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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太玄经-第20部分

小说: 太玄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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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柜子里什么都没有。

    桌上放着一个旧茶壶,两个粗瓷茶杯。茶杯是空的,茶壶里还有些陈旧的茶叶末,升平将茶叶末放到嘴里,拼命的吸取其中残存的水分。

    虽然他有很久没喝过水了,前世几乎没有饮水的记忆,但是从湿润的叶子里吮吸水分,却做得如此自然,就像婴儿吮吸乳汁,那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

    水分吸干了,茶叶末的苦涩扩展到了整个口腔。苦的他又是一阵干呕,把灰褐色的叶子吐进了茶缸。

    整个房间,再没有一滴水。

    跌跌撞撞走到门前,升平用手推门,果然推不开。他一阵烦躁,狠狠地用手推门、砸门,除了砰砰砰的激烈撞门声,耳边更传来铁锁“咣当咣当”的撞击门板的声音,几种嘈杂的声音拌合,在黑夜中传出很远。

    那声音一下一下的,敲在他心口,提醒着他的处境——笼中鸟。

    铁窗深锁,插翅难飞。

    他只是个囚犯。

    一个不能修道的凡人,何尝不是困在世俗的大牢笼中,饱尝生老病死的困苦,不得解脱?

    要脱出樊笼,必须有大智慧,大毅力,还要有大机缘,走上修道路,仗剑前行,披荆斩棘,步步攀登,才能终于超脱。

    这些道理他本来都知道,知道是知道,但他不懂。因为他从来没遇到过困难,便不懂苦难会带来怎样的绝望和压力,更不懂克服险阻需要怎样的毅力和勇气。

    现在他有些懂了。

    只是有些晚了。

    他如今连小小的屋子都走不出去,谈何羁脱俗世,跳出凡尘?

    双臂渐渐无力,他停下了动作,身子缓缓滑落。这一落只是从站到坐,不过一人高的落差,却比他从天心派落入凡间那道裂隙还要漫长。

    靠在门边,升平抱膝静静的坐着,月光洒在他面前的地板上,但越过了他。他身在阴影,全身没有一丝一毫的光彩。

    过了好久,月色渐渐收敛,窗外正是一团漆黑,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门外似乎传来了什么响动。

    升平微微一摆头,就见门上的窗户开了一个小角,两件东西被丢了进来,落到地上发出当当两声响。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窗户立刻关上,门外一阵哒啦哒啦的声音,渐渐变小。

    那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升平呆了一下,扑了过去,只见地上有两件物事。一件硬木的小水壶,另一件他从没有见过,圆圆的,背面凹了进去,暗黄色的,闻起来有一丝奇异的香气。

    这是……食物么?

    他一下子明白了,趴上门上,哑声道:“谢谢。”

    紧接着,他迫不及待的打开水壶,灌了一口。清凉甘冽的液体顺着喉咙落下,滋润着他干涸的嗓子。

    这是江升平在凡间饮的第一口水,如饮甘霖。

第34章 三十二() 
“这凡俗的食物真是奇怪,这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啊?”

    升平将手中黄色的团子一点点的掰开,放在嘴里,一面吃一面疑惑。

    他往日看过凡间的书,虽然只有有限的几本,却也有不少对于美食的描写。大凡美食,多有鲜美、甘甜、酥脆、软嫩这些词来形容。他吃的这东西,哪样都对不上,大概就是不好吃吧。

    虽然手中的黄团子又冷又硬,咬起来苦涩干燥,咽下去还剌嗓子,但是它确实让他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饱”的感觉。那种饿到了极限,突然有食物下肚的饱腹感,令人感动的泪流满面。

    两个拳头大的团子塞下去,加上半壶水,升平感觉活过来了。头上高热渐渐退去,但还是昏沉的厉害,他把水壶放在床下,又倒头睡在床板上。

    刚刚浑浑噩噩,他完全没感觉,但头脑清醒之后,睡在光秃秃的木板上,顿觉硌得难受,翻了几次身,再次起身,抚摸着肋骨已经隐隐作痛,咕哝道:“凡人真是事多。”

    定了定神,他选了个侧卧的姿势躺下来,正要睡下,借着窗纸透过的蒙蒙曦光,他看到床缝里有东西。

    是什么?

    用手指一点点的抠出来,原来是一张白纸,比一般书册的纸要硬,色作淡黄。

    升平讶然,缓缓展开。那纸张大概有一平尺大小,上面有不少弯曲的线条和零星的符号。

    这个是……

    地图?

    升平没研究过这种地图,只是模糊的看出,这画的是一片山丘,左下角有一个小点,标注的是“暮山寺”,在右边又有一点,标的是“善承寺”。在图的中央,一个朱砂画的圆圈最为醒目,却什么也没标注。

    翻过背面,还有一行小字批注,“九日赶到密松岭,十二日进入代郡,二十六日抵达济阳城。”字迹工整,和上面善承寺等似乎出自一人之手,但略有不同。

    费解的皱了皱眉,升平大概能猜到,这应该是一张传说中的藏宝图。但不知道是谁留下的?从纸张来看,应该有些年头了,但灰尘并不多,似乎是刚刚塞进去的。

    将图纸塞入衣服,江升平打算以后处置。

    现在当务之急,是出去……不,是先他么倒头睡一觉。

    他调整好姿势,终于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这一觉睡的香甜,直到砰地一声,大门被踹开。

    江升平抬起眼皮,就见昨日那胖子又进来了,一进来就嚷嚷道:“小公子,你想好了没有?”

    江升平直起身来,这时他烧已经完全退了,神智也从所未有的清醒,所以马上就睡意褪尽,道:“想好什么?”

    戒圆虽然不满他还有一问,但见一夜工夫,他病容褪尽,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双目也异常清明,心中暗暗称奇,道:“给你家里人写信,叫他们送钱来啊。”

    江升平道:“原来是这件事,笔墨伺候。”说着缓缓起身。

    戒圆一怔,但见他言谈举止自有一股怡然气度,令人不敢冒渎,心底有些发憷,转念暗道:好吧,只要你肯给钱就行。瞪着后面跟来的净明道:“看什么看,还不拿笔?”

    小沙弥端来笔墨,江升平大模大样的坐在桌前,随手接过,一挥手让他退下。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带半分拘泥。

    直到拿起笔,他沉吟一下,暗道:写什么好?

    无非是个缓兵之计,等他身体好一点儿自谋脱身,现在却需要写点什么稳住这死胖子。

    因为这是一张永远也送不到的信,所以收信的地址越远越好,但若世上根本没有这个地方,可就给揭穿了。升平不知道这里是何处,对俗世的地理毫无概念,唯一想到的地名,就是藏宝图上的济阳城。

    九日出发,二十六日能到,要走十几天的功夫,够远了。

    提笔在信纸上写下“父亲大人膝前”几个字,升平微一恍惚——他几乎淡忘了自己还有父母一事,现在却要给父亲写一封永远也收不到的信,心中略感微妙,停下笔,道:“你想要多少钱?”

    戒圆立刻道:“一天一两银子,至少要十两银子。”这个价钱可不低了,就算是城里大客栈的上房,一天也只要一两银子,十两银子够田舍人家一家子一年生活了。

    江升平完全不知道银子的概念,说灵石他还能听得懂,眉毛一挑,道:“十两?十两银子你让家父千里迢迢派人送来?开什么玩笑?你的胃口太小了。”

    戒圆先怒后喜,道:“江公子说的是,贫僧的眼皮哪能跟您比啊。您说多少?”

    江升平这才知道他是个和尚,心道:原来如此,和尚要剃光头,点香疤,我怎么忘了?世俗的和尚这么可恶?不是说比我们修道人还清净么?皱眉道:“五十两吧,少了不值得。干脆,让他送一百两,我还要花销呢。”

    戒圆拍掌道:“对对对,少爷你还要花销呢。等钱送来,我可以带着少爷去圩邑玩耍,咱们吃香喝辣,尽情花费。”

    江升平微微一笑,用笔端指着他,道:“倒茶。”

    戒圆一叠声叫小沙弥道:“倒茶,倒好茶。”

    净明端上热茶,升平一饮而尽,觉得奇苦无比,暗道:看来凡间的好吃的都是苦的,真是奇了。笔锋一落,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书信。

    他有些年没动过笔了,修道用玉简,不怎么用笔。不过小时候也曾长篇抄过经文,一笔字谈不上俊秀,还是相当的工整。用词尽是道书上的字句,诘屈聱牙,词意艰深,唯独一百两银子写的明明白白,写完吹干墨迹,道:“好了。”

    戒圆略看了一遍,果然除了大部分字都认得,其他的一概不懂,唯独一百两看得清楚,堆笑道:“公子真是大才,文字就是和我等粗坯不同。净明,你去走一趟……济阳城。”

    小沙弥道:“师叔,我没出过方圆百里,不认得路,让净空去吧。他今天化缘回来了。”

    戒圆点头道:“也好。那么公子好好休息,我们的人没回来之前,你可不能出寺。”

    江升平一挑眉毛,道:“还只能呆在屋子里?我看你不值五十两。”

    戒圆一拍大腿,道:“罢了,小寺上下公子尽可走动,但不许出去怎么样?”

    江升平哼了一声,道:“把我的被子还回来。还有……那小畜生,卷了钱的那个,知道么?”

    戒圆道:“知道,您的那个小童子,叫什么白鹤的。”

    江升平道:“就是他,谁抓到了他,钱财都归那人,我还另有感谢,把我的东西还回来就行。”

    戒圆大喜道:“好嘞,他跑不了。对对对,公子没有衣服,净明,我看你和公子的体型差不多,先借两套衣裳来。”

    等两个和尚走了,升平将胳膊撑住,深深地埋下头去,只觉得疲乏异常。

    刚刚那一场表演虽然只是小试牛刀,却用尽了他积攒了半晚上的力气。只为了撑住场面。若有一点撑不住,让那胖子看出他力不从心,他必然落到比昨晚更惨的下场。

    从今以后,他孑然一人,必然要独自支撑。没有实力,要撑住场面,虎死不倒架,他是天心派最得意的弟子,不能任人欺侮。

    但最重要的实力,有了实力,他不用撑得那么劳累,反而要风风光光,开出自己的一片天来。

    傍晚,寺院送来了斋饭,不同于昨晚暗黄色的团子,今天给的是雪白色的团子,又松又软,热腾腾,香喷喷的。他吃了两个,觉得好像抓住书里说的“好吃”的感觉了。

    吃到饱肚,升平上床睡觉,因为铺盖便厚,床榻温软,睡得倒也香甜。

    睡到半夜,耳边突然传来嘿嘿两声,似乎有人冷笑。

    江升平身子一震,登时坐起,道:“白希圣?”

    房中一团漆黑,并没有白希圣的影子,但鼻端传来一丝怪味。

    似乎是焦灼的味道。

    紧接着,他目光一凝,看到了从门缝里冒出来的灰烟。

    难不成是……

    升平跳将起来,翻身下床,惊叫道:“着火了!”

第35章 三十三() 
大火是半夜烧起来的。从后院的禅房烧起,很快蔓延了整个后院。

    好在前日刚下完大雪,木头还湿,虽然有引燃之物,到底也没特别烧起来,火舌卷了一阵,凌晨时分明火渐渐熄灭,唯余黑烟滚滚,盘旋不去。

    寺中和尚人手少,被惊醒之后纷纷拿水灭火,多少也算出了点儿力。监寺戒圆最后起身,胡乱裹了件袍子出来,骂道:“怎么回事,他么的到底怎么回事?”

    赶到现场一看,最里面的一间房子已经烧通了顶,旁边几间也熏得黑了,塌了几面墙壁。他不由得捶胸顿足,道:“我的佛祖啊,我的老天爷啊,这怎么回事啊?倒霉了喝凉水也塞牙缝,怎么就这么背啊?要把这房子修一遍,要多少钱啊?”

    嚎啕了一会儿,戒圆才想起,问旁边道:“这禅房是不是……那个谁住的?”

    旁边有净明,正提着水桶喘气,道:“是江少爷住的。”

    戒圆心中又是一凉,嚎叫道:“我的少爷啊,你死的好惨。”

    就听旁边人道:“我死的怎么惨了?”

    戒圆回头,就见江升平坐在地上,满身乌黑,正用毛巾擦脸。他惊喜交集,扑过去道:“少爷,你没死?”

    升平缓缓放下毛巾,目光炯炯,道:“差一点儿。”

    戒圆拍胸口道:“还好,还好。少爷你不死,几间房子总是回得来的。”

    这时旁边一个和尚道:“小少爷,你可够机警的,大晚上还能跑出来。”声音不免带着几分阴阳怪气,正是净虚。

    江升平道:“我说过,差一点儿。顺便问一句,你们这里睡觉有把房门从外面拴上的习惯么?”

    戒圆奇道:“没有啊……啊?!”他突然双目瞪得滚圆,看着江升平。

    江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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