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迭香 作者:语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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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任司仪的是电视台的两位当红主持人，开幕时间已经到了，仍然迟迟没有动静。
十五分钟后，灯光骤亮，常务副市长黎国恩手持金剪刀站在台上为时装发布会剪彩。主持人以激动的语调向大家报告这一消息。
台下的观众一阵交头接耳，贵为本市高级行政长官的黎国恩，很少出席这种场合。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设计师的时装发布会，能讨得他的一封贺信已是风光十足。
人们纷纷猜测叶欣仪如何有这么大的面子。
巴黎春天的当家人弗朗兹并没有露面，他坐在办公室通过闭路电视关注着现场。当听到主持人介绍说，为时装发布会剪彩的贵宾是本城的第二号人物时，他腾地一下子从大班椅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往一楼赶。电梯直达二楼，但通往大堂的下行扶手电梯已经封闭，弗朗兹只好从防火通道一路小跑赶到一楼。
当他赶到时，时装发布会已经开始了，黎国恩副市长已被簇拥着在嘉宾席上入座。怎么挤也挤不进去，急得一贯温文尔雅的弗朗兹大骂公关部的职员是一群饭桶。
模特们是从二楼乘扶手电梯缓缓下到T形台上，她们风采翩翩，袅娜多姿。似从天上飘落凡世的仙女。模特儿一落到T形台上，音乐就由悠扬转为激越，她们由静变动，焕发出奔放的活力，迤逦而过，象开屏的孔雀展示霓裳羽衣的美丽和精彩。
这的确是一场高水准的时装发布会。
欣仪设计的古风遗韵系列兼具了旗袍的含蓄之美和晚礼服的开放之美，职业休闲服则一改传统套装的僵硬保守，试图在严肃的场合也一泄出墙红杏的春光。具有金属光泽的新衣料添加了莱卡，透气性能好；新衣料的运用，使时装宛如人的第二层皮肤，更紧贴更舒适，尽现女性曲线之美。
语龙作品：迷迭香（15）
由沈媛媛演绎的一套透视装，设计大胆，里面中空，外面薄纱，雾里看花，更性感迷人。节奏欢快的音乐，加上沈媛媛的热情外露的台风，令观众大开眼界。
以前人们总是从电视上国外的时装表演中看到这种前卫的设计，如今却亲眼目睹。
嘉宾们先是抬头仰望，继而平视端详。
美人如花隔云端，纷纷攘攘落人间。
人们屏神凝气，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会场十分安静。
直到欣仪在众模特儿的簇拥下走上T形台谢幕，观众席上才爆发出长时间的热烈掌声。
在一片浓装艳抹华服美裳之中，欣仪的优雅脱俗十分突出，淡淡妆，天然样，如出水芙蓉，清丽可人。
观众没有想到今晚的主角竟如此年轻美丽。
作为地主的弗朗兹终于抓到了一个发言的机会，他对叶欣仪小姐设计的时装大加赞赏。当场宣布巴黎春天百货公司将把叶欣仪的代表作品在橱窗里展示，这是巴黎春天首次陈列中国服装设计师的作品。
弗朗兹的即兴发言把发布会推向了一个高潮。弗朗兹从前台走到贵客席上，借机和黎国恩市长握手寒喧。
夏羽轩是和光华大学的同学一起来的；自始至终却被挤在一个角落里。
发布会结束了，他揍着一大束玫瑰花准备献给欣仪，但欣仪已被热情的观众和记者团团围住，他无论如何也近不了身，他被人流推搡着，玫瑰花被挤的花瓣飘零，殷红委地。
羽轩有些酸楚地明白了：
欣仪今夜不属于他。
第十三章
欣仪今夜不属于夏羽轩。
发布会开始之前，万伯韬就通知欣仪今晚上有一个庆功宴，她是女主角，一定得参加。
万伯韬宴请的都是对时装发布会成功与否起关键作用的人，他们之中有传媒的老总，有被称为“意见领袖”的时装评论家，也有时装公司的老板。
好不容易和黎国恩攀上关系的弗朗兹也来赴宴，他在这座城市已坐镇了大半年，经常感到来自方方面面的掣肘，他很想利用这个机会能和这座城市的首脑人物攀上关系。
来中国之前，总裁就关照过他，中国是一个政治力量决定一切的社会，必须学会和东方的官僚主义打交道。
但他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当他得知黎市长对今天的活动是全程参与时，便放下高卢人的架子，应约前来。
这是一场华洋共处的宴会，宴设在希尔顿饭店的泮溪酒家。
泮溪酒家是本城最高档的粤菜馆，重金聘请香港名厨主理。
东西方人观念上有很大的差异，但对于吃什么却非常容易达成一致。
弗朗兹一听说是吃粤菜便连连叫好。
他的汉语水平有限，但有几句中国话却说得很流利自如：“我爱说北京话，不爱说广东话；但我爱吃广东菜，不爱吃北京菜。”
黎市长赴宴很准时，欣仪很吃惊地看到他是和沈媛媛一起来的，俩人似乎相识已久，举手投足都很默契。黎市长一改在公众场合的严肃矜持，放下官架子与民同乐，他对山珍海味很在行。一边点菜，一边详加解说：
今天各位辛苦了，先来一盎佛跳墙让大家缓缓劲，这道菜是万老板早就预订好的，用料考究，这是极品鱼翅。我只不过是借花献佛。
当他点到荷叶蒸水鱼时，说如今是全民皆补的时代，水鱼又称鳖，滋阴壮阳，男女适宜，自古就是珍品，希望大家好好享用。唐朝时，杜甫赴豪门夜宴，就已经吃到过这道菜，感叹味道鲜美，曾写诗赞到：
“岂是池中物，
由来席上珍”。
黎国恩点的最后一道菜是鼎湖上素，据说，当年周总理在北京钓鱼台国宾馆招待尼克松就点过鼎湖上素，这道菜烹调技术复杂，选料十分考究，其中有上等的莲子、百合、黄菇、冬菇、蘑菇和雪耳、木耳、桂花耳、腐竹、发菜、银针等，再加上炸粉丝精心泡制。
这是一道斋菜，与佛跳墙遥相呼应。
若不是久经宴席的美食家，很难谈得这么有艺术性。
大家还没有下箸，就已被菜单弄得垂诞欲滴。
弗朗兹更是伸出大拇指，恭维道：
在西餐中法国菜是最好的，在中餐中广东菜是最好的。
黎市长是主客，他的诙谐使宴会的气氛很轻松。
大家纷纷祝贺今天的时装作品发布会圆满成功。
“长江后浪推前浪，各领风骚没几年。时装界的流行变化很快，裤脚收收放放，裙子长长短短，都是法无定法。在这个后工业化时代，公众是盲目的，全凭大师引领，叶小姐的作品已具备大家风范，对时尚的理解，可谓运用之妙，存乎于心。”
一位常在本埠大小报纸上发表文章的时装评论员，一边大口吞咽着佛跳墙一边摇头晃脑大发议论。
万伯韬出语不凡：
“我们光华大学有个博士研究生毕业论文所选的题目是《论女性裙子的长短与经济发展的关系》。”
黎国恩一听来了兴趣：
“万老板，说说看，有什么关系。”
“其主要论点是女人女人裙子越长，经济越萧条；裙子越短，经济越繁荣。
经济萧条时，生意一落千丈，男人收入减少，生存压力加大，成天疲于奔命，便不会关注女人的美丽，女人只好用长裙把自己遮掩起来。
经济繁荣时，男人个个荷包澎胀，走在大街上也是左顾右盼，恨不得阅尽人间春色，女人受了鼓励，裙子就越来越短。
语龙作品：迷迭香（16）
女人穿长裙一久，便会增加布料的消费，推动纺织业的发展和棉花的生产，从而刺激经济复苏。女人的裙子越来越短，也会使布料滞销，影响纺织业，从而引发经济危机，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已。”
“有道理，有道理”
黎市长大笑起来。
欣仪也不禁抿嘴而笑，她从没听说过光华大学有人做这样的博士论文。
万伯韬实在是风趣。
沈媛媛欠欠身，她下意识地用手拉了拉自己的短裙，以手相遮，欲遮反露。
宴罢席散，黎市长意犹未尽。
万伯韬知道黎国恩喜欢打麻将，便提议道：
“我们去总统套房摸两圈吧。”
希尔顿酒店的总统套房很有名，访问本城的外国元首、商界大享都喜欢下榻于此。希尔顿是洋人管理的五星级酒店，但总统套房的装饰却是典型的中国风格。
推开房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株价值连城的青铜树，在宫灯的映照下，光芒四射，璀璨夺目。树干是用青铜打制的，枝桠横斜。
树叶和花朵由翡翠美玉琢磨而成，10支七彩宝石雕成的凤鸟栩栩如生，翅膀的羽毛清晰可数。
树根处盘着一条龙，上下相对龙凤呈祥。
客厅一侧摆着一张方方正正的雕花红木桌；桌旁摆四张圆椅，屏风相间，隔出一个独立的区域。四扇云母画幅分别是象征着加官司进爵的飞鸟朝凤，寓意爱情美满的鸳鸯戏水，代表健康长寿的八仙过海和暗含福荫泽后的五子登科。
整套房间，古色古香，琳琅满目，仿佛古代皇宫。
“今天太累了，要好好放松放松。”
黎国恩一进屋就踢掉了脚上的皮鞋。
大家纷纷效仿。
赤足踏在柔软的纯羊毛地毯上，感觉非常惬意。
在桌前坐定，便开始摸风向宝座。
“古代打牌打到一半，总有丫环送上莲子羹，解渴又顺气。”黎国恩长吁了一口气。
“这又不是难事。”
万伯韬边说边给酒店送餐部打电话，订四盎莲子羹。要求一个小时后送来。
黎国恩手气很好，摸了个东风，坐上首。欣仪摸到西风和黎市长相对而坐，沈媛媛是南风坐在黎国恩的下首，黎国恩的上家是摸到北风的万伯韬。他自嘲是叨陪未疱。
欣仪打麻将是跟母亲学的，虽不精通，但应付场面绰绰有余。
麻将是中国的国粹，要想和牌，必须“看着上家，防着下家，眼睛盯着对家”，把中国人窝里斗的智慧表现得淋漓尽致。
万伯韬打牌打得很放松，完全不按牌理出牌，但他的牌运很好，屡屡和牌。
这是欣仪第一次参与赌钱，看到一进一出之间都是成百上千，欣仪觉得又好玩又刺激。
赌场无父子，万伯韬也着实不客气，赢了黎国恩的钱就装进口袋里。
牌桌上有说有笑，气氛欢愉。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当四个人喝完服务生送来的莲子羹，黎国恩开始发威了，万伯韬也渐渐放松了对他的控制，黎国恩一心一意做大牌。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黎国恩洋洋得意，这一局他起手就摸了八张筒子，一对九筒，三、四、五、六、八筒，其余是五张杂牌。黎国恩豁了出去，把杂牌全部褪净，要做清一色，连打了2张东风也不后悔。他上牌很顺，绝张三筒居然都被他摸了起来。此时，他手里有2张筒子等碰，沈媛媛故意放出一张九筒。
万伯韬手里的九筒压了一段时间，他手里的筒子和条子一样多，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一筒打了出来，“碰”，黎国恩迫不及待叫碰，他左右逢源，很快听牌；而且听得很宽，二五八筒都可以和牌，黎国恩把牌压倒，嘴里哼起了小曲，大家知道他清一色听牌了，牌桌上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欣仪决定弃和，筒子一张也不敢打，牌桌上全是条子和万子，牌越来越少。
只剩下万伯韬还在顽强地奋斗，冒冒失失打出了一张绝二筒，黎国恩眼睛一亮，挥手叫“过”，他决意自摸。
此刻只剩下最后一垛牌。
黎国恩伸出手去，摸起一张牌，拇指和中指一捻，看也不看，说了一声“杠”，他摸上来的是一张九筒。他往右手吹了一口气，去杠底牌。
“杠上开花。”
黎国恩兴奋地把牌推倒，他杠上来的是一张绝八筒。
“清一色，明杠，海底捞月。杠上开花。”
他的这幅牌上不封顶，按牌规要一番一番计上去，一下子计出16番，是底和的32倍。
“福气来了，门板都挡不住。”
黎国恩笑得合不扰嘴，一张九筒从他的手里飞出去。
欣仪弯腰去捡牌的时候，发现黎国恩的脚正放在沈媛媛的脚上，轻轻摩挲着，隔座送钩，生动缠绵。
欣仪有些分神，加上沈媛媛的牌打得很谨慎，欣仪借不到一点东风，打牌的心思便有些乱了。
万伯韬已经溃不成军，几乎成了职业炮手。
不知不觉东方暨白，欣仪粗粗估算了一下，这晚万伯韬输了三十多万。
“我们先走一步。”
万伯韬借口去结账，悄悄拉欣仪退出了总统套房。
“沈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