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王朝之文景治世-第2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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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破了此案,立了一件大功,不知卿等何时启程,返回朝廷,向皇上复命?”
田叔何等精明,心想梁王就这样不痛不痒撵走朝廷办案人员,真是幼稚可笑。他洞若观火,心明如镜,看破不点破,故意不咸不淡地说:“此案虽告破,但有些情况必须问清,故而尚需一段时日。”
这大大出乎梁王的预料,一张本来绯红的脸骤然变紫,再由紫色变绯红,无形中添了许多压力:看来田叔、吕季主并不想轻易放过孤。
等田叔、吕季主等人走出王宫,梁王回到寝宫,躺在床榻上,满脸忧愁,不停地翻身,脑子里翻江倒海:公孙诡、羊胜死了,袁盎等大臣的案子似乎可以收官,但从田叔等人的态度来看,该案似乎并没有结束,似乎还有一查到底的趋势,看来必须找一个得力的人,入都转圜。派谁去呢?他想啊想,蓦然,他想到以往劝谏他的邹阳,喟叹:“邹阳乃耿直之臣,可惜孤不听他的金玉之言,铸成大错,看来必须把他请出山,为孤化解当前困局。”想出主意,他一跃而起,派人带着一千金,到邹阳隐居的地方,表示歉意,并请教脱罪之策。
邹阳是个义气深重的人,受梁王之邀,不便推却,但苦于无计可施,素闻齐国人王生足智多谋,于是前往求教。
到了王生的住处,邹阳说明来意。王生因为有外人在场,推辞说:“梁王做了几件坏事,皇上对他怨恨至深,杀机顿起,连窦太后都难以阻止,更何况其他大臣。好比秦始皇为太后所怒,连杀十几个劝谏大臣,幸好茅焦视死如归,讲明大义,太后才得以幸免!这件事很难办啊。”
对王生的回答,邹阳怅然若失说:“天下之大,终有智谋之士,邹鲁多经学,齐楚多辩士,韩魏多奇人,我将畅游天下,遍求良策。”
见邹阳不开窍,王生顺水推舟说:“既然你不死心,尽管去吧,返回时,再来我这里一趟。”
邹阳摇着头走了,游历一个月,一无所获,不得不重新返回王生的住处,心灰意懒地说:“我将西行,当用何策?”
王生看邹阳愁眉苦脸,微微一笑说:“上次老朽本想为你献上一策,怎奈人多嘴杂,唯恐说出来,难保机密。”
原来王生早有良谋,邹阳不禁感到惭愧,但他是一个掂得起、放得下之人,立刻向王生赔礼道歉,王生看他真诚认过,爽然给他指点迷津:“假如你西入京城,老朽以为王长君是个关键人物,无人能及。”
王长君就是王信,是王皇后之兄,方蒙皇上宠爱,在朝中是一个炙手可热的通天人物,王生的话犹如一缕阳光穿过万重云雾,一下子把邹阳点明,邹阳豁然开朗,感到前途一片光明,不再黯淡、迷茫和惆怅,心中异常高兴地说:“今闻老先生一番高论,茅塞顿开,都怨邹阳当时愚钝,枉游各地,枉费时日。”
王生看邹阳一点就透,放心地说:“你去吧,只要按老朽说的去做,准会取得成功。”在他的鼓励下,邹阳辞别他,踏上西行的道路。
来到京城,邹阳通过中间人牵线搭桥,疏通关节,很快拜访王信。见面之后,互道寒暄,以前来找王信的人,都是求官谋职的人,因而王信以为邹阳也是来求官谋职,不假思索地对他说:“你是不是流寓京都,想到我的手下混一份差事?”
邹阳感到滑稽好笑,但他出于矜持,没有笑出声来,他站在维护王信的角度,出言不凡:“臣闻长君门下人多如鯽,不缺人手,臣非求官谋职之辈。臣之所以拜访长君,是因为臣诚心诚意,特来为你晓明祸福。”
听说有灾有难,王信深深感到意外,惊讶地说:“我有什么灾祸,烦请君明示一二。”
看王信态度诚恳,邹阳侃侃而谈:“长君骤然荣华富贵,无非你的妹妹是皇后,但祸为福所倚,福为祸所伏,祸福难测,请你三思。”
“祸福原无定数,烦君指教。”王信听了邹阳的话,暗暗生惊,原来他正因为封侯的事闹心,他的姐姐王皇后孝顺窦太后,窦太后非常体谅她,想推恩她的亲人,不料皇上征求丞相周亚夫的意见,周亚夫性情耿介,坚决反对,说是高祖有约,非刘氏不得为王,无功不得封侯,理由冠冕堂皇,驳回窦太后的提议,弄得窦太后很尴尬。
遭此大挫,王信除了仇恨周亚夫外,变得更加谨慎,唯恐灾难临头。如今邹阳谈到祸福两个敏感的字眼,等于戳到他的痛楚,他当然感到惊心,脸上堆满笑容,上前抓住邹阳的双手,引入内室,客气地说:“此处僻静,可避免闲言碎语,先生尽管敞开心扉说。”
邹阳不愧游士风度,打蛇能打到七寸部位,击中要害:“袁盎被刺杀,案子牵连到梁王,梁王是太后的爱子,若不幸被诛,太后必然哀戚,因哀生愤,免不得迁怒豪门,特别是那些皇上正宠爱的豪门。”
“皇上正宠爱的豪门,又不止我一家,太后的迁怒未必就发在我的身上,我何惧之有!”王信心存侥幸。
“长君是皇后的兄长,皇上对你言听计从,在梁王生死存亡之际,不能出手相助,必然被太后怀恨,况且你平时无功可言,毛病百出,一旦太后震怒,恐怕富贵难保。”邹阳一眼看出王信的想法,不给他留任何侥幸心理,说话时脸色肃杀,语气严厉,含着恫吓的意味。
王信是个庸才,知识短浅,容易志得意满,也容易悚惧害怕,被邹阳一吓,果然慌了手脚,皱着眉头,搓着双手,焦急地说:“君言甚是,这可如何是好?烦君教我如何脱险?”
邹阳心中感到可笑,故意摆开架子,装模装样说:“至于如何摆脱窦太后的猜疑,臣不便参言,还请长君自思。”
一句话令王信更加着急,惶惶若失,离开座位,双手作揖,几乎下跪,邹阳看拿捏他差不多,伸开双手拦阻他,从容献议:“长君想保全禄位,最好进谏皇上,对梁王不要穷究。梁王脱罪,太后必然感谢你,这样你就有了太后和皇后两座靠山,你在朝中的地位将不可撼动!”
一席话说得王信喜上眉梢,满面带笑:“诚如君言,只是皇上正在盛怒之际,长君不能不长眼色,不知如何劝说皇上,才能挽回颓势!”
连说话都要人教,王信够笨了,邹阳心中暗暗耻笑这个有名无实的贵人。他引经据典,举例说明:“舜弟名象,每天都在谋杀舜,等到舜被立为天子,却把有庳之地封给象,仁人对待兄弟,没有愤怒,没有宿怨,只有亲近相爱,故而后代称颂。”
“这是一则典型的以德报怨的故事。”王信觉得这个历史典故足以打动皇上,一双眼睛射出两道对邹阳非常崇拜的目光。
邹阳是个熟通经史的大才,不仅讲了舜的故事,而且在此基础上,接着讲了季友和庆父的故事:“庆父是季友的兄弟,庆父杀闵公,出逃时季友纵而不追,免其犯罪,毫无怨言,这又何尝不是一个亲爱兄弟的例子!”
“嗯,说得有道理。”
“今梁王顽固不如象,凶悍不如庆父,皇上作为一代仁君,应加恩赦宥,上效舜和季友,岂能因为一时愤怒而错杀胞弟,在历史上落下千古骂名!”邹阳神采飞扬,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娓娓道来,说得王信心服口服。
此时,在王信的心里,对邹阳已经充满一种顶礼膜拜、五体投地的好感,连声赞叹:“君旁征博引,雄辩滔滔,真乃大才。我马上进宫,面见皇上,为梁王力争。”
“非常感谢。”邹阳见拜访的目的已经达到,识趣地提出告辞,王信亲自把他送出府,一直等他的马车走远,才吩咐家奴:“套上马车,进宫觐见皇上。”
“诺。”家奴跑着去准备,须臾,一串串清脆的铜铃声传入王信的耳朵,他抬眼望去,只见一辆马车稳稳当当停在府邸的门口。他从容走出,登上车,放下棉帘,奔皇宫而去。
见到皇上,王信看他脸色温和,便与他谈起梁王之事,把邹阳所教的话,用自己平时的口气,大意不差学说一遍,只是不敢说出谁在背后教他。
皇上仔细听着,觉得王信的谈吐与见识明显比往常强,而且令他惊喜的是,王信能够知道舜和季友的故事,这对不爱读书的王信来说,可是一个奇迹。是不是有人教他?他转念一想,心中疑惑,冷不防问一句王信:“你这些故事都是从哪里学到的?令朕耳目一新。”
王信心中一惊,嘴上巧为掩饰:“臣平素注意结交读书人,他们经常给臣讲圣王贤臣的故事,臣铭记于心,偶尔套用。”
王信说这番话时脸色如常,皇上看他不像说谎,于是龙颜大悦,高兴地说:“卿比原来长进多了,朕心甚慰。”
“谢陛下夸奖。”王信趁机吹捧说:“陛下作为一代大有为之君,正好摹仿圣王,名垂青史,万古流芳。”
这当然符合皇上的心意,皇上听得顺耳,沉吟片刻说:“朕本来非常怨恨梁王,决心趁这次机会,好好惩治他一下。经你这么一说,已消去一大半怒气。”此时,皇上已从盛怒转趋冷静,出于多方面的考虑,特别是母亲窦太后的因素,终于下定决心:再次赦免铸成大错的梁王。
第358章 销毁罪证用心苦()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梁王一方面派邹阳在京城开展大量活动,为自己开脱罪责;一方面在睢阳接受田叔、吕季主询问,避重就轻,竭力减轻自己的罪责。
看到公孙诡、羊胜的尸首,田叔心里清楚,此案完全可以宣布结束,但作为一个久经官场的官员,政治经验告诉他,为了维护法律的权威和朝廷的尊严,必须走好法律询问这个过场,这个过场不是可有可无,而是不可或缺。
于是,对梁王的整个审讯过程在严肃的气氛中进行。田叔、吕季主作为朝廷的使者,一正一副,尽管心里也想为梁王开脱,但他们板着脸孔,用严厉的语气亲自询问,让梁王倍感压力。
梁王贵为藩王,一向呼风唤雨,颐指气使,很少向人低头,此时为了免于追究,只好克制自己,低声下气,对田叔、吕季主整天陪着笑脸,说些柔和的好听话,来讨好二人。在整个审讯过程中,梁王尽量采用晦涩难懂、避重就轻的词语为自己百般辩解。
好在田吕二人不怎么为难他,各种取证进行得比较顺利。取证结束,田叔、吕季主计划返京。临行前,梁王送二人钱物作为赆仪,满怀期望地说:“些小意思,不成敬意,望二位笑纳,请你们回到朝中,在皇上面前多美言几句。”
田叔婉言拒绝:“大王的美意臣等领了,只是朝廷有规定,大臣不能私受诸侯的赆仪,不过请大王放心,臣等觐见皇上,只会为大王开脱。”
“大王不要为难臣,臣绝不会做对大王不利的事。”田叔不要梁王的钱物,吕季主哪敢要呢?两个人默契配合,相得益彰。
梁王看他们执意不收,只好作罢,亲自把他们送出睢阳城外。此时已是公元前147年10月末,北风呜呜吹着,整个大地充满寒意,人们已经穿上过冬的棉袄。望着远逝的马队,梁王眼角眉梢充满忧愁,忍不住唉声叹气:“也不知邹阳在京城活动得如何?也不知田叔此去,能为孤王带来什么结果?早知如此,悔不当初啊!”
田叔、吕季主行至霸昌厩(今陕西临潼北),田叔获知来自皇宫中的消息,窦太后为了梁王的案子,日夜哭泣,哀愁不已。田叔不禁陷入深思:公孙诡、羊胜惨淡授首,当了梁王的替罪羊,已能向天下臣民交代,法律程序可以暂告结束,但太后与皇上、皇上与梁王之间的疙瘩尚且没有解开,如何解除太后的忧虑?如何不损害皇上的孝子之名?如何化解皇上与梁王之间的矛盾?此乃当务之急,必须全面考虑。
田叔从政几十年,积累丰富的政治经验,觉得只有销毁梁王的犯罪证据,彻底把梁王撇清,才能解除太后的忧虑,成全皇上的孝子之名,才能化解皇上与梁王之间的矛盾。
销毁梁王的犯罪证据,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没有皇上旨意,擅自销毁,皇上会不会勃然大怒,严加追究?这要冒极大的政治风险,没有极大的政治勇气,没有极高的政治智慧,不敢夸越雷池半步。
田叔伫立在寒冷的原野,面对湛蓝的苍穹,想了半天,觉得这样做,等于替皇上摘了头疼箍,皇上应该赞同。仔细想一想,道理确实如此,皇上绝不会向臣子暗示,你这样做,你那样做,教唆大臣明知故犯大汉律,但皇上必须赦宥梁王,才能两全其美。
经过认真分析,田叔最终决定挺身走险,搞一次政治赌博。他命令下属,取出所有关于梁王的犯罪证据,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