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王朝之文景治世-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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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好像一副兴奋药,让皇上心中产生无比的自信。他从御座上站起身来,在丹墀上来回踱几步,不停地搓着一双大手,白里透红的脸上闪着异彩,嘴里不停地呢喃:“按常理说,应该这样,但朕隐隐感觉,吴王刘濞不是这样的人。”他想起这位从来没见过面的所谓的堂伯父,曾追随高祖南征北战,屡建战功,因为吴地民风强悍,需要壮士弹压,高祖故而让这位在刘姓宗室中最凶悍的堂伯父分封到吴国;其次,吴太子当初与他争斗,被他一怒之下砸死,这位堂伯父岂能不怀恨在心?其三,削掉这位堂伯父的豫章郡和会稽郡,等于把吴国的铜盐之利尽收朝廷囊中,这位堂伯父能甘心情愿吗?”
晁错一眼看透皇上的心思,稍微皱一下眉头,便雄辩滔滔:“臣断言吴王刘濞不敢反叛,理由有四:一则刘濞今年六十二岁,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应该拣平安路走,不会挺身走险;二则天下承平日久,民心厌战,刘濞纵有反叛之心,难以号召百姓;三则被削藩的诸侯只有赵国、楚国和胶西国,且都有犯法记录,响应者寥寥无几;四则即使把他们全加到一起,也没有朝廷的势力大,他们投鼠忌器,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再纷乱复杂的事情,经晁错一剖析,皇上顷刻间豁然开朗,眉宇舒展,一甩袍袖,朗声说道:“卿的缜密分析让朕信心百倍,朕主意已定,只有削掉吴国的豫章郡和会稽郡,朝廷才能一劳永逸,朕的天下才会固若金汤,万无一失。”
“陛下圣明,此事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晁错继续在皇上的耳畔发挥他的影响力,一种别人无法代替的影响力。
皇上一抖皇袍,坐进御座,威严地喊道:“春陀。”
“奴才在。”站在一旁的常侍春陀弯腰答道。
“把中书令叫来。”
“诺。”
中书令被唤来,坐到缮写诏书的案几后,展开玉帛,饱蘸墨汁,等待皇上的下文。
皇上略一沉吟,便一字一句念道:“皇帝诏曰:为整饬边防,增加国库收入,朝廷决定从诸侯国收回部分郡县。吴王久镇东南,坐收铜盐之利,富埒朝廷,应感念皇恩浩荡,捲鞠煊Γ仁栈卦フ驴ず突峄ぃ岳煜隆!
中书令挥毫运笔,文不加点,一气呵成,晾干后呈给皇上,皇上看后不错,下令派出使者,到吴国颁布诏书。
使者拿着诏书,顶着凛冽的寒风,一路飞驰,径奔吴国广陵而来,于正月20日来到吴王刘濞的王宫,见到刘濞。
刘濞听说使者来宣读诏书,已猜透来意,竟然吩咐手下,在宫殿的两厢埋伏甲兵。见到圣旨,立而不跪,大刺刺说:“念吧,看合不合孤的口味。”
使者一看这种情形,心中顿感不妙,不好再强求刘濞,硬着头皮开始念诏书,没等他念完,刘濞便打断他:“不要念了,什么狗屁诏书。”说罢,一把夺过诏书,愤然掷到地上,踩了两脚。
既然刘濞公然撕开脸面,使者顾不上礼貌,冲着他大声喊道:“吴王,你太胆大,难道你想造反不成吗?”
“坦率给你讲,对于刘启这样的昏君,孤不反何待?来人呀,拿下他们。”刘濞不容使者分说,大吼一声,两厢伏兵蜂拥而上,扭住使者以及随行人员的胳膊。
使者被拧住胳膊,动弹不得,但他瞪着眼睛,毫不示弱地喊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更何况在下奉皇上之命,来宣读诏书。”
刘濞冷冷一笑说:“不杀你可以,但不能放你,省的你给刘启通风报信去,押下去,严加看守。”
“诺。”一群乱兵齐声答道,把使者一行押进监狱。
公元前154年正月20日,这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个难忘的日子,在这一天,吴王刘濞正式宣布造反,这说明削藩和反削藩的斗争已达到巅峰状态。
第250章 白头翁披挂出征()
正月22日,东方刚刚吐出鱼肚白,一阵阵寒风呜呜地刮着,掠过吴国王宫前的广场,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以各种不同方式涌向此处,准备接受吴王刘濞的检阅。
当太阳从厚厚的云层喷薄而出,懒洋洋挂在灰蒙蒙的天空时,吴王刘濞在丞相、御史大夫以及一批高级将领的陪同下,坐着一辆敞篷车,头戴金盔,身披铠甲,从王宫辚辚驶出。
车驾行至中央,戛然而止。吴王刘濞站在车上,手扶横轼,面向排列整齐、士气高昂的军队,正式发布战争动员令:“官兵弟兄们,朝廷如今出了奸贼晁错,荧惑皇上,擅生是非,侵削诸侯,惑乱天下,而皇上羸弱多病,神智失常,致使大汉朝受到严重危害。孤身为高祖之后,不忍江山社稷落入坏人之手,遣使联合东方各个诸侯国,清君侧,诛晁错,廓清妖氛,扫平四海,愿与诸君共勉。”
“清君侧,诛晁错。”将军们带头振臂高呼,士兵们血脉贲张,跟着高声呼喊,喊声撼天动地,一浪高过一浪。
刘濞伸开双手,举到胸前,猛地往下一按,示意大家安静,顿时全场将士放下胳膊,不再呼喊,恢复宁静。一股冷风迎面扑来,把刘濞花白的胡须吹散,刘濞定一下神,用一只手把吹散的胡须拢到一块儿,紧紧攥住,慨然下令:“寡人今年六十二岁,亲自统率军队,小儿子十四岁,也让他身先士卒。全国凡是年长与寡人相同的,年少与小儿子相同的,都要披挂出征。”
“诺。”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从将士们中爆发。
“出发。”刘濞大手一挥,果断下令。
寒风飕飕,旌旗招展;马蹄哒哒,毂轮滚滚。二十万吴国将士兵强马壮,像一股不可阻挡的潮流,浩浩荡荡,渡过淮河。
紧接着,吴王刘濞派遣使者,送给各个诸侯国一封内容相同的信,全文如下:
吴王刘濞敬问胶西王、胶东王、菑川王、济南王、赵王、楚王、淮南王、衡山王、庐江王、故长沙王子:幸教寡人!以汉有贼臣,无功天下,侵夺诸侯地,使吏劾系讯治,以僇辱之为故,不以诸侯人君礼遇刘氏骨肉,绝先帝功臣,进任奸宄,诖乱天下,欲危社稷。陛下多病志失,不能省察。欲举兵诛之,谨闻教。敝国虽狭,地方三千里;人虽少,精兵可具五十万。寡人素事南越三十余年,其王君皆不辞分其卒以随寡人,又可得三十余万。寡人虽不肖,原以身从诸王。越直长沙者,因王子定长沙以北,西走蜀、汉中。告越、楚王、淮南三王,与寡人西面;齐诸王与赵王定河间、河内,或入临晋关,或与寡人会雒阳;燕王、赵王固与胡王有约,燕王北定代、云中,抟胡众入萧关,走长安,匡正天子,以安高庙。原王勉之。楚元王子、淮南三王或不沐洗十余年,怨入骨髓,欲一有所出之久矣,寡人未得诸王之意,未敢听。今诸王苟能存亡继绝,振弱伐暴,以安刘氏,社稷之所原也。敝国虽贫,寡人节衣食之用,积金钱,修兵革,聚穀食,夜以继日,三十余年矣。凡为此,原诸王勉用之。能斩捕大将者,赐金五千斤,封万户;列将,三千斤,封五千户;裨将,二千斤,封二千户;二千石,千斤,封千户;千石,五百斤,封五百户:皆为列侯。其以军若城邑降者,卒万人,邑万户,如得大将;人户五千,如得列将;人户三千,如得裨将;人户千,如得二千石;其小吏皆以差次受爵金。佗封赐皆倍军法。其有故爵邑者,更益勿因。原诸王明以令士大夫,弗敢欺也。寡人金钱在天下者往往而有,非必取於吴,诸王日夜用之弗能尽。有当赐者告寡人,寡人且往遗之。敬以闻。
与其说是一封信,不如说是一篇战斗的檄文。在这篇杀气腾腾的文章里,吴王刘濞主要说了四个方面的问题:吴国为何要起兵,主要是皇上神智错乱,朝内出了奸贼晁错;为了起兵,吴国准备三十多年,兵多将广,士饱马腾;各诸侯国同心同德,共赴国难,以安刘氏社稷;吴国不惜钱财,奖励军功,标准分明。
楚国、赵国、胶西国、胶东国、济南国、菑川国接到吴国起兵的信后,几乎在同时,杀掉所辖国朝廷下派的两千石以下官员。
看着吴王的信,楚王刘戊像吃了补药似的,陡然硬起来。他早憋着一肚子气无处宣泄,看什么都不顺眼,吃什么都不香甜。当他的心腹马弁急匆匆跑进王宫,气喘吁吁向他禀报,吴兵满山遍野,旗帜遮天蔽日,从头至尾绵延几十里,一眼望不到边,正在渡过淮河,想与他的军队合兵一处时,他从王座上奋然站起,两眼放出从来没有过的亮光,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形:“快快召集群臣。”
群臣闻讯来了,看到刘戊在宫里趾高气扬,颐指气使,一扫往日之颓废,不由暗暗称奇:“大王今天这是怎么了?”
等群臣集中齐,刘戊眉峰一耸,神采飞扬地说:“告诉诸位一个大大的好消息,吴王二十多万大军正渡过淮河,准备与楚国军队会合,一齐杀向中原,孤再也不受朝廷窝囊气了。”
丞相张尚、太傅赵夷吾、中大夫申公和白生闻言大惊,心说这是什么好消息,背叛朝廷,扯旗造反,这是要灭九族的,而楚王怡然自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公然要与吴王刘濞结成盟军,与朝廷撕破脸皮,大打出手,不由心惊肉跳,面面相觑。
中大夫申公和白生不由同时想到穆生,想到穆生当初辞职,早预测到楚王刘戊会有今天的反叛行为,提前回家赋闲,落得一身清白,嗟叹不已:“穆生果然有先见之明。”然而眼下吴王造反,楚王要跟着吴王造反,他们即使再后悔,也来不及。他们需要做出抉择,要么与楚王刘戊沆瀣一气,死心塌地跟着他造反,要么阻止他。
想到这些,申公疾步上前,弯腰施礼,亢言直论:“大王错矣,吴王刘濞造反,大逆不道,大王应聚集兵马,愤然击之才对,怎能认贼作友,甘于附逆呢?”
继申公之后,白生也走近楚王,直言相劝:“大王,臣知道你在京城因为太后治丧期间不合礼仪而被囚禁,被削掉东海郡,对朝廷耿耿于怀,咬牙切齿,恨不能把朝廷掀个底朝天,但你想过没有,以下犯上,这可是灭族之罪。”
听了申公和白生的劝谏,楚王刘戊气得脸色铁青,嘴唇绀紫,浑身哆嗦,厉声驳斥:“奸贼晁错,蛊惑皇上,对诸侯吹毛求疵,鸡蛋里边挑骨头,以弹劾、囚禁、审讯诸侯为能事,侵削诸侯,危及社稷,孤深受其害,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如今吴王振臂一呼,清君侧,诛晁错,挽狂澜于既倒,救斯民于水火,大快人心。孤岂能错失良机,偏听偏信你们的一面之词?”
“大王切不可误入歧途。”
“大王这样做只能自取其辱。”
“混帐东西,大煞风景。”楚王刘戊拍案而起,气咻咻喊道:“来人呀,把这两个腐儒拖出去,换上赭衣,在热闹的集市舂米,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羞耻二字。”
一群侍从一拥而上,粗鲁地把申公和白生拖出去,强迫他们换上赭衣,来到熙熙攘攘的集市,做舂米苦役。他们本来都是读书人,不是干体力劳动的料儿,加上上了年纪,因而感到很劳累,浑身好像散架子一样,但他们咬着牙,坚持干到太阳落山的时候。
许多老百姓路过他们的身旁,眼睛里流露出同情的目光,小声嘀嘀咕咕:“这不是中大夫申公和白生吗?他们究竟犯了什么错,被罚到这里做苦役?”当他们弄清楚怎么回事,一个个摇着头走开:“这成了什么世道?好人受气,坏人得志,楚国堪忧!”
看到申公和白生遭到这种待遇,丞相张尚、太傅赵夷吾并没有被刘戊的淫威所吓到,他们仍然义无反顾,选择死谏的道路。
“大王,申公、白生的劝谏没有错,他们为了楚国的前途,为了大王的命运,忠心不二,亢直谏言,就像一轮浑圆的明月,向人间洒下一缕缕银色的清辉。”张尚挺着伟岸的身躯,无私无畏。
见张尚上前死谏楚王刘戊,太傅赵夷吾觉得有必要助他一臂之力,在一旁正色说道:“吴王刘濞尽管夸大其词,到处炫耀他的兵力的强大和财富的雄厚,但他在道义上是犯上作乱,是不得人心的,大王你跟从他,无疑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到最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两个忠臣一唱一和,前后呼应,试图说服楚王刘戊,然而此时的刘戊满脑子如何与吴王刘濞会师,会师后集中优势兵力,如何杀向中原,如何打到长安,如何抓住晁错和皇上,报仇雪恨,一泄胸中的怒气,根本听不进他们的忠告,而且马上意识到他们两个人是朝廷派来的官员,对自己今后的行动有监视、掣肘、阻碍甚至破坏的作用,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