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之血-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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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通告发出去之后两个小时,奥兰多的处刑地点终于确定了下来。
作为眺望白塔历史上第一个被执行注银之刑的大罪犯,奥兰多将在白塔最高的尖塔上被公开执行注银之刑。因为第二塔的顶层距离大结界甚至只有三米不到的距离,在那种高度上处刑,下面的人根本就看不见,也就失去了公开处刑的意义。
在简单的讨论过后,执行地点确定在了第二塔二楼的一个伸出来的阳台上。这是一个站在在地上也能看得清楚的高度。
现在已经有一些白银阶的巫师开始在第二塔的二楼上组装注银椅——这还是相当原始的那种注银椅,虽然款式老旧却银光闪闪如同刚出品一般。
那是具有高等精灵艺术风格的华贵刑具。
虽然理论上最简单的注银之刑只要抽血、注银、冰封就可以,但据说在数位研究埃尔卡特古代文化老巫师的主张下,奥兰多的处刑将尽可能的复原古代埃尔卡特人的注银仪式。
用来执行注银之刑的用具是一辆固定在地上的相当具有艺术气息的座椅。
白塔仅有的这一套注银刑具,还是斯科特和安维利亚从王廷离开的时候,连同部分宝库顺手被带出来的。到现在为止,完全算的上是文物级别的东西。
看上去有些类似古代埃尔卡特执行电刑用的电椅,只是上面缠绕着大把扭曲的银色带刺金属藤蔓。
这些看似金属的藤蔓实际上却是中空的,而且它们也并非是金属,而是具有伪铁特性的某种木质藤蔓,只是外面镀了一层银而已。
这些相当具有艺术感的扭曲的藤蔓实际上是往座椅后面的材料槽中放好材料后,从注银椅的开口中自行抽出的消耗品——现在摸上去还有些微微发烫。
在执行注银之刑的时候。受刑人要正坐在固定在地上的座椅上。随后,这些银色的藤蔓就会在机关的作用下一点点的收紧,直到那些锋利的尖刺划破皮肤、银色的藤蔓沿着皮肤的裂口嵌入到体。内,皮肤表面再见不到一点凸起为止,第一步就算是完成了。
银色的纹路会如同纹身一般出现在受刑人的皮肤表面,在受刑人体内的血液便会被藤蔓上的纹路引出。流到身后的座椅上。同时,受刑人全身被具有伪铁特性的木质藤蔓固定,整个人就像是被钢筋钉死一般,关节再也无法弯曲一点,只能这样僵直着坐在座椅上,残余的生命也陷入了倒计时。
在受刑人因为失血而晕厥过去的时候,行刑人就要按动座椅上的开关,将储存在银色的藤蔓里面的水银蒸汽就会被温和地注入到执行人的血管中,填充血液的空缺。
略微的高温将藤蔓软化。受刑人身后的座椅在机关的作用下向后展开变成一个金属的品面,将缚于其上的受刑人的身体向后展开躺平。
这时候,受刑人大约已经死了。而水银就要源源不断的填充其上,将血管完全填满。然后执行人将储存着水银的器皿取走,用一个巨大的、刻满了防腐咒文的水晶罩子将受刑人盛放进去,里面填满水银,直到看不到一丝空隙,再封住口。低温储藏后放入棺材之中,埋入地底。
如果这时处刑人的手法够好的话。受刑人应该没有受到任何多余的伤势。这样的话,他们的灵魂就会在三个月后被完整的冻结起来。
他们的尸体依旧具有弹性,他们的灵魂也还保有知性,甚至他们还有着触觉。但因为他们的灵魂过于沉重,根本不可能上升到天上,回到神明的国中。他们只能这样凝固着。直到世界终结——或者被魔鬼偷走。
这些罪人的灵魂已经变成了水晶一般的艺术品,灵魂中的污秽也因为水银而被彻底净化。在魔鬼的世界里,每一个注银的罪恶灵魂都是最顶级的奢侈品。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受到注银之刑的灵魂不在魔鬼手上的。人们也不会为了这些罪人的尸骸而与魔鬼抗争,更多情况下。魔鬼还会与他们签订一些有利于人们的契约,作为合理合法的带走这些灵魂的交换。
注银之刑如此具有仪式性,与古埃尔卡特人的文化有关。他们相信通过这样的仪式,可以洁净人们的血液,让埋藏着注银者附近的人的思想变得纯净。
准确一点的说,如今的三极刑一开始都是埃尔卡特人发明的。
十字架是长眠导师的标志。那些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人,他们的鲜血会将整个十字架浸透。而在他们咽气之时,血液的腥臭味已经足以招来蝇虫。埃尔卡特人相信,这样可以让喜爱洁净的长眠导师厌恶这样的死者,就不会将他的灵魂带走。这也是为什么埃尔卡特人要为尸体沐浴化妆的原因。
而火刑和注银之刑,都与埃尔卡特人的两个死敌有关。这两个死敌,一个会化为黑色毒液进入人体控制他人的思想,而另外一个则是会变成人的样子,用谎言和音乐在人群中挑起斗争。
这两者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具有相当程度的不死性。唯有注银之刑和火刑才能封印这两者。可以说,在最开始的时候,三极刑中的仪式成分都要多于惩罚。而且一开始也不仅仅是三极刑,只是这三个流传下去了而已。
而在后来,钉十字架、火刑和注银之刑,才在众神的演绎之下变成了针对反人类者、叛国者和异端的极刑。
不过,即使是白塔的学者,最多也只能了解到这种程度。在埃尔卡特化为荒漠之后,那段历史也被一同埋葬。冬果会那边大约还有相对完整的记载,可在白塔只有一些藏在诗歌和传记中的相当模糊的描写。
距离行刑之时还有数个小时,那些白发苍苍的老巫师们便已早早的就来到了第二塔的顶层,围着组装中的注银椅,兴致勃勃的交流着自己关于古代埃尔卡特的研究。
这次的行刑者将是斯科特,响应那些老巫师们的请求,他将以最标准的流程,向广大巫师学徒和研究埃尔卡塔古代历史的巫师们演示注银之刑的全过程。
与那些年轻人不同。这些老巫师相比较奥兰多的罪行,反而更期待原始版的注银之刑的全过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毕竟,听和看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就在注银椅快要组装完毕的时候,第二塔的楼下传来阵阵喧嚣声。老巫师们不禁向下望去。
只见在喧嚷的人群中,一个眼睛缠着黑布,双手被枷拷在身后的黑发男子在密密麻麻的诡刀巫师的包围之下,从第三塔的地下室出来,向着第二塔的侧门走去。
这些诡刀巫师的胸口带着青雀鸟勋章,脸上带着骄傲的神色。昂首阔步的将白塔最大的罪人带向他的死刑场。
眼尖的人已经发现,奥兰多的面色极为苍白,脚步虚浮。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不会怀疑他是否遭受过严刑拷打,因为事实已然摆在眼前——奥兰多如今分明就是已经失血要几乎要休克的程度。就算治愈药剂能够治愈外表的伤势,也无法补充血液。奥兰多此刻严重失血的神态已经证明了白塔之前的拷问是如何残酷。
毕竟,为了保证灵魂不会从尸体的伤口中被挤出去,被施以注银之刑的人是不允许出现任何大的伤口的。
一位老巫师看着楼下几乎沸腾着将诡刀巫师们重重包围的人群,下意识的抬头看一下太阳。
如今夕阳已经开始西斜。
最多不过一个小时,黄昏便会降临。(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回光返照
胸口挂着青雀鸟勋章的诡刀巫师们带着傲然的神色将“奥兰多”推入了第二塔的地下储藏室,随后从外面锁上了门。留下两名诡刀巫师站在门口,其余的诡刀巫师则负责将那些涌进来的一般民众赶出去。
他们要做的只是等待斯科特大人过来而已。有在二楼的斯科特大人坐镇,这些诡刀巫师们丝毫不担心奥兰多能够从这里逃跑。
退一步讲,就算没有斯科特也是一样。各种侦测生命活力和灵魂活力的巫术都显示出奥兰多的体力和生命力已经如同烛火般微弱,而且依旧在持续消退中。
别说是逃走了,如果再晚行刑一会,恐怕奥兰多自己就会死在里面。
“艾露卡多,帮我把眼罩拿下来。”
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罗兰便立刻用虚弱的声音轻声呼唤着。
大约过了三四秒,罗兰便感受到如玉般冰凉而温润的两条手臂从身后伸过来,轻轻抚在罗兰的双颊上。
罗兰也不说话,只是就这样在黑暗的空间里保持着无力的喘息声,将身体的中心向后倾倒,倚在艾露卡多的怀里。
从未有过的虚弱感让罗兰的双手都无法攥紧,甚至他连坐下都不敢。
以罗兰现在的身体状态,如果自己坐下,恐怕根本就站不起来了。
败血糖的效果比罗兰想象中的有效的多。即使自己的体质早就超过了十点,在败血糖的侵蚀之下,严重失血的罗兰也已经陷入了濒死的边缘。
只要睡过去大约就不会在醒来了——同样的。被罗兰困在体内的爱德华也已经完全的失去了活性,被罗兰的瘟疫之巢撕碎吞噬。
但同样的。来自败血糖的毒性依旧残留在血液中。
现在从罗兰的皮肤上已经泛起了大片的青紫色的血管纹路,从指尖一直蔓延到腋下。从脚尖蔓延到膝盖,就连腰上和后背也有大片的蛛网般的纹路。
罗兰粗重的喘息着,休息了一会之后神色稍微好了一些。
于是他再次重复道:“摘下我的眼罩。”
见到罗兰此刻的虚弱,艾露卡多只感到自己的心脏被狠狠的攥握一般。
艾露卡多深深的叹息着,听从罗兰的命令将眼罩摘下。
但是,即使被摘掉了眼罩,罗兰眼前的视界依旧是一片漆黑。
说是一片漆黑也许并不是十分准确——罗兰还能隐约看到一些黯淡的烛光闪烁在视野的边缘,可他的瞳孔却捕捉不到任何事物的形象。
“……艾露卡多,我终于知道了……原来人要死了的时候是这种感觉啊。”
罗兰轻笑着。身体渐渐用力,强撑着站了起来。
他眼前发花,嘴唇颤抖。他的身体因害冷而战兢,血液**,骨头朽烂。
从未有一刻,罗兰如此的贴近死亡。也从未有一刻,罗兰能如此具体的理解死亡。
“那不是什么很酷的东西,一点也不帅气。”
罗兰用干枯沙哑的声音,用极缓慢的语速一字一字的吐出:“死亡不是艺术。不是恩赐,不是礼赞,不是恶作剧……它不是任何美好的东西。”
“死亡就是死亡,死了就是什么都没有了。里面只有痛苦和无尽的寒冷。一种……向内收缩的无力感。一种存在的理由被否认、人生的创造性和高度从中截断的虚无感。”
罗兰的瞳孔无力的扩散,但眼神却意外的清澈,里面仿佛闪烁着光芒一般。
他的声音虚弱而稳定:“但是。我依旧要赞颂死亡。”
“艾露卡多,我问你……你认为死亡的价值是什么?”
面对罗兰突如其来的询问。艾露卡多不禁怔了一下。
略微思考了一会,她便试探性的开口答道:“是因为……可以让那些生活的苦不堪言的人们有着改变的权利?”
“呵……也许吧。”
罗兰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从艾露卡多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罗兰摸索着向前缓慢的前进着。艾露卡多见状,连忙走过去,将罗兰的脚镣抬起来,扶着罗兰到了盘旋上升的楼梯前。
罗兰没有让门口的诡刀巫师来把自己架着提到二楼。
他在接到自己的处刑通知以前便向刑场走去,以缓慢而沉重的步伐一步踏在了楼梯上。
每一步踏出的同时,罗兰就感到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颤抖,神经在发痛,肌肉无力的抖动着,仿佛要从骨头上掉下来。
以这样虚弱而坚定的步伐,罗兰坚定的向着二楼攀登着。仅仅数十个台阶,罗兰却上了十多分钟。
艾露卡多没有回到影子中。她只是就这样沉默着跟在罗兰身后,抱着沉重的脚镣跟着罗兰一阶一阶的往上爬。
在距离行刑时间还有最后半小时的时候,罗兰终于爬上了三十三阶台阶,来到了二楼。
即使眼前昏黑看不清前路,但罗兰凭借着自己的经验,依旧判断出自己面前有一扇大门。
只要自己推开这扇木质的大门,距离自己的刑场便只剩下最后二十多米的距离。
先不论罗兰的双手此时正被枷锁拷在身后——哪怕罗兰身体还能动,在“重度失血”和“虚弱”双重状态的影响下,罗兰也不可能还有力气用来推开这扇沉重的大门。
但是,世事总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