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30-第2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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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臣台吉、固始汗那儿换战马,再加上察哈尔部和土默特两部每年蕃息的战马,最多熬上两三年就能恢复实力,连年战事不断的皇太极可就没那么好命了。归化城之围解后,刘成才会加快行军速度,追击皇太极,反正打赢了最好,就算战况不利,他最多退回归化城固守,也有翻盘的机会。这一招虽然看上去无赖了些,但在战略上的确是无懈可击。
“大人庙算在胸,我方这一役十成已经赢了九成!”
阿克敦出了金帐,便跟着阿桂回到俘虏们住的地方,那原本是一个马圈。他的鼻子里又重新闻到熟悉的马粪味与尿骚味,回想起几分钟前金帐内的酒肉香气,不由得恍若隔世一般。
“阿克敦,你进去把那两个同为东海女真的叫出来?”阿桂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他此时已经完全是对待一个下属的态度了。
“是,大人!”阿克敦应了一声,跳进马圈。众人看到他回来了,赶忙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阿克敦,那个汉人将军都和你说了些啥?他要怎么处置我们?”
阿克敦看着这一双双殷切的眼睛,突然感觉到一阵羞愧,他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这些听从自己建议放下武器的同伴们,结果却是他们沦为苦力,而自己这个出谋划策的人却得到了一个好得多的出路。他低下头:“我,我也不知道!那个汉人将军说要问几个人,阿林满语山、安巴满语大,你们两个跟我去一趟!”
被叫到名字的两个人一脸莫名其妙,跟着阿克敦走了出来。阿克敦一言不发,以尽可能快的脚步向外走去,他感觉到背后投来数十道希冀的目光,就好像针在刺。
阿克敦三人被带到了河边,刮掉了头发和脸上的胡须,然后被踢到河水里好好洗了两遍。在火堆旁瑟瑟发抖的阿克敦正猜想着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一个布包砸到他的脑袋上。
“女真人,你点一下!一共是一张牛皮垫子、一条毯子,一条裤子,一件比甲,一件罩甲,一顶皮帽,两条裹脚布,一双靴子、一条束腰皮带,一双手套,看看可有短少的?”
阿克敦捡起布包,只见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正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他不敢多话,赶忙拆开布包清点起来,果然布包里面都是衣物,粗粗一算正好自己三人都有。
“敢问大哥一句,我们三人都有吗?”
“废话,你们三个现在都是总兵大人的亲兵,自然每人都有的,难道让你们光着屁股丢总兵大人的脸?盔甲兵器什么的不归我管,快把靴子试试大若是不合适也好换!”那大汉声气听起来虽然有些凶恶,可心底着实不错,他看到阿克敦就打着赤脚就往鞋子里塞,赶忙喝道:“停下,要先把脚裹上再穿,不然这么冷的天没两下脚就冻坏了!”
阿克敦照着那大汉比划的样子,将脚裹好穿鞋,果然觉得脚上暖和了不少。他正要道谢,那大汉笑道:“你倒是学得快,也好,他们两个就你教吧,东西没有短少吧?你们三个今晚就在火堆旁对付一夜,时候不早了,都歇息吧,明早还要行军呢!”说罢打了个哈切,扭头走了。
阿克敦三人手上抱着一堆衣物,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阿克敦苦笑道:“也罢,我们就睡吧”
阿克敦穿上衣服,将牛皮垫子铺在地上,合衣躺下,又盖上自己毛毯,躺了下来,火堆烤热的地面从牛皮垫子透了上来,他只觉得浑身上下暖和的很,相比起这些天来的颠沛流离,饥寒交迫简直是到了天上。
“阿克敦,你说其他人有这些吗?”
从身后传来了阿林的声音,阿克敦心情顿时变得糟糕起来,他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耳边却传来安巴兴奋的声音:“怎么可能,你见过给俘虏发这么多东西的吗?你没听到刚才那人说的吗?我们现在是总兵大人的亲兵了,就是戈什哈。纳兰萨盖他们过去那么得意,现在他们就光着身子在马粪堆里过夜吧!”
阿林却没有安巴那么兴奋,他沉默了一会儿,向阿克敦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们被挑去当亲兵,他们却在马圈里面?”
“我怎么知道?”阿克敦终于忍耐不住,积蓄已久的压力终于爆发了出来:“那个总兵大人就问了我故乡是哪儿,还会不会说乞列迷人的话,还有我们当中有几个是野人女真出身的,我就报上了你们两个的名字,然后就这样了。你们这么问我,难道是我害了你们?”
“不,不,阿克敦大哥您怎么会这么想!“阿林被阿克敦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看样子那个总兵大人是因为我们的出身,可要我们去干啥呢?”
“我不知道!”阿克敦冷笑道:“我只知道我们应该好好给那位总兵大人卖命,就好像我们当年给老汗卖命一样。你知道其他人接下来会怎么样吗?去挖河渠,你若是喜欢,现在要去和他们在一起还来得及!”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借兵()
阿林与安巴对视了一眼,一边是从头到脚铺的盖的全套都有,在火堆边过夜另外一边躺在马粪堆上喂跳蚤,只能挤成一团取暖,傻子都知道应该选哪边了,无论那位总兵大人要让他们干啥,总比去和那些人挖河渠强上百倍了。安巴笑了笑,打了个圆场:“阿克敦,阿林嘴笨,你莫要与他见怪,我们只是有些喜昏了,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罢了。”
“安巴,我们都是从阿哈出身,一点点熬到今天的,靠的是什么?你们应该都没有忘记吧?”阿克敦的声音不大,但阿林和安巴两人都听得清楚,不由得微微点头。
“我们和那些觉罗、叶赫、瓜尔佳不一样,我们没有兄弟、没有父母、没有宗族,我们唯一有的只有这双手,这双能够拉弓刺枪的手!”阿克敦伸出他那双手,火光照在这双骨节粗大,满是伤痕的大手上,仿佛青铜铸造:”像狗一样忠诚,像狗一样勤勉,像狗一样勇敢,这就是我们唯一的生存之道!“
”你说得对,阿克敦!“阿林点了点头:“的确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陕西,延绥镇,镇羌所。
这是一块干枯而又荒凉的土地,有低矮的丘陵和饱经风蚀、贫瘠无比的原野。干涸的河床上生长着褐黄色的刺草,远处可以看到几具枯骨,依稀可以看出是牛马的。这些丛生于岩石下、枯树旁的植物是这一带可以供牲畜啃食的植物,最喜欢吃刺草的是骆驼,相比起马和牛,它坚韧宽大的舌头更适合吃这种多刺的植物。在河床的低洼处,有一些水洼,但是里面的水是苦的,只有牲畜和干渴到了极点的人才会饮用,而且绝大多数人都会急剧腹泻,在这块土地上几乎就等于死亡。
“这里距离镇羌所还有多远?”李东国舔着干涸的嘴唇,向一旁的军官问道,此时的他身着一件褐色罩袍,头上戴着宽边毡帽,白布裹头,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行商。
“禀告大人,翻过前面那座山梁就到了,还有二十余里路!”
“嗯!”李东国有些怀疑的问道:”这里如此荒凉,怎么镇羌所在这里?“
“大人有所不知,那镇羌所城旁边有一口甜水泉,方圆几十里那是唯一的一口甜水,守住了那儿,扼住了这一带边墙的门户!”
“原来如此,怪不得杜将军在那儿屯兵!”李东国点了点头,他甩了一下马鞭:“传令下去,加快脚步,天黑前我们要赶到镇羌所!”
虽然骑队们已经竭尽全力,但当他们赶到镇羌所城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垂。李东国看到不远处城头的灯火,心中顿时感觉到一阵暖意,他回头对随行的军官喝道:“快,快些!”
“什么人!”话音刚落,路旁便传来喝声,几乎是同时,右侧的巨石上现出几个军士,他们或张弓搭箭,或手持火铳,场中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混账东西,这可是河东巡盐御史李东国李大人,你们几个还不把家伙放下!”那军官赶忙上前将李东国挡在身后。
“当真是李大人!”一个小头目举起火把,朝李东国那边照了照,忙不迭一边喊道:“快,快把家伙放下!”一般朝李东国躬身行礼:“小人方才没有看清,冲撞之处还请恕罪!”
自从上次借兵之后,李东国与杜如虎所统领的那营兵过从甚密,是以军中不少军官都认得他,他也知道杜如虎治军极严,在东虏破边的节骨眼上,肯定是严加防备,倒也怪不得那小头目。
“无妨,杜将军在城中吗?快带我去见他,我有要紧事!“
“是,大人!“那小头目应了一声,派了个手下替李东国带路往城里去了。
镇羌所城。
“夫人这脉象倒也平稳,应该只是受了些惊吓,我开张方子先吃三天,静养几日便好了!“一位白须过腹的老者从敏敏的手腕上收起手指,矜持的笑道。
“那就多谢范先生了!”敏敏微微一笑,她躺在一张锦榻上,背下垫着厚厚的两个枕头,毛毯下可以看到腹部隆起的轮廓,在她的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激战的痕迹了。
“应该的,应该的!”那位大夫笑道:“刘总兵解宁夏之围,大破西虏,西北三边数十万百姓皆得庇佑,实乃万家生佛,老朽这点小术又算得了什么!不过老朽有句话还请夫人听一听!“
敏敏闻言笑道:“范先生所说的自然是金玉良言,我自然是要听的!”
“夫人有孕在身,俗话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等兵戈之事,下次夫人还是离的远些为妙!”
“范先生说的是,敏敏记下了!”敏敏点了点头,对一旁的切桑喇嘛道:“上师,我身子不便,你替我送范先生一下!”
“是,别吉!”切桑站起身来,伸手扶起那位老者,两人一同出去了。敏敏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她对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杜如虎问道:“杜将军,可有什么要紧的军情?”
杜如虎眉头微微一皱:“禀告夫人,并无什么要紧军情。”
“是吗?”敏敏莞尔一笑:“杜将军,你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在下怎么会瞒着夫人?”杜如虎看了敏敏一眼,叹了口气道:“只是方才那位范先生说的也有道理,夫人您身上有大人的骨血,还是安心静养吧,这些劳神的事情还是交给属下便是了!”
“呵呵!”敏敏笑了起来:“那位范先生说的是你们汉人的道理,女人们不得抛头露面,我们蒙古人却不一样,男人出外狩猎征战,女人就得替他守住家业,杜将军你放心,等到阿成他来这儿,我自然会去休息的。”
杜如虎闻言一窒,这时外间急匆匆进来一名军官,对杜如虎叉手行礼:“禀告大人,河东巡盐御史李大人来了,正在外边等候!”
“李东国,他这个时候来这儿干什么?”杜如虎想了想,回身对敏敏拱了拱手:“夫人,那我先去见那位李大人了,您早点歇息吧!”
“朝廷以杨嗣昌出京,都督宣大军事,李东国这个节骨眼上来这里应该与这有关,我也要见他!”
“这“杜如虎看了看敏敏微微隆起的肚皮:”您这个样子不太合适吧?”
“无妨!”敏敏对一旁的婢女吩咐道:“你们两个搬一张屏风来挡住便是了,我在屏风后面,杜将军你在屏风前面照常说话就是了!“
“也好!“既然敏敏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杜如虎也无法推诿,否则便是承认自己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对方。
当李东国走进门来的时候,他感觉到气氛有点怪异,杜如虎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紧绷着脸,仿佛正在做一件很不情愿的事情一样。莫非他已经猜到了我此行的目的?李东国心中暗忖。
“李大人,一路上辛苦了吧,快请做,来人,给李大人上茶!”杜如虎的礼节无可挑剔,但语气却颇为木讷,就好像遇到地主的佃户。李东国怀疑的上下打量了下对方,与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多谢杜将军!”李东国怀着满腹疑虑坐了下来,椅子上柔软的坐垫让他酸疼的屁股和大腿感觉到一阵惬意,为了赶路,他并没有像经常那样坐轿而是一路骑马赶来的。这位十分精于享受的绅士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并不是没有原因的,相比起绝大多数还闭眼沉浸于权力和尊荣的士大夫来说,李东国已经看到了权力的天平倾斜的征兆。时代的车轮正在缓慢的,但不可抗拒的向前滚动。拜古代中国丰富的史学著作所赐,用不着多少的智慧,李东国就能预料到接下来会生什么拥兵自重、政令不行、武人跋扈、藩镇割据。这对于他来说,是危险也是机会,政治斗争的规则正在变化,决定胜负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