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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见证焦点访谈-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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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是春夏秋冬风霜雪雨变化交替中的一座界碑。
  家,是三百六十五里长路走到尽头时的一个驿站。
  回家过年——莫非,这就是游子们摆脱不了的一种宿命?
  其实是不是宿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每一次的回家过年中,游子的生活因流动因奔波而增多了几分沧桑感。
  家人
  每一次回去,家乡山西的变化都不大,而在我的感觉中变化最大的则是母亲一年又一年的心态。
  一到大年三十全家人围在一起吃年夜团圆饭时,已经七十多岁高龄的母亲就呼儿唤孙,忙里忙外,显得比平日更加兴奋。从她老人家的眼神里我能感觉出,她对我这个出门在外的儿子能在除夕之夜赶回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满意,尽管一年中我只回来这一次。
  母亲如此,那兄弟五个、妯娌之间,话里话外也就自然而然地全是围绕着我展开,我已然成为了全家的“焦点”。听我神侃台里台外的种种奇闻趣事,母亲不管明白不明白总是附和着开怀大笑;看我说得唾沫星子四溅,小弟也会很有眼色地递上一杯清茶;就连打麻将出错了牌时,我也可以大方地拿回去重来,而兄弟们丝毫不予介意……
  最让母亲开心的是大年初一,来拜年串门的人络绎不绝,每回回母亲都让我接待。每当听到别人夸自己的二儿子有出息都到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工作了,她就在一旁插话说:“不行,没什么本事,至今才当上了一个什么策划呢!”于是来人总会惊讶地回答道:“啊,策划?那可是个很大很大的官呢!”她老人家一听就更加乐得合不上了嘴。有一次一个邻居长辈来串门,母亲又如法炮制,那位大爷问:“那,那策划是干什么的?”母亲脱口而出:“那可是个很大很大的官呢!”
  返京的路上,母亲一连打了三次电话,问走到哪里了。一旁的妻子笑着说:“老孙同志,回趟家过年,你可是风光死了!那可是个好大好大的官?嘿嘿,嘿嘿,你是不是回来找感觉了?”
  没错,的确是种感觉,一种家的感觉,一种家人的感觉。
  尽管相处的时光有限,但是家人们总会自觉与不自觉地把所有的荣光送给你享受,因为他们知道你离开家门的一刹那就不会再有光环笼罩在头顶了;尽管每人的表达有别,但是家人们总会真心真意地把各自最好听的话讲给你听,因为他们明白这年一过完你就该听别人指派训斥的声音了;尽管大家生活都不易,但是家人们总会把自己烦心的事情深藏起来而把最可心的笑脸给你看,因为他们懂得你辞别他们的日子就是你埋着脑袋惶惶干活、夹着尾巴默默做人的开始。他们要平衡你的心态,鼓起你生活的勇气,他们要祈祷你的平安,期待你努力前行。对于漂泊在外的游子,再也没有家人更理解你的感觉了。
  而正是这种感觉,让每一个游子闭上眼睛都能勾起对家人无数多情的记忆,这种记忆又会生发出对人生的众多感悟,于是游子的人生便因这记忆、这感悟而增添无限的声色和情致。
  也许去寻求这种平衡、这种安慰、这种荣光,就是游子们宿命般必须回家过年的理由所在吧?!
  家乡
  我的出生地不在山西,但是山西却使我度过了三十多年的岁月。
  在那里,我上的小学、中学、大学,谈的初恋、爱情、婚娶,做的记者、丈夫、父亲,虽说平日里忙忙碌碌的工作让人无暇去回忆过去,但是一旦你回到了那个环境那个氛围,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都能不由自主地勾起无限的思绪,想去转一转,走一走。
  今年大年初一忽然就有了这种莫名的冲动,想去看看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去过的中学校。这个临时动议立刻得到了同是校友的妻子积极响应,她也正好可以忙里偷闲从繁杂应酬中解脱片刻。一路上始终有种庄严涌动在心里,犹如朝圣般。
  那条当年坑坑洼洼通往学校的土路,早已经变成了宽敞的柏油马路,两旁都是一些新盖的楼房,很有些气派,路边也栽了树,都不大,有碗口那么粗,想来栽种的时间并不太长。
  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很快就找到了那所中学。学校的大铁门紧锁着,透过栏杆可以看到那所二十多年前盖的教学楼依旧矗立在校园的正中间,只是外墙斑斑点点的显得有些陈旧了,门窗也还是木制的。200米跑道的操场上孤零零戳着的三俩个单杠什么的,似乎也是当年的位置。我还想进去看看,但是妻子劝住了:没劲,还是回去吧。
  是啊,20多年前,两个素不相识的男女少年,就是在这里意外地被班主任老师编成了同桌,并且初中三年不曾分开,以至于最后由同桌变成了同床。如今,我们都已经走入不惑之年了,而这个曾承载着两个情窦初开少年梦想的地方竟然没有太大的变化。倘若是它变得面目全非该有多好呀!眼前的一头显露着真切的现实,记忆中的另一头串起过去的故事,你在由恍如隔世的昨天与物是人非的今天二者串起的这条时光隧道里找寻着生活的线索,梳理人生的历程,难道不是一件令人唏嘘不已的事情吗?但是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依旧赤裸裸地重复着昨天的样子,让人连一点想象变化的空间都没有,这真的出乎意料,失落与没劲油然而生。
  尽管有遗憾和失落,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次转悠还是在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回到北京已经数日了,眼前仍然晃动着少年意气时的情景。那条颠簸不平的土路,那块方舟大小的课桌,那张稚嫩粉红的小脸……许久许久,挥之不去。
  那个地方就像是有着魔力一般,让你离得越近越没有感觉,甚至索然无味;一旦离开,且离得越远却越发思念,常常魂牵梦绕。
  这种不可思议、无法触摸的矛盾心态,终于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让我幡然醒悟:一个人在某个地方经历了酸甜苦辣、悲欢离合、喜怒哀乐,那个地方就是家乡了。你之所以对家乡有着深深的眷恋,是因为那里有自己生活的痕迹和抹不去的烙印……
  年夜饭
  过年回家,那就一定要吃年夜团圆饭。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哪怕是杨白劳躲债在外,此时也要车上二尺红头绳,冒死赶回家中,与喜儿欢欢喜喜过个年,何况是游子们呢?
  吃年夜团圆饭,无疑是游子们翻山越岭回家一趟后最激动的时刻。窗外边回荡着劈啪作响的鞭炮,屋里面飘逸着醇厚浓郁的酒香,话语间流淌着问寒问暖的温馨,此情此景真的醉人。那一刻,即使你有着说不完的艰辛,酒杯里也斟满了幸福;那一刻,即使你有着道不尽的疲惫,笑容里也写满了轻松;那一刻,即使你有着解不开的忧愁,心田里也流淌了温暖。
  于是,孤独漂泊的寂寞便不算了什么,长途跋涉的奔波便也不算了什么,常年劳顿的苦难便更不算了什么。一家人说呀,喝呀,笑呀,叫呀,其乐融融。而此情此景,常常让我们兄弟五个把持不住,一醉方休。在家中,我虽排行老二,但是酒力却是最后一位,喝不到一半就会翻江倒海,一直吐到胆汁出来。
  每逢遇此,母亲总会一面把毛巾用热水烫过敷在我的额头,一面嘴里不住地唠叨:“看看,看看,不能喝,撑什么能哩?”然后,回头就数落其他哥四个:“你们喝个半斤八两的能行哩,老二也能行?”兄弟们闻言总是会意地笑笑,仍旧拉上我继续喝。母亲尽管是不住地埋怨,但是我能感觉得出母亲的心中始终洋溢着幸福的满足。她老人家为自己能够把五个儿子此时此刻召唤在一起,给他们提供一方开怀畅饮、谈天说地的圆桌感到无比的自豪。
  但是,今年的年夜饭,我没有喝高。母亲对此反倒有些惊诧,嘴里虽不明说,却话里话外流露着不安:“看看,看看,老二喝好哩,肯定累哩,那就早点睡吧。”
  我没有累,也不想睡,只是喝着喝着就想起了自己。
  漂泊打工的日子,辛苦对于每一个闯荡世界的游子其实不算一件最难受的事情,因为在他们抛家舍业,甚或是离妻别子走出家乡的那一步开始,他心里就已经明白了,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白娘子,更没有什么救世主,要创造自己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你可以一年到头撅着屁股劳作到没黑没夜,你也可以春夏秋冬埋着头做人到无欲无求,但是你摆脱不了灵魂的孤独,那孤独就像是一剂永远也无法洗尽的黄连水,浸泡着你的舌苔,侵入到你的骨髓,让你苦涩难咽,却又无法触摸,真的最难受。记得初来北京第一年曾有一次,我独自一人在出租屋周围像幽灵一样漫无目的地徘徊过一整夜,都难以排遣内心的那种寂寞与空旷。
  其实,孤独就是缺乏交流。游子内心深处那种“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本能反应,以及那种“逢人渐觉乡音异”的防范心态,使他们总是觉得身边的人就是“伤心江上客,不是故乡人”,因此难以交流,不敢交流。而交流的前提恰恰是信任,是亲人般的信任,交流的平台恰恰是氛围,是家庭般的氛围。
  可是,可是放眼望去,茫茫人海,芸芸众生,交流的平台在何处?信任的基础又在哪里呢?
  想到这儿,便忽然觉得有时候在《焦点访谈》一年中难得几次的集体聚餐,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不去或者缺席,实在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组里的聚餐其实就是大家伙儿一次难得的交流。有交流,就有可能找到推心置腹的知己,而断不至于再“思旧故以想象兮,长太息而掩涕”。有交流,就有可能增加同伴间了解信任,甚或会出现“历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组里的聚会其实为同伴们提供了一个歇息的平台。有平台,你就能够更好地选择自己前行的方向,而断不会再“念天地之悠悠,独仓然而泣下”。有平台,你就能够扎实地迈出自己的脚步,甚或会感到“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
  如此便开始渴望着下一次组里聚餐时刻的早日到来了。
  我想我会把每次聚餐当成我在故乡家里的年夜饭的。尽管在北京已经没了蚀骨的孤独,有了可以交心的朋友,但我还是感到活得有些累,想找个平台歇息歇息。
  压岁钱
  在我成长的记忆里,从来没有经历过过年父母亲给压岁钱的事情,那时节过年能吃上一顿猪肉饺子就已经高兴得放屁震天响了。
  父亲做了一辈子的铁路工人,当年全家七口人全仰仗着他的工资过活。兄弟五个,那可就是“五只老虎”呀,又赶上长身体的时期,能吃能穿的,花销再怎么节俭也要比平常人家多些,即使不能填饱肚子,也不能总喝西北风吧!但是父亲的那点薪水却在母亲的精打细算中,成功地拉扯了五个儿子,且度过了缺衣少食的文革后期。就为这一点,兄弟五个有三个选择在铁路上子承父业了。每谈及这些话题,父亲常常引以自豪,眼睛里顿时放出光来,尽管他从来没有给过我们兄弟五个什么压岁钱。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父母亲也时兴过年给孩子们压岁钱了,但接受红包的对象变成了他们的孙子孙女了。吃完年夜饭,母亲便开始分发,五个孙子孙女,一人一份,不多不少。父母给了,兄弟妯娌五个也要给呀,当然那是象征性的,因为给来给去,绕了一圈大家给出的还是一样,没多也没少,只不过是钱由大人手里暂时转到了孩子手里。
  女儿一开始对于爷爷奶奶的压岁钱还挺高兴的,但是最近几年越来越有些不以为然了,因为在所有的亲戚中,爷爷奶奶给的数量总是最少的。她常常在我面前显摆姥姥、姥爷给了几百几百,姨姨、姨夫送了几千几千。妻子也时常对我说:这日子好过了,咱妈咱爸可以多给点也没啥呀!哪怕是多给了孩子们,咱再给以补贴呢?过年不就是让孩子们高兴嘛!
  起先,我听到了总是嘿嘿一笑,找茬儿闪过去了。但是经不住妻子女儿的多次反复,便发现这可能不是个小问题了,另外也觉得妻子的话有些道理,于是想劝劝母亲,但是每一次见到母亲极其认真地分发压岁钱的样子,见到父亲在一旁神情专注地看着那一幕时的微笑,话到嘴边就缩回去了。
  对于现今的孩子们,连过年得压岁钱,都变成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相信初创这一习俗的先民们闻之一定会后悔得吐血。这可是白白得到呀!白得也有不高兴的?
  再说了,压岁钱有什么呀?不就是大人们岁末年关对晚辈表达一种关爱与祝福的年俗嘛?有钱人家富裕,就多给些,日子过得紧巴的,就少些甚至免了,那些压岁钱的有无以及多寡,并不代表关爱的厚薄。倒是我一直以为,压岁钱里有着长辈们的企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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