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刻面的纯绿宝石-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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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展开一封信的信纸一样。真是惹人生气!
最后,马克西姆气愤地说道:
“我真的看不出这一切跟什么有关……’
“使我们聚在一起的案件,跟什么有关呢?’德内里斯男爵打断马克西姆的话,
说道,‘我们完全明白。这谜语本身,意义不大。但是我向你们提出的解谜方法,
只有当它以发生小事故时你们的精神状态为依据,才是正确的方法。’
“但是,先生,’马克西姆再也按捺不住了,大声说道,‘您根本连找也没有
找过!您没有移动任何家具,什么也没有仔细看过,甚至什么都没有看一眼。您不
能通过无用的演讲让我们找到不见了的首饰。’
德内里斯男爵微微一笑,说道:
“先生,您是那种对惯常的调查程序有印象的人,希望从具体事实中得出真相,
而真相几乎总是掩藏在完全不同的地方。今天困扰我们的问题,不是属于技术或者
治安的范围,而是属于心理学范围……只属于这个范围。我的证据不在于枯燥乏味
的调查的成果,而在于对心理现象无可辩驳的观察评价,这些心理现象完全是特殊
的,在我们身上,尤其是在那些生性易受感动与易冲动的人身上,引起不受我们意
识控制的行为。’
“那就是说,’马克西姆勃然大怒,发音清晰地说道,‘我有那种行为啰?’
“不,先生,这不涉及您!’
“那么,涉及谁呢?’
“涉及夫人!’
“涉及我?’我大声说道。
“涉及您,夫人,正是您跟所有的女人一样,是我所暗示的那些生性易受感动
与易冲动的人。正是为了您,我冒昧地提醒,我们不总能保持绝对的自制力与人格
的完全一致。我们的人格,不仅在我们命运的重大悲剧时刻,而且在日常生活中最
简单最微不足道的时刻,都会具有两重性。当我们生活,聊天,思想时,我们的下
意识指挥着我们的本能,暗中叫我们行事,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我们常常以非正
常、荒谬与不聪明的方式行事。’
尽管他愉快地侃侃而谈,丝毫没有学究气,我也开始不耐烦了,对他说道:
“请您下结论吧,先生。’
他答道:
“好吧!但是,请原谅,夫人,如果我不得不以您认为不谨慎的方式下结论,
就无法顾及上流社会的谨慎与礼貌的幼稚考虑。因此,我就来讲讲事实。一小时以
前,您到达这里,由德尔维诺尔先生陪同。如果我假设德尔维诺尔先生爱您,我无
意说任何伤害您的话;如果我猜想您凭直觉感到他就要向您求婚,我认为这是确实
的,女人们在这点上是不会弄错的,这时对于她们来说永远会极度心绪不宁。因此,
您准备去弹钢琴的时候,您取下所戴的戒指,——好好理解我这话的分量!——您
二位处在这种精神状态中,夫人更甚于先生,待会儿我还要谈到,您对您所做的事
没有确切的概念,完全是下意识的。’
“不对!’我抗议道,‘我的头脑十分清醒。’
“表面上是这样的。但是,实际上,当人情绪激动,哪怕是轻微的激动时,人
绝对不是完全清醒的。然而,您当时就是这样,也就是说,随时都会犯错误,作出
错误的判断与不由自主的动作。’
“总之?……’
“总之,夫人,您做了,而且确实做了非您所愿甚至连您自己都不知道的不信
任的动作。这绝对违背您的性格,更加违背当时形势和逻辑本身。因为,的确,不
管德尔维诺尔先生怎么样,事先,先验地认为他会偷走您的纯绿宝石,那都是不可
思议的。’
我感到气愤,激动地说道:
“我!我曾经这样认为过吗?我会相信要发生这样的无耻行为?’
“当然不相信,’德内里斯男爵反驳道,‘但是您的下意识暗中起了作用,使
您相信会出那件事,就像是真的一样。超出您的目光,超出您的思想,您的下意识
在您那些不值钱的假宝石戒指,像许多人们通常戴的首饰,与您那不是假的,价值
八万法郎的纯绿宝石戒指之间作出抉择。这个抉择作出之后,您并不知道,在您放
下了戒指,显然是放到独脚桌上时,您不知不觉地把那颗珍贵华丽的纯绿宝石藏了
起来,以免被盗。’
这指控使我气得不得了。
“但是,这不可能!’我用力喊叫道,‘我该觉察出来的!’
“事实证明您正是没有觉察出来呀!’
“那么,这颗纯绿宝石应该是戴在我手上的!’
“完全不对,它仍在您原来放过的地方。’
“这就是说?’
“在那独脚桌上。’
“它不在那里。您明明看见它不在那里!’
“它在那里。’
“怎么?那里只有我的手袋呀!’
“它就在您的手袋里,夫人。’
我耸了耸肩膀。
“在我的手袋里!您在说些什么呀?’
他坚持自己的看法。
“我很遗憾,夫人,我的样子像个耍魔术的,或者江湖骗子。但是,您请我来
是为了找那只丢失的戒指!因此,我应该告诉您它在什么地方。’
“它不可能在那里!’
“它不可能在别处!’
我有种奇特的感觉。毫无疑问,我希望它在那里。但是,要是它不在那里,这
个男人就要为他的幻觉与预言失败而蒙羞受辱,而我也会为此感到高兴的。
他向我示意,我不由自主地服从了。我拿起手袋,打开它,发狂地在装满琐碎
物品的手袋里搜寻。纯绿宝石果然就在袋里。
我目瞪口呆了,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自问,我拿在手里的这颗纯绿宝
石是否真的是我的。是的,的确是我的,完全不会错……那么……那么……我那时
究竟是怎么搞的,竟然会做出这不寻常的事来呢?这对马克西姆·德尔维诺尔来说,
是不公平的。
看见我的那副狼狈相,德内里斯男爵不掩饰他的喜悦,我甚至应该说,他要是
更含蓄点表达他的喜悦,那会好些。从这时起,他那上流社会人物应有的礼貌的态
度,让位给职业侦探出色破案后的激情奔放。
“这就是,’他说道,‘这就是我们的本能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开的小小玩笑。
这是一个坏小鬼搞的最坏的恶作剧。它在最隐蔽的地方活动,以致您没有想到应检
查一下您的手袋。您到处寻找,指责所有的人,包括德尔维诺尔先生,而不怀疑您
刚才放戒指的手袋,手袋是无可怀疑与无辜的!这不是使人不知所措吗,夫人?这
也许有点滑稽?是怎样的光投射在我们本性看不见的深处呀!我们为自己的感情与
尊严而感到自豪,我们屈从于内心力量的神秘命令。我们有对一贯尊敬的朋友,却
毫无顾虑地侮辱。的确,真是莫名其妙!’
他发表这段议论时,是多么诙谐与辛辣!我觉得德内里斯男爵已经消失了,正
是巴尔内特事务所的一个合作者在活动,以他真实的面孔、个人习惯在行动,没戴
面具,也没有作假的动作。
马克西姆往前走着紧握双拳。自称德内里斯男爵的那个人挺了挺胸,身体更加
笔直,显得比他本人更加高大。
那人后来突然走近我,吻了我的手,他在作为德内里斯男爵时都没有这样做,
然后便死死地盯着我看。最后,他拿起帽子,有点像在演戏那样,大幅度地挥动帽
子敬礼,就像拿着一顶插着羽毛的毡帽敬礼一般,志满意得地离开,还重复念叨着:
“有趣的小案子……我很喜欢处理这样的小案子……这是我的专长。我完全受
您支配,夫人。’”
奥尔加亲王夫人讲完了她的故事。她懒散地点燃一支香烟,向女友们微笑了一
下,她们立即叫嚷起来:
“后来呢?”
“后来?”
“是的,戒指的故事结束了。但是您的故事呢?……”
“我的故事也结束了。”
“讲吧,别让我们焦急地等待!讲到底吧,奥尔加,既然你有讲心里话的兴致。”
“天哪,你们多么好奇呀!好吧!你们想知道什么呢?”
“先讲讲马克西姆·德尔维诺尔和他的恋情怎么样了。”
“确实没什么好讲的。说到底,不是吗?我怀疑过他,有意或者无意地藏起了
那颗纯绿宝石。他已被激怒,感到不安,非常痛苦,而不原谅我。随后,他做了一
件蠢事,伤了我的心。出于对德内里斯男爵的气愤,他寄了一张一万法郎的支票给
巴尔内特侦探事务所。这张支票装在一个信封里又被送还给我,信封别在一个令人
赞赏的花篮上,上面写了几行向我致意的话,签了名……”
“是德内里斯男爵?”
“不是。”
“是吉姆·巴尔内特?”
“不是。”
“那么是谁?”
“亚森·罗平!”
她又不说话了。一位女友指出:
“不管什么人都可以这样签名。”
“当然啰!”
“你没有弄个明白吗?……”
奥尔加亲王夫人不回答,她的女友又说道:
“我非常明白,奥尔加,马克西姆·德尔维诺尔不再使你感兴趣了。那个事件
从头至尾,他都被那个谜一般的人物所压倒,那个人非常机灵,善于让你把全部注
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并且激起你的好奇心。你坦率地讲吧,奥尔加,他的行为使
你有点渴望再见到他。”
奥尔加亲王夫人更不回答了。那位女友心直口快,跟她无话不说,有时还逗弄
她。她继续说道:
“总之,奥尔加,你还保留着你的戒指,德尔维诺尔也保留着他的钱。你什么
东西也没有少。这跟巴尔内特的原则相反,你曾经说过,他总是从他服务的对象那
里得到一笔收入的。因为,他本来可以在亲自搜查那只手袋时,偷走那颗纯绿宝石。
如果他没有偷,那是因为他也许希望得到比一只戒指更珍贵的东西。喂,这使我回
想起人家对我讲过的一件事。有一次,由于一无所获,他就把欠他人情的主顾的妻
子拐走,跟她一起去旅行了。多么美妙的自我报偿的办法,奥尔加,这多么符合你
刚才给我们展示的那个人的身手与性格啊!奥尔加,你对此有何看法?”
奥尔加仍然保持沉默。她躺在一张圈椅里,裸露着双肩,美丽的身体平卧着,
注视着她吐出的烟圈冉冉上升。那只华丽的没刻面的纯绿宝石戒指,在她的手上熠
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