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遍修真界-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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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遇上千岭,与千岭一齐长大,与千岭共患难,同生死,便知道就是这个人。再与千岭两情相悦,互许终身的行为由心而起,自然而为,顺水推舟。
难道他心悦千岭,还要再那以前先把天下间适宜的男男女女都试过一遍吗?
不需要的,他看到千岭,就知道命定之人便是对方;他握起这把刀,余下的一百多把甚至也不用再挨个试过。
听他口吻甚是坚决,枕霜流就垂下目光额外多分给了这把铭为“澄雪”的刀器一眼。
这刀铭为“澄雪”,刀身也就当真雪亮如堆云捧霜,不比前一把“老伙计”的皮鞘漆黑如墨,澄雪的刀鞘是银沙一样的秋霜白,鞘上饰以勾云纹路,遥遥看去,可见银灰云纹上流转的一道暗光。
比起左边一把云头刀,它制式要更为秀美,比起右边一把仪刀,它气质又多了几分强横。若只是第一眼看它,确实不算起眼,但要耐得下心再看,便会发现它竟然还很博人眼缘。
这把“澄雪”再细薄一分就堪比柳刀苗刀,再厚一毫即可谓环刀雁翅。然而在洛九江次第试过的七十九把里,也只有它不厚不薄,不长不短,增则损,减则亏,让人端详起来时发觉甚至不能再添该任何一序。
倒是有点像九江,也难怪和他的脾气。枕霜流在心中暗想着:九江也是一样,他不必再聪明也不必再笨,天赋亦不用提升或是减弱,只要维持现在的程度,那便良辰美景花好月圆,便无一丝能挑剔之处。
这把“澄雪”本不过是两百多把刀器中的普通一员,在此之前枕霜流甚至懒得看它刀铭一眼。可洛九江只要一面,就能把它珍而重之地挑选出来,又拿自己的血为它亲开了刃。正如同洛九江自己,就像是沙滩上的璨璨明珠,枕霜流把他与满堂学子中分辨出来,也用不着第二眼。
“喜欢就好。”枕霜流点点头,走向满屋中最角落最偏僻的地方,从刀架底部摸出一把刀器来,意思意思一样地在洛九江眼前一晃而过就收手:“这刀破,不用留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掌一合,生生把一把刚硬笔直的长刀扭成了一条麻花一样快的破铜烂铁。洛九江连一句话也来不及说,就见一柄玄器毁于当场,一时眼睛都睁大了一点。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把,不是您为我选的?”
枕霜流冷冷一笑,笑面之上杀意纵横,隐隐一看竟然还有点狰狞:“囚牛送的——不成样子,什么东西!”
洛九江:“”
他摸摸鼻尖,决定对师父手里那把刀器遗骸视若无睹。毕竟枕霜流和公仪竹之间的恩怨能牵扯个百十来年,相处模式几乎都固定了,他一个做弟子的瞎管什么闲事。
洛九江想了想,从自己储物袋中取出一只狭长的木匣。这木匣不大,长度比一般刀器还要略短一些,里面却规规整整地放着十几片不足寸余的刀身残骸。
它是洛九江的第一把刀,是他的“老伙计”。
这刀殿虽然没有青山秀水,却有师父爱他的一片拳拳之心。用此地为陪伴了洛九江十余年的旧刀做冢,也不辱没了。
算上洛九江手中挑中的这把“澄雪”,满堂共有刀器二百,各个都与洛九江有契合之意,也每把都是拿得出手、能在寄卖会上充作压轴的神兵。就是以枕霜流的财力物力,这些刀器也难以在几日内凑齐,显然是过往的日子里一点点备下。
而那时洛九江自己还生死不明,三千世界里也打听不到他的下落。洛九江感情复杂地让目光在每具刀架上流淌而过,几乎不敢思考师父在准备这些宝刀时是何心情。
——爱徒生死不明,多半已经凶多吉少。而要奖他一把好刀,是枕霜流对他生前许下的唯一一个承诺。
于是他广招炼器大师与天下匠人,成了灵蛇主后所做的第一件大事,竟然是要人为他的徒弟打一把“满是少年意气”的刀。
这间刀殿里里的每一把刀,都不止是带着金属气味的冷铁精钢,而是当师父的对自己徒弟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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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刀神洛九江一生豪纵,交游广阔,单是从他手中送出的仙器就足有十几把,玄器灵器更是无数。但这间刀殿中的每一把刀,都被洛九江珍之重之,不曾有一把转手赠人。
曾有朋友慕其中一把的声名前来相求,被洛九江婉言推拒了。他拿了材料,又请来了当初的炼器大师为朋友定做一把,后来遇到合适的仙器也留下来送了他。那朋友忍不住问他:“洛郎这一番手笔,又岂值一把宝刀?”
“心意不同,意义也就不同。”洛九江笑,稍带歉意,却有更多坚决:“此殿之中的任何一把刀器,都不外送。”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太累了,欠五百字明天补上,谢谢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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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护卫()
当天下午;洛九江又回到了熟悉的训练方式。
值得一提的是,枕霜流竟然真的为他拿出了十七个金丹傀儡。
洛九江:“”
他心中默默呕了一口血,面上痛苦不堪地提醒他的师父道:“师父;我还是筑基,此等跨级也跨得太过了啊。”
洛九江是能对付金丹修士不假;但此等情况的前提是对手只有一两人,他要先避开对方的攻势,自己蓄势成功;一击中的。
然而十七个金丹修为的对手?都不用排出精妙阵法,他们单是垒成人墙都够洛九江喝上一壶,等级压制在这一刻将被发挥到最大,洛九江一旦被其中一个捉住个边,大概当场就要被团团围住、活活打死。
这不叫训练,这叫殉葬。
枕霜流坐在训练场两步之外;头顶有华盖遮阳;背后还有白练打扇;比起僵在场内;被十七个金丹傀儡围在正当中的洛九江,他真可谓是优哉游哉。
然而当他眉眼一压;原本就如燃鬼火的双瞳中就透出一股阴冷的严厉来:“你在和为师讨价还价?将来是你挑对手;还是对手挑你?”
洛九江捂着胸口艰难道:“可是师父;我觉得对手再不挑人,也不至于十七个金丹对我一个筑基修士进行围殴吧。”
十七个金丹联手打一个筑基,简直等同于黑虎掏心帮的壮汉联手殴打三岁幼童;能修到金丹的修士几个没有自己的骄傲脾性,这事传出去,他们还要脸不要?
一眼就看出了洛九江脸上变换的表情反应的是何等心理,枕霜流没有斥责洛九江的推拒,他两道目光带着特有的寒凉,轻轻在洛九江身上一转,就等同于给他提神醒脑了一回。
“脸有什么用?”问出这句话时,枕霜流的语气甚至是心平气和的。
洛九江被他问得一愣。
枕霜流扯扯唇角,面上却殊无笑意。他每吐出一个字都如向外甩刀子,字里行间都是一派的咄咄逼人:“七岛秘境里,杜家小儿对你一个炼气盈溢粉并金丹器联用,算要脸么?死地之中,异种饕餮公然圈修士为食,视尔等如他幼子的掌中玩物,他要脸吗?”
“等他们杀你灭口,又把嘴角鲜血碎肉抹净,转过身去换身罗衣,就照样还是光鲜亮丽的九族大人、一界之主。所有消失的不得口吐冤屈,被掩盖的也唯有含冤而死。他们的脸皮就是扔在地上千人踩过,再捡起来贴在脸上,上面也不会脏一个脚印。”
“这种脸面,要与不要有很大差别吗?”
“”洛九江苦笑了一声,缓缓抽。出自己的新刀来,“被师父这样一说,满天下要脸的人,可真是吃亏啊。”
枕霜流冷眼在一旁瞧着:“所以呢?”
“然而做错事的又不是我们,崩的该是他们的牙口。”洛九江手腕一抖,“十七个?来吧。哪怕他们扯下脸皮来对付我,也得先长一副钢牙铁齿,这还未必咬得动。”
枕霜流眼角稍泄出半分笑意,打出了驱动傀儡的手势。
白练一直在背后为枕霜流打扇,不言不语,像个天生的哑巴。直到洛九江连斩两人被抓住空门,逃脱时晚了一步,被僧袍傀儡自下而上一棍削出,小腿被这齐眉钢棍砸实,发出一声骨头碎裂时的闷响,整个人低低痛呼一声跌倒于地,他才有些于心不忍地说了话。
“主人,派十余金丹去追杀筑基修士还是浪费,他们也未必会这样做。”
枕霜流扬眉:“我的徒弟,还当不起十几个金丹追捕的待遇?不派元婴都是轻的。”
白练何尝不知道这点?只是看洛九江受伤太重,不免为他说情罢了。
就在主仆二人两句对话的功夫,那十七个傀儡已然齐齐停手,而洛九江整个人都已委顿于地。他肋骨断了三根,左臂折出了一个扭曲而古怪的角度,连灵气都凝聚不起,目光都有些涣散。
“救起来。”枕霜流对身后白练吩咐道:“然后继续。”
“不用先提示少主”
“以九江的天赋,三次不悟以后再说。”枕霜流单手支着额头,面孔微垂,好像也不忍去看场内血肉模糊的弟子,“让他自己来,让他自己闯往后三年,我不能给他一日的照看,此时我若再心软,就是害他了。”
白练心中叹了口气,上前去给洛九江外敷内服地用过药,再抵着他背心给他输入一股灵气进去。等洛九江神色稍缓,不用他手臂虚服着也能站起,白练便板起脸来,铁面无私道:“少主,还请继续。”
洛九江点头,横刀于胸,另一手背在身后,趁机稍稍活动了一下自己刚刚痊愈,还正隐隐作痛的左臂。面对身前身后密如人墙的傀儡,他眼神刚硬,不曾流露出一点疲惫和软弱。
“来。”他简短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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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九江被胖揍了一个下午。
在被围殴的第一个时辰,他从一开始的半炷香就被打成肉泥,进步到了能保证自己必然能从这十七个铁傀儡的包围中逃脱。
而第二个时辰,他就可以在逃脱的同时要上四五个家伙的命。
第三个时辰还不等开始,枕霜流挥手收回了这十七个傀儡,宣告着今天的训练暂时告一段落。
此时洛九江已经一身狼狈。他身上黑衣已经被层层血污浸染,下摆此前扯破一半,在某次训练里他嫌着碍事,干脆快手一把撕去。从第二个时辰开始,枕霜流就把傀儡手中齐眉棍都换做了刀剑,洛九江一时不慎,发冠被劈裂半个,索性割了袖口一圈布条吊起头发。
一个下午反反复复地施用立竿见影的治疗药物,才治好不等恢复就又扔回场上折腾。常人只怕才半个时辰就要被伤痛折磨得告饶,也亏得洛九江能坚持两个时辰之久。此时此刻,在伤痛的累积和体力灵气的透支之下,洛九江脸色已经泛白,一张脸上满挂着豆大汗珠,整个人都仿佛刚从水里捞起来。
见枕霜流收起傀儡,洛九江脸上绷紧的冷硬线条就软化下来,又恢复他一贯在师父面前的顽皮样子,笑眯眯道:“我就知道师父反应虽慢了点,但还是疼我——您是不是见我趴下了担心我来着?没事没事,那都是两个时辰前的事了。”
枕霜流原本还想勉励洛九江两句,一听他还有心思调侃打趣,直接便被气笑出声。他反手扯过背后白练手里的扇子,一扬手就朝洛九江掷去,这一掷甚至不曾动用灵力,只是借此警告洛九江一声。
谁料洛九江站在原地躲都未躲,只听啪嗒一下,扇面不偏不倚拍中洛九江面目,他便顺势“啊呀”一声躺倒下去。
演练场的地面虽然坚硬结实,却也平整光滑。洛九江大字张开手脚,肌肉彻底放松下来,凉丝丝的地面抵着他汗流浃背的疲惫躯体,每个毛孔里都钻进去爽快凉意,登时便舒服得不想再动了。
他太累了。
感受到不远处枕霜流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骤然变得担心起来,洛九江懒洋洋地举起那柄芭蕉大扇,眼也不睁地笑道:“彩扇娱师,师父夸一夸我吧。”
他师父才不夸他,他师父想踢他。
但看洛九江累成这般模样,枕霜流到底是没有舍得。
“别让九江在地上躺着。”他隔空一挥手,把洛九江悬浮起来扔到不远处的一把圈椅里,一边转头对白练吩咐道:“红菱和蓝帛呢,让他们来照顾九江。”
与白练、紫缎一样,红菱和蓝帛也同是与枕霜流心血相连的九蛇。调他们过来照顾一个筑基修为的少年,几乎大材小用,但正因此才更见他对洛九江的重视。
他此前曾交代过这件事情,因而白练一听就反应过来:“是,日后我让他们贴身护卫少主,不离少主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