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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太玄经-第15部分

小说: 太玄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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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在说话?

    “人必有情,有情必有私。私者,乱之源矣……”

    雄厚的声音,如暮鼓晨钟,一下一下敲在他耳鼓。又如一个力士手持重锤,将一个个字眼狠狠地敲在他心底。

    “是故以有情入无情,必择之、破之、焚之、炼之……”

    “啊——”

    一阵剧痛,江升平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白花花,无数金色星星乱飞,紧接着,阵阵剧痛袭来。

    痛苦!

    身体上下,从头开始,一直到胸腹、脊背、四肢,无处不痛。就好像他不再是个人,还是被人锯成了一段段的破烂,用臼杵杵得稀烂,再强行将一堆烂肉拼凑在一起,勉强拼成个人形。

    江升平自幼修道,除了打坐之外,修剑也算辛苦,也吃过苦,也受过伤,自以为吃苦耐劳,坚强好胜,然而当这样前所未有的苦楚袭来,他才知道,原来他竟不怎么坚强。

    泪水不可遏制的涌了上来,盈满眼眶,顺着脸颊落下。

    死死的咬住牙关,将□□声咽了下去,哭没什么,要是又哭又叫那就丢人了。他决不允许自己如此……

    过了好一会儿,痛苦虽然没有减弱,但是他有些习惯了,加上泪水冲洗了眼前的模糊,渐渐能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他竟然不是躺着的,而是坐着的。

    说坐着也不准确,他是摊在一根柱子前,靠着柱子支持身体,一只手被头上坠下来的链子拷着,吊在空中。

    这是……囚禁么?

    江升平意识到了这种情况,反而更加茫然了。疼痛不允许他做过于复杂的思考,他只有一个念头——

    我被那妖狐抓起来了么?

    它……已经逃出去了么?

    脑海中回放最后一幕的情形,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的四道冷月剑光准确无误的穿过了阵法的节点,如果他计算无误,应该是把妖狐出来的希望彻底毁掉了。

    难道计算错误?

    江升平的心陡然提了起来,身子一阵阵发冷,倘若真是计算错误,自己就成了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蠢货了。

    难道我……

    一口血喷了出来,升平痛苦的弯下腰,看着鲜血一滴滴落在地面,头脑一阵空洞。这时吊在空中的手臂因为动作过大,拉了一下,撕裂般的剧痛立刻唤醒了他。

    缓缓抬起头,他看清了眼前的环境。

    这里……应该还是在天心派里吧?

    虽然眼前只是一座小屋,但门窗上的格式还是天斗观中常用的,只是单从一个简陋到徒有四壁的房间,他看不出这里具体在哪儿。

    嘎啦——

    一声门响,一人走了进来,看到屋中情况,“哟”了一声,道:“你醒了呀?”

    听到这声音,江升平心中一阵酸涩,又惊喜又羞愧,还是惊喜多些,低低道:“五师兄。”

    进来的人,正是尚无忌。

    他蹲下/身来,道:“我来看看你,到底怎么样。”

    升平咧了咧嘴,道:“多谢师兄关心,我还好。”

    尚无忌道:“早点好起来吧——那样才能更倒霉。”

    江升平心里一缩,道:“师兄……我,到底怎么了?”

    尚无忌冷笑道:“没怎么,好得很啊。你本事可太大了,我们前面拼死拼活的战斗,好容易得了点成果,你在后面一戳,就来了个全砸。好本事啊,不愧是恩师最疼爱的关门弟子,大家的宝贝小师弟。”

    江升平眼睛缓缓闭上,道:“这么说……妖狐……”

    尚无忌道:“跑了,踪影全无啊。”

    一口血已经到了唇边,升平强忍住,咬牙道:“师父……呢?”

    尚无忌道:“被你气病了。”话音未落,只听噗地一声,升平吐出满口的鲜血。

    两人相对沉默了,过了半响,江升平颤声道:“师父没事吧?”

    尚无忌冷然道:“师父神通广大,当然没事。无非是心情郁结,把自己关在观星殿中三日罢了。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这回捅漏了天,可不是关思过崖一年半载就能了事的。依我说,师父掐死你的心都有了。”

    悔愧之心沉甸甸的,压得升平喘不过气来,精神与*的双重折磨,渐渐逼近了他的临界值,整个人飘摇在崩溃的边缘,他低低道:“若恩师赐死,也是应该的。升平甘愿领罪。”

    尚无忌嗤了一声,道:“你要舍得死,那还怕什么?死猪还不怕开水烫呢。行,我现在就去禀报师尊,说你醒了,马上就会把你拉出去裁判,等着吧。”说着转身就走。

    眼看就要走出屋子,就听背后有人叫道:“五师兄。”

    尚无忌回过头,道:“怎么,有遗言?”

    升平半仰起脸,长长的睫毛盖住瞳仁,道:“我若被降罪,师兄会为我求情么?”

    尚无忌笑出声来,道:“开什么玩笑?我恨不得你倒霉。”

    升平嗯了一声,道:“多谢师兄。”

    尚无忌一阵光火,踏步出门,啪的一声把门摔上。

    走进云楼,尚无忌进了玄思真人的卧室,但见真人盘膝在床上打坐,起色比前几日好了不少,却还比平时脸色苍白些。

    无忌还记得那天发现妖狐逃走之后,师父的脸色有多难看。他已经有几日不敢在玄思真人面前正经喘气了,咽了口吐沫,看向旁边陪守的焦长真。

    焦长真一见无忌为难的眼神,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伸手比了个“七”的动作,无忌点点头。

    玄思真人忽然睁眼,道:“那小孽障醒了?”

    尚无忌只得道:“是。”

    玄思真人森然道:“把他带出来。”

    尚无忌答应一声,道:“恩师,要不然等您修养好了再……”

    玄思真人不理他说什么,道:“这里不行,升殿,将众弟子召集齐了,本座在观星殿发落他。”说着起身出去。

    尚无忌望着师父的背影,倒抽了一口冷气,问焦长真道:“二师兄,你说恩师会把江升平如何发落?”

    焦长真不答,反问道:“你觉得怎样好?”

    尚无忌眼珠一转,道:“我当然希望越重越好。他不是把妖狐放出来了么,正好牢房空着,就把他填进去,让他代替妖狐受苦。”

    焦长真道:“也是个办法。要是师父也这么想就好了。走吧,去提人。”

    观星殿中,空气中的气氛凝重的要爆炸了。

    玉氏姐妹站在殿中,神色从所未有的凝重。一向活泼的玉伽罗神色恹恹的,而本就贞静的玉婆娑更是脸色沉暗,不苟言笑,像挂了层严霜。

    玄思真人端坐在中央,神色冷峻,像戴着一副蜡质假面,看不出息怒。他的弟子却知道,这才是师父愤怒到了极点的样子。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另一位主角终于姗姗来迟。

    江升平是被架着进来的。

    尚无忌和焦长真半扶半拖将他带进来,一松手,他就倒了下去,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焦长真两人对视一眼,双双退下。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江升平全身都如被几百把小刀割肉般疼痛,但更难以忍受的是心中的痛苦,他也想勉强抬起头来看一眼师父,却又觉得没脸相见,反而深深伏下头,额头贴着地面,地上大理石传来的凉意,让他的痛苦稍稍减损。

    嘴唇颤抖了一下,升平发出了近乎呜咽的声音:

    “师尊……”

    两个字出口,他已经无话可说,肩膀微微颤抖。

    他的同门都看得出来,他哭了。

    气氛实在太压抑,焦长真看了一眼师父,见他神色不动,没有打算开口,只得站出来喝道:“大胆江升平,糊涂东西。师父命你在天斗观看守,你竟敢玩忽职守,以至于走了妖兽,你知罪么?”

    尚无忌撇了撇嘴,知道师兄又给小师弟脱罪了,说得好像只是江升平没看住,让妖狐溜了一样。事实上是江升平亲手打开的封印,若没他相助,妖狐几百年也出不来。

    前者不过是失职,后者却有通敌的嫌疑。

    升平本心知道二师兄是为自己好,但他身心俱疲,已经无法承接师兄的好意,只是勉强抬起头,重重的叩了下去,道:“弟子罪该万死,无颜再见恩师。”

    终于,玄思真人第一次开口,道:“本座也不想见你,给我滚出天心派。”

第27章 二十六() 
江升平只觉得头脑嗡的一声,霎时间天旋地转,全身冰冷,几乎一头栽倒,伏在地上几乎支持不住。

    众弟子中,只有焦长真脸色虽然发白,但还镇定,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发蒙。尚无忌失声道:“开玩笑吧?”

    玄思真人的目光冷冷扫过,虽然一言不发,但哪有半分玩笑之意。

    无忌兀自无法相信,道:“有这样的事?”被焦长真瞪了一眼,这才沉默。

    升平只觉得满口腥咸的铁锈味,一阵阵头晕目眩,之前哭过,现在反而哭不出来,眼角干涸的像骄阳烤过的焦土。胳膊无力支持身体,手指却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死地抠住砖石,想要将自己嵌在观星殿的地面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噗地一声,把卡在喉咙里的血吐尽,咬牙道:“弟子……情愿一死。求恩师开恩……赐死。”

    玄思真人起身,道:“要死出去死,死之前离开天心派。”说着转身离位。

    尚无忌突然上前一步,噗通跪倒:“师父,求您三思,咱们门中的人怎么能赶出去?这不是……从来没有的事么?请您开恩。”说着重重叩首。

    他一开口,沉寂的场面被打破,玉伽罗和玉婆娑跟着跪倒,玉伽罗道:“是啊。恩师,师弟纵然这一次犯下大错,也是无心的。他年纪还小,您重重的罚他一顿,叫他知道错也好,不要赶他出去吧。”

    玉婆娑接着道:“是啊。他平时表现很好,尊师友爱,勤奋刻苦,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只是错了一次,真的不至于赶出去。”

    焦长真本来沉默,见大家都求情,道:“恩师,小师弟的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您也是一直喜爱他的。看在大家的面上,看在师弟一向的表现面上,请您再考虑一下。”

    玄思真人面无表情,一路走出,仿佛升平也好,其余弟子也好,都是路边的沙砾,不值一提。众弟子虽然有心跟上去,甚至拦住他求情,但在师父积威之下,谁敢多行一步?

    倘若平时,江升平是敢过去的,因为他本是最亲近的那一个。拦住师父不说,就是拉着师父的衣服撒娇的事也曾做过,只是现在也不可能了。

    以后永远也不可能了。

    玄思真人走到殿门口,突然回身一指,升平一震,腰间一条丝绦顿时断开,一枚小小的玉牌悬在空中。

    那是天心派弟子的身份证明,每个弟子入门,由师尊亲手赐下,融了一滴本命精血在其中,一经戴上,至死不离。

    升平的目光跟着玉牌往上飞起,眼中却是迷惘,但手已经微微颤抖。

    砰——

    上好的白玉在空中化为齑粉。

    本命玉牌,碎!

    噗,升平一口血喷了出来,干涸已久的眼眶终于有水珠落下,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玄思真人转身,这回指向殿外。

    天斗观前的一面石碑,突然大放光芒。

    那是河图碑。

    天心派的弟子不立名册,唯一的记载就在河图碑上,只有掌门有权利查看。

    这时,河图碑的虚影浮现,放大了百倍,庞大的石碑如一座山壁,山壁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符,从上到下,一行行的金字,一个个的名字,从天心派七位老祖,到六十四代七位弟子,每一个人的名字,都在上面。

    然而,刺啦一声。

    最后一行字,闪烁了一下,归于湮灭。

    从此,江升平的名字,不在碑上了。

    河图碑名单,抹杀!

    玄思真人再次转过头,众弟子心中惊惧,不知道师父还要干什么。尚无忌甚至惊疑:天心派弟子除了在门中朝夕相处,落下文字的痕迹本来就不多,师父都做的这么绝了,还能再做什么?

    接着,玄思真人一拂袖,殿侧一排架子上供奉的油灯中,最后一盏灯凌空飞起。

    焦长真大惊失色,扑过去在玄思真人面前跪倒,道:“恩师不可!本命魂灯一灭,小师弟死在外面我们都不知道。”

    玄思真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何必知道?”随着他四个冰冷彻骨的字出唇,江升平的本命魂灯一闪,永远的寂灭了。

    至此,江升平和天心派的最后一丝联系也被掐灭。

    玄思真人最后转向江升平道:“滚。天心派所赐,一针一线也不许带走。”

    升平一直垂着头,这时突然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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