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第39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是去劫营,只是去骚扰!少将军想让姓李的睡不安宁。我等已经很小心了,甚至立刻派人去平舒和鲁城传令,让两地守军尽快向束城靠拢!”秦济不认为罗成和自己是因为骄傲导致了失败,提高了声音辩解。当时的真正情况是,所有人都充分重视了那个姓李的到来的消息。在他的记忆中,从没看到少将军罗成对任何一个敌手如此小心。
“的确重视了。但还心存一战成名的侥幸!”刘义方叹了口气,直言。如果当时他在罗成的位置,绝对会不求取胜,但求维持一个不胜不败的僵局。可他的年龄已经接近半百,而罗成只是个弱冠少年。
双方的年龄和阅历不同,导致应对的策略不同。遇到实力比自己强大的对手,刘义方、范仲谋这些沙场老将会不求完胜,先求不败。而血气方刚的少年人们则会想尽一切办法击倒对手,就此来证明自己的本领。
所以,罗成的反应一点也不能算错。错的只是运气,是运气让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遇到了即便是成名多年的老将军都未必愿意遇到的敌手。是运气伤害了他的自尊,导致他兵败后不敢回头!
“我们…。”秦济被训得脸上发烧,畏缩地看着罗艺,等待对方的指示。
“算了,让他继续说吧!”幽州大总管罗艺也叹了口气,低声命令。“沈炯肯定全军覆没了,这种地形”他向摆在桌案上板带指了指。“进去容易,被人从后边一堵,便成了闷锅蹄膀,再硬都能煮得烂。”
“大帅明鉴!末将,末将等当时已经尽力了!”秦济非常难堪地低下头,以蚊蚋般的声音回应。
“算了,你继续说吧!”罗艺又叹息了一声,重复命令。
“是!”秦济低声答应,“第二天,外边传来沈炯被俘的消息。敌军趁机兵临城下,少将军闭门不战!”
“应该出城一搏,即便败了,也能从容退回城里去!”秦雍恨得直拍桌子。“沈炯带的即便是两千多只鸭子,他们也得抓上小半宿。赶到城下时,正值筋疲力尽时候!”
“秦兄不要生气。其实即便换了你我在场,听闻夜袭的部队全军尽墨,信心也必将受到打击,不再想对方会不会是虚张声势!”刘义方轻轻摇头,劝阻。
“唉!”秦雍长叹一声,满脸遗憾。接下来的战斗经过已经没必要听了,仅仅通过开头的两次接触,幽州将领和博陵将领之间的差距已经完全暴露。他们绝对不是李仲坚的对手,即便再提起十二分小心,结局也不会相差许多。罗艺想了解战争的详细过程,无非是希望东路幽州军被击败的同时,也给博陵军造成了很大的损失,那样,从易县撤下去后,虎贲铁骑还有机会对李旭所部进行一次突然打击。而河间之战的最可能的结果却是,幽州兵马全军覆没,博陵兵马只伤到了皮毛!
“大伙都觉得需要谨慎,所以没有领兵出城迎战。并且在城头点起了狼烟,以便撤回来的弟兄们能及时警觉,别被姓李的钻了空子。结果,平舒和鲁城的守军却没有及时赶回!”秦济的脸色越来越红,几乎有血从皮肤下渗出来。敌军虚张声势的伎俩,他和罗成也看出来了。但当他们看出来时,敌军已经在城下修整了一天一夜。
“这是攻心战!”罗艺叹息着想。如果他与李旭易地而处,在渡过滹沱河的同时,肯定会派遣轻骑迂回到束城附近,将城内的信使出来一个捉一个。这样,非但能有效防止分散在三地的幽州军向罗成所在位置集结,而且能同时给三个地方的守军制造慌乱。
但他不想再打断秦济的叙述,只希望能心平气和地将整个战斗过程听完。‘成儿的确没犯什么错,他唯一的不足便是独当一面的机会太少。’想到平素自己对儿子无微不至的关怀,罗艺暗自懊悔。如果他这个做父亲的更尽职一些,考虑得更长远一些,早在两年前就应该把儿子放到草原上,让他跟着步将军一道与突厥狼骑周旋。老鹰羽翼下的雏鹰最安全,可是离开了父辈的视线范围,它就可能从半空中跌落。
“第二天一早,敌军先后两次佯攻。接着便向北而走,少将军唯恐前来驰援的弟兄们被人堵在半路上,不得不领军出城接应。末将带领三千士卒于城中坚守,本以为少将军能很快赶回来,结果两个多时辰后,敌军便将束城紧紧包围!”秦济垂下头,声音中依旧带着几分恐慌。他非常不愿意回想起那次战斗。对所有留在束城的将士来说,那简直是场恶梦。敌军从四面攻打,而自家非但没有援军,主帅也音信全无。
“天刚黑,东城墙下有一队援军打着火把从敌军背后冲入战场,将他们杀退。防卫那一侧城墙的崔将军已经连续两天一夜没合过眼,疲惫至极,顾不上分辩对方身份,就命人打开了城门!”
打开城门后,一切就结束了。被“援军”杀“死”的敌人全从地上爬了起来,尾随着“援军”冲进了束城,他们逢将便砍,见兵就杀。顷刻之间夺取了整个县城。崔怀胜被俘,卢省身战死,赵全忠自杀。当敌将举着罗成的帅旗走到西城望楼下的时候,秦济已经没有了任何选择。
“这么说,你没亲眼看到过少帅脱离险境?”带着一些不甘和一些期待,刘义方低声追问。
“姓李的和他麾下的将领都证明说少帅没有战死。少帅被他们击败后,先想返回束城,发现束城被围,不得不又向南方走了!”秦济想了想,回应。“我相信姓李的不会骗人。他已经没有必要骗我!”
“他的确没有必要骗你!”罗艺恨得咬牙切齿。“这正是李仲坚的高明之处,他故意放成儿向南去,好把他送到窦建德手中。然后老夫南下找窦建德的麻烦,他刚好坐山观虎斗!”
“刘将军和范将军都战死了。姓李的收敛了他们两个的遗体,以将军之礼葬于束城外的山坡上!”不敢看范、刘两位老将军那失望的目光,秦济低声补充。
这倒是一个出乎人预料的答案。像刘德馨和范仲谋这样的中级军官战死后,人头刚好可以拿来四下传递,一方面借此打击幽州军的士气,另一方面可以增长博陵军的声威。
尊重你的敌人,哪怕是恨之入骨。这是古之名将才有的胸怀,李旭这样做,更充分证明了他为人光明磊落。当然,不排除此举有沽名钓誉的可能,但是,至少这样做不会让幽州和博陵两家之间的仇恨变得更深。
“大将军,咱们还是和李贼言和吧!”刘义方红着眼睛看了看和自己一样强忍悲伤的范恒大,重新提起下午时他曾经在众人面前提出的建议。
“你们两个的心思,罗某都懂!”罗艺叹息着推开河间地图,将涿郡的地图摆在了众人面前。“子义,恒大,你们两个今天为了幽州所做的一切,罗某永远不会忘记。但眼下战局的主动权已经不在咱们手里。即便言和,咱们手里也没多少筹码和李旭交换!”
他将手指向涞水、桑干水与矩马河围起来的数百里平原上,“这一带是咱们幽州南下的门户,好不容易才夺下来,如果言和,李旭必然会将其要回去。归还了固安、涿县和良乡,咱们下次南进,就只能绕走璐水以东。不将这几个地方归还给他,姓李已经占了上风,岂肯割地求和!”
“如果再打一仗,咱们未必能扳回局面!”刘义方沉吟了片刻,低声分析。“东线战败的消息传开后,定然会给我方士气造成巨大打击。而我等转头去攻李旭,后路便卖给了吕钦。若是分兵两路作战,除了大帅您本人之外,末将不知道谁还是李某人的敌手!”
“子义,莫非你也不敢与李旭一战?”罗艺动容,目光直直地盯在心腹爱将的脸上。
“不是不敢,而是不堪此重任!末将眼下已经乱了方寸。即便方寸不乱之时,也未必能对付得了姓李的。”刘子义点点头,两眼坦然地与主帅相对。“如果将军想让末将领兵断后,顶住吕钦和刘弘基,您亲自率领虎贲铁骑去和李旭交手,末将或许能支撑一段时间。可万一他把窦建德再引到幽州去,咱们还有机会翻身么?”
“的确,李旭只要把河间的肥肉割一两块丢给窦建德,足够让他动心!”范仲谋的话听起了令人的心直向下坠。
眼下正是其他势力介入战局的最佳时机。而任何力量加入进来,都会帮助“道义”上有着天然优势,军力上也暂时占据了上风的博陵军。这倒不是因为李旭的人脉有多么广,而是因为付最小代价收获最大利益是人的本能。
“卑职也认为,咱们应该与博陵军议和!”大部分时间都在旁听的老长史秦雍走到舆图前,低声附和刘、范两位的意见。“但卑职不认为咱们手中没筹码跟李旭交换,他那个人一向没什么野心!”
“不是没有野心,是没有实力。人只有实力到达一定程度,野心才会显现出来!”罗艺摇头,苦笑。
他自认也不是个有野心的人。但曾经有一刻,中原就像一颗被剥了壳的鸡蛋…
“他应该知道自己没有将幽州生吞下去的实力,否则也不会放少将军南下!”秦雍摇了摇头,否认了罗艺的悲观看法。“卑职以为,他放少将军南下,就是在窦建德和幽州之间制造麻烦。而如果他有实力吞并幽州,自然也不愿意再多个人前来分羹。至于窦建德,此人也未必愿意跟咱们把仇结得太死,即便不对少将军以礼相待,至少也不会让少将军在自家地盘上出了差错!”
“是么?”罗艺皱紧眉头,追问。这也许是他一天来听到最令人欣慰的话,虽然有些一厢情愿。
“应该如此。卑职见过一种胡凳,只有三条腿,却和四条腿的一样稳当。对于整个河北而言,咱们幽州是一条腿、博陵是第二条,窦建德是第三条。任何一条太强了,都会打破局势的平衡。先前窦建德帮助李旭对付咱们,是因为咱们实力最强。眼下强弱之势互转,咱们怕窦建德进入幽州,窦建德未必不怕李旭攻破了幽州后,转头攻击他!只要咱们幽州的使节能抢先一步与窦建德达成和解,李旭自然不敢逼人太甚!”秦雍越说思路越流畅,转眼功夫已经把三方之间的互相提防,互相牵制的关系分析得明明白白。
“想不到我罗艺打了半辈子仗,到头来居然需要求一伙蟊贼帮忙!”罗艺大声长叹,声音听上去无比落寞。
“大将军欲成非常之事,必忍非常之辱!”刘义方正色劝谏。
“你们说,我手里有什么东西能让窦建德看得上眼?”虽然不情愿,罗艺却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名分!还有土地!”秦雍快速给出答案。“窦建德现在急需要摆脱强盗身份。您以幽州大总管身份推举他掌管河间,想必他非常乐意接受!至于河间的土地,他能抢到多少算多少。反正那些家伙也不肯支持咱们!”
“那我以什么筹码向李旭言和?”罗艺叹了口气,又问。到了眼下这般田地,他依然不愿意舍弃位于桑干河南岸那几个已经到手的县城。更不想舍弃南下问鼎逐鹿的机会。他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喘息,一点点时间去重整旗鼓。待幽州军从这次打击下恢复过来,整个河北依旧将在虎贲铁骑的脚下颤抖。
作为心腹幕僚,秦雍非常明白此刻罗艺的心情。笑了笑,他上前在舆图上找到怀戎和历阳山所在,低声道:“薛家父子原来占据的这块地方,虽然很贫瘠,但是也属于涿郡。刘武周和突厥人都对那里虎视眈眈,咱们与其握在手里生祸,不如转给别人。”
他无须把话说得太明白,在场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会意的微笑。如果突厥人趁虚进攻中原的话,取道怀戎将是一条相当合适的选择。多年来,突厥人之所以不敢以此为突破口南下牧马,就是因为忌惮虎贲铁骑的存在。
第三章 扶摇(二上)
当天半夜,幽州军便从他们耗费了一个多月时间,付出了数千条性命的易县城外撤向了涿县。在罗艺的严令下,忿忿不平的将士们归途中尽量保持了克制。没有依照惯例放火烧毁沿途所看到的房屋,也没有从易水河边的农田里割走太多的庄稼。
作为对幽州人“善意”的回报,李旭所部的博陵军停留在了固安。隔着一条名为白沟河的季节性水道,与虎贲铁骑隔岸对峙。
紧跟着,易县、骄牛山及五回岭一带追下来的其他博陵将士也抵达涞水,隔河“欢送”来自幽州的远客。双方兵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开始了无聊地对峙。
三天后,窦建德宣布北上调停两个大总管之间的纠纷。所部兵马遵守前约绕开河间郡城,将永济渠畔的长芦和景城二地顺势囊括在手。
两支官军之间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