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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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反而更显齐整。大伙都知道刘弘基没有任何胜算,但他挑战麦铁杖之举纯是为了替弟兄们出头。所以护粮军的弟兄们宁可看着他被麦铁杖打下马,也要为他长最后一次威风。
“仲坚兄,你说刘大哥能赢么?”李世民追在李旭身后,不安地问。刘弘基是为了平息此事,所以才不惜冒险挑战麦铁杖,这一点他看得很清楚。但这样做的代价是否太大?父亲大人为什么不尽力制止这场没有胜算的比试?李世民只觉得头涨涨的,明明答案就在眼前,却抓不住其中关键。
“刘大哥一定会赢!”李婉儿大声替李旭回答。父亲在上马时最后一刻表现出来的坚韧让她心里很难受,最近几年,李家由盛转衰,父亲大人都承受了些什么,为人的艰难,做女儿的往往比做儿子的体味得更深。
喧闹的十字路口转眼间恢复了原有的安宁,人流散尽,周围百姓悄悄地从将门a推开些许,探头探脑地观察外边的动静。兵大爷们打架的原因大伙不太清楚,也不甚关心。但老天保佑兵大爷们换了地方动手,没让大伙遭受池鱼之殃。
“他爹,那是谁家,怎么给人砸成了那个样子!”一个中年妇人贴着自家门缝指了指秦子婴的府门,低声询问。
“老秦家叹,据说还是个当官的呢!”浑身补丁的户主叹息着回答。丑妻和近地才是家中宝,看看秦家的遭遇,他对众口相传的格言更加坚信不移。
“秦家大哥好像还在!在那边!”夫妻背后,小孩子指点着空荡荡的街心说道。
两口子这才注意到街心处还站着一个男人,失了魂般,正晃晃悠悠地向残破的大门口娜动。门口处,平素不多露面的秦氏小娘子倚门而立,仿佛在期盼待着相公回家。
家,秦子婴一步一步走向了自己被砸烂的门,他的手一直紧握着,指甲己经扎入了掌心却浑然不觉。秦子婴恨,他恨自己早些年为什么只顾着,没炼些武艺。否则,今天与麦铁杖老贼邀斗的就是他,而不是与此事无关的刘弘基。
“子婴!”贺若梅低低喊了一声。曾经几时,她天真的以为恶梦都己经结束。却没想到,这场恶梦既然来了,就要追随自己终生。
秦子婴没有回答,低下头去将家门口的碎石乱木一块块搬起来向墙角丢去。这是他的家,别人可以在门口乱扔东西,他自己却不可以。有几块石头太大,超过了他的普力承受范围。他晃悠着将石头放下,又晃悠着将石块搬起,一点,一点地将挡住门口的废物向旁边娜。
风卷着冬日的残雪掠过树梢,呼啸声里充满了绝望。这个冬天就要过去了,阳光己经慢慢开始变亮。只是那些经了霜的残枝,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等到再次花满枝丫。
“子婴,对不起!”贺若梅硬咽着说道。麦铁杖的羞辱令人难过,但给人伤害更深的是宇文述那句挑拨之言。‘为一个妓女拼却前程也不要了’,原本以为婚姻就是两个结发相伴直到皓首,却没想到其中还有那么多扯不断的瓜葛。
听见妻子的抽泣,秦子婴多少回了些心神。直起腰来,伸出手去掳整齐了贺若梅被寒风吹乱的长发,低声安慰道:“别哭,门砸了咱们再买一个。房子咱们找人去修。等打完了仗,咱们就搬回垄右去!”
“子婴,我没想到你要付出那么多!”贺若梅终于忍耐不住,伏在丈夫的肩膀上痛哭失声。垄右秦家将为此蒙羞!可自己做了什么伤害了他人的事情。
“对不起,对不起”她语无伦次地说着,却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什么地方,老天为什么对自己如此不公。
“梅儿,没事了,没事了。他们不会再找来了,刘大哥一定会赢,一定会!”秦子婴轻轻拍打着妻子的后背,心里痛得如刀搅。
刘弘基赢的希望微乎其微,秦子婴虽然不通武艺,却也心知肚明。麦铁杖虽然年事己高,但他半生的威名不是白拣来的。想当年此人曾独力格杀三十余山贼而毫发未伤,整个大隋都为之震动。人年纪大后力量也许会随之衰弱,但临阵格斗经验往往却会随时间的积累越来强。
听见丈夫提起刘弘基,贺若梅慢慢止住了哭声。现在不是发泄委屈的时候,别人为了丈夫去比武,丈夫在家中缩头不出。比起一个温柔体贴的好丈夫,她更希望秦子婴是一个敢作敢为的奇男子。垄右秦家不应该因此蒙羞,他们终究有一天会为子婴而骄傲。
抬起头,贺若梅再度看了看秦子婴那略显单薄的肩膀,低声劝道:“你去给刘大哥助威吧,这里我来收拾!”
“梅儿!我…”秦子婴想说一句永不相负的话让妻子安心,嘴唇却被一根柔夷轻轻地按住。
“我知道你!”贺若梅的笑脸上挂着泪,“就像你知道我!去吧,我蒸了糕饼等你回来两夫妻的身影缓缓消失在残破的大门后,过了片刻,大门口出现了一匹马,马背上有一个人,快速向城外奔去。
嗨,这年头,当官小了照样有人欺负啊!”风中,有人低低的评价。
第三章 何草 (三 下)
第二卷功名误第三章何草(三下)
越往校场走,左武卫大将军麦铁杖心中越是懊悔。城南校场是去年冬天李渊调集青壮特地为左武卫将士们开辟出来的,考虑到麦铁杖年纪较大,为人精细的李渊还特地在将台上用木材和竹子搭了一个凉拥,以便他练兵时休息。而今天,他却稀里糊涂地跟李渊较上了劲儿。打赢了刘弘基这个晚辈,也没什么好风光的。万一失手将对方杀了,恐怕麦家与李家从此就结下血仇。
而这一切起因不过是个婊子!麦铁杖恨恨地看了身边的宇文述一眼,心道。他依稀记得,最初在酒席间提出歌、舞、琴三绝的,好像就是这位宇文述将军。而两次让自己火冒三丈的,好像也是宇文述。想到这,他更加后悔自己的鲁莽,连握着马鞭的手,也越发没有了力气。
可现在是箭在弦上,由不得他不发。也不知道是有人故意通知,还是消息传得本来就快,左武卫的将领们三三两两地打着马向校场这边跑。麦老将军己经快十年没跟人动过手了,很多人都想一睹老将军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风采。好戏就在眼前,听到消息的人谁肯错过“告诉弟兄们拿出些精神来,别让人家笑了去!”李旭侧身,对自己摩下队正武士a吩咐。后者轻轻点点头,拨转战马向几拨弟兄们冲去。听到命令,两旅步卒和一旅骑兵迅速打起了精神,以比平素训练时两倍还认真的态度走过了校场大门。他们的人数虽然远远少于赶来看热闹的府兵,气势上却不输对方分毫。
“仲坚兄认为弘基兄有取胜希望么?”李世民上前几步,不死心地追问。他认为,既然在所有人中李旭与刘弘基交往时间最长,所以也应该对刘弘基的武艺最清楚。
“我不肯定,但麦老将军战意不浓!”李旭想了想,终于给出了一个令人稍微放心的答案。麦老将军战意不浓,这是他经过反复观察得出的结论。通过徐大眼传授的观人术,李旭甚至隐隐觉得麦铁杖老将军现在根本不想与刘弘基比试。只是风声己经传开,双方任何人都没有了主动退出的机会。
“是么?”李世民的眼睛登时一亮。两强相争,最忌讳有人心软。李渊给孩子们讲解兵法和谋略时,曾经多次向他灌输过这个观点。倘若事实真的如李旭所言,刘弘基的胜算就会大增。但刘弘基如果真的把麦老将军打下了马?好像也不是什么好结果!
正在三个少年胡思乱想的时候,李渊带着几个亲卫缓缓走了过来。唐公的面色还是那么憔悴,只是眼神比方才多了很多灵动之意。
“仲坚,你和弘基交往最久,他的武艺比你如何?”趁人不注意,李渊凑到李旭马前,以极低的声音询问。
“无论对敌经验和还是武技,晚辈都望尘莫及。只在骑术和射术两项上,晚辈勉强能和弘基兄一比!”李旭仔细想了想,认真地回答。答完了,才感觉到有人在悄悄地扯自己的皮甲,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看见王元通焦急满脸。
唐公李渊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些话题,他在此时相询,必定是想到了破解眼前困局的办法。李旭摇了摇头,不敢谦虚,将二人在武艺上的差距如实奉告。
“我观麦老将军似乎战意不强!”李渊接下来的话,登时令大伙对李旭刮目相看。
“仲坚哥哥刚才也这样说!”李婉儿高兴地上前表功,却被其父亲一眼瞪了回来。
瞪完了女儿,李渊再度上上下下扫视了李旭,直到把李旭看得头皮都发乍了,才低声说道:“现在是双方都不想打,但都下不来台。你年龄比弘基小一半,如果你替他出马。…
“仲坚兄(哥哥)怎么会是麦老将军的对手!”李婉儿和李世民同声抗议。与李旭日日在一起谈文论武,三人虽然脾气不完全相投,彼此之间关系却很是很亲密。听说父亲让李旭前去送死,李氏兄妹本能地反对。
“别乱插嘴!”李渊眉毛一跳,不怒自危。看看一双儿女,再看看茫然不解但表情决然的李旭,低声解释道:“第一,麦老将军自顾身份,肯定不愿意伤害一个比他小了近四十岁的孩子,所以仲坚即便输了,也不会受重伤。第二,我估计待会儿有人会替麦老将军出场…
他的话音还没落,就听见点将台前一阵纷乱。片刻后,有名身穿银甲的白马将军冲到了校场中央。
“麦老将军乃国之干城,岂可轻易与人交手。末将不才,愿替麦老将军领教刘别将武艺!”来人马打盘旋,在场中大声喊道。
“唐公的眼界好毒!”王元通等人低声赞叹。方才李渊要求李旭替刘弘基出战时,大伙心里都不甚满意。虽然刘弘基在众将中人望甚高,但也不应该安排李旭替他出场。若论年龄,李世民的年龄岂不比李旭还小,他去交手,麦老匹夫岂不是更不肯伤他?白马将军一下场,所有人的想法登时逆转。方才李旭和李世民二人只看出了麦铁杖不愿与人交手,而李渊却直接推算出了对方下一步举动。其眼光见识己经比众人高出不止一筹了,如此独到的眼光,他的安排自然有其道理。
没等众人想清楚其中细节,李旭早己打马冲了出去。黑风身材高,脚力快,与他同时下场的刘弘基根本追不上其速度。没等刘弘基出言反对,李旭己经冲到白马将军面前,手举黑刀,大声喊道:“既然将军替麦前辈下场,卑职不才,愿意与将军讨教一二!”
“旭子!”刘弘基焦急地喊了一声。下场的这位将军是麦铁杖老将军摩下武贪郎将钱士雄,刘弘基在去年冬天左武卫兵马开进怀远镇时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据军中传闻,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寻常武将在他面前一个回合都走不到。自己今天挑战麦老将军,凭的全是一口气,心中本来就没存着侥幸的想法。若把好兄弟的也搭进来,这买卖就赔到底朝天了。
“弘基兄莫非觉得我技不如人。让仲坚先替你斗一场,我输了你再上也不迟!”李旭向刘弘基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仲坚,你年龄太小!岂可与钱将军比试!”刘弘基又急又气,大声呵斥。
“我们比的是武技,又不是年龄!我想,钱将军亦不会因年龄而轻视于我!”李旭摇头,笑着反驳。
三人在场上光说不练,底下看热闹的府兵们就有些不耐烦了。登时,有人大声喧哗起来,有人则拼命用横刀敲打起了盾牌。
“战!”“战!”“战!”府兵们一边敲打盾牌,一边大吼。
“档l"档!”“档!”金铁交鸣声充耳不绝,震得人浑身血脉为之沸腾。刘弘基见赶李旭不走,只好拨马退了下去。
他一退场,四下的嘈杂声立刻消失。到了此时,看热闹的人们才弄清楚,上场的是个娃娃兵,虽然人和马看起来都很高大,但脸上才长出的软须彻底暴露了他的真实年龄。
“是个骑大黑马的小屁孩儿!”有人低声议论。
“个子不小,但喉结还没长起来呢!”有人不住摇头。心中暗骂唐公李渊儿戏,弄个十五岁少年出来和赫赫有名的猛将较艺,这不是送死又是在做什么。
“唐公欺人太甚,居然派个娃娃下场l”在点将台上观战的左ig卫大将军宇文术自言自语般点评。声音不大,却足够台上所有人听得清楚。
“本事没长在年龄上!”麦铁杖持了抨胡子,大声答道。今天第一次,他没被别人的言谈所激怒。
由钱士雄替自己下场,是麦铁杖临时做出的决定。这样做倒不是因为他怕自己技不如人,而是由部下出马比试,无论输赢,双方的怨恨都不会结得太深。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