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遍修真界-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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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九江不理这无聊玩笑,只从纸包里取出那张火烧来,撕开分了寒千岭半片:“我手腕未必太软,可方才那位韩姑娘的心却是太软了。她大约看我年少,出手时力气照往常都弱了三分。”
越青晖愕然道:“这是怎么知道的?我看你和韩姑娘也不像认识的模样啊?”
洛九江但笑不语,这便是提升感知后的用处了。归根结底,感知力的真正作用便是察觉对方的“不对”,破绽自然是“不对”之一,而出手时的不和谐感,也可归为此类。
韩舟琪第一鞭动作如行云流水,可在他的感知中却分明有点生涩,显然不是她惯用的力道。刀鞭两下一触,洛九江便知对方心下存着留情善意,自己出手也不免客气很多。
四人又闲叙了几句,最后还是董双玉一扯越青晖衣角:“洛公子未用早点,我们也不好过多耽搁,先告辞了。亦祝寒公子一程顺风。”
越青晖顺着董双玉的视线看去,才发现洛九江手里那半张肉饼还没动几口,不由讪讪一笑,一边挥手作别一边挤眉弄眼地表示了歉意。
目送着这两人离开,洛九江将手里的肉饼一团,三口两口地囫囵咽了,转而和寒千岭叹息道:“你这是想撑死我。”
他哪里是没吃早饭,分明是寒千岭只留下个字条便消失了一早晨,却又不想被旁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遂买了个火烧拿自己做幌子。
寒千岭微微一笑,也不瞒他:“我昨夜入了海。”他这样说着,一面拉出洛九江的手,将一个大小适中的刀纹海螺放在他掌心里:“你听一听。”
洛九江依言把海螺扣在耳边,下一刻就飞快地将其移开,表情明显被吓了一跳:“这海螺喝高了?”
从一般的海螺里听到的往往是些海风音、海浪音。这只海螺里传出的女鬼尖叫声算是怎么一回事?
真是只特立独行的海螺啊。
“铭音螺?”
寒千岭有点意外:“那位前辈真是教了你不少。”
洛九江把这海螺翻来覆去地看了个稀罕:“了不得,我当初背这条目的时候它连个配图都没有,据说已经很久没人发现过了,几乎就是传说中的东西。”
“没有那么夸张。”寒千岭垂着眼睛,口吻极淡,“只是要看是谁去找罢了。”
“里面声音怎么叫这么惨?传说中铭音螺是记事辟邪的好东西,难道是”洛九江眉头皱起,投向铭音螺的目光里已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不是。”寒千岭打断了他的猜测,“海螺语叫起来就是这么惨,它唱个摇篮曲也是这幅语调。”
洛九江:“”
“其实我下海里不是要特意找它,未料到倒听了一回旁人的取死之道。”
寒千岭自洛九江手心里捻起这枚海螺,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凭空抽。出好多鲜红丝线。他小时候为磨耐性做的那些女红功夫没有白费,几句话功夫里他双手上下翻飞,眨眼间就把这海螺编成了一条大方典雅的手串。
在洛九江惊奇目光的注视下,他面不改色地将这条手串缠上洛九江的手腕,表情淡然自若极了,简直像是这红绳绕在洛九江腕上就合该是天理一般。
“昨天不是都戴了块玉?”寒千岭从容道,“仔细一想我好像还没特意送给你过什么东西,这海螺你就带着吧,平时能辟邪清心,夜里失眠的时候还能给你唱几首小曲。”
洛九江笑不可抑:“这主意好,等我心血来潮想做一晚噩梦时就欣赏一番它的大作。”停顿了片刻,他还是无奈道,“不过下次你还是换个颜色吧。”如今这条红绳颜色太艳,红的几乎灼眼。
寒千岭眼梢唇角渐渐弯起,似乎听到了什么喜欢的话一般“好,下次换个颜色。”
此时第一场的比赛十有八九都已结束,上午第二场马上就要开始。寒千岭弯腰掸了掸自己衣角:“该我上场了。”
提到这个洛九江便心生好奇:“昨日你说什么也不肯告诉我你的对手是谁,现在总算能提了?”
“是杜堤。”寒千岭转目去看洛九江腕上的铭音螺,唇角微微一翘。
笑得不露半丝杀意。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算账()
与杜堤的这一场对决;并未花去寒千岭多少工夫。
不算两人在动手前依照规定所行的那一番礼数,真正的杀招不过瞬间就尘埃落定。
杜川一直在台下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寒千岭。他心中还记挂着上次自己截杀洛九江时,此人受到强大反震仍自若如常;并无受伤的模样,因而一开局就想把对方的路数看个明白。
只是上次他与寒千岭亲自交手都未能得出什么结论;如今想要旁观清楚就更是妄想。比起杜堤在裁决长老示意比赛开始后就口出狂言连连挑衅的行为,寒千岭只字不发,沉默的很。
旁人不了解他;只道寒千岭平时便是那样一副性情。只有与他熟稔几乎如一人的洛九江辨清了他眉眼里一闪而过的半缕轻蔑之意——他是连一个音节都不屑与杜堤说。
出乎杜川的预想,寒千岭并未动用他腰间悬着的那柄佩剑,也未和上次对付他一般,展露那手强劲凌厉的掌上功夫。只见他广袖迎风一扬,宽大的袖子充气般高高鼓起,而后又飞快的瘪了下来。其间随着袖中空气被高速弹出的是
不等台下众人看清寒千岭是打了些什么东西出去;杜堤便已双手捂脸痛叫着跌倒于地。观战诸人定睛一看;杜堤身上手上;包括脸颊上;竟是插着百余片锋锐而又闪着冷厉寒光的鱼鳞!
方才台下的人只看到寒千岭袖口处灰光一闪,似乎拖长了几道影子。可他们说什么也未料到;眨眼间被发出的鱼鳞竟有数百片之多。
那百片鱼鳞瞬间就突破了杜堤法器的防御;深深钉入了他的皮肉之间;鳞片上也不知带着什么古怪东西,让杜堤的肌肉一跳一跳的发麻,全身上下的血似乎都在瞬间涌进了脑子里;眼前反复闪烁着白光和黑光。
而在杜堤的视野里,寒千岭的身影和不断变换的光线一样闪烁而波动,他渐渐走近,直至行到自己的眼前。下一刻,他的胸膛被寒千岭抬脚踩住,一时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既然有弟仇兄讨,那便也有兄债弟偿。”杜堤只听见几个模模糊糊的音节,在耳膜一阵阵血液的奔涌声中被冲淡得含糊而不分明。
他自然看不到,寒千岭此时面孔正对台下,两道凛冽的目光不避不让地扎在杜川身上:“谁想要洛九江的命,我就要他自己纳命。”
下一刻,杜堤被一脚踢翻跌下台去,在一口鲜血喷出喉咙口的剧痛里,他只记住那个格外漠然又冷淡的声调:“让杜川洗净了脖子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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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千岭甫一下台,就被洛九江摁住手腕拉到一处清净地方。外面杜家的人忙着给他们家族的少公子敷药止血更衣打扇,声音吵得乱糟糟一片。
洛九江不管那些呼天喊地的杂音,只看着寒千岭的眼睛:“你那鱼鳞给我看看。”
寒千岭挑起一边眉毛来:“这也瞒不过你?”
他探手从袖袋中取出一枚银灰色的鱼鳞拈在指尖,动作没有半分犹疑,将其递到洛九江眼前,不许他伸手来拿,只示意他就着自己的手看:“别碰,有毒的。”
洛九江只觉不出所料,摇头叹了口气:“大赛章程有写武器不许粹毒罢了,是什么毒,咱们去料理了头尾。”
“鳞片自带的,沾血就渗,不过毒发不快,大比结束了才轮到它显出本事,他们查不出来的。”寒千岭收起那片银灰鱼鳞,缓缓负手,“我昨夜离开就是寻找这种鱼的踪迹。它身上自带的毒素能断人经脉杜堤罪不当死,我只取他半条命,半分也不多拿他的。”
洛九江奇道:“什么鱼有这种毒?我竟没学到过。”
“天下之大,哪能什么珍奇都教人探尽了。”寒千岭不以为意般摇了摇头,“这鱼不好抓,怕也少有人知道,更没有什么名字。”
“唔”洛九江拖长了尾调,眉心也聚起一点。寒千岭看得眼神一动,几乎要忍不住伸手去推平他眉间,却冷不防被对方一把擒住手腕。
洛九江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把寒千岭的脉象探了一遍,确认他真的没有内伤才放开手,玩笑道:“再难抓不也被你刮了鳞下来,我瞧你是变着法的夸自己。”
“难是对你们而言的。”寒千岭低声说。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从不在洛九江面前对自己的异常做一点遮掩,“对我来说,捉住这种鱼、捡到那只海螺,都轻松的像是哼了一支歌。”
洛九江喷笑出声:“哼歌?这可厉害了,咱们认识快十年了吧,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会唱歌。再唱一支给我听听如何?”
“现在不了。”寒千岭目光一动,似乎有笑意在眼中一闪而过,“你要真是想听,就保管好我送给你的海螺那里有我留下的一首歌。”
当天晚上洛九江按捺不住好奇之心,把那只铭音螺扣在耳边几次,最终还是没听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好闷头睡去。
夜时梦里他只闻女鬼凄凄冤魂咽,乌龟拿指甲挠墙面;旦角甩着水袖哭得残妆和着血花了满脸,声声只道自己死得惨期间更有某道粗噶的魔音萦耳,哈哈大笑着给他唱了首荒腔走板五音不全的柔婉小调,唱得他几乎以头抢地了。
等洛九江再起床的时候,便毅然发誓再不对寒千岭的歌声打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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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川一路疾行回了杜家。
有下人正守在门口,一见到杜川的面就一迭声地小跑过来,恭恭敬敬道:“大公子,白大夫正在族长房里瞧二公子的伤,派小的来请您”
这下人话未说完,就被心中不耐的杜川一把拨开,杜川向着相反的方向疾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揪起了下人的领子:“都谁在主卧?东厢的那位李公子也在吗?”
杜川待仆人从来也不客气,小时候就会拿着剑把不顺他意的人绑在树上活活砍死,那小厮被杜川这一揪吓懵了,脑子里浑成一团,牙齿战战地胡乱点头,自己也不晓得自己在做些什么。
三息之后,杜川急急奔入主卧,满面都是焦急之色。他喘着粗气靠到床边一看,杜堤正双眼紧闭,不知是昏是睡。他面上毫无血色,浑身上下都被严严实实地包扎起来,几乎成了个长条的白粽子。
杜川似是一颗心终于落下般软软扶着床柱贴下,随即恨恨在床边一锤!
上好的铁骨木,竟在他拳下吱呀一声,就连床架都被他一击砸得微扭,几乎看的人心惊肉跳。
那位李公子果然正在主卧,见此一幕忙伸手来扶杜川:“大夫来检视过了,令弟并无大碍,师弟切莫哀悔太甚,反倒要师父他老人家劳心了。”
“不敢让师父师兄挂牵。”杜川的声音几乎是哽咽的,顺着李公子的力道站起身来,恭顺道:“师兄,小弟正在沉睡,不知可否借个地方说话?”
怕打扰了病人也是人之常情,李公子自然无有不允,便随着杜川的邀请走出房门。而在他们身后,一直默立在床头的杜族长幽幽地叹了口气。
杜川带着李公子回到自己房中上座,先是殷勤叫人砌来上好的灵茶,摆好灵果点心,又命人全部退下,自己亲手掩上了房门。
这架势便是要与自己深谈了。李公子含笑想着,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水,这茶幽香清远,入口香浓,看来这位师弟也是下足了本钱。
原来这位李公子大名李任行,论起真实身份来正是杜川的师兄。他随着杜川一同下到这七岛小世界来,却只宣称自己是杜家请来的客人,并不吐露自己身为锦葵宗弟子的身份。
而比起旁人只知道杜家来了个李公子做客之外,杜川清楚的还要更深一点:这位李师兄和他们的师父还有着不浅的血缘关系,是那位金丹真人的血亲侄儿,在师父那里所得的青眼岂胜他们这些弟子十倍百倍。
杜川明白自己师父必然是有什么任务只交给了李师兄而没交给自己,心中固然有对师父并无识人之明的不平之意,但他好不容易挨着一个大拍师兄马屁的机会,当然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一路上对这个师兄可谓毕恭毕敬,只差没当尊佛供着。
其实他也不是那急躁之辈,七岛之行,他原本只想和李师兄处好关系,并不欲求他什么。然而今日那令他寒毛倒竖的危机感压过了一切周密详尽的计划,杜川迫不及待地就来找此人求个安心。
他想起了寒千岭在台上时居高临下望来的眼睛,在这一生里,杜川还从未经历过如此让人心惊胆战的一刻。明明只是个炼气七层的修士,曾经还被他的宝甲之力反弹得灰头土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