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儿 by 泥娃娃 (虐心+让人心疼的文+悲文)-第1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段青云仍在昏迷,东方毅叫着师父,叶辰还在发怔:那孩子,已唤不回了,真的,唤不回了……玄英子无奈地叹:这一辈的三大弟子,竟无一人可用。
对面的安安他记得,十二年前尤是幼童,但五官精致得令他也惊艳。女子红颜尚且薄命,更何况是男童?这般出奇的容貌终是要入魔道,所以他不给他学武的机会。可魔终究是魔,美貌也不过是魔的伎俩,东方毅怯懦,叶辰迷惑,他看得出,所以,他亲自动手。
安安笑,表情轻狂而迷乱:“是啊,那时你就说我是妖孽,你说我长大会祸及亲人,你知道么?被我吸血而死的第一个人,就是我娘亲,真的……要谢谢你呢。你说,我该怎么谢你?”本就是入骨的风情,再添了三分刻意,玄英子几乎便失了神,枉费道行几十年。
只一恍惚,便给了安安机会,他早已习惯杀人,并将诱猎当作乐趣,象是天生的兽。没有人见过真正的鬼魅,但那一战之后,人人都知道,血蝶就是鬼魅,五色教多的是鬼族。
玄英子是高手,但他也无法适应找不到对手的对决,那红色的影子只是影子,捕捉不住,也触摸不到,他久已不用剑,一套新创的“落英掌法”使开竟是无济于事,他清楚地感觉到那薄薄的轻纱掠过他的颈子衣衫,他竭尽全力地躲避,隐隐的,他觉得那孩子拥有的已然不是人间的力量。那是妖,他是人,人不能同妖斗,所以,他不是那孩子的对手。
心念才转,那孩子的脸已在他面前,比此前任何一刻都清晰,他的动作猎豹般灵敏残忍,眼里的光诡谲明丽。他闭上眼睛,既然无法逃脱,那么就安然死去,只是,他并不清楚自己是死在这孩子的美貌诱惑之中,还是奇诡招数之下。
“师父!”是叶辰的声音,玄英子听得明白。他睁眼,那红衣的孩子按住了自己的右肩,踉跄着退向大轿,他诡丽的眸子死死盯着叶辰,两瓣唇颤着,笑容惨淡牵强。叶辰惊慌地看着手中的剑,满面迷茫,他不知道安安会突然停手,以致自己那一剑刺穿了安安的肩。剑上的鲜血落在地上汇聚成小小的一摊,很快便重新净如秋水,他却手一松。那剑落在地上,跳了几跳,最终沉寂。
红衣显不出血色,只是湿了,湿漉漉的衫子贴在那孩子纤细的身体上渐渐洇开,那双魅惑众生的眼里便多了黯黯的红,是血液凝固后洗刷不去的班驳,幽幽的,无法挽回!
安安后退,被洞穿的肩他按住了前面的伤口按不住后面的,突然地,他就笑了:“我再说一次,自今日起,所有门派皆是我五色教属下,见我弟子跪拜迎接,但有所命不可不从。”红影倏忽一闪,厅中人群里一声惨叫响起,那红影已去得远了。遥遥的,他甜媚的声音在群山之间回荡,连绵不绝:“自今日起,所有男女成亲不得明媒正娶,否则,灭他满门!”
散开的人群中,铁岭寨的寨主路野歪在地上,头已不见,血水里森森的断骨青得糁人。流淌的蔓延的血与飞舞的喜绸红成一片,迷了众人的心迷了众人的眼,恐惧里只有窗格中透出的天一点清明,如疲倦的眼,看尽繁华,瑟瑟的寒。
冥冥中有声音在苍凉地问:你不是要救他么?你不是要救他?
第16章
硕大的香樟树亭亭如盖,树下还残留着一座泥屋的旧痕,也仅仅是痕迹。遍地杂草,几朵淡色的小花颤巍巍的在深深浅浅的碧色里挣扎,但只要有风,它们还是被湮没。
叶辰坐着,身下的青石光滑柔润,触手生温。他想起,见安安的第一面便是在这里,那年他十岁。
竹篱笆圈成的小院子里,那个还不到六岁的孩子依偎在石旁,用布巾擦着躺在石头上的妇人的脸,神情专注,象是抚摩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精心。小小的男孩儿衣衫破旧,可洗得干干净净,一张略显苍白的脸让他想起母亲房中那尊优美的玉雕娃娃,他从没有见过那么漂亮那么想让他抱在怀里亲亲的孩子,即使他身边的谢雨秋与安安一样年纪。
而那疯癫的妇人也是衣着整齐,竹枝的钗子把一头花白的发绾得有条有理,鬓边甚至插了朵淡黄的野花。她由着儿子擦洗,低低地唱:“一盘瓜子双对双,一面黑来一面黄,情郎哥哥吃一粒,小妹妹尝一双,先吃瓜子我们后吃槟榔,相思情郎情郎,情郎我的哥哥呀,先吃瓜子我们后吃槟榔……”瘦得不成样子,却偏生有那么甜的嗓音,目光不清澈,可是缠绵。
叫着“姐姐”接了谢雨秋带来的桂花糖,那孩子却不忙吃,小心地送进妇人的口里。看见母亲茫然地咧开已不再嫣红如花的唇,他抱着谢雨秋欢叫:“姐姐,娘亲笑了,娘亲喜欢吃糖,娘亲笑了,姐姐你真好……”声音同他的母亲一般的甜脆,眼波清澈如泉。
谢雨秋一直叫着“小弟”的孩子被他取了一个名字:安安。从此他心里有了个秘密,每咀嚼一次那个名字便骄傲一次,那是他取的名字,有时他甚至想那是他的……人,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只不过是想要。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触摸安安的身体,背着抱着亲着,一起洗澡……孩子的想法是干净的,他只是近乎疯狂地迷恋着安安的美丽,仅此而已。
而安安对他的迷恋更甚,对着旁人张牙舞爪的小兽,却是叶辰怀里最柔顺的猫儿,似乎母亲不能给他的宠爱他都要在叶辰身上得到,而叶辰也乐在其中……那时候开始,谢雨秋就显得有些多余,可他们姐弟还是亲热。他嫉妒安安给谢雨秋的笑容,只是在回了山庄听教训的时候才会想起,雨儿是他未来的妻子。
直到那一天,青凤堡被灭门、父母兄弟不幸遇难的噩耗传来,他伏在草地上放声大哭。谢雨秋在旁边陪着,眼泪也是簌簌地落。而那个娇小的孩子却咬紧了牙:辰哥哥不哭,长大了,我会杀了他们,他们全部!巨树的浓重的阴影无声铺展,他散落在肩头的发丝渐渐消融在西方迅疾猛扑过来的黑夜之中,那双水琉璃似的眼深不可测——那时他七岁,叶辰十二。
在叶辰的泪眼朦胧里,那孩子却笑了,明眸皓齿,光彩粲然。他小巧的却做惯了活显得粗糙的手指一点一点抹去叶辰的眼泪,再一次说到两个字——“永远”。
永远?已经十二岁的叶辰,从这两个字、从那孩子的表情里感觉到了危险——十二岁已经是成长的年纪,至少他开始懂得,有些事情他永远承担不起,而安安太小,还不懂。于是他借着玄英子带他走的机会逃离……在安安的死讯传来时他才想起,他所做的,其实是最不负责任的抛弃。可安安是死了,他念着念着,轻易的,也就过了十年……但安安还活着,还活着……安安的意思,竟然是谢公公勾结了五色教灭了青凤堡满门,派三叔去雪山去杀自己,但那怎么可能?谢公公是大侠呵!
“辰儿!”带着怒意的声音。
“师父!”叶辰跪下。玄英子却没有如往常见礼后一样让他起来,而是冷冷道:“辰儿,你和他什么关系?”
“没有……”叶辰在出口的瞬间懊悔。
玄英子冷冷道:“辰儿,你自己说罢!”
“师父,弟子自有分寸,绝无逾举之为。”叶辰,“弟子……”
“还要狡辩!”玄英子袖子一甩,怒道,“雪山到这衡山路上千里之遥,你与他日日共骑,夜夜同眠,便是在这菩提山庄,众目睽睽之下,你护着你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为师也不多说,可你满眼里看的是谁?”
“师父!”叶辰汗流浃背,却无从分辨,刚才谢雨秋的话仍句句都在耳边:辰哥,你和安安在客栈里的话我都听见了,公公寿辰那天的情形我也看得清楚。辰哥,我好怕,安安还小,为了报仇什么都做什么都说,他……不会有好结果的。好在他还喜欢你,你是个有主意的人,会让他从魔道上回来,会让他放弃那些奇怪的想法,对不对?也许……也许安安说的都不是真的,包括感情……可是自己呢?怎么解释?
“你同谢姑娘的话为师听见了,那妖孽竟然要让你和他……无耻!下流!”玄英子气得发抖,点着叶辰额头,“还有你,你本可以当时一剑便刺死了他,永绝后患,可你做了什么?眼睁睁看着路寨主惨死在那妖孽手中……你……为美色所惑,违背天理人伦……雪山派建派百年何尝有过这样污秽之事!为师当年怎么就收了你这样一个孽徒?”身上有伤,情绪激动,玄英子连连呛咳,叶辰抢上去扶却被推开,他接着道,“若你不是谢家的女婿,为师早就……嗨!”他气极,一掌击在石上,青石四分五裂,碎得一地。
“师父,弟子……弟子……日后再不同他……见面……不见……”叶辰颓然垂下头。
“那好……你想办法杀了他,辰儿,你混进五色教假装亲近然后找机会杀了他,洗刷我们雪山派所有的耻辱!”玄英子的脸在叶辰眼前倏地放大。
“不!”叶辰下意识后退两步,他看见师父一向慈祥刚正的脸黑沉沉地可怖。
“为什么?”玄英子步步紧逼,“这样的手段不够光明磊落是不是?那么你约他出来公平一战杀了他,你能杀得了他?谁能公平地杀了他?大丈夫不拘小节,除魔卫道理所应当不是么?那妖孽的手段你看到了,他甚至喝人血,他还是人么?若不杀了他、若不灭了五色邪教,哪有天下太平?既然那妖孽有弱点,既然你抓住了他的弱点,为什么放过机会?”
“师父,我宁愿约他出来,拼死一战!”叶辰猛地抬头,“我不能……用这样的方法,轻贱了他,也轻贱了我自己……”
“好……好……”玄英子不知如何是好,叶辰只是跪着,一字不吐。藏禁楼耽美论坛(zadm)
“辰哥,道长,快去看看,公公他们中毒了!”谢雨秋跑得发髻散乱,泪流满面。
毒下在水井之中,谢家老少上下尽数毒发,没有有效的解药,玄英子顾不得再责骂叶辰,用药丸配合了内力一个一个替众人逼毒,但谢衍的夫人却没能救醒,仆人也死了六个。谢雨秋抱着曲夫人哭叫着“三娘”,一个仆人的苍老母亲抱着七窍流血的儿子凄厉地嘶骂……
一张纸无助地飘落在地上,一行行潦草的字仿佛有鲜血淋漓:“十一月二十二,川中青鳞门灭门,五十一口,用毒;十一月二十七,洞庭水寨灭门,九十三口,用毒;十二月初三,扬州武虎镖局,灭门,二十口,用毒……”不到一个月,灭门大案七起,几百条人命,还有眼前的一切……叶辰心乱如麻。
无声地退出纷乱的人群,叶辰迅速走向马棚,给黑皮备上鞍子上马便走。
黑皮并不理解他的心情,一路驰骋,肆意发泄着久无机会奔驰所积攒下来的过多的精力,转眼已经到了峰下。它缓下步子,悠然自得地追逐起一只蝴蝶,转而又对着路旁的酒招子流起了口水,叶辰的催促惹得它颇为不耐,索性一声长嘶前蹄高扬,几乎把叶辰摔了下去。
叶辰苦笑拍了拍马颈,下去要了坛酒给它,自己却寻了块石头坐下。午饭时候过了,打尖赶路的少,棚子里清清净净没什么人,只酒保不解地看了他两眼,见他文静儒雅,也不多做理会,自顾打盹儿。
凉风一吹,刚才的一时意气消散了许多,抬眼望去,金碧辉煌地菩提山庄被苍茫云雾遮掩得若隐若现,他看不见庄内现在的情形,也不清楚那些人对自己的离开有什么样的感觉。师父应该是猜到了,他必是心满意足了罢。
可是叶辰自己知道,他绝对做不出讨好亲近安安,然后寻找机会杀死安安这件事情。他只是想去问问安安究竟在想什么,他想知道害死父母兄弟、致使青凤堡灭门的究竟是谁。
他不是个懵懂的人,出门之时想的的确是责问安安为什么要滥杀无辜。但现在他想的却是,安安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没有理由,只是感觉。
仰头看天,枝叶纠缠间透出的碧蓝高不可及,剪纸般的云舒舒卷卷,无所顾忌。但他是人不是云,不会由着风的性子任卷任舒。二十四年的生命里,由父母到谢家公公叔伯,再到师父,教给他的都是正邪分明,势不两立,但在今天师父逼他用手段接近安安之后,他开始怀疑,什么才是真的?他想要维护的究竟是什么?
师父不是说他与安安的亲近是秽行么,为什么那样的秽行却成了洗刷雪山派耻辱的手段?说什么大丈夫不拘小节?五色教不忌淫乱众所周知,男男女女都是乱做一团,他若真的服从了师父的话接近安安,甚至和他……那与五色教的妖孽又有什么什么区别?所谓名门正派真的需要用邪派的手段来达成正义的结果么?他迷惑。
“回到哪里?便是你自己,有容身之处么?你知道是谁同五色教一起灭了青凤堡?你知道谢家和蓝惊鸿订下了什么样的约定?你知道谢家用多少少年的一生换了这十年的武林第一庄的名声?你知道那谢衍、青蜈、白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