香糖
纸。口香糖纸——后面这四个字,老头是用流行音乐的调子唱出来的。他的怪腔怪
调,丁松听起来感到特别地不舒服。
淋浴之后的希光兰,干净得像一张雨洗过的荷叶,荷叶上滚动着晶莹剔透的水
珠。荷叶平整地摆在床上,看丁松把上衣的扣子一颗一颗地扯开,那些鼓凸的肌肉
纷纷从衣服之下滚出。希光兰知道他们分居了一个月之久,等的就是这个时刻。这
个时刻丁松雄心勃勃,每一块肌肉似乎都绷紧了。这个时刻的窗外,正是黄昏,夕
阳在楼群中沉落,许多人都在赶路回家。
丁松开始调动希光兰的情绪,他的手像一条水蛇,在希光兰的身上爬来爬去。
他说书上说只有男女双方同时达到高潮,生下来的孩子才聪明漂亮。希光兰对这个
问题不感兴趣,她仍然像一张荷叶,静静地躺在床上,任凭丁松摇动、抚摸、折叠。
丁松说我们一定要一个男孩。希光兰说书上只告诉你如何才能使孩子聪明漂亮,它
没有告诉你怎样才能生一个男孩。丁松说会的,我总会操出一个男孩来的。
丁松发觉希光兰的情绪低落,有几次的身子一起一伏地扭动,情绪似乎快到来
了。但突然地她又没有动静,就像小时候爬滑滑梯,她总想爬上顶端然后再滑下来,
可是一次又一次,她只爬到一半就滑下来了。丁松想改变计划。他说既然你不感兴
趣,我们明天再来。希光兰冷冷地笑了两声。说你怎么能随便更改会议日程,现在
大家都到了会议室,你却宣布会议改到明天召开,多扫兴,你想想,如果我们把麻
将都摆到了桌面上,你却突然宣布不搓麻将,这太不合情理。
丁松被希光兰说得猴急猴急地,他把生孩子的事丢在了脑后,他想做爱就是做
爱,干吗要想到生小孩。他爬到希光兰的身上,很卖力地朝着一个高度攀登。希光
兰异常冷静地看着他扭曲的面孔,仿佛在看一个淘气的小孩面对她干嚎。她听到丁
松嘴里喃喃地叫着男孩、男孩,……
一股久违的烟味,在丁松的周围飘动,丁松敏感地捕捉到了。他问她抽烟?希
光兰摇头否认。丁松不相信地动了动鼻翼。在卧室里唤来唤去,他终于发现了问题。
他把希光兰的小提包拉开,从里面掏出半包摩尔香烟。他把香烟砸到希光兰的脸上,
紧跟着扬起右手,搧了希光兰一个巴掌。希光兰被一阵风裹胁,在地毯上旋转半圈。
当她扬起头来时,那只悬空的巴掌又向她扑来。她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痛,但她没有
哭,她像一下子丧失了哭的功能。她看见丁松气得全身发抖,嘴唇不停地跳动。丁
松转身朝房门走去,丁松说为了要一个孩子,我把烟酒都戒掉了,你竟然还抽烟,
跟我对着干,你给我滚!丁松嘴里喊叫着,自己已滚出了门外。他听到门嘭地一声
关闭,里面也传出一个响亮的滚字。
这个黄昏像一张大饼贴在希光兰的左脸上。她想我终于有了离开丁松的理由,
一巴掌打掉一百万太值了。希光兰捂着她火辣辣的左脸,直坐到深夜。希光兰觉得
这个夜晚特别安静,BP机大哥大无声无息,它们都睁着眼睛陪伴她。希光兰希望它
们安静,同时又希望它们发出声音来驱赶寂寞。从黄昏到深夜,希光兰没有听到任
何动静,她很失望地关掉了BP机和大哥大,她突然有了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他想
我已经剪断了我跟这个世界联接的纽带,最好是谁也别来干扰我。但这不太可能,
丁松不会善罢甘休的。
丁松离开希光兰之后,便约了两三个朋友赌钱。从黄昏直赌到第二天中午,丁
松大约输掉三万多元。朋友们纷纷离开赌桌,他们说丁松手气不好,是因为玩女人
大多,丁松嘴里叼着香烟,朝离开的朋友们频频点头,好像他输钱的原因,就是因
为玩女人。
坐到小车上,丁松感到头慢慢地大起来。他不想回家。他看看手表,正好是星
期日,星期天就更不能回家了。马丽和卿卿会缠着他吵闹不停。他渴望静静地睡上
一觉。他把那颗沉闷的脑袋摇来摇去,许多事情从他的脑袋里飞出来。他突然想起
昨天的黄昏,他打了希光兰几个巴掌,原因是她在偷偷地吸烟。她吸烟就不能为我
生一个健康聪明的小孩,可是现在我自己也吸了。那小孩还要不要?丁松自己问自
己,小孩还是要的,我的钱不能白花。
丁松赶到希光兰的住处,希光兰不在。看着扔在床上的手机,BP机和金项链,
丁松分析希光兰不会走得太远,丁松想只有在这里,才能好好地睡一觉,丁松倒头
便睡。
希光兰把自己的这一次出门,称为赤裸裸的出门。她卸掉那些通讯设备,就如
卸掉了沉重的铠甲。她觉得自己像一只自由的鸟,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