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医-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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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大人,你究竟有什么事,若是没有要紧的就请回吧。”
墨砚看了他一眼,眼梢微微内敛,似笑非笑地翘起唇角,坐下来,不徐不疾地说:
“自春末时,帝都就开始陆续发生朝廷官员以及权臣家的贵族子弟被杀害的案件,最早是都察院一个御史的儿子在花街的暗巷被杀,让人摘去内脏;接着是曾去慈安寺进香的吏部给事中失踪,三日后被发现在城郊密林,让人开膛破肚;到今天又有常宁伯二公子被杀,单单在帝都便发生了六起之多,唯一幸存的是安乐侯,但当天的事他什么也不记得了。早在三年前,自江南到江北,陆续有官府上报境内发生离奇的杀人案,被杀者多半是当地横霸一方的土豪乡绅及山贼土匪,最开始因为手法各不相同且手段残忍,给人的印象只是虐杀,却不能断定是否是同一人所为,但近来这些案子的发生汇总起来却让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的语气轻慢委婉,残酷血腥的杀人案被他轻飘飘地讲述出来,仿佛在说事不关己的故事一般轻松动听,然阿依却感觉到正在压迫着心脏的那股无形的威慑力越来越强烈,似正在摧毁人心里的防线。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秦泊南,仿佛正从他的眼里搜寻什么,然秦泊南的眼波依旧平静如镜,让他微微失望,顿了顿,轻笑道:
“近几起案件已经从被杀后肢解发展到在生前被活剖,你刚刚也发现了吧,钱莱是生前被人开膛又缝上的……”
阿依的心咯噔一声,周身神经剧烈一抖!
秦泊南安之若素,墨砚轻浅一笑,漫不经心地说:
“其实我本打算睁一眼闭一眼,反正大齐国已经这么乱了,死几个贪/官、土匪、杀人犯、强、奸犯或许这世道还能太平些,可皇上不这么想,圣上震怒,命刑部一个月之内破案。”
阿依心里在打鼓,愣愣地望着他,他越是轻描淡写她的神经越是紧绷。
“我知道伯爷私底下也在做类似的实验。”墨砚轻笑道。
一股寒意自脚底心迅速窜上天灵盖,阿依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因为惊惧竖立起来,可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一双漆黑的杏眸平静如水地直视前方。
墨砚轻慢一笑,伸手捏起她的下巴,一双幽冷的眸子牢牢地锁视住她,凝聚在其中的压迫力让阿依几近窒息,可她却半点不敢移动目光,一双墨玉似的眼眸漆黑如无星无月的午夜深不见底。
“你这丫头果然有趣,平日胆小如鼠,到了关键时刻却出奇地平静,那一次也是许多次都是,难怪他会把你从南边带回来。”墨砚似笑非笑。
一阵沉默过后,秦泊南淡淡询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墨砚松开阿依的下巴,向后靠了靠,笑说:
“我对你在做什么没兴趣知道,杀人解尸这等事你这种优柔寡断之人是做不出来的,只是刑部的那些个仵作实在太没用了……”
“我知道了。”秦泊南平声回答。
“明日亥时整,我在刑部内衙等你。”
秦泊南点点头,墨砚满意一笑,翩然起身,指了指阿依:
“你,送我出去!”
阿依一愣,下意识望向秦泊南,却清晰地从他眼里读出了不准,胸口一跳,再看向墨砚,对方依旧云淡风轻地微笑着,只是气氛在这一瞬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压得人喘不过气。她绞着双手,怯生生地站起来,想打破这僵硬的局面:
“刚好我有东西要给墨二少爷,可一直不得空,墨大人顺便带回去吧。”低着脑袋小跑出门。
墨砚冲秦泊南懒洋洋一笑,大喇喇转身,扬长而去。
秦泊南坐在椅子上,眸光逐渐森沉下来。
阿依从自己的药箱里翻出一个油纸包,递给跟过来的墨砚:
“最近帝都风中沙尘渐多,极易引发喘症,这是清肺润喉的薄荷糖,大人拿回去交给墨二少爷吧。”
墨砚掂量着纸包,长眉一挑。
“墨大人,明晚你和先生约定要做什么?”阿依问出心中不安。
“验尸。”墨砚轻飘飘回了句,“你若想来也可以,我对你的想法同样感兴趣。”顿了顿,忽然从身后的钟灿手里接过一物,粗鲁地塞进正在发怔的阿依手里。
粉红色长着绿色三角形叶子的果子,阿依从没见过,惊讶地问:“这是什么?”
“芝麻/果,留着吃吧。”墨砚淡声说完,转身走了。
钟灿对着潇洒离去的主子眉角一抽,回过头悄声解释:
“这是南边进贡的果子,皇上一共赏了三个,主子给夫人和二少爷留了两个,剩下那个给姑娘了。”
阿依讶然睁大眼睛,望着手里的果子,呆住了。
第一百零九章 兄弟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忽然将她手中的芝麻/果夺去,阿依吓了一跳,回过头,秦泊南淡淡地看了眼那颗色泽鲜嫩散发着甜香的果子,眸色沉敛地望向阿依。不知为何,在这样的目光里阿依突然手足无措起来,她并不是在心虚什么,然而他这样望着她让她格外不自在。
“墨砚和墨研的确都很有本事,俱是青年才俊,可他们皆不是安分之人,你若想安安静静地渡过一生,就不要离他们太近,否则一旦被卷入另一个圈子里,最先受伤的是你。”他平声说完,将芝麻/果还给她,转身走了。
阿依并非懵懂无知,她对于从他人内心深处反射来的各种变化感知是相当敏锐的,然而她仍旧不太明白其中的许多复杂,一时心里沉甸甸的,有些古怪。
护国候府。
雅风馆。
一朵墨莲,几片瓣,高贵而优雅地盛绽于雪浪纸上。
墨研身披白底骨红照水印花纹样玉绸长袍,伫立在青玉长案前,满意地住笔,望着纸上圣洁纯美的莲花,鲜艳的唇扬起,粲然一笑。
苏茉在外通报“三少爷来了”,一语未了,墨砚已经掀开帘子步进来。墨研望望外面天色,原来到了掌灯时分。
“小老鼠给你的。”墨砚随手递来一只油纸包,在墙角下一张搭着银红撒花椅搭的玫瑰椅上坐了,蓝桐悄无声息地送茶进来,又忙退出去。
墨研似很惊奇地将手中的纸包翻来覆去看了一圈,才展开来,碧莹莹半透明的薄荷糖散发着一股清澈微凉的香甜,扑面而来,沁人心脾。胸臆间豁然开朗起来,他的眸光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笑吟吟问:
“你去见她了?”
“白天的事你应该都听说了吧。”墨砚哼了一声,墨研就喜欢明知故问。
“常宁伯府的那个婆娘果然很凶悍。”墨研深以为然地点头,笑问,“小山鸮伤着了吗?”
墨砚不答,用研判的目光直直地望了他一会儿,淡声开口:
“二哥,你对那只小老鼠关心过头了吧?”
墨研眨眨眼,正二八经地回答:
“因为小山鸮很有趣嘛,除了母亲大人,小山鸮是我最不讨厌的女人。说起来,你知道小山鸮原名叫什么吗,她叫‘阿依’,你记不记得,之前咱们家本来也有个‘依依’呢……”
墨砚似乎很讨厌这个话题,皱眉,不悦地道:“我说过了,那件事别再提了。”端起茶杯啜了一口,顿了顿,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你上次那么轻易就放她回去,只因为她有趣?你当初把她留下来做看护本是另有打算的吧,为何轻易便放弃了?”
“我的确另有打算,可小山鸮看着我时清澈的眼神竟然勾起了我少得更可怜的罪恶感,就算是我也有会害怕良心不安的时候。”墨研笑吟吟说。
墨砚因为他吊儿郎当的语气别过脸去,顿了顿,问:“宫里那头,要怎么办?”
墨研湛然一笑,温声回答:“要绿妃准备一下,七日后送蓝桐进宫。”
“蓝桐跟了你十年,算是你可心的,突然离开可以吗?”
“她的那张脸蛋才是能留在我身边十年的理由,养了她十年只为了今天,有何不可?”墨研含笑,轻描淡写地说。
墨砚点点头,淡声道:“我回头就安排。”说罢,从怀里取出一只明黄色封着朱红龙漆的信封递给他。
正在品尝薄荷糖的墨研也不擦拭手指,随手接过去拆开,展开印有龙纹的宣纸一目十行地阅读了一遍,望着密旨最后那方大大的玉玺印,冷笑一声,虽是冷笑,却仿佛心情很愉悦似的。
墨砚看了他一眼,墨研毫不避讳地递过去,墨砚亦不回避,仿佛习以为常,接过来粗略地看了一遍,冰冷的唇角轻轻翘起,不屑地冷哼一声,将信纸肆意地捏在掌心,轻轻一揉,再张开时,雪片似的纸末轻盈地沉落在高几上的茶杯里。
“你那边也该动手了。”墨研平缓地微笑道。
墨砚点头。
墨研便懒洋洋地伏趴在软榻的炕桌上,猫似的将脸在胳膊上漫不经心地蹭了一会儿,幽幽叹了口气,拖着长音仿佛非常期待一般似笑非笑地说:
“乱吧,这大齐国越乱才会越有趣……”
墨砚专心品茶,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
晨曦徐徐拉开帷幕,又是一个明媚多彩的早晨。
因为秦泊南昨夜出门未归,阿依无法搭车,背着大药箱步行前往药堂。临街的商铺已经陆续开门洒扫准备营业,因为百仁堂的关系,阿依与许多人彼此熟识,胭脂铺老板娘看见她也不打扫了,从台阶上奔下来拉住她询问自家才出生的老五总腹泻的缘故,又让奶娘把孩子抱过来给阿依看。
阿依放下药箱,看了看睡眼惺忪的小娃,附近几家妇人见状也都凑过来,七嘴八舌议论起自家小儿的状况。就在这时,一整条街忽然发生骚动,但这骚动仅仅持续了一息,整条街仿佛被冻住了一样,鸦雀无声。胭脂铺老板娘疑惑地望过去,顿时惊骇地啊呀一声。
阿依一愣,转过头,一个黑衣人正冉冉而来,硕大的蝙蝠形斗篷将他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又死气沉沉,恍若大白天出现在街道上的黑无常,所到之处冰封千里。面罩厚重的黑色面巾,只露出一对诡谲的眼睛,更夸张的是,他戴着黑皮手套的手里握着一柄黑色大伞,彻底遮住了阳光。他沁着头走路,脊背微弓,对周遭人的反应毫不在意,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只走在街道的正中央,路线笔直,目不斜视,配合他那一身漆黑的装束,诡异得令人心生畏惧。阿依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走过来,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在他擦身而过的一刹,小声问:
“……瑞和堂……的少爷?”
一息之后,黑衣人停住脚步,色淡的瞳仁幽幽地转向她,阿依吓了一跳,不过她努力忍耐住了,她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他这身打扮只是因为身体畏光,并不是因为他见不得人,只因为一个人的外表就去躲避或畏惧对方,她并不想成为这样过分的人。
第一百一十章 兰陵秋
斗篷男显然并不高兴被叫住,不过他更不高兴的似乎是自己竟然随之停下脚步,总之他不太高兴地用色淡的眼珠看了阿依半天,在没有得到预料中的惊惧与尖叫后,眸光微闪,阴沉的眼里划过些许无趣,缓慢地转动瞳仁,落在胭脂铺老板娘怀里脸色蜡黄的小娃身上。胭脂铺老板娘很害怕他,见他盯着自己儿子看,警惕地倒退半步,将孩子搂得更紧,生怕会被他吃掉似的。
斗篷男淡粉色的眼珠漾过一抹轻蔑,依旧死死地盯着萎靡不振的小娃,忽然开口:
“你的孩子,腹泻吗?”他的嗓音结合了广袤沙漠的苍凉暗哑与深山穷谷的怡然幽静,两种完全矛盾的感觉碰撞在一起,却异常优美协调,那是一种能让人马上打起精神的动听。
阿依愣住了。
胭脂铺老板娘也愣住了,不过她依旧心怀畏惧,只是紧张地望着他,不敢回答。
“脾胃虚寒,手足不温,呕吐泄泻,时常啼哭,孩子的病症如此严重,你身为他母亲连个大夫都不请吗?”斗篷男的语调始终淡淡的,如夏日里深山中的冰泉澄澈薄凉,虽森冷,却不惹人讨厌。
“因为、因为我以为小孩子吐奶腹泻很正常,以前的几个孩子也都有过,所以……”孩子娘没想到会受到这样的质问,原来自己孩子竟如此严重,又愧疚又慌乱,结结巴巴地说。
“附子理中丸,药铺都有卖,一日两次,每次半颗。”斗篷男淡声道。
“这孩子才三个月,哪里能吃丸药,用腹泻贴岂不更好。”阿依不赞同地反驳。
斗篷男望过来,冰冷如刀的眸光让阿依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可事关病人她绝不会妥协,吞了吞口水,直直地看着他道:
“中成药对幼儿风险极大,再说附子理中丸中的附子具有毒性,大一些的孩童也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