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家书-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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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高,此等处亦须委蛇中节,不宜转饿弯也。又行。
八月初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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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治军之道
母丧未除不敢受官职
澄、温、沅、季四位老弟左右:
二十五日着胡二等送家信,报收复武汉之喜。二十七日具摺捷奏。初一
日,制台杨慰农(霈)到鄂相会。是日又奏二十四夜焚襄河贼舟之捷。初七
日奏三路进兵之摺。其日酉刻,杨载福、彭玉麟等率水师六十余船前往下游
剿贼。初九日,前次谢恩摺奉朱批回鄂。初十日,彭四、刘四等来营。进攻
武汉三路进剿之摺,奉朱批到鄂。十一日,武汉克复之摺奉朱批、廷寄、谕
旨等件。兄署湖北巡抚,并赏戴花翎。兄意母丧未除,断不敢受官职。若一
经受职,则二年来之若心孤诣,似全为博取高官美职,何以对吾母于地下?
何以对宗族乡党?方寸之地,何以自安?是以决计具摺辞谢,想诸弟亦必以
为然也。
功名之地,自古难居。兄以在籍之官,募勇造船,成此一番事业。其名
震一时,自不待言。人之好名,谁不如我?我有美名,则人必有受不美之名
与虽美而远不能及之名者。相形之际,盖难为情。兄惟谨慎谦虚,时时省惕
而已。若仗圣主之威福,能速将江面肃清,荡平此贼,兄决意奏请回籍。事
奉吾父,改葬吾母,久或三年,暂或一年,亦足稍慰区区之心,但未知圣意
果能俯从否?
诸弟在家,总宜教子侄守勤敬。吾在外既有权势,则家中子弟最易流于
骄、流于佚,二字皆败家之道也。万望诸弟刻刻留心,勿使后辈近于此二字。
至要全要。
罗罗山于十二日拔营,智亭于十三日拔营,余十五六亦拔营东下也。余
不一一。乞禀告父亲大人、叔父大人万福金安。
兄国藩手草 九月十三日
猞猁马褂亦宜付来,皮边冬帽亦可付来。泽儿写信太短,以后宜长些。
此 (按:指下文)余寄骆中丞信中语,罗伯宜节钞。
二十一日,罗山由金口移营至河泊山,水师出队接应,恐贼因我营垒未
成而遽来扑也。水师与花园江边贼营对敌,各哨官中有勇敢者冲过贼营,直
下鹦鹉洲、汉阳、鲇鱼套等处。喊见水师已出其下,立时慌乱。而罗老及确
湖、父渠各营竟不扎营,直扑贼垒。贼恐水师抄后、陆军攻前,相率奔溃。
罗老、义、确及李光荣之川勇三路冲入,将贼营三座踏平。烧毁其墙三重,
高皆盈丈。又壕三层,引江水入壕内通青林湖,竹签密布十丈,用钓桥出入。
彼自奔溃,并此而不能守。军事纯视气之盛衰,不尽关人力也。
水师自己刻开仗,至二更始行收队。烧贼船约三百余号,夺获亦近百号。
自沌口起下至鹦鹉洲,东至鲇鱼套,烧毁略尽;套内尚未烧净。西岸沌口之
下盐关贼营四五座,亦被魁、杨荆兵踏破烧毁。
盖贼之所以坚垒于两岸者,皆重重置炮以击我之水军。忽见水军冲出营
垒之下,顿失所恃,遂相顾惊奔。而水军由江中轰岸,弹子如雨下,故东岸
罗老、义、确之军能破贼营,西岸魁、杨之军亦破贼营。各夺炮百余座,马
数百匹。
二十二日,水师清晨出队,接攻鲇鱼套之船,鏖战约一时之久。各营备
勇。哨官遂弃而之他。竟攻汉口,直下塘角,并追剿青山以下。从下游雷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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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上,纵火楚舟。适北风甚劲,贼船不能下窜。塘角、汉口、鲇鱼套等处同
时延烧,火光烛天,比二十一日所焚之船数尚倍之,夺获贼船约二百余号。
杨载福等自青山归来,又入襄河烧船十余里。其未烧尽者,仅鲇鱼套口内数
十号,襄河口内若干号而已。是日罗罗山等进踏鲇鱼套贼营六座,直抵武昌
城根。魁、杨荆兵亦踏尽西岸贼营,直抵汉阳城根。
二十三日未明,两城贼众皆逃,仅留数十人点放虚炮。我军辰刻入城,
两岸同时克复。贼之衣被钱物一概未收,徒手翦发鼠窜狂奔。从东门逃出者,
至洪山一带遇塔兵杀二千人。自军兴以来,未有如此痛快者也。
虽享高名不敢骄奢
澄侯、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
十月二十五专人送信回家。魏荫亭归,又送一函。想先后收到。十一月
二十一日,范知宝来九江,接澄弟信,具悉一切。
部监各照已交朱峻明带归矣。树堂要功牌百张,又交荫亭带归。余送朱
峻明途费二十金,渠本解船来,故受之。送荫亭二十金,渠竟不受,俟有便
当再寄渠。江隆三表弟来营,余念母亲之侄仅渠有子,送钱四十千。渠买盐
花带归,不知已到家否?荫亭归,余寄百五十金还家,以五十周济亲族,此
百金恐尚不敷家用。军中银钱,余不敢妄取丝毫也。名者,造物所珍重爱惜,
不轻以予人者。余德薄能鲜,而享天下之大名,虽由高曾祖父累世积德所致,
而自问总觉不称,故不敢稍涉骄奢。家中自父亲、叔父奉养宜隆外,凡诸弟
及吾妻吾子吾侄吾诸女侄女辈,概愿俭于自奉,不可倚势骄人。古人谓无实
而享大名者,必有其祸。吾常常以此儆惧,故不能不详告贤弟,尤望贤弟时
时教戒吾子吾侄也。
塔、罗自田家镇渡至江北后五获胜仗,九江对岸之贼遂下窜安徽境。余
现泊九江河下,塔、罗渡江攻城。罗于二十一日与贼接仗,杀贼二三百,而
我军亦伤亡四十余人。此在近数月内即是小有挫失,而气则未稍损也。
水师已以下泊湖口,去我舟已隔六十里。二十夜,贼自江西小河内放火
船百余号,实以干柴、桐油、松脂、火药,自上游乘风放下,惊我水营。两
岸各千余人呐喊,放火箭、火球。其战船放炮,即随火船冲出,欲乱我阵。
幸我军镇定,毫不忙乱,反用小船梭穿于火船之中,攻入贼营,烧贼船十余
号,抢贼划数十号。摇撼不动,是亦可喜之事。
余身体平安,癣疾近又大愈。胡须日长且多。军中将士俱平安。余不一
一,即候近佳。并恳禀告父亲大人、叔父大人福安。
兄国藩手草 十一月二十三夜书于九江舟次
围城之法扎营不宜太近
沅浦九弟左右:
十八日乌山途次接弟十一日所发一缄,具悉一切。
兄于十七日卯刻出省,十八日至奉新,绅耆款留二日。二十一日率吴竹
庄之彪营等四千人同来瑞州,拟于东北隅扎一大营,则四面合围,接济可断,
声息不通,或易得手。
近日省中因探报抚州之贼意图内犯,人心颇涉惊惶。而饶州毕都司一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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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毕将初二日在景德镇败挫,不知下落,其老营纷纷溃散,饶防自隳,岌岌
可虞。
福将军于腊月三十日至广信,十三日坐舟赴省,月内应可抵章门。
围城之法,扎营不宜太近。一则开仗之势太蹙,一则军事尚隐尚诡,不
宜使敌人丝毫毕知也。
余所刻实收,日内另专人送南翁处。南翁事,以后省垣不至掣肘也。即
候近好,不一一。
国藩手具 正月二十二日 于瑞州
军中戒惰漫喧杂之象
沅浦九弟左右:
春二、安五归,接手书,知营中一切平善,至为欣慰。
次青二月以后无信寄我,其眷属至江西不知果得一面否?弟寄接到胡中
丞奏伊入浙之稿,未知果否成行?顷得耆中丞十三日书,言浙省江山、兰溪
两县失守,调次青前往会剿。是次青近日声名亦渐渐脍炙人口。广信、衢州
两府不失,似浙中终可无虑,未审近事究复如何?广东探报,言逆夷有船至
上海,亦恐其为金陵余孽所攀援。若无此等意外波折,则洪杨股匪不患今岁
不平耳。
九江竟尚未克,林启荣之坚忍实不可及。闻麻城防兵于三月十日小挫一
次,未知确否?弟子次青、迪、厚、雪琴等处须多通音问,俾余亦略有见闻
也。
家中四宅大小眷口清吉。兄病体已愈十之七八,日内并未服药,夜间亦
能熟睡,至子丑以后则醒,是中年后人常态,不足异也。纪泽自省城归,二
十五日到家。尧阶二十六日归去。澄侯二十七日赴永丰,为书院监课事。湘
阴吴贞阶司马于二十六日来乡,是厚庵嘱其来一省视,次日归去。
余所奏报销大概规模一摺,奉朱批:“该部议奏。”户部奏于二月初九
日。复奏言“曾(国藩)历拟尚属妥协”云云。至将来需用部费不下数万。
闻杨、彭在华阳镇抽厘,每月可得二万,系雪琴督同凌荫庭、刘国斌等经纪
其事,其银归水营杨、彭两大股分用。余偶言可从此项下设法筹出部费,贞
阶力赞其议。想杨、彭亦必允从。此款有着,则余心又少一牵挂。
郭意诚信言四月当来乡一次。胡莲舫信言五月当来一次。余前荐许仙屏
至杨军门处,系厚庵专人来此请荐作奏者。余荐意诚、仙屏二人,闻胡中丞
荐刘小铖 (芳蕙,袁州人,)已为起草一次,不知尚须再请仙屏否?余因厚
庵未续有缄来,故未先告仙屏也。仙屏上次有一信与余,尚未复信。若已来
吉营,乞先为致意。季高处此次匆遽,尚未作书,下次决不食言。
温弟尚在吉安否?前胡二等赴吉,余信中未道及温弟事。两弟相晤时,
日内必甚欢畅。温弟丰神较峻,与兄之伉直简澹虽微有不同,而其难于谐世,
则殊途而同归。余常用为虑。大抵胸中抑郁,怨天尤人,不特不可以涉世,
亦非所以养德;不特无以养德,亦非所以保身。中年以后,则肝肾交受其病。
盖郁而不畅,则伤木;心火上炼,则伤水。余今日之目疾及夜不成寝,其由
来不外乎此。故于两弟时时以平和二字相勖,幸勿视为老生常谈。至要至嘱。
朱云亭妹夫二十七日来看余疾,语及其弟存七尚无功名。兹开具履历名
条,望弟即为玉成之。亲族往弟营者人数不少,广夏万间,本弟素志。第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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觇国者,睹贤哲在位,则卜其将兴;见冗员浮杂,则知其将替。善觇军者亦
然。似宜略为分别,其极无用者,或厚给途费遣之归里,或酌赁民房令住营
外,不使军中有惰漫喧杂之象,庶为得宜。至顿兵城下为日太久,恐军气渐
懈,如雨后已弛之弓,三日已腐之馔,而主者宴然,不知其不可用。此宜深
察者也。附近百姓果有骚扰情事否?此亦宜深察者也。
目力极疲,此次用先大夫眼镜,故字略小,而蒙蒙者仍如故。温弟未及
另缄,谅之。
兄国藩手草 三月三十日
胜克斋于天长败挫
澄侯四弟左右:
五月十一季弟寄沅弟信,内有澄侯二十八日在永丰所发之信,得悉一切。
贼集宝庆,官兵将近三万人,应足御之,若竟无一匪窜入湘乡境上也。
即有阑入邑界者,团练堵于前,赵、周、王诸军追于后,或亦可以无碍。
此间一切如常。朱、唐两营,喻吉三、凌荫庭两新营,均于初九日拔赴
景德镇。吉中营、岳字新营,十一日拔营前进。初九早,九弟在余公馆行释
服礼。三献礼毕,除服即吉,天甫黎明,尚属整齐。十一早,九弟起行赴景
德镇。十二、三皆大雨,路上甚辛苦也。
下游情形,江北浦口、六合等处,前甚危急,近已获胜仗,军情尚安。
胜克斋于四月十二日在天长败挫。其定远老营尚无恙。英夷前欲进京更换和
约,业经奏准。不知近事何如?广东夷于二月间驶至广西梧州,旋即退出。
余日内精神困倦,血不养肝。幸刘星房来营。日与畅谈,略觉爽快。星
翁老年失明,殊可悯念。幸其子慈民孝廉,博学不倦,克家继起,尚足自娱。
弟以公事常不在家,所有书、蔬、鱼、猪及应扫之屋、栽植之竹,须请建四
兄勤勤经理,庶不改祖父以来之旧家风也。至嘱至嘱!此问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