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医-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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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院落灰墙高耸,隐隐能看到黑漆大门后面层楼高起,崇阁合抱,阿依正以为这是哪一家的府邸,待看清花灯上书写的三个大字“秀春楼”时,蓦地愣住了。
秀春楼,帝都最大的青楼,以奢华的装潢及无数美丽多才的ji子闻名天下,阿依已经不止一次从药房伙计和林康他们口中听说过,而秀春楼对面的德顺赌坊则是大齐国最大的赌坊,有传闻这两家的东家其实是同一人,只是这个人具体是谁却没人知道,不过能在皇城脚下开青楼赌坊,只怕不仅仅是有钱那么简单。
在车上等待片刻,秀春楼的后门蓦然洞开,景澄亦戴上幂蓠,携阿依下车去,快步走进院子。跟在后面的阿依才踏过门槛,两个彪形大汉立刻将门板合闭,把她吓了一跳,定睛望去,正前方,一个身穿七彩抹胸搭配一件桃红色蝶恋花对襟襦裙的妇人正带领两个俏丽的婢女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妇人云髻堆叠,插金戴银,丰满的红唇涂成桃瓣形,雪白的酥胸露出大半个,脸上铺着厚厚的粉,身材丰腴,大概三十来岁。
“奴婢给三公子请安,三公子万福。”
“起来吧。”景澄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焦紧,沉声问,“明玉如何了?”
“回三公子,明玉小姐身子不适,正在房里歇息,无法见客,三公子不如改日再来……”
“带路。”景澄打断她,淡声道。
只是语气清浅的两个字,燕娘却脊背一颤,咬了咬牙,恭敬地应下:
“是,还请三公子先在孔雀阁稍等,奴婢这就让人去请明玉小姐来拜见公子。”
“我不是想让她来见我,我带了大夫来为她诊治,带我去见她。”
燕娘犹豫了一下,无奈地应了句“是”,在前方侧着身子为景澄带路。
阿依跟在后面,见无人注意,抬眼悄悄地环顾这院内清雅的景致,一色的水磨群墙上竟然筒着瓦泥鳅脊,白石台矶上亦凿着各式富贵图纹,门栏窗槅尽细雕着各种新鲜花样,隐隐约约有丝竹声和喧闹声自墙那头传来,声音并不清晰,可以断定秀春楼规模不小。
这哪里像ji馆,简直比一般的高门大户还要文雅清幽。
走过一段被花木掩映的长廊,一座门前一池白莲的华丽屋舍映入眼帘,景澄才在房屋门前停下脚步,雕花门扇猛然被从里面打开,一名纤瘦细弱的白衣女子跪在门槛内,气息孱弱,略微发颤的嗓音犹如身受重伤却依旧在凄婉地歌唱的夜莺,楚楚动人地好听:
“奴婢给三公子请安,奴婢不知三公子光临,不但有失远迎,还一身病态让三公子不快,请三公子恕罪。”
这女子非常美丽,鬒黑的长发犹若泼墨,瀑布一般披散在身上,更添几分羸弱。一张白得近乎透明的瓜子脸上,两弯细长优美的黛眉,一双清澈剔透的眼眸,嘴唇红润小巧无需任何脂粉,明明正在病中,细嫩的肌肤苍白如纸,然那双唇却是嫣红的,红得鲜艳,红得娇美,如雪地中一朵热烈的腊梅,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出一种想去采撷的**,这**会随着望着她的时间越久而越来越汹涌。
弱不胜衣地纤瘦,但见她身穿一件白绫五色鸳鸯戏莲抹胸,外披一件象牙色银花暗纹雪金纱对襟长衣,大概是过于匆忙,连衣带都没有系好,以至于因为她跪下去的动作不小心露出一截线条玲珑的裙腰,轻软飘逸的衣裙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被吹进室内的风轻轻拂起,恍若堕入凡尘的仙子,纯澈无垢,清雅高洁,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超凡脱俗的气质令人不自觉地心生敬意,忘却她的ji子身份。
“快起来吧,这里风凉,你身子不好,别跪着又病了。”景澄的眼里闪过一抹柔情,温和地望着她,连忙说。
明玉领命,被身旁的婢女扶着,颤巍巍地站起来,哪知她的身体过于虚弱,婢女手一滑,她一个趔趄恍若断翅的蝴蝶般迎风坠落下去,婢女想去扶已经来不及,眼看着她就要摔倒,景澄一个箭步奔上前,托住她的纤腰,望着她惨白的脸紧张地问:
“明玉,你没事吧!”
然而明玉小姐已经昏了过去。rs
第一百三十章 难以启齿的伤情
华丽的寝室内,层层月白色与水粉色的纱幔垂落下来,围绕在一张铺着奶白色羊绒毯和金色蚕丝被的红木大床上,床头以金箔包裹,上面精细地雕刻着高洁优雅,栩栩如生的莲花图纹,一名花容月貌的女子双眸紧闭卧于床上,虚弱惨淡的气色,我见犹怜。{}
景澄坐在床尾一张搭着织金椅搭的乌木椅子上,面色凝重地望着昏迷中的明玉。
阿依在圆凳上坐了,手搭上明玉青色血管凸起的脉搏,凝神诊了片刻,又换了另外一只手,秀眉微蹙,沉吟了半晌,方收回手,若有所思。
“姑娘,她怎么样?”景澄急迫地问。
“昏过去的原因应该是偏头风正在发作,由于起猛了又被冷风吹了一下,加上情绪有些激动,一时没承受得住疼痛便昏厥过去。”阿依慢吞吞地说。
“果然又发作了。”景澄有些沉重有些难过还带着更多的无奈复杂及怜惜深深地望着苍白如冥烛的明玉,顿了顿,略带一丝希望地问,“这种病姑娘可治得好?”
阿依正从针囊里取出细长的银针,闻言想了想:
“偏头风是一种难以治愈的病,这位小姐患此病已经许久了,奴婢虽然知道偏头风的治疗方法,但能否治愈并不敢保证,只能尽力缓解病情。三皇子应该知道吧,我家先生治愈过偏头风,他对偏头风有着一套自创的针灸疗法。”
景澄听她提到秦泊南,面上掠过一抹尴尬,不自然地笑笑:
“姑娘年幼,可能不懂得这里是什么地方,济世伯为人正派,怎么肯来这种地方。”
“奴婢之前听药堂里的伙计和林公子他们提过这里,大概也能猜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先生教育奴婢身为医者对待病患不论贫富不论出身一定要一视同仁,先生他是不会对这位小姐有偏见的。”
“我了解济世伯的为人,只是这件事并不想让济世伯知道,也希望姑娘不要将此事外传,哪怕是与你最亲近之人,即使是对济世伯也不要提起。”景澄郑重地说。
“三皇子放心,身为大夫奴婢会对病人的所有情况完全保密,这也是行业的规矩,奴婢的意思只是先生的经验更丰富。那套针灸手法奴婢也会,只是从来没有运用过,如果三皇子与这位小姐不介意奴婢手法生涩,也可以由奴婢来施针。”
“我相信姑娘的医术,那就有劳姑娘了。”景澄大喜,急忙说,顿了顿,微笑道,“姑娘在我面前也不用拘束自称‘奴婢’,之前你在林康墨砚面前挺自在的,怎么对他们就怎么对我,我是请姑娘来帮忙的,姑娘不必太有顾虑。”
“是。”阿依自己叫着也绕口,她鲜少自称“奴婢”,秦泊南等人也从没要求过她必须如此自称,景澄松了口倒让她觉得省事,“我先让明玉小姐醒过来。”说着针刺人中穴,轻轻捻转。
片刻,明玉嘤咛一声幽幽转醒,迷茫地望着坐在床边的阿依,呆了一呆,紧接着眼波流转,落在一脸关切地望着她的景澄身上,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惊吓,霍地从床上坐起,赤着小巧洁白恍若玉雕的莲足,慌慌张张地跳下来,衣衫微乱,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惶恐不安地恳求道:
“三公子,明玉求您快点回去吧,这里三公子来不得,三公子怜惜明玉明玉心里知道,只是明玉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三公子的关怀,三公子您长留此处,若是被有心人撞见传扬出去,明玉怎么样都好,若是损毁了三公子的清誉,若是被……若是被那位爷知道了……明玉就是死一万次也无法消去心中的那份悔恨呐!”
她一行哀求一行哭泣,绝代姿容,悲悲戚戚,如泣如诉,如一枝梨花春带雨,娇柔怯懦,我见犹怜,婉转低哑的嗓音似月下凄婉弹奏的瑶琴,几乎揉碎听者的心。
景澄心中不忍,同时又对自己的无力产生出悲愤的无奈,咬着嘴唇望了她半晌,眼里含着无尽的挣扎。
“明玉,你先起来,我请了一位姑娘来给你看病,她是百仁堂的姑娘,医术很高,以后每月初六和初十六,她都会来照看你。”景澄沉肃着嗓音,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淡声说。
阿依被他们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见明玉满面泪痕地望过来,忙站起身,屈膝见礼。
“解颐姑娘,之后就有劳你了。”景澄对阿依轻声说完,没再看跪在地上的明玉,起身离去。
明玉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的背影,周身上下散发出强烈的令人心怀不忍的悲伤,这悲伤太过沉重,沉重得几乎要将她羸弱的削肩压垮:“三公子……”她带着哭腔近乎呢喃地唤了声,是不舍,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混乱不安与旁人难以读懂的复杂。
景澄却因为这一声犹如蚊呐很难听清的低唤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两息过后,明玉终于俯下身子苍白无力地磕了一个头:“恭送三公子……”
景澄顿了片刻,阔袖下的拳头逐渐捏紧,咬了咬牙,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随着房门开启,一股冷风从外面吹进来,冰得人心尖发凉,紧接着门板复又合闭,室内再次温暖如春起来。
阿依呆呆地望了望紧闭的房门,又望了望仍旧跪在地上泪痕满面的明玉,歪了歪头。
明玉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站起来,紧接着又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阿依慌忙上前扶住,手刚一握住她的前臂,明玉却咝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仿佛感受到极大的痛苦。阿依吓了一跳,眸光凝重起来,搂着她的腰将昏昏沉沉的明玉扶到床上重新躺下,脊背刚一沾上柔软的被褥,明玉竟再次大皱眉头,强撑着歪过身子侧卧,对正望着自己的阿依勉强笑笑,轻声说:
“难为三公子竟然找了一位姑娘来替我治病。”
“小姐放心,我在百仁堂坐诊,虽算不上什么名医,但治疗偏头风并没有问题,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小姐身上似有严重的外伤已经开始红肿溃烂,另外小姐的带下病十分严重,外感六yin,内伤七情,致使带脉松弛,淋漓下降,常伴瘙痒,且又有月事不调,想必月事常常不准,且经血黑紫粘稠吧。小姐不要小瞧了这些病,若不及时医治任其发展下去早晚会变成更严重的妇人病,到时候再用药更难消除病灶。”
明玉苍白的脸微微变色,眼眸中满是惊异,这个小姑娘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最为私密的病情的,她所说的一切的确在她身上发生过,可因为大夫都是男的,且都不愿意来ji馆看病,即使她是ji子,也不好意思为了这种病特地去求大夫来诊治,只能令熟人偷偷打听了成药买回来吃,却一直没有好转,
“我先看看小姐身上的外伤吧,小姐先把衣裳脱了。”
“只是一点皮外伤不要紧,姑娘给我些药我让人帮我涂就是了,免得这些伤污秽了姑娘的眼睛。”明玉拉着衣裳犹豫了片刻,似很难以启齿地说。
“我是奉命来替姑娘诊治的,若是我不尽心,就没法向三、三公子交差了。小姐不用担心我,我是大夫,什么样的伤都见过,我也是姑娘家,难道小姐在我面前脱衣会害羞吗?”
“怎么会,我这样的人,哪还有脸面害羞,我是怕惊着姑娘。”明玉自嘲地笑笑,咬着唇挣扎了片刻,将宽大的长衣脱了下来,一双雪白的藕臂上赫然出现两道被用铁链状物体缠绕勒入皮下导致的创伤,斑斑淤痕,更有几处早已血肉模糊,解开抹胸,自胸口到下腹部,一道道被用利器割裂的外伤红肿不堪,弯弯曲曲,歪歪扭扭,一直蔓延至亵裤里,好多处皮肉外翻已经开始红肿溃烂,光洁如玉的脊背更是鞭伤密布,惨不忍睹。
明玉见阿依盯着自己腹部的割伤,咬了咬牙,解去长裙,露出两条白皙纤细的长腿,那里如双臂一样同样盘绕着触目惊心的勒痕,下面的毛发有被用烛火燎过的痕迹,大腿内侧的勒伤更是达三寸深,惨不忍睹。阿依的心脏微沉,仿佛猜测到什么,搔了搔鼻尖,犹豫良久,遵循直觉,轻声问:
“小姐……里面是否也伤到了?”
明玉有些尴尬,咬着唇不愿回答。阿依自己也很不好意思,想她一个还没出阁的姑娘,先前是接生,现在又来诊妇人病,想想就十分害羞,可她是个大夫,只得硬着头皮说:
“我需要查看一下伤情,以小姐的身体,若是估算错误加重伤势,我担心会使之前的病症更严重。”
从前看病的都是男大夫,自然不会这么要求,今天突然来了个女大夫提出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