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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部分

间客-第103部分

小说: 间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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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里的世界,已经快要成为一个被抛弃的世界。他是一名极为出色的情报领袖,但却不是一个出色的政治领袖,关于委员会里的那些暗流,他有了解,却无法平息,毕竟麦德林的主张,虽然有投降主义的嫌疑,但是困难的局势下,在联邦政府刻意地怀柔背景下,却显得很有吸引力。

    为了与麦德林一派的势力相抗衡,反政府军领袖南水,也不得不暂时放弃了武力斗争,转而寻求与联邦某些势力的合作。这才有了他的联邦之行,才有了双月节舞会,才有了与邰家的合作,才有了帕布尔议员从运输机舷梯走下时那一抹被风劲吹衣袂的肃然。

    中年大叔的眉头皱的极深,像极了一个川字,各方面的情报汇总,尤其是身旁这个女孩儿的供词,都将临海市体育馆暗杀事件的情报来源,以及事后试图栽赃反政府军的情报系统,从而破坏帕布尔与青龙山之间和解协议的幕后黑手就是麦德林委员,或者说麦德林议员。

    可是他没有什么证据,单凭张小萌的供述,永远不可能撼动德高望重的麦德林,在委员会,在环山四州民众心中的崇高地位。

    更令他觉得极为忧虑的是,麦德林并不愚蠢,政治智慧与经验无比丰富,难道这位委员不明白,如果青龙山的武装力量真的灭亡,那么他能够在联邦政治舞台立足的最后凭侍也将消失?政治路线的斗争是一回事,可是双方毕竟根植于同一片土地上,如果连立足的土地都被烧焦了,谁都没办法生根发芽

    这个问题太过深远,无法想清楚,中年大叔看着身旁陷入沉思的张小萌,略带一丝怜惜之意说道:“对于我来说,让你跟在我的身边潜伏学习,为将来做准备,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你与许乐之间的关系。”

    张小萌吃惊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自己与许乐的关系有什么重要性,眉尖渐渐地挤在了一处,深深地呼吸了一次,认真说道:“我不会再次伤害他,更不能同意去利用他。”

    “放心。”

    中年大叔已经收回了目光,开始津津有味地看手中的一本杂志,似乎是自言自语,似乎又是在告诉张小萌,说道:“许乐是一个同情,并且在感情上倾向于我们的民众这一点从过去这些日子的细节就可以确定,凡是这种民众,都是我们要争取的。更何况他还是一个能够影响到邰之源选择的人物。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五年,也许是更长的时间,只要你能够影响到他,这就值得我们等待”

    他手中的杂志好像是什么新闻周刊,但实际上在页面里,却是一份十分翔尽的情报汇总材料,此时这页上面的材料,写的正是许乐抵达临海州大学城后的所有细节。

    这位反政府军的二号人物,三十七宪历里最成功的情报头子,静静地看着关于许乐的档案,在心里平静地想着,可能性才是任何事业发展的最重要基础,而许乐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人物,似乎比这一趟联邦之行里遇见的任何角色都拥有更多的可能性。

    许乐是怎样认识邰之源的?中年大叔微微眯眼,手指轻轻地摩娑着草帽的边缘,对于s2反政府军,对于那些注意着邰家继承人身边所有细微动静的人来说,这都是一个谜题。从档案上来看,许乐这个无亲无故的退伍小兵,怎么也不可能有机会在梨花大学里接近邰之源。

    “如果真的是h1的关系,那许乐为什么有能够进入h1的权限?如果许乐真的能进h1,那么第一军事学院访问时,忽然出现的黑色机甲究竟是邰之源在操控,还是许乐在操控?如果是许乐在操控,他从哪里学习的那种操控方法?”

    反政府军二号领袖微笑着,在脑海中快速地进行着整理分析。他这一辈子都在与人打交道,是一个对人特别有办法的老家伙,在反政府军的事业,被迫要进入一个低谷期的当下,他把眼光已经投向了将来,投向了那个现在还很不起眼的年轻男人身上。

    此时张小萌已经将头偏向了一旁,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景色,眼中渐渐晶莹,想念然而坚强地不再想念。

    许乐的伤并没有全好,但是也不再需要二十四小时的重症监护,那些没必要的医疗设备早已离开了他的病床,第一军区总医院的专家们,也确认了他的癫痫是由于受外力压迫所致,非源发性癫痫,大脑皮层的异常放电现象,对他的身体与大脑不会造成实质性的损害。

    所以他搬出了病房,来到了总医院后方更为安静的疗养院当中。这里的生活设施更为完备,温泉在青树之间冒着蒸气,如果此时南半球不是处于夏天,或许他真有下去泡一泡的念头。而房间里的电视,也没有了医学控制,全频道开放,只是许乐依然习惯性地只看新闻频道和23频道,他本不是一个关心联邦大事的人,然而从东林大区逃出来后,这些光怪陆离的遭遇,让他不得不关心。

    就在当天晚上,他看到了由港都新泽航空机场飞往s2的太空飞船失事的新闻,准确的说,是空地转接舱失事。许乐的眼瞳微微缩了起来,手指微微用力,盯着清晰的光屏,看着那些逐渐闪出的乘客姓名以及照片。

    “张小萌,女”

    许乐只听见了这四个字,看见了电视上面那张表情严肃,******的女孩儿照片,然后他的大脑里便嗡的一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新闻主播略带哀痛的播报声,被自动消音,而画面上那张照片也开始逐渐模糊,没有了黑框眼镜,刘海儿在微风中轻轻荡漾,眉眼含笑,像精灵一样可爱迷人

    这才是张小萌,真实的张小萌的样子,新闻上的,照片上的,都是假的。

    许乐揉了揉眼睛,关掉了电视,躺在了床上,蒙上了被子,缩起了身子,开始睡觉,虽然睡不着,可他依然开始睡着,眼睛睁的大大的,身体微微发抖,忽然间觉得s1星球南半球的夏天,原来温度也是这样的低。

    半夜睡不着觉,他的心情就像一首悲伤的歌。

    他沉默地坐了起来,再次打开了电视,接上了联邦网络,进入航空总局的官方网站开始查询,不停地刷新着页面,不知道确认了多少次,核对了多少次,他才有些麻木地移开了手指,瘫软无力地躺在了床上,瞪着雪白的天花板开始发呆。

    此时他多么希望自己眼中看到的一切,就像那些结构图纸一样,都是自己脑海里调出来的画面,而不是真实的。可是瞪着雪白的天花板瞪了半天,眼前没有任何画面出现,原来睡一觉,并不能让先前听到的悲伤的消息,变成假的。

    第二天,许乐按照自己的生物钟准时醒来,刷牙,洗脸,吃早餐,然后走入晨光的清静花园,坐在了微微冰凉的石椅之上,臀部没有着地,用那种古怪的姿式,蹲着大叔教给他的马步,同时细心而专注地品咂着,记忆着身体内那道颤抖,那道酸楚所存在、运行的轨迹。

    微热的颤抖代表着神秘的力量,已经突破了当年在东林大区时所运行的区域,渐渐占据了他的整个身体,促使着他的每一对肌肉纤维开始互相磨擦,互相挤压,无比疼痛而愉悦。

    然而那道酸楚却在他的心里,在他的唇里久久不肯散去,令他有些想要呕吐的欲望。他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白,眼窝有些深陷,反而将那双小眼睛勾勒的有些深邃。

    四周的树林里,有几名黑鹰保安公司的保镖,正在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周边的环境,如今的局势已经平静下来,他们的任务已经没有前些天那么重,他们只是有些不明白,许乐今天的散步,似乎比前些天要更长一些。

    许乐一直在这片安静的园子里呆到了中午,然后他向邰家的工作人员说了一声,便在几名保镖的暗中保护下,走出了疗养区,来到了第一军区生活区的一家牛排馆,开始用中餐。

    用餐之前,他递给侍者一张钞票,轻声地拜托了一件事情。

    刀叉轻轻地划在合成牛排娇嫩的外表上,许乐低头缓慢地咀嚼着那些非常均匀的肉类纤维,一直没有抬头。因为他不敢抬头,他知道一抬头,便能看见对面的座位上空无一人。

    他和张小萌在食堂里一起吃过很多次饭,他深深感激那个女孩儿,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个旁听生的身份,看上去是个穷门房,便会在那些四周异样眼光的注视下离开。

    他和张小萌第一次正式约会,是在临海州的餐厅吃牛排,他深深感激那个女孩儿,给了他人生当中第一次心动,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亲蜜,第一次恋爱,哪怕是施舍,这也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施舍。

    侍者走到了他的身边,掩饰着疑惑的神情,递过来一袋饼干。许乐道谢之后,撕开饼干袋,拿出里面的小狗饼干,开始盯着发呆。

    他和张小萌第一次相遇,是因为一袋小狗饼干。

    许乐开始吃饼干,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了下来。

    在大叔死后,他曾经发过誓,以后再也不会哭了,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总觉得心里面空空的,酸酸的,就像是永远再也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够填满那个空虚的空间,又可能是从昨天晚上知道张小萌的死讯,一直到今天上午在晨园里的发呆,那些酸楚的味道,一直蕴藏的太久,刺激了他的泪腺。

    一个穿着得体的年轻男人,在一家热闹的餐厅里无声流泪。这是第一军区的生活区,有很多穿着便服或军服的军人以及他们的家属朋友,很多人诧异地看着窗边流泪的年轻男人,投以同情怜惜或是轻蔑不耻的眼光。

    他们以为这个年轻男人是因为失恋而痛哭,却不知道年轻男人以为自己永远地失去了恋人。

    擦掉眼泪,许乐回复了平静,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开始沉默而认真地阅读。这封信是施清海临走前亲笔写给他的,他已经看过了一遍,但当知道张小萌的死讯后,他想再看一遍,因为在他看来,施清海和张小萌其实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人,是那些他所不了解,为了理想愿意牺牲一些什么东西的人。

    施清海的信里面最后几段是这样写的。

    “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厌倦了做一名间谍,哪怕最初的时候,因为父亲所遭遇的不幸,我是如此地痛恨联邦政府可是身处在这样的夹缝之中,我感到了疲惫与紧张,所以我想放弃。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开始尝试脱离组织,当然是被动的那种。我永远不可能背叛这个组织,因为我赞同他们的理念,并且尊重这种理念。可是我真的很累了,所以我寻找了很多机会,试着成为一个不怎么重要的人在夜店门口的冲突,便是我这种尝试里的一次,很抱歉这件事情拖累了你。”

    “然而就当我最累最倦,并且开始对自己曾经信奉的理想产生怀疑的时候,我亲手促成了组织与帕布尔议员之间和解协议的达成,虽然我只是中间一个环节,从来没有起到了绝对重要的作用。可是我知道我做了一件很正确的事情,原来做正确的事情,对于麻木的我而言,还是能带来某种精神上的愉悦感觉。”

    “可在那时,我依然想离开,不想再去管世界上的所有事情,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喝着酒,唱着二十七杯酒,在海滩上有空闲的时刻,想一想我那个可怜的、这辈子都没有进过首都的、只知道打理那个小农场,最终离奇死去的父亲。”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领路人死在了我的面前,他从很高的楼上跳了下来,就像跳入了云中,却坠落在了地面。我的老师在很多方面其实很像我的第二个父亲很奇妙,我虽然有对那个叛徒的恨意,然而却没有被这种仇恨冲昏头脑,反而显得清醒了许多。看着老师横卧在车顶上的尸体,我忽然明白,原来我还是愿意为了当年的那个理想而奋斗下去。”

    “这个理想并不可笑,也不是对于民众或者你我来说,遥远而不可及的东西我们只是试图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一些,更公平一些。至少不会再有像邰家、七大家、政客这种凌驾于法律之上的存在,至少世界上少一些像我父亲那样默默死去的普通人。”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真正的公平。从前的皇权时代没有,如今的宪历时期也没有,将来或许也不会真的有。帝国没有,大三角没有,甚至我有时候在怀疑,青龙山那边也许也没有。但存在的,并不都是合理的,没有出现过的,并不都是不能追求的。公平正义或许是很虚幻的词句,但是为之努力,总比麻木不仁要好一些。”

    “前方隐约有目标,走,总是有可能达到,不走,却是永远无法触碰。我仔细算过,我这辈子顶多活九十岁,人总是要死的,既然如此,我宁肯死在我选择走的道路上。”

    “写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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