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王朝之文景治世-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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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书下发之后,即令官吏将刘长载上囚车,按照朝廷规矩,一站一站往下传送。刘长的囚车“嘎吱,嘎吱”走出长安,他披头散发,坐在木头制成的囚笼里,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天上几缕淡薄的白云。当他越过著名的秦岭,只见群山起伏,峻岭嵯峨,林莽葳蕤,他的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懊悔、痛恨和羞耻。
押送刘长的囚车刚刚出都,中郎将袁盎便来到皇上身边,他看皇上脸色平和,趁机进谏:“陛下,臣看见淮南王的囚车走了。”
刘恒摇了摇头,叹口气说:“走了好,朕眼不见为净。”
“假如陛下当初为淮南王选择良相益师,他也不至于走到今天犯罪的地步,可是陛下一味纵容他,让他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袁盎知道刘恒善于听取批评意见,一针见血指出朝廷当初在为淮南王刘长选择国相、太傅方面所存在的问题。
“你的话就像黄钟大吕,振聋发聩。”听了袁盎的话,刘恒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愧疚地说。
谁知袁盎却没有收住话头的意思,不依不饶地说:“淮南王性情火爆,刚愎自用,骤然遭受挫折,一定接受不了朝廷的惩治,倘若有个三长两短,陛下就会背上杀弟的恶名,岂不可虑?”
刘恒一皱眉头,不以为然地说:“朕只不过想让淮南王吃些苦头,使他幡然悔改。只要他悔过自新,朕会召回他,令他回国。”
袁盎摇着头说:“陛下仁慈为怀,只恐怕淮南王不能真正理解你的苦衷,会做出一些有违常理的举动来,到时候陛下后悔就来不及了。”
刘恒笑了笑,笑袁盎多虑。袁盎看自己的谏言不被皇上采纳,叹着气,踽踽走出。
刘长坐着囚车,往蜀郡走去。一路上,他看到的无非是穷山恶水,无非是监视的人员。尽管沿途官员小心伺候,顿顿饭食不缺,但自视甚高的他发现,这些人在看他的时候,眼睛里无不充满鄙夷的、敌视的目光,再也没有从前当藩王时的风光了。回首往事,他何曾不是前呼后拥八面威风?何曾不是颐指气使发号施令?又何曾不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再看看眼前,坐在只有犯人才坐的囚车,一举一动皆受限制,与落水的凤凰、搁在浅滩的蛟龙又有什么区别?今昔对比,反差太大,他的心彻底失衡。他后悔自己没有珍惜本来属于他的福分,痛恨自己胡作非为图谋作乱,再想想未来,一片黑暗,看不到一线曙光和希望,他绝望了,觉得与其就这样忍垢含辱活着,还不如了断性命。想到这里,他瞪圆一双眼睛,愤怒地对监押官员说:“何人说我恃勇好斗,不肯奉法?”
“没有人说,最起码我们这些负责监押的官员没说过。”监押官员知道他不是一般的罪犯,回答十分小心。
“其实,我平时骄纵惯了,耳边听到的都是歌功颂德的甜言蜜语,未尝听到刺耳难听的但却是金石良玉的规劝之言,才导致今天惨剧发生,后悔来不及,痛恨也无益,不如自我了断,一了百了。”刘长一想到暗淡的未来,不由悲痛欲绝,涕泗横流。
左右听了刘长的话,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赶紧安慰他说:“大王心胸放宽点,多向前看,多向好处看,千万不能寻短见,徒惹人笑。”
刘长摇摇头,不再说什么,知道再说什么,他们也不理解他。而左右这些负责关押他的人,唯恐他自寻短见,对他格外加防。
然而,刘长下了必死的决心,任凭左右进食,却水米不沾,只求速死,弄得左右毫无办法,没过几天,便活活饿死,而左右竟然没有发现。
等到了雍县,县令揭开囚车封条,验视刘长,见他僵卧不动,毫无气息,早死了,不由训斥押送人员:“你们干什么吃的?人早死了。”
“死了?这不大可能吧。”左右一摸刘长的鼻孔,果然没有一丝气息,纳闷地说:“这个刘长,死了还要害人。”
县令觉得没有必要与他们分辨,飞使上报朝廷。刘恒接到急奏,禁不止恸哭失声,任凭朝臣怎么劝解,也不管用,而且哭声越来越大。
恰值袁盎走进来,刘恒抹着眼泪,伤心地对他说:“淮南王果然像你所说的那样,性情刚烈,绝食身亡,朕真后悔当初不采纳你说的话。”
“淮南王绝食身亡,咎由自取,陛下不必过于悲伤,还请宽怀为好。”袁盎看皇上正在悲痛头上,不住地宽慰。
刘恒擤一把鼻涕,揩一把眼泪,痛心地说:“朕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尚且不能保全,心里边很不是滋味。”
袁盎接口说:“如果陛下心内不安,只好尽斩丞相、御史大夫以及廷尉,以谢天下。”
“这?”刘恒听了袁盎的话,止住哭声,皱起眉头,好好想了想,觉得这件事与丞相、御史大夫和廷尉没有太大的关系,自己即使作为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草菅人命。不过,刘长经过的地方,所有押送官员以及进食的人员,玩忽职守,失职渎职,罪不可恕。
想到这里,他揩干眼泪,召来丞相张苍和行御史大夫事的宗正刘逸,命令他们派相关人员前去调查。
经过调查,最后落实十几个官员在押运刘长的过程中,的确没有尽到责任,大臣们一商量,报皇帝批准,一并弃市。
死人不能复活,刘恒痛定思痛,下令雍县的县令用列侯的规格就地埋葬刘长,特置三十户为他守冢。
公元前172年,刘恒加封刘长的世子刘安为埠陵侯,次子刘勃为安阳侯,三子刘赐为周阳侯,四子刘良为东成侯。
公元前168年,刘恒出游的时候,偶尔听到一个农夫唱了一首歌谣:“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他回到宫里,叹息说:“古代尧舜放逐骨肉,周公诛殛管叔蔡叔,天下称为圣人,无非因为他们大义灭亲,公而忘私,今民间作歌,暗寓讥讽,莫非怀疑我贪图淮南土地吗?”于是,追谥刘长为厉王,徙封城阳王刘喜去统领淮南故土,并按诸侯仪制为他建造陵园。
公元前164年,迁淮南王刘喜重返城阳故地,加封阜陵侯刘安为淮南王,安阳侯刘勃为衡山王,周阳侯刘赐为庐江王,把淮南分为三国,因为四子刘良已死,便没有再加封。这些都是后话。
第147章 君臣论神至半夜()
远在长沙的贾谊听说这件事,对皇帝自作多情的乖谬做法不以为然,独自立在湘江岸头,蹙着眉毛,望着滔滔而去的江水,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回到自己的住宅,奋笔疾书,缮写一篇奏章,飞马快递,送到宫廷。
“又发表高论了。”刘恒展开竹简,只见上边写道:“淮南王悖逆无道,徙死蜀中,天下称快。今朝廷反而尊奉罪人子嗣,势必惹人讥议,且将来伊子长大,不知感恩,只想为父报仇,岂不可虑!”
看罢贾谊的奏章,刘恒把奏章轻轻地放到案牍,站起来,走到窗前,推开一扇窗,看着庭院里的红花碧草,不禁喃喃自语:“贾谊啊,贾谊,都说你熟读经史,聪明过人,而朕看了你的奏章,觉得你与朝中那些哓哓不已的大臣没什么区别,不过如此。”
贾谊的奏章并不符合刘恒的心意,他不断摇着头,嘴角浮现一丝苦笑,轻轻叹道:“不管朕是否愿意,刘长都死了,他的死在朝野引起不同的反应,同着朕的面,大臣们都说刘长图谋造反,罪该万死,可他们在背后说什么,那就不好说了,特别是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更是把这一切简单地归纳为兄弟间的相互残杀,朕不愿意在历史上背杀亲兄弟的恶名,不做一些让步是不行的,又有几个大臣理解朕的苦衷呢?”想到这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重新返回案牍前,坐下来,笑着说:“贾谊啊,贾谊,你的建议虽然没有错,但可惜的是,朕不能采纳。”他继而想到:“贾谊一介书生,远在千里之外,仍然关心朝政,不失一位忧君、忧国、忧民的仁人志士。想当初,周勃、灌婴、张相如、冯敬嫉妒贾谊,朕从保护他的角度,把他贬谪到长沙,到现在已有五个年头,五年来他吃了不少苦头,受到不少磨练,加上现在周勃在家赋闲,灌婴去世,排挤他的氛围不存在了,该把他调回朝廷了,毕竟他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文章高手,不能让他在长沙长期窝憋。说心里话,朕挺想他的。”
当刘恒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张苍,张苍自然赞成,因为贾谊是他的得意弟子,把贾谊从长沙调回来,符合他的心愿。既然国君与丞相不谋而合,那下面的程序简便得多。就这样,刘恒派出使者,来到长沙,宣读诏书,调回贾谊。
公元前173年,贾谊接到调回的诏书,满心高兴,他告辞长沙王吴著和同僚,与使者一道,携带家眷,返回长安。
当巍峨壮观的未央宫映入贾谊的眼帘,他的心兴奋异常,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恰值刘恒举行祭神仪式刚刚结束,静静地坐在宣室殿,当即召见他。
贾谊一向倡导礼仪,自然礼数周全,他行过大礼,刘恒让赵谈搬来一个锦墩,赐他坐下。君臣重见,格外亲昵。刘恒亲切地说:“先生瘦了,也晒黑了。”
“南方气候炎热而且潮湿,臣刚到长沙的时候,不服水土,岂能不瘦,岂能不黑?”贾谊回忆起当初刚到长沙时的情景,脸上浮现一丝苦笑。
“先生受苦了。”刘恒调侃说:“只恐怕当时的心情也不好,吊屈原赋、鵩鸟赋就是最好的写照,常言说得好,文为心声嘛。”
贾谊回首往事,不堪其苦:“臣不敢说假话,臣当时蓄势待发,准备展翅高飞,辅佐圣上,开创盛世,没想到突遭贬谪,远离京都,来到荒僻偏远的长沙,心绪纷乱,感到全身好像一下子掉进冰窖,从头顶到脚下都凉透了。”
刘恒面带微笑,宽慰道:“这下好了,朕惜才如渴,再也不会让你到荒蛮的地方,同时希望你今后心量放大一些,不能动辄把大臣间所发生的一些鸡毛蒜皮的事,简单地归结为小人排挤君子,好像自己多么高尚纯洁,别人多么卑鄙无耻。”
“臣谨记在心。”贾谊站起来,拱手作揖。
“别搞那么紧张。”刘恒摆摆手,告诉他君臣之间不要太拘泥,随后话锋一转,摆着一张谦和的笑脸,谦虚地说:“在你到达之前,朕正祭拜神灵。”
谈到神,贾谊的兴趣好像一下子被调动起来,他打开话匣子,说出自己的见解:“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无不信神敬神,神是一种存在,是一切的创造者和控制者,无处不在,无时不有。”
刘恒饶有兴趣地说:“愿闻其详。”
贾谊扬起两道浓黑的眉毛,一双深湛明亮的眼睛射出炽热的光芒,绘声绘色地说:“荀子说:‘列星随旋,日月递照,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不见其事而见其功,夫是之谓神天地合而万物生,阴阳接而变化起。’所谓自然之神就是宇宙的微妙变化,万物都是由于这种微妙变化而生成。”
夜幕降临,月上树梢,听了贾谊的高论,刘恒闻所未闻,颇感新鲜,精神头来了,忘记时间,忘记疲倦,忘记用膳。
宦官赵谈进来,提醒皇帝说:“陛下,该用膳了。”
刘恒一看,也不知什么时候宦官点着烛灯,宣室殿灯火通明,他满脸泛着明亮的光泽,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说:“几年不见,先生学问渊懿,让朕耳目一新。朕要洗耳恭听,你去把饭菜端来,让朕与贾先生共进晚餐。”
听皇上说要挽留自己一块进晚餐,贾谊也不好意思站起来告辞,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光。须臾,宦官们端来饭菜,无非四个素菜、几个馒头以及两碗小米粥,君臣二人拿起筷箸,有滋有味吃起来,吃得干干净净,宦官们进来,把饭碗端走。
等君臣二人把杂事办完,重新返回宣室殿,继续探讨神的话题。刘恒突然发问:“神有形乎?”
“有形。神的种类不同,形状也就不同,比如在上古时代,人们把天分为东西南北四宫,分别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为名,以每部分中的七个主要星宿连线成形,以其形状命名。”贾谊侃侃而谈,不慌不忙。
“哦,哦。”刘恒侧耳细听,听得津津有味,甚至把身子挪近贾谊,听他娓娓道来。
“东方七星角、亢、氏、房、心、尾、箕形状如龙,因而称东宫为青龙;西方七星奎、娄、胃、昂、毕、角、参形状如虎,因而称西宫为白虎;南方七星井、鬼、柳、星、张、翼、轸形状如鸟,因而称南宫为朱雀;北方七星斗、牛、女、虚、危、室、壁形状如龟,因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