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游-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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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帮我说话。于是就有那么一些无聊的人暗中议论,言语之中虽然没有直指活佛,却有了猜测之意。
看来本事大,名气也大,有时候也非全然是好事,别的高人做了坏事,难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老活佛肯定是听见了这种议论,所以于公于私,都要站出来作个姿态。他让尚云飞和我打招呼自己却走了,分明是短时间内不想见我的意思,其用意在于让旁观者有充分的时间知道这件事,知道他要见我。
张先生猜测,活佛见我的时候,恐怕不是一个人私下见面,而修行界的其它人也会在场。这些人恐怕都有一个用意,就是想让我说出我背后隐藏的高手是谁?因为一在般情况下看来,如果牵扯出这种高手,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问题,很可能牵连到一个大门派,那问题就复杂了。所以正一门也好,暗中关注我的其它修行人也好,暂时都没有轻举妄动。这就像一盘棋,而没有露面的风君子就是棋局中最关键的争劫。
我问张先生我应该不应该去。张先生说我应该去,但不能就这么悄悄的去,而是要正大光明的去,最好去敲锣打鼓的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心底无私。至于到了那里,就把齐云观的经历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反正我在齐云观做了什么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有的是证人。至于其它的事,比如风君子破阵,张枝放火,则一个字也别说,打死也不说!反正他们也不敢打死我。
张先生不愧是老江湖,三言两语把这件看似简单的事分析的条清理顺,以及我如何应对都说的明明白白,这一点比风君子强多了,问他就对了。但不论他的建议正确与否,我感觉还是有那么一点私心的。他要我无论如何不能说出风君子的名子,其实也等于不能把张枝供出来。当然就算他不这么提醒我,我也不会把风君子和张枝说出来,这么做对他们没好处,对我一样也没好处。
最后张先生问我:“石野,你那个同学风君子是什么来历?他和你倒底什么关系?你知道他是哪门哪派的弟子吗?”
这个问题问得我头大,我本来还想在张先生嘴里打听一点风君子的底细,没成想他还来问我。我答道:“同班同学,好朋友,他也是修行人,哪门哪派不知道。张先生,你不是说要调查他吗?难道你也不知道?”
张先生摇头叹息道:“为了张枝我也要查查这个人,我连他生下来七斤八两重,他爹妈第一口喂他喝的是黄连汤都打听出来了,可是关于这个人在修行界的底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普普通通一个中学生,比一张白纸还干净。其实私下里这么调查一个修真人是不对的,‘不问’的规矩我也知道……就像我从来没问过你出自何门何派,师承何人一样。”(徐公子注:曾有一个古老的风俗,但未必人人都知道。那就是初生婴儿在世上吃的第一口东西应该是什么?世人以黄连最苦,所以有的父母在婴儿初生后第一口不喂母乳,而是黄连,用意是不知苦之为苦时尝苦,苦而后方觉甜之更甜。还有一种说法,婴儿初生第一口喝黄连汤,小孩不长毒痈疖疮。)
张先生说他从来没问过我的来历,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我,言下之意是希望我能告诉他点什么。对于这个问题我只好装糊涂,低头不答。张先生见我不接他的话,又说道:“我不会问你这个问题的,但是你要有思想准备,到时候去了广教寺,当着众人的面你好好想想怎么说。”
……
“云飞,我在入静的光影中看见了周颂,我看着他穿着破烂的衣服,捧着个破碗,在一个金房子里吃饭……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和尚云飞在说话。地点是他的宿舍。当时他宿舍里没有别人,我就告诉他我愿意去见他师父,至于什么时间、地点由他来通知我好了,我一定会去的。说完了这件事,我突然又想起了我在圆光镜中看见周颂的异像,忍不住问了出来。风君子说这是佛门的功夫,他也不知道口诀。那么问问云飞这个假和尚可能会更好。
尚云飞听见了我的话面色有点不以为然,淡淡说道:“神仙长生之道,终究是镜花水月。这光影之中,虚幻不实,你又何必沉迷好奇?”
他又来这一套了,这回是我自己送上门找他教训的。但既然问了我就问到底:“云飞,我听说佛门对这个最有研究,你就给我解释解释呗。”
尚云飞口中说我,大概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好奇。听见我的追问,没有说话,而是从床头钉的木板架上抽出一张白纸,顺手一撕,撕成一个圆形。只见他将这张圆纸放在眼前,再一松手——这张纸并没有落地,而是定在了半空中!
见我吃惊的样子,尚云飞微微露出得意之色,只见他闭眼低头片刻,再睁眼抬头冲着圆纸一挥手,奇迹发生了。这圆纸中出现了光影!这光并不是照出来的光,而是纸面变得透明,成了一面镜子的模样。我向镜中看去,一眼看见了周颂!
第四卷 化形篇 047回 枯禅误真趣,行游省吾身
(提记:现在很多人在写一种题材为“修真”的文学作品,多见于网络。然而“修真”这个词究竟做何解?修真究竟修的是什么真?去问十个人,有九个半答不上来。其实修真一词最早源于《老子》五十四章“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一句。
有人又要问了:“怎么是‘修之于身’,而不是‘修之于心’呢?”回答这个问题可以用一句反问:“你的心谁能看见?言容行止,皆发乎于心,而现之于身。此身之言容行止,就是你的心,你不可能说你心有善念常住,却天天去杀人放火。”曾子说的“吾日三省吾身”也是同样的道理。所以“修真”也可以说成是“修行”。
还有一个问题要注意:佛门弟子一般不谈“修真”二字,只说“修行”。布施、持戒、忍辱都是修于行。修行不仅仅是打坐念咒,而要一言一行从细微入手,所以本回讲了一个“拣破烂”的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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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颂站在一个很开阔的地方,到处都是一堆一堆的东西,周围苍蝇乱飞。他低着头,左手拿着个塑料编织袋,右手拿着个钢丝勾子,正在这些东西里翻找着什么。再仔细一看,他居然在翻垃圾堆!我没有看错吧?周颂居然在垃圾场里拣破烂!
尚云飞再一挥手,镜面又变成了普通白纸的模样,这白纸似乎在半空中失去了支撑,飘落到地上。看尚云飞此时的举止,我的脑海里面莫名其妙冒出来四个字:“崂山道士”!他刚才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一个和尚,简直就是活脱脱《聊斋》中崂山道士的翻版。
“云飞,你给我看的又是什么幻境?这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看那张白纸,而是向我说道:“这不是什么幻境,你看见的就是实实在在的周颂。他现在正在垃圾堆里拣破烂!——这是我佛门圆光镜的秘术,你是不会懂的。”
靠!原来真是圆光镜的功夫,尚云飞使用的如此神奇,比我强多了!他说我不懂,我也不能说自己也学过——风君子不让说。我只是好奇、困惑以及不解。我万万想不通周颂为什么会去拣破烂?我们班五十三个同学,谁去拣破烂恐怕也轮不到周颂啊?原因嘛很特殊,因为周颂这个人特别爱干净!按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他有洁癖。
周颂的家境并不是很好,我听说他父母都是普通工人。他穿的衣服经常是他父亲工厂里发的工作服,有的虽然已经很旧,洗的发白,但总是干净干净一尘不染!不仅仅是衣服,他的头发、双手也都干干净净,指甲里连一点灰垢都没有。就连他用的课本,也从来不乱写乱画一个字,一个学期下来,书包里的书就跟新的一样!这就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甚至有点不正常了。就这样一个人,你怎么会想到他会在苍蝇乱飞的地方,去翻肮脏不堪的垃圾堆呢?
我问尚云飞:“这是真的吗?周颂怎么会去拣破烂呢!”
尚云飞微微动容,脸色旋即恢复平静,淡淡说道:“当然是真的。至于为什么,这与你我无关。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有前生来世的因果业报,你也不必去强求究竟。”
……
“风君子,我偶尔在圆光镜中看见了周颂,我看见他穿着破烂的衣服,捧着个破碗,在一个金房子里吃饭……刚才云飞用了张白纸定在空中施展圆光镜……我看见的居然是周颂在翻垃圾堆!这是怎么回事?”
同样的问题我又问了风君子。不是我去找他,是他来找我,我一出云飞的宿舍就被他堵住了。星期天他来学校干什么?原来他知道了我今天去找张先生,特意跑来问我情况的。没来得急说张先生的话,我先问了他这个问题。实在是因为刚才尚云飞施展的圆光镜太神奇了,而镜中所见又太离奇了。
“圆光镜?好端端的你看什么周颂?我不是告诉过你,道法如果没有机缘是不能乱用的吗?”
“我只是好奇,我学会圆光镜之后,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周颂……”
风君子一摇手:“算了算了,看了就看了,既然你看了,我也看看……”说着话他把我拉进了隔壁我的宿舍。时间是星期天的午饭后,同宿舍的同学有的去操场踢球,有的去教室自习,屋里没有别人。
风君子向周围看了看,鬼鬼祟祟的关上门。问我道:“尚云飞是怎么用的圆光镜?”
我将尚云飞裁纸为镜的整个过程和他说了一遍。风君子看着宿舍的墙轻轻一声冷笑,墙的另一面就是尚云飞的宿舍,云飞此时正坐在宿舍里。风君子冲我招招手:“石野,你过来,他是不是这么用的圆光镜……”
我走了过去,风君子突然抓住了我的一只手,口中小声道:“借神通一用!”他又来这一句了,我已经习惯了。但这一次有点不同,他喊完这一句口头禅之后另一只手挠着脑袋半天没说话,似乎在想什么东西。
他站在那里想了半天,终于伸出了一根手指,口中念道:“娑婆世界,五光十色。”说着话,用手指在墙上从左到右顺时针画了一个圆,只见这一笔画成,墙面看上去突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光圈,光溜溜宛如镜面,但这镜面里什么也看不见!风君子想了想口中又念道:“以色异空,以空入色。”又伸出手指逆时针从右到左在这个镜面边缘反画了一圈。这一笔画成,镜面中光影立现!
风君子居然虚指画圆,在墙上画出了这么一面圆光镜。只是听他口中所念,分明不是道家口诀,倒很像佛家经书里的文字。我一直看尚云飞像个没剃光头的准和尚,而风君子则像一个没留发髻的假道士。今天这是怎么了?和尚搞的像道士,道士搞的像和尚?只是他们二人使出的圆光镜法术,比我高明的太多了!我的圆光镜只是眼前一轮光影,只有自己能看见,他人不知。而这两个人祭出来的圆光镜,居然能化虚为实,连站在一旁的我都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镜面中仍是周颂。所看见的场景与刚才云飞给我显示的并无不同——周颂左手拿着个编织袋,右手拿着个粗铁丝缠的耙子,正在垃圾堆里翻东西。风君子看见镜中景象大概也吃了一惊,愣了那么一秒中,然后一弹指。这一面虚幻的镜子突然无声的碎裂,化作细碎的光影消失,墙面还是原来的墙面。
“镜子怎么碎了?我还没看清楚呢!”
风君子:“这圆光镜可不是让你照着梳头的!光影闪过就可以了,没有总在那儿照着玩的!否则没人受得了!”
风君子这一提醒我倒想起来曾经的一段经历。那是我刚刚学会“世间三梦大法”,听说阴神出梦之后有眼神通,瞪着眼睛透视这个透视那个看了一个多小时。结果第二天头晕脑涨好险起不了床。后来风君子告诉我幸亏我是在梦中阴神用神通,神气消耗非常微弱,否则像我这么干麻烦大了,可以直接送医院了。
风君子又在那里自言自语道:“周颂怎么会去翻垃圾呢?这么爱干净的一个人,上次我借他橡皮擦脏了,他还用小刀削去一块……石野,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也不知道,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
“我知道那个地方,是城东的垃圾场……我们去看看不就清楚了!走,去看看去。”
如果人的额头上有字的话,那么尚云飞的脑门上一定写着“闲事莫问”,而风君子的脑门上一定写着“爱凑热闹”。风君子拉着我一定要去城东的垃圾场看看,去看周颂拣破烂。
说实话,我刚开始看见周颂在垃圾堆里翻东西的时候,也是怎么样都想不通。可是走在路上的时候,我渐渐的想明白了,想明白之后就有点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