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年史 02春晓之巨龙-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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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看见了那惊人的冀展,在后方摆动的长尾巴,闪着残酷光芒的爪子悬在巨大的蓝色躯体之下。
“其中一个背上有骑上。”马奎丝塔一眼对看望远镜,神情凝重。
“一个带著有角面具的骑士。”
“一名龙骑将。”卡拉蒙不安地说,每个人也都知道那样的描述代表着什么意思。大汉阴郁地看着坦尼斯。“你最好跟我们说实话,坦尼斯。如果龙骑将以为你是他麾下的军官,那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跟踪你,甚至亲自出来追捕你?”
坦尼斯结结巴巴正准备开口,但话声却被一阵模糊不清、痛苦的吼叫声给淹没了,一阵混合了恐惧、怒气和愤怒的叫声,和野兽那么类似,每个人的注意力都从恶龙的身上移开来。那是从舵手的方向传过来的,众人把手放在武器上,转过身去打量着声音的来源。船员们停下了手边的工作,克拉夫完全静止不动,听着这阵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让人恐惧,他的兽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只有阿奎保持镇定。“贝伦。”她喊着,开始越过甲板,她的恐惧突然间让她理解了他现在的想法。她跳跃过甲板,但一切都太迟了。
贝伦脸上露出疯狂、害怕的神情,闭上嘴,看着接近的恶龙。然后他再度尖叫,这阵嚎叫声让牛头人的血液也为之冻结。在他头上,帆以饱涨欲破之势吃满了风,绳索和帆柱都拉得紧紧的。整艘船承受着极大的风力,几乎要跳过迎面而来的浪头,尾巴留下一道白色的泡沫。但恶龙仍然越飞越近。
阿奎几乎已经要跑到贝伦身边,这时他突然像是受伤的野兽般不断地摇头,用力扭转舵轮。
“不可以!贝伦!”马奎丝塔尖叫道。
贝伦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这艘小船猛力地转弯,差点况进海底。船身不断地震动着,这艘三桅船的最后一个桅杆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啪的一声折断了。绳索、碎片、帆布还有船员如雨般的掉落在甲板上,甚至掉进血海中。克拉夫一把拉开阿奎,把她从倒塌的桅杆底下救出。卡拉蒙则一手抓住雷斯林,将他推倒在甲板上,用身体护住他,让那些杂物不会打到他虚弱的身体。船员们跟跪地走上甲板或是撞上货舱。众人可以听见甲板底下货物松动的声音。每个人抓住绳索或是任何可以支撑的东西,无助地看着贝伦驶向地狱之路。船帆如同鸟儿翅膀般地不停拍击,绳索松弛下来,船身无助地漂浮着。
虽然这位技术高超的舵手看来有点疯狂,但他毕竟是个水手。他下意识地紧握住舵轮,不让它失控。他像照顾垂死孩子的慈母般,慢慢将船身导回航道中。派里丘号缓缓扶正,原先软垂无力的帆现在又吃满了风。派里丘号恢复了稳定,向它新的航道开去。
当一阵灰色的雾气掩盖住整艘船后,大伙这才意识到,就算刚刚就沉入海中,也比此刻幸运得多。
“他疯了!他要把船开向血海上的那片、永恒风暴中!”马奎丝塔挣扎着站起来,用沙哑、几乎不可听闻的声音说。克拉夫开始走向贝伦,手上拿着一个铁撬,脸上带着无比的怒气。
“不可以,克拉夫!”马奎丝塔吃惊地抓住他。“也许贝伦是对的!
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那些恶龙不敢跟我们进人暴风中。贝伦让我们卷进这灾难中,他也是唯一有能力带我们逃脱的舵手!只要我们能够保持在边缘——“
锯齿状的闪电划破了灰色的迷雾。迷雾散开,露出了一个可怕的景象。黑色的乌云在嘶吼的风中翻扰着,绿色的闪电不停跃动,空气中满是硫磺味。红色的水面上下起伏着。白色的浪花不停出现在表面,像是垂死之人嘴边的口沫。每个人都无法动弹。他们只能呆呆地看着,感叹于自然力量的伟大。接着,一阵风吹向他们。派里丘号像是个玩具一被巨人抛上抛下,掉出各种各样的碎片。一阵急雨接着降下,霹霞啪啪地打在木制的甲板上,灰色的帝幕又再度将他们包围起来。
在马奎丝塔的指挥下,船员手忙脚乱地修补残存的帆。另外一组人马则拼命工作,试着将疯狂摇晃着的桅杆给砍断。水手们用斧头不停砍着,切断所有的绳索,让它掉进血海中。派里丘号最后终于脱离了桅杆的羁绊,慢慢扶正。虽然在收起了大多数帆之后,派里丘号仍被大风玩弄着,但现在即使少了一座帆,似乎仍然可以撑过这个暴风。
这迫在眉睫的危机几乎让每个人都忘了龙的存在,既然现在他们也许可以活久一点,每个人都转过身去看着背后灰黑色的云雾和暴雨。
“你认为我们摆脱了它们吗?”卡拉蒙问。他的前额有个割伤,正不停流着血。他的眼中露出疼痛的神情,但他的心思全放在弟弟身上。雷斯林蹒跚地走在他身后,全身没有一道伤口,虚弱得只能勉强站着,不停地咳嗽。
坦尼斯面色凝重地摇摇头。在扫视了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受伤之后,他示意大伙聚在一起。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跟蹈地在雨中走过甲板,扶着绳索,直到每个人都聚集在半精灵身边为止。每个人都看着背后波涛汹涌的海面。
一开始他们什么也看不见;要从船舷看穿这强烈的风雨实在非常困难。有些水手甚至高兴地欢呼起来,以为将它们甩掉了。
但坦尼斯看着西方,知道唯有他们的死才能让龙骑将停止这场追逐。的确,船员的欢呼声转变成了惊讶的喊叫声,他们见一只蓝龙的头突然从乌云中冒出,他血红的双眼中满是根意,血盆大目张开,露出白森森的利牙。
龙持续逼近,即使在这么大的风雨中,它的翅膀仍然保待着稳定。龙骑将骑在巨龙的背上。她的手中没有武器,坦尼斯注意到。
她不需要武器,她将会带走贝伦,然后她的龙会毫不留情的把其他人杀光。坦尼斯低下头,对即将到来的命运感到自责,对他应该为此负责的事实感到自责。
然后他抬起头,还有一个机会,他狂乱地想。也许她认不出贝伦……她不敢把他们全部杀掉,因为她怕伤害到他。坦尼斯转过身看着舵手,仿佛诸神也在跟他们作对,希望破灭了。
那阵狂风将贝伦的衣服吹开了。即使在这灰蒙蒙的风雨中,坦尼斯也可以看见他胸口的绿宝石越来越亮,比天空中的闪电还要耀眼,变成暴风中明显的标志。贝伦没有注意。他甚至没有看到那只龙。他的眼光只看着眼前的暴风,慢慢地将船往血海深处开去。
只有两个人看见了那绿色的宝石。其他的人都无法将视线从头上的巨大生物移开,在和龙所带来的强烈恐惧挣扎着。就像几个月前一样,坦尼斯看见那颗宝石。龙骑将也看到了。金属面具后的双眼被吸向那颗发光的宝石,随后龙骑将的眼光,和站在风暴肆虐的甲板上的半精灵眼神,相遇了。
一阵突如其来的强风袭击那只蓝龙。它轻微地摇晃,但背上龙骑将的眼光丝毫没有移动。坦尼斯从她褐色的双眸中看见了恐怖的未来。蓝龙会亘冲而下,用爪子把贝伦抓起来。龙骑将会享受这胜利的片刻,然后她会下令蓝龙将他们全部杀光……
正如同数目前拥她在怀中时所清楚看到的热情一样,坦尼斯现在也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杀意。
龙骑将目光没有离开他片刻,举起戴着手套的手。或许这是命令蓝龙攻击的手势,也许是向他道别。反正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因为就在那一刻,一个沙哑的声音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压倒了这一切。
“奇蒂拉!”雷斯林大喊。
法师推开卡拉蒙,跑向蓝龙。他在湿滑的甲板上跑步,袍子在越来越强的风中飞舞。一阵强风将他的帽子吹开。雷斯林金色的皮肤上渗着汗水,沙漏状的瞳孔在暴风雨中的黑暗里隐隐生光。
龙骑将抓住了座骑背上的蓝色尖刺,蓝天往上爬升,抗议这突如其来的改变。她惊讶得全身僵硬,棕色大眼圆睁着,透过面具看着这个从小养大,居弱的同母异父弟弟。她的视线微微移动了一下,看见卡拉蒙走到雷斯林身边。
“奇蒂拉?”卡拉蒙压抑地说。他的脸色发白,恐惧地看着头上迎风飞翔的蓝龙。
龙骑将再度转过头去看着坦尼斯,然后转向贝伦。坦尼斯停住呼吸,他可以从她的眼中清楚地看见灵魂中的挣扎。如果要抓到贝伦,她得要牺牲那个从她身上学到一切剑术的弟弟,她也得要杀掉他愿弱的双胞胎弟弟。她还得要杀掉曾经是她所爱的男人。然后坦尼斯看到她的眼神变得冰冷,他绝望地摇摇头。这无关紧要。她会牺牲弟弟,她也会杀掉她。坦尼斯想起她说的话:“抓到贝伦,我们就可将克莱恩踩在脚下。黑暗之后将赐给我们超乎想象的奖赏!”
奇蒂拉指指贝伦,并且松开了对跨下座骑的控制。蓝天发出一声残酷的尖叫,做好了俯冲的准备。但奇带拉片刻的迟疑造成了无可弥补的损失。贝伦完全对她视若无睹,一步步地将整艘船驶往暴风的中心。狂风怒吼,撕裂船上的绳索。大浪打过船舷,大雨开始像刀锋般落下,冰雹堆积在甲板上,把它覆盖在碎冰之下。
那只龙突然遇到了麻烦。一阵风吹向它,接着又是一阵风。蓝天的双翼无助地挥舞着,一阵阵的风袭击着它。冰雹不停地击打它的头,并且有可能打伤它的翅膀。如果不是因为主人的强大意志力控制住它,它早就逃离这狂风暴雨,章向比较安全的天空。
坦尼斯看见奇蒂拉怒火中烧地指着贝伦。他看着蓝天勇敢地试着飞近舵手。
然后,一阵猛烈的风袭向这艘船,一道大浪打向他们。如墙般的大浪包围着他们,白色的浪花将水手击倒,在甲板上东倒西歪地滑着。船开始颠簸。每个人都抓住手边所能抓到的绳子、网子、任何东西,避免被冲下船去。
舵轮像是活的生物,不停在贝伦的手中跳跃,贝伦则努力地和它搏斗。帆裂成两半,船员尖叫着跌进伊斯塔血海中。然后,慢慢地,船身又开始扶正,木制的船身在这种压力下开始吱嘎作响。坦尼斯很快地抬起头。
蓝龙、奇蒂拉,都消失不见了。
对龙的恐惧一消失,马奎丝塔马上一跃而起,决心挽救她濒临死亡的爱船。她不停地发号施令,一个步履不稳,撞上了提卡。
“快下船舱去,你们这些笨蛋!”马奎丝塔在暴风中对坦尼斯怒吼。
“肥你们的朋友都带到底下去!你们会碍手碍脚的!去我的房间。”
坦尼斯毫无知觉地点点头,本能地把其他人带下船舱,自己觉得仿佛身处于一个毫不合理,黑暗正将他们慢慢包围的幻梦中。
卡拉蒙扶着弟弟走过他的时候,怨恨的眼神有如箭一般地穿透了坦尼斯的胸口。雷斯林的金色双眼扫过他,像是火焰烧灼着他的灵魂。然后他们越过了他,和其他人一起走进不停摇晃的舱房中,像是破布娃娃般地被不停抛上抛下。
坦尼斯等到每个人都安全挤进小小的舱房后,才全身无力地把门关上,不敢转过身,不敢面对朋友。他脑海中只有卡拉蒙怨恨的眼神,雷斯林洞悉一切的金色双眼。他也听见了金月轻柔地嚷泣声,他宁愿直接死在这里也不愿意面对他们。
但这是不可能的。他慢慢地转过身。河风站在金月身边,脸色阴沉地靠着天花板和墙壁。提卡咬着嘴唇,眼泪流下她的双颊。坦尼斯背靠着门,沉默地看着大伙。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人开口。
耳边只有外面暴风雨肆虐,浪花打在甲板上的声音。水花打在他们脸上。他们又湿又冷,因为这样的打击和恐惧而不停地发抖。
“我——我很抱歉,”坦尼斯舔舔他满是盐花的嘴唇。他的喉咙疼痛,几乎说不出话来。“我——我想过要告诉你们——”
“你这四天原来是这样过的,”卡拉蒙轻柔、低沉地说。“和我们的姐姐在一起。和我们那位成了龙骑将的姐姐!”
坦尼斯软垂下头。船身在他脚底下晃动着,让他撞向马奎丝塔钉在地板上的书桌。他稳住身形,慢慢地起身面对他们。半精灵过去承受过许多的痛苦,被歧视的痛苦,失去珍爱之物的痛苦,被刀、剑、箭矢伤害的痛苦。但他知道自己承受不住这种痛苦。他们眼中被出卖的神情直接刺向他的心中。
“求求你们,你们得要相信我……”说这种话真是蠢!他狂乱地想。他们为什么要相信我!我回来之后就不停地对他们撒谎。“好吧。”他再度开回,“我知道你们没有任何理由相信我,但至少听我说几句话!我那时走在福罗参