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王朝之文景治世-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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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审食其的风流债()
审食其与吕后风流的事,不知怎么传到刘盈的耳朵。刘盈作为一国之君,感到颜面尽失,恼羞成怒,愤然下旨:捉拿审食其入狱。
审食其对监狱并不陌生,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入狱的情景。那是在楚汉战争最激烈时期,被刘邦搞得焦头烂额的项羽想出锁拿其家人的馊主意,派队伍抓住刘太公及吕后,投入大狱。审食其奉命照顾刘邦的家眷,按说可以逃之夭夭,谁知他对吕后有情有义,跟着吕后生死不离,赢得吕后对他的绝对信任。汉朝建立,吕后在刘邦处,没有少给审食其添好话,审食其因此被封为辟阳侯。
皇帝锁拿审食其时,没有提及他淫乱宫中,一个字也没提,而是给他罗列了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明眼人心里清楚,皇帝在找他的茬儿。
最着急的当属皇太后吕娥姁,她得知皇帝把自己的情夫扔到大狱的消息,心里不由一惊。她左思右想,想不出一条解救情夫的妙计,埋怨情夫吧,没有道理,因为每次偷情都是自己主动叫审食其来的;埋怨皇帝吧,儿子在竭力捍卫皇家的尊严,即使她这个当太后的,也无懈可击,况且她干的风流事也难以在众人面前启齿。皇帝儿子天天到她这里请安,她本想让儿子释放审食其,可一想到自己干得那些摆不上桌面的龌龊事,脸上不禁羞红,到嘴边的话便咽回去。
朝中大臣都装聋作哑,等着看笑话,审食其平时仗着皇太后的宠眷,欺上瞒下,在群臣中没有多少人缘,此次他犯了皇帝的忌讳,群臣没有一个人在皇帝面前给他讲情,大家巴不得皇帝一刀结果他,包括丞相萧何在内,一个个做了闷葫芦,等着他死。
此时倒霉的审食其可不是吃香喝辣的时候,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躺在黑暗的囚室,翻过来,掉过去,难以合眼。“唉,没想到我审食其要为风流付出生命代价。”他想到这么多年来背着刘邦,给他戴绿帽子,想到自己在椒房殿里与皇太后颠鸾倒凤的风流行为,以至于发展到不用掩饰的地步,连他一向看不起的皇帝都忍无可忍,怒发冲冠,要维护皇家的颜面。
“皇太后呀,你可要救救臣啊,臣为你蹲了两次大牢。”审食其在牢里念念不忘吕太后,他盼着吕太后能颁布一道懿旨,把他从牢中放出来,他当然不知道此时的吕太后为他的事正犯愁呢,正在犯没有颜面给皇帝说情的愁呢。几天过去了,他依旧住在监狱里,皇太后既没有来看他,也没有来问他,朝中大臣也没有一个人理睬他,他彻底绝望:“看来我审食其要遭天谴了。”
在监狱里,审食其突然想到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醉香居酒楼的新掌柜朱建。醉香居酒楼原掌柜周吕侯吕泽病故后,一直没有合适人选,楚人朱建在京城游历,太中大夫陆贾特别看重他,陆贾劝审食其与朱建交游,审食其与朱建接触一段时间,发现朱建确有过人之处,于是向吕后推荐,让他继吕泽之后,接管醉香居酒楼,并为他注入五百金,作为开张资本,两人从此成了生死之交。
谁知审食其入狱以来,朱建从未到监狱中探视过他,审食其未免心寒。“人心不古,人情太薄呀。”他开始埋怨朱建,恨他薄情。
其实,审食其冤枉了朱建,朱建获知审食其入狱的消息,表面上若无其事,内心很着急:“都说朱建你本事了得,关键时刻露一手,让世人都看一看。”
他斜倚在檀椅里,想了许多:辟阳侯你与谁相好不行,偏偏与太后相好,你这不是找死吗?皇帝也真是多管闲事,辟阳侯与太后私通,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朝中的老臣都是心知肚明,就连高祖在内,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放着你的皇帝不当,抓起你娘的奸夫了,还不让天下人耻笑?难道你不知道家丑不能外扬的道理?
一般人认为,只要皇帝管定的案子,转圜的余地不大,按照这个思路推理的话,审食其在大狱里凶多吉少。然而,朱建却抱定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主意,默默念叨:“辟阳侯,谁叫咱是生死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得想个办法,救你出狱。”
当小伙计把茶水放到他面前时,他似乎没有看见,一门心思想救审食其的办法:靠皇太后这条路不行,太后在皇帝面前没法子说;靠大臣求情这条路也不行,辟阳侯平时趾高气扬,颐指气使,在群臣中没有多少人缘。那可怎么办?他拍着脑门,苦思冥索。
解铃还需系铃人,谁与皇帝最近,能在皇帝左右通融一下,也许能救辟阳侯出狱。他顺着这条思路往下想,很快想到皇帝的嬖宠闳孺,眼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想从闳孺身上打开一个突破口。
朱建展开眉头,兴奋地瞥一眼小伙计,机灵的小伙计见他面有喜色,知道他心中有了妙计,笑着问:“大掌柜,有何吩咐?”
朱建披上一件新衣,对着铜镜,细照一番,明知故问:“英俊嘛?”
“英俊极了。”小伙计顺口吹捧朱建。
“那就套车。”朱建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说:“我要拜见一个贵人。”
小伙计出去一会儿,赶着一辆崭新的马车,停在酒店门口。只见朱建迈着有力的步子,拾级而下,坐进车内,朝闳孺家驶去。
守门的家奴把名刺摆在闳孺的眼前,只见上面写着朱建的名字。闳孺知道朱建的大名,久思与他结识。今天见朱建主动上门拜访,闳孺连忙出门欢迎,热情寒暄道:“朱掌柜,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敝舍?”
朱建笑而不答,搭住闳孺的手,只往家中走,等走进客厅,优雅落座,徐徐说道:“谁不知你是皇帝的红人?”
“过奖。”闳孺得意地说,顺手给朱建倒上一杯名茶。
朱建挺能沉住气,拿着杯盖,不慌不忙地撩拨着浮在水上面的茶末。
闳孺屏去家奴,不知朱建何意,疑惑地看着朱建:“君光临敝舍,有何赐教?”
朱建看火候差不多了,低声对闳孺说:“辟阳侯下狱,外人都说足下进谗,究竟有无此事?”
一剑封喉,朱建一句话点到闳孺的要害,他大吃一惊,急得满脸通红,慌忙辩解道:“我素与辟阳侯无怨无仇,何必进谗呢?此话从何而来?”
“闳公公不着急。”朱建望一眼闳孺急不可耐的样子,心中感到好笑,暗想闳孺你小子也太嫩了,本掌柜设一个圈套,说让你钻进来,你就钻进来。于是,他装作替闳孺排解的样子,不无担忧地说:“人嘴不是驴嘴,能够拴住,闳公公管不住他们说什么。我也知道你很冤,但在皇上面前,能晃动风的只有你啊,人们自然怀疑你给辟阳侯在背后垫的砖,这绝不是空穴来风。可惜啊,辟阳侯一死,跟着倒霉的恐怕就是你了。”
闳孺大骇,离开座,绕室三周,然后颓然落座,瞅着朱建说:“众口悠悠,本无定论。”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朱建心想闳孺你越害怕,我就越吓唬你,逼迫你乖乖就范,为我所用,达到解救辟阳侯的目的。他悠然自若地端起茶杯,细细地品一口茶香,然后重重地放在茶几上,为闳孺申明厉害:“闳公公仰承帝宠,辟阳侯得奉太后,朝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闳孺眼巴巴看着朱建,心想朱建果然不简单,对朝廷的隐秘如数家珍。
“依君之见,国家重权现在何人之手?”朱建将了闳孺一句。
“这?”闳孺呻吟一下,眼睛一亮,反诘朱建:“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皇上名曰朝廷之首,国家重权实在太后手中。”朱建恫吓道:“皇太后之所以不替辟阳侯说情,是因为涉及到私宠隐秘。近日皇帝杀辟阳侯,明日太后怨及闳公公,必杀你而后快,母子龃龉,互相报复。只可惜你与辟阳侯在黄泉路上冤冤相凑。”
“据君高见,何以求全?”闳孺动心。
朱建胸有成竹地回答:“如果你能哀请皇上饶辟阳侯一死,太后必然感念足下。这样就能博得皇帝太后的欢心,可永保富贵。”
朱建一席话说得闳孺茅塞顿开,他觉得朱建这个计策虽然对审食其有利,对自己也没有损害,一想到吕太后杀韩信、彭越、戚夫人及刘如意,他便觉得一股股凉气沿着脊梁骨往上袭来,不能惹太后,惹翻太后没有自己的平安日子,于是他爽快地答应:“烦君指教,我当竭尽全力营救辟阳侯。”
“谢谢闳公公。”朱建一句话不多说,站起来告辞。闳孺客气地送出门外,直到朱建的马车消失,闳孺才返回府邸。
“人言可畏呀。”闳孺在自己的客厅踱着四方步,自言自语:“皇帝本想抓起来审食其,一刀两断,打击一下吕太后的嚣张气焰,没想到引火烧着本公公,不划算呀。”他越想越不妙,眉毛不停地抖动,望着窗外,轻声念叨:“看来救辟阳侯,就是救自己。”
闳孺想定后,像往常一样,赶到未央宫,一番巧言令色,说得刘盈怒意全消,当即同意释放审食其。
审食其走出监狱,重见阳光。家人此前接到通知,早在监狱外等候,看他出来,迎上前去,安慰几句,坐上马车,返回家中。到家后,他脱下又脏又臭的囚衣,跳进温馨的浴池,痛痛快快地泡一个澡,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起来后,美美地吃上一顿合口的菜肴,然后听家人叙述营救的细节,他从家人口中获知闳孺在皇帝面前添了不少好话,不禁一愣,闳孺与自己无牵无挂,能在危急的时候伸出救援之手,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他望着窗外的绿树,拧着眉头想了想:“不论闳孺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得答谢人家救助之恩。”想到这里,他轻声喊道:“来人呀,备一份厚礼,我要拜访闳孺。”
家奴闻声而去,没有多大一会儿,家奴取出一份厚礼,搬到车上。审食其走出来,坐进车,随着家奴,驶向闳孺的府邸。
听说审食其前来拜访,闳孺不敢怠慢,客气地把他让进客厅,又是搬座,又是泡茶,殷勤友善,恰到好处。
“感谢闳公公搭救之恩。”审食其让家奴献上厚礼,表示谢意。
“辟阳侯太客气,闳孺不过一介阉人,哪能承受辟阳侯如此厚礼。”闳孺看着审食其送来的礼物,眼中熠熠生辉。
“闳公公与我一不沾亲,二不带故,能在御前为我美言,着实出了大力。”审食其说这话发自肺腑。
闳孺听了审食其的话,方知他还蒙在鼓里,不知道朱建为他的事来活动自己,于是告诉他:“辟阳侯有所不知,你入狱后,‘醉香居酒楼酒楼’的掌柜朱建游说敝人,敝人便找到皇帝,冒死为你开脱,要谢的话,你应该谢朱建。”
“原来朱建在为我活动。”听了闳孺的介绍,审食其恍然大悟,不禁为错怪朱建感到一阵脸热,关系铁不铁,落难的时候最灵验。
虽然如此,但他对闳孺仍然充满感激之情,如果没有闳孺帮忙,朱建再活动也白搭,说明他是一个明白人。他喉头干结,动情地说:“没有闳公公,我审食其脑袋早搬家。”
世上的事情就这么简单,两个人谈话投机,成了好朋友。
从闳孺家出来,审食其坐着马车,直奔“醉香居酒楼酒楼”。朱建把他迎进宽大的房间,上菜斟酒,体贴入微,让审食其心里热乎乎的。
朱建奉酒,真诚为审食其祝福:“仁兄在狱中受惊了。”
“没有兄弟,我审食其哪能坐在这里平安无事?”审食其接过朱建为他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动了感情:“时间证明,咱们弟兄是生死朋友。”
“让不愉快的事过去吧。”朱建丝毫没有居功自傲的意思,他理解刚从监狱出来就来拜望他的审食其。
“不,我要说。”审食其忏悔地说:“当初,我在狱中一直抱怨兄弟不去看我,恨你忘恩负义。”
“当时情势复杂,我不敢张扬。”朱建说出自己当初的真实想法。
“现在看来,兄弟之所以那样做,确有不动声色过人之处,我不及你。”审食其流下热泪。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朱建一语双关地劝审食其:“我相信君侯吃一堑,长一智,能够从这次住监狱汲取教训,妥善处理与皇太后与皇帝之间的微妙关系。”
审食其脸一红,嗫嚅道:“兄弟有所不知,我也是身不由己,皇太后那一头,我岂能说扔就扔?”
“那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搞得朝议沸腾,满城风雨,让皇上下不来台。”朱建掂量再三,掏出心窝子话说:“本来朋友之间,劝赌不劝嫖,我无意揭君侯之短,可是此事生死攸关,皇帝已开涮你一回,你再不回头,即使将来闳孺再为你开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